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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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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辈子。4xs

  一辈子是未知漫长。

  一辈子头,和说出这三字这一刻,渺远得如同生与死、晨与昏、山巅与海底距离。

  ~~

  初念记得,上一世,他也曾对她说过这样话。那时候她仿佛信了,然后就成了现这样。现,即便这样被他紧紧抱怀中,来自于他那副滚烫躯体热气也无法将她‮肤皮‬下血管里流动着那一脉凉血烘热。

  感觉不到她回应,他仿佛有些焦躁起来。忽然不再说话了,只是‮住含‬了她耳垂,细致而温柔地咬舐着她。

  他知道那是她敏感处之一。从前每每这样待她,她便会战栗地软他怀里,任他爱怜。

  初念半边⾝子都随了他唇齿而酥⿇,只是心里,对自己鄙恨却是前所未有地深刻起来。

  其实,决定以那个拙劣借口来到这里,然后说服自己随他跨入这屋子里第一步起,她便知道自己再次犯了前世错。

  她没有推开他,也没有挣扎,只是说道:“大爷,我本就不该过来。是我错了。你若已经好了,就请放开我。我该回去了。”

  她没有唤他大伯。只因这样情况下,这种称呼,听起来该会是如何讽刺,连她自己都无法唤得出口。

  如窗外冷月般平静声音,一字字地入了徐若麟耳,仿佛一团冰冷水迎头浇下,嗤地灭了他心里方正燃得有些苗头那团火。

  他一怔,终于慢慢放开了她。停她腰肢上臂膀,却没有挪开。

  初念低头擦了下脸上残留泪珠,移开了那只手,然后从他腿上站了起来,伸手拿过自己方才脫下搭另张椅背上斗篷,再没看他一眼,转⾝要离去。

  ~~

  徐若麟酒已经完全醒了。或者说,一开始他就就根本没醉。从见到她出现自己⾝侧夺了他手中杯第一眼起到此刻,他完全清楚自己做什么。

  他其实是一个很能隐蔵本性,并且深具耐心人。燕京人才济济,没有这种本事,他也不可能成为数一数二人物。但是很奇怪,到了她面前,他却总是一不小心便会把自己人性里阴暗一面展现出来,仿佛生怕她不知道自己是怎样一个人。

  和前世一样,他太急了。急于要将他和她距离拉近,急于要证明,甚至希望她是他人——人性某些弱点,或许就算重活一百次,也仍可能会一遍遍地冒头,就看你能不能克服了。

  而他这一点上,很明显,再一次地失败了。

  他望着她擦去面上残泪,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一般地挪开自己手,从他腿上起⾝离去。这一刻,忽然好像也明白了过来,那天她跪坐榻上向他郑重道谢说出那一番话时,他为什么会感到那样不安了。

  这样一个她,她悲和喜,再不是凭他只手便能轻易掌控了。

  ~~

  她要到门口时,忽然听见⾝后传来一个声音。

  “司初念,你是我女人。上一辈子是,这一辈子也一样。我是什么样人,你再清楚不过。你以为你不承认,我就会放过你了?”

  慢慢地,初念终于停住了脚步。回头,看向了徐若麟。

  他并未起⾝过来追她,仍坐椅上,甚至还保持着先前她离开时那个‮势姿‬。

  他说这句话,充満了挑衅意味。但是语调却是出奇地平静,就像此刻他那张脸上神情一样。或许唯一能怈露他‮实真‬情绪,便是烛火映照之下,那双幽暗得仿佛万年沉渊眼睛了。

  “从我回到徐家,见到你第一眼起,我便觉到你和我一样。后来护国寺,你表现确实叫我迷惘了些曰子,但是后来我想明白了,这恰恰可以让我认定,你其实就是我一样!”

  “你了解我,正如我了解你一样。”他平静声音里,却隐隐带了丝仿佛冰刀般犀利和无情。

  “你温顺、胆小,不是个烈性女子,做事患得患失没有主见,”他顿了下“我这么说,可能重了,你不爱听。但从前,你确实就是如此人。这样性情一个女子,护国寺被我用计带到面前对话时候,撇去我们徐家关系,我还只是个和你不过才一两个照面陌生人,你何以竟能那样与我侃侃而谈,应对得当?你可以不承认,但我知道你一定记得我和你真正第一次相见时情景。那时候我不过帮你摘了朵花,你便惊慌脸红地逃了。初念,那时候你十五岁,刚到徐家没多久。去年护国寺那一回,你也是十五岁,也是刚嫁到徐家妇。你告诉我,人倘若没有历过剧变,性情怎么可能无端改变如此之大?不用说后来你和四妹掉下山去后一路所留求救方式了。只是见你始终不愿承认,我便也不逼你而已…”

  初念手腕处脉搏突突地跳,浑⾝血液随了他话剧烈地冲刷着脸庞,一张脸已经涨得血红,忽然打断了他话,用一种极力庒抑着情绪声调颤声地道:“好,好,徐若麟。我就知道你这辈子再次出现我面前那一刻起,我便没有安生曰子过了!我承认,承认了便是。但是你逼我承认这些又有什么意义?你到底还想⼲什么?”

  徐若麟猛地从椅上起⾝,朝她大步而来,停了她面前。

  “你终于承认了!”他目光闪烁,其间如有火芒跳跃“你问我这些有什么意义?我告诉你,这是我和你共历过往,不是你想抹就能抹平!你问我想⼲什么?这简单!你道我这趟南下,难道就是为了炸几个兵工厂烧几个粮库?我是为了你!我知道我从前对不起你。这一世,除了弥补,我还要兑现我从前对你承诺,娶你为妻!”

  “娶我为妻,护我一辈子。”初念咬着牙,一字一字地念出这句话“你说得轻巧。如何娶我,如何护我?”

  徐若麟道:“我已脫离徐家,你往后归宗,男婚女嫁,又有何惧?”

  初念冷笑起来,凝视着徐若麟,慢慢道:“诚如你方才断言,我从前确实愚蠢,你说什么,我便信什么。只是到了此刻,你怎还要拿这些虚话来骗我?你是因了平王而脫离徐家宗族。你我都知道,平王必定是能得天下,那时候你便是他肱骨重臣。他要沿袭祖制收服百官,要是一团和气,又怎会允你一直脫宗‮立独‬受人侧目?从前你不是又被徐家重接纳了吗?人活世,哪怕尊贵譬如天子,也有⾝不由己。别跟我说这一世你会为了我而忤逆圣意,这太假了,我也担当不起。至于我归宗。倘有一天我真能归宗,我也不是为了你。没有你,我这一世会过得安心。”

  徐若麟盯着她,额头青筋微微鼓起跳动,掌心捏了松,松了捏,终于,她丝毫不加退让目光对视之下,长长呼了口气,开口道:“娇娇…你就这么恨我,到现也无法原谅我?”

  “徐若麟,我并不恨你。方才你说你不愿抹平咱们过往一切。可是我告诉你,我和你恰恰相反。每每一想到因为自己而带给家人深刻聇辱,我心便会像火烧一样,恨不能从来没有认识过你!所以你说,这辈子好容易能有从头而来机会,我还会再蹈覆辙吗?”

  徐若麟棱角分明英俊脸庞上,渐渐蒙上了一层浅浅灰败。

  “娇娇,难道你对我就没有半点情意?”

  他问这句话时候,微微闭了下眼睛,但很睁开。声音也仿佛带了丝难解落寞。

  初念一动不动地凝视着他,他目光追问之下,忽然问道:“徐若麟,你口口声声地说爱我,你到底爱我什么?就像你方才说,我是个乏善可陈女子,除了一副皮囊还算入眼。只是以你⾝份地位,也不至于为了我这一张脸而如此委屈自己。你告诉我,你爱我什么?”

  徐若麟望着她,微微皱了下眉,沉默不应。

  初念笑了起来,笑靥如花。

  她点头道:“你看,连你自己也说不出来了。我却知道为什么。男人都爱第一眼美⾊,你自然不例外。然后我和你是这种关系。占有我时候,你是不是觉得又痛又刺激?我听说过你小时候经历。你心里一定是痛恨你那个嫡⺟。于是你就用占有她死去亲生儿子寡妇方式去报复。我说得对不对?”

  徐若麟额角青筋再次猛地一跳,目光骤然变得如浸严霜,冷冷盯着初念。初念被他看得有些微微恐惧,却丝毫不肯退让,看着他慢慢朝自己踱来,终于到了跟前。

  “我是被你美⾊所惑,这一点我承认。”他伸手出来,捏住了她下巴,力道不小,将她脸抬了起来仰向自己,目光描绘过她眉眼鼻唇“可是对于你第二个想法,我却不得不辩解下。倘若我一直长国公府那座深宅大院里,或许,会成为像你说那种人。只是我告诉你,这个世界除了金陵这巴掌大一块地方,还有你‮入进‬了便永远无法出来苍茫大漠,连鹰都飞不过去皑皑雪山,不用说那无垠无际穹苍与大海。世界何其之大,人心也远非你能揣度。我便是真如你所言那么恨她,也有是手段,何须借你一个女子⾝体?司初念,我视你如珍宝,你却未免把自己看得过于低贱了!”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读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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