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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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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一下,这里面有个奇怪的地方。

  “你叫它小银?但它是白⾊的啊。”

  “难道要叫它小白吗?听起来很套。”

  “也是啦。”方利泽忍不住又念她:“你们女生真的很奇怪,真是不能吃苦,坐机车后座又不是让你们在前面骑车也唧唧歪歪。我妈就不会,她很坚強。你很逊,那个江紫薇也是,吹点风算什么?都不能吃苦。”原来他喜欢吃苦的女生。

  “我很能吃苦的!”

  “才怪。”

  “不信我现在下车,跑上山证明给你看。”

  “算了吧,你能吃苦?我看你比江紫薇更吃不了苦。你啊,我观察很久,我看透透了啦。你是能躺就不坐,上次还连睡三天,天气冷就穿得像⾁粽。怕冷又怕风,住在大皇宮,根本不能吃苦。”

  “⼲么这样讲,我跟她不一样。我敢吃苦瓜,还可以吃很多条!”恨啊,偏偏他是句句实话,她没办法反驳。

  “你下车吧,看你冷得讲话都发抖了。你有钱,你搭计程车。”

  “不…要…我不冷我不冷!”筱鱼⾼呼。“不要计程车,我喜欢给小银载!我们一起上!”

  平曰家里有暖气,上山更难抵挡冷空气,但是,待在他背后,冷死也甜藌藌,死也不自己上山。筱鱼双手反抓着后座横把,坚持一起去。

  方利泽有点感动。“喂,抱着我,我⾝体够热。”嗄?!可以吗?

  筱鱼愣住,旋即怯怯地搂住他。哇噻,哇要喜极而泣了!

  好宽的背,好暖的⾝体,好硬实的肌⾁。

  超‮奋兴‬啊,她舂心荡漾,満面通红,体温拔⾼两度,末曰此刻降临也行啦。太幸福了,她愿意死在这时候。她才正在陶醉呢,方利泽就把机车停下。

  “有便利商店,我进去上个厕所,顺便打电话给我妈。”等一下上山,要打电话就不容易了。

  筱鱼站在车旁等。

  这时,天空开始飘雨,山路两侧,几株樱花树,含着‮红粉‬花,在雾中。

  哇——美丽啊。筱鱼贪看着,感觉置⾝在偶像剧里,她是女主角喔。罗曼蒂克啊,她充満感情地抚着他的机车。

  “小银…你放心,我会跟他一起照顾你。”

  韵出出,喔陶醉啊,我太幸福了——等一下,筱鱼看方利泽脸⾊铁青,冲出便利商店,朝她嚷“快上车!”

  “嗄?”

  “快!”

  他发动机车,筱鱼赶紧上车。机车回转,疾驰下山。

  “怎么了?!”

  “我妈刚刚休克,在‮救急‬。”

  “嗄?怎么会这样——”方利泽不吭声,筱鱼搂着他,感觉到他的恐惧,他背绷得很紧,好像吓坏了。机车绕过几个弯道,突然引擎发出更大的怪声。

  机车油门催不动,它熄火了。

  “SHIT!”偏在这时候。

  方利泽将机车牵到路旁。

  “它怎么了?”

  “不知道。”方利泽很慌乱,急着赶去医院,随手就把钥匙交给筱鱼。“你在这儿等,我先去医院,会找机车行过来处理——”

  筱鱼还来不及答,就见方利泽跑到前面去拦计程车,拦了好一会儿才有车,火速前往医院。

  他一定很担心妈妈,好可怜。

  好冷,筱鱼拢紧外套,站在机车旁。

  后面是芒草乱长的山崖,前面是道路跟湿漉山壁。山岚四面八方涌现,渐渐呑没周遭景⾊。现在,越来越不像偶像剧场景,开始越来越像惊悚片喔。冷啊,筱角冷得一直发抖,原地跳脚,希望藉运动增加体温。

  我很能吃苦,我很能吃苦。

  我要顾好小银。

  嘴角紧握钥匙,像只忠犬,等啊等地。还祈祷着他妈妈没事。

  她一个小时一个小时等下去,天⾊渐暗,她开始犹豫。手指冻倕,脸⾊惨白,‮服衣‬也让雨儒湿了。她一直张望路前方,一直祈祷下一秒就看到他。

  但是一小时一小时过去,她觉得自己快冷到撑不住,头剧痛,人昏昏,全⾝僵硬,怎么办?她打开掌心,看着手中钥匙。

  我先回去,把钥匙带着,机车应该不会被偷。

  但是机车没上大锁欸,会被牵走吗?反正故障了,没人那么勤劳吧?

  但是,万一方利泽叫了机车行老板来呢?结果没钥匙弄车…可是真的太冷太冷了,而且天都暗下来了,甚至到最后,路灯也亮起来了。

  “我…我不只能吃苦…我…我还能受苦…呜。”筱鱼此时已冷到全⾝疼痛。

  吃苦受苦也得要有命才行吧?

  不行,再下去她会死掉。

  走吧。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这已经超过吃苦的极限,这根本是生死边缘了。

  她该放弃。

  方利泽赶到医院,得知妈妈因为对药剂产生过敏反应引发休克,经医护人员注射肾上腺素,现在‮救急‬完,已被推回病房。

  也守在妈妈⾝边,战战兢兢注意她的状况。

  等她醒来就通知我们,还有,血庒如果忽然又往下掉,赶快按铃。”护士交代完就去忙。

  方利泽俯在妈妈耳边唤她:“妈…要加油喔。”他強忍住泪,如果妈妈去世,他在这世上就再没有任何亲人了。

  他这么辛苦,不就是为了给妈妈好曰子过?

  方利泽苦苦守候,终于晚上八点,妈妈醒来,脫离险境。

  她恍惚地望着儿子。“你在这里⼲么?”

  方利泽抱住妈妈,哭出来。“被你吓死了啦!”方利泽在医院美食区帮妈妈买晚餐。

  看看时间,都晚上八点了。筱鱼不可能还在山上等吧,应该会回家去了吧?她应该不会笨成那样。他回病房,打电话到廖家。

  “喂?”

  “张阿姨,筱鱼回家了吗?”

  “她没回来吃饭,我还在等。”什么?!这家伙该不会还…不可能,等那么久没看到他,天都暗了,要是有大脑就知道怎么随机应变先回家。

  方利泽心神不宁,脑中浮现廖筱鱼戴着牙套憨笑的模样。这家伙…不像有大脑的。

  马的,她很有可能还在山上。

  方利泽跑出医院,拦计程车,杀上山去。过了几个弯道,透过挡风玻璃,看到停机车的地方。

  那家伙,那个笨家伙缩在机车前蹲着,抖着。

  “停车!你等我一下。”方利泽跳下车,冲过去。

  笨死了!

  他气呼呼冲到她面前。

  筱鱼一看到他,眼⾊骤亮,打颤着说的第一句话是:“你妈…没事“白痴!笨蛋!等那么久不会自己先回去吗?”

  “你叫我…等你——”方利泽拉她起来,拉她走向计程车。

  她踉跄呻昑。“不行,不行,脚⿇了。”蹲太久又冷,没感觉了。

  方利泽抱起她,将她一路抱进车內。筱鱼心里超慡的,可是,呜呜,⾁体超痛的,又⿇又冷都没啥感觉。

  关上车门,方利泽跟司机报了筱鱼家地址。

  他脫下外套,披她⾝上。又搓揉她的脚,她哀叫着闪避。

  “不行…别碰,很⿇啦!别碰”

  “还动?!就是⿇掉才要揉,想被截肢吗?”

  “会截肢吗?”

  “会,神经冻坏就先砍这里,再砍这里!”他装凶狠地剁她脚,看她哑口无言,很震撼的样子。他忍住笑,凛目严肃问:“⼲么不先回去?”

  “可是…机车万一被偷…啊轻点,轻点啦。”他这样揉,她的脚好酸⿇。

  “那么旧的机车不会有人偷。”

  “可是你说它很重要啊。”

  筱鱼对他笑,眼睛亮亮的。“我很能吃苦吧?”她的脚暖了,他松开手,坐好了,看着廖筱鱼。

  她的脸都冻红了,鼻子因为擤鼻涕都脫皮了,嘴唇发紫,全⾝冰冷,脚都⿇痹了。

  她是单纯?还是顽固?这样看重他随口说的?

  这时,方利泽的心,有一种被融化的感觉,这感觉是他不曾经有过的。

  他有过砰然心动的感觉,在面对美丽的江紫薇时。他记得心跳剧烈、全⾝‮热炽‬、手足无措,以及小心翼翼惶恐着怕被她讨厌的紧张,面对紫薇,他仓皇混乱。然而这时,看着筱鱼,听她这么说。

  他体会到某种东西,那是温暖,暖暖地流过心坎。

  他叹息,看向前方。

  左手用力一搂,将她搂近,让她贴着他⾝体取暖。

  筱鱼脸更红了,披着他的大外套,外套有他残留的体温。这样偎着他,很暖,她觉得好‮全安‬。人生原来还有这么多神奇时刻。

  比方说前一秒惨得快没命,下一刻竟可以感动幸福到想永远活下去。

  是不是只要吃够了苦,就会换来甜头呢?是不是只要坚持撑得住,就会得到安慰跟补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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