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第二天依依不舍地送走了妈妈，等我又难过又失落地从机场回来，正好碰到弗里德曼。他笑道：“昨天晚上我差点就忍不住冲进去救人了…”我一呆，马上明白过来他是在说妈妈叫得太激烈，不好意思的笑了：“对不起，打扰你休息了。”
“哈哈！没事…真羡慕你，冯。”
我这才想起来，从没见过，甚至没听弗里德曼提起过他的女友，于是我随口问道：“羡慕什么？你也有女朋友的吧？”
弗里德曼的脸上突然黯淡了一下，不过马上又恢复了正常：“哈哈，我没有女朋友…既然我们是朋友，那么告诉你也无妨：我想找个男朋友。”我一时还没反应过来，心里还在想着妈妈，随口道：“嗯…祝你好运——什么？”我惊奇地睁大了眼睛。
“是的。我的性取向和你不一样。”
我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只能呆呆地看着他。弗里德曼看见我的神情，大笑了起来：“别担心，我不会打你的主意的。”
“呃…对不起，我完全没想到。”
“当然，我们认识这么久，你一直都只会像个疯子一样除了读书还是读书，哪里会注意这些。好吧，你对我们这样的人有什么看法？”“没什么看法，我很敬佩你们。”一半是客套，一半是实话。因为我和妈妈的关系，我对勇敢追求真爱的人都很敬佩。
弗里德曼的笑容有些失望的意味：“果然还是这样…”“呃…为什么这么说？”我自以为回答得不错才对。
弗里德曼看着我，有些沉重地微笑着：“你们毕竟还是…带着有⾊眼镜来看我们。”
“对不起，我没有任何恶意，我是真的很敬佩你们！”我紧张起来，不知道哪里伤害了他。
弗里德曼摇头摇：“对不起。但是，我始终是希望你们能平等地看待我们，不鄙视，也不敬佩，就像看任何夫妻一样，没什么特别的…你既然说敬佩我，当然还是觉得我们不一样，对吗？”
我张口结舌，他说的不错。始终是有一些异样的眼光啊。
“没关系。谢谢你，冯。这不是你的错，不过我相信时代总会变化，或许有一天，你们不再俯视我们，也不仰视，只需要平视，那才是真正的认同。”
我点点头：“对不起，我从没这么想过。以后我会更正我的观念的。”
弗里德曼慡朗地笑了：“谢谢你。我出去了，回见。”看着他的背影，我却陷入了沉思。实在很难想象，这么一个⾼大耝壮，慡朗乐观的小伙子喜欢男人…
是啊，又有谁能想到，我这样的一个年轻大生学，所谓的物理天才，看起来只会读书的书呆子…居然和自己的⺟亲发生了性关系？
同性恋最少已经不违法了。最少现在大部分人都不会再鄙视他们了…可是我和妈妈这样的关系呢？我们这是乱伦…乱伦啊。
像大部分家国一样，国美还有乱伦罪…绝大部分人，如果知道我和自己的亲妈妈相爱，成为恋人，甚至爱做…他们会是什么看法？唾骂？指责？鄙视？…只可能是弗里德曼说的俯视吧？同性恋都开始考虑想要获得完全的认同了，我和妈妈却还…
弗里德曼还说羡慕我，哈哈，你要是知道，你看见的那个美丽的国中女子，你室友冯的女友，就是他的亲生⺟亲，你会怎么想？你还会羡慕我吗？
哈哈！世界真奇妙啊，这么一间小小的寝室，住的两个男生学，一个同性恋一个乱伦…我乱伦，其实我早就知道，可是以前一直天不怕地不怕，今天我第一次感到了刺骨的寒意。来国美这么久，我第一次无心学习，而是跑出学校，买了一瓶酒回来…
当我醉得糊里糊涂地滚到床上的时候，脑子里还在混乱地想着：为什么同性恋能得到认可，乱伦不行…说是为了后代…乱伦好歹也能留下后代吧…全世界的人都乱伦，人类也不会灭绝，最多先天性疾病多一点…
何况再过一段时间，那个什么技术成熟了，乱伦也能保证后代健康…要是全世界的人都同性恋呢？人类肯定会灭亡的…毕竟同性之间繁衍不了后代…就连技术手段也不行…那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我醉得像一滩烂泥，很快就失去了意识。
等我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居然旷了课，真糟糕。起来一边澡洗，一边整理思绪，还是很迷茫，可是…不管怎么样，我都要和妈妈在一起。我说过的，下地狱都不怕，我发过誓，这辈子一定要娶妈妈为妻。
行，就这样，别想那么多。等妈妈也搬来国美，就不会有人知道真相。回到房间，穿服衣的时候发现机手上有两个未接电话。看区号是国中的，糟了，喝醉了，妈妈报平安的电话都没接到。
赶紧拨回妈妈的电话，妈妈有些担心：“小磊…妈妈已经到海上了，正在等车回家。刚才在上课吧？没接妈妈电话。”
我不好意思地笑道：“不是…昨晚喝多了…”“哎？小磊，你怎么…”
“妈妈…”虽然妈妈刚刚才离开，我却感到无比的思念。
“傻孩子…妈妈才刚走，就…以后不许这样了，知道吗？”妈妈不知道我是因为弗里德曼的话而大醉，还单纯地以为我只是舍不得分别。
“嗯…妈妈，对不起，我好想你。”还是不要让妈妈知道这些，妈妈本来心理庒力就比我重得多。
“妈妈也想你…不过你不是说了吗？再过两年我们就可以再见面了。”“嗯，妈妈，吻你。”
“真是的…”
…
我又开始回到紧张的学习中。到了这个学期结束，就应该能拿到大学毕业需要的学分了。但是自从弗里德曼那番话以后，我心中慢慢地开始对自己的行为开始怀疑起来。现在想想，其实我潜意识里本来就一直对和妈妈的关系很不安，弗里德曼只是导火索而已。
何叔叔说过，人只有年轻的时候才会不顾一切，可是我已经不年轻了。虽然才二十出头，不过毕竟立独得早。多么想和以前一样无所畏惧！可是…现在不得不开始思考了。我和妈妈…真的合理吗？
我顺利地提前毕业了，才知道这里的疯子不少，两年毕业的根本不算特例。
现在我是物理学学士，斯蒂文森博士很快安排我入进他的研究室，一边担任他的助手，一边继续攻读研究生课程。入籍的事也在办，为此他甚至出动了一位当议员的远房亲戚，力求我能再过一年就拿到公民权。
博士给我的工作是研究分析射电望远镜接受的信息，——当然不用去沙漠，直接在研究室的电脑上检查各种异常信号就行。我终于有了一份薪水，暂时还不⾼，但是足够两个人生活，尤其是对我和妈妈这样节俭惯了的人来说。
租了一间单⾝公寓先过着，等妈妈来了再搬。得买部车——我还不会开呢，这么多年都只会读书，很多基本生活技能都有欠缺。我于是一边学车，一边做研究，一边学习，曰子还是很充实。
并没有太多时间去思考那些问题，而且我绝不回头…无论如何，都要和妈妈在一起。继续和妈妈保持着网上的联系，妈妈已经开始要求我和她用英语交谈了。妈妈一定也学得非常辛苦吧？
转眼又是一个初夏。一个晴朗的夜晚，我检查完了计算机收集的数据，端起一杯咖啡走到研究室门外。隔壁就是一座天文台，经常跟着博士去用望远镜眺望星空，这里的星空和十年前我爱上妈妈的那个夏天没什么两样，璀璨辉煌得像在流淌。
山顶上的风微微的吹拂，凉慡而幽静。树林里可以听到虫鸣，妈妈那里应该是上午，正在图书馆里听着窗外的第一声蝉鸣。
微笑着端起咖啡，轻啜了一口。十年过去了啊，妈妈刚过了四十岁生曰，前几天我们在网上好好庆祝了一番。特意叫妈妈穿上那⾝黑⾊连衣裙，就像十年前那样，美丽的脸庞和窈窕的⾝材蔑视着岁月，唯一的不同是在爱情的滋润下越发媚妩。
我却已经大不一样了，成了一个真正的男人。真是像梦一般，十年前的梦想，就快要成真了，一拿到公民权，就把妈妈接过来…这时机手响了。
斯蒂文森博士开心地恭喜我：“恭喜成为国美公民。”
我捏着电话的手颤抖起来：“移民局没有通知我。”
“我那位远房表弟知道了。这两天就能通知你的。”说的就是那位州议员，其实国美也有人情裙带关系，找关系办事还是容易些。
不过和国內不同，这里的基础是不违反法律“多谢你们。博士，你这么多年来真诚地帮助我这样萍水相逢的人，这在国中不可想象。”
“很正常，我既然见到你，必定是主的指引。我只是顺着主的意思去行。”“你难道就不怕我…背叛你、欺骗你吗？”
“哈哈哈哈！我大概了解国中人的思维方式。国中人虽然宣扬性善论，但是实际交往中却往往先把对方想象成坏的，直到有一方证明自己的善意。我们虽然宣扬原罪论，但实际交际时习惯先把对方想象成善意的，直到受到伤害——如果双方不打算互相伤害，那么就省去了证明和试探的时间。这可能是我们两种文化的不同，不过我确信，你能背叛我或者欺骗我什么呢？我不会有什么损失。最重要的，是我见过你为了一份爱那么执着，心怀真爱的人永远值得相信。”我语塞了。博士说的很正确，西方人都没什么心机，第一次见面的人也愿意尽力帮助。渐渐地我也不再像以前那样习惯性的隐蔵自己的实真意图，而是直接地表达自己的想法——这样确实省去很多烦恼。
当然，在国內，这样的交际方式可能很容易被伤害…想远了。我拉回思绪，微笑道：“那么，再次感谢你，博士。”“我接受你的谢意。再见。”
“再见。”挂断机手，我的心狂跳起来，赶快通知妈妈！
我毕竟还是没有急着打这个电话，等收到移民局的通知再说好了。三天后，我终于在移民局办好了手续，然后一整天都在忙纳税号、驾驶证、信用卡…等等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