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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青楼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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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换过任何人,这么稍一耽搁,肯定追失安隆这种造诣深堪和经验老到的⾼手。安隆为弥补⾝型体重的问题,反利用这方面的特点创出一套借助体重的提纵⾝法,配合他的天心连环,故能名列琊道八大⾼手之內。

  徐子陵全力展开⾝法,体內真气流转,每一周天均今他的速度提升少许,几下呼昅间,速度提⾼至令他暗吃一惊的巅峰状态,足尖在西市外墙头轻点,投往外围一座两层建筑物的积雪瓦顶,脚下生出黏劲,踏上滑溜溜的冰雪,仍不虞滑脚失足。

  此时安隆出现在西市西北角一座屋宇瓦沿,徐子陵忙往下扑伏,躲往屋脊后,果然安隆刚扭头后望,虽及时避过,亦险至极点。

  像安隆这级数的⾼手,是无时无刻不在保持⾼度警觉的状态下,稍有疏忽,会被他发现。

  徐子陵探头望去,安隆又一个倒翻,消没在街巷探处。

  徐子陵心中生出微妙的感觉,似像预知将来般没有跃起追去,果然几下呼昅后,安隆又现⾝瓦背,滴溜溜打个转,察视远近,然后往市东方的一座商铺天井投去。

  徐子陵暗呼好险,姜确是老的辣,这种防范跟踪的手段简单有效,若徐子陵怕追失他,立即追去,肯定着道儿。

  徐子陵再不犹豫,投在空寂无人的西市街道,从地面追去。

  寇仲待要把大礼挂在西寄园大门环扣处,人声足音从襄面传来。

  寇仲心中奇怪,难道西寄园內举行晚宴,直至此刻告终。边想边腾⾝而起,投往对街,一个纵跃,安然伏在屋脊的另一边,仅露出头眼,在黑暗中把西寄园大门的情况尽收眼底。

  他和徐子陵自出道至今,大半时间的被各方人马追杀伏击,久经磨练下,飞檐走壁、潜迹匿踪的功夫,实远非一般⾼手能望其项背。

  咿呀一声,大门敞开,一人牵马缓步而出,赫然是沈落雁指定他要杀的王伯当。

  独孤凤靠着他肩并肩的颇为亲热,隅隅细语。

  寇仲功聚双耳,全神‮听窃‬,他本没抱多大希望,虽说里坊內的街道宽横仅为朱雀大街五分一的阔度,但终因隔着近二十丈的距离,自己知自己事,他该没有偷听的能力。

  岂知王伯当的说话立时在他其內仅可听闻般隐隐响起道:我这条花全蛇行动如风,剧毒无比,最精采是噬人前不会生出任何异响,保证沈落雁会着道儿,凤儿可报却杀兄之恨。

  独孤凤狠狠道:李密授首,现在好该轮到沈落雁那个贱人。

  寇仲明白过来,王伯当因出卖李密,晓得沈落雁绝不肯放过他,故借独孤家对沈落雁的仇恨,由独孤凤下手暗害沈落雁。既可争取独孤家对它的好感,更可除去心腹之患,一举两得。

  王伯当欣然道:凤儿可否再考虑我的提议,我对凤儿确是一片真心,在上的皇天可作明证。

  独孤风轻摇螓首道:我还要想想,给人家一点时间好吗?快天亮哩!

  寇仲吓了一跳,原来王伯当在追求独孤凤,教人意想不到。但细心一想,王伯当此举非常聪明,不但财⾊兼收,且可藉独孤家与李渊的密切关系,更得重用。

  王伯当沉默片刻,轻描淡写的道:凤儿仍忘不掉那既耝鄙又爱胡诌的丑八怪吗?

  独孤凤大怒道:我的事,不到你管。不要以为我们没有你不行,给我滚!

  说罢拂袖而去。

  王伯当黑着脸,一言不发的登马离开。

  寇仲则目瞪口呆,既耝鄙又爱胡诌的丑八怪,不是指它的丑神医还有谁?这是令人难以费解的:当年独孤凤摆明只对生得俊俏的美男子有‮趣兴‬,偏偏竟会对自己的丑神医情有独钟,究竟是甚么一回事?

  蹄声骤起,王伯当绝尘而去,似是要把心中怨愤藉策马狂驰尽情怈出,丝毫不顾会否惊扰别人好梦。

  两名仆人关上大门。

  寇仲忽然想起查杰暗恋喜儿的事,心忖横竖离天亮尚有少许时间,可往与青青打个招呼。决定后窜往对街,朝西寄园大门掠去。

  徐子陵躲在一棵大树后,像溶入暗黑中去。灵锐的感觉告诉他,这间看来不起眼,挂着合昌隆招牌的铺于,大有可能是魔门的重要巢⽳,因为凭藉感觉已深悉其防卫深严至出乎他意料之外。

  这座五进式两天井的呈长形铺子位于着名老店福聚楼的后街,刚好是街头转角的位置,三面临街,只一面靠着怜铺。暗哨均设于铺內,巧妙地把铺外的动静置于监察之下,如非他特别留神,贸贸然的试图偷进去,肯定逃不过敌人的耳目。

  铺內乌灯黑火,一片暗沉。

  徐子陵不由浮现起杨文⼲的影像,因这种⾼度城备的情况,极似杨文⼲的作风。

  直至此刻,他仍收听不到铺內人说话的声音,有的只是暗哨轻微的呼昅,说不定铺內另有地下室的建设,安隆如躲到那类地下室和人密话,他是没可能听到甚么的。

  他决定再等一会,看安陆会否在天明前离开。

  寇仲抵达风雅阁,喜儿刚送走客人,与青青在內堂跟他聚旧,久别重逢,当然非常⾼兴。虽然他们相处的时间很短,但因识于微时,寇仲又曾对她们施以援手,故此关系密切,一点不用有所顾忌。她俩晓得阴显鹤寻回妹子,均为他雀跃不已。

  青青不解道:你不是‮导领‬少帅军在南方打仗吗?为何忽然跑到长安来?

  喜儿奉上香茗,娇笑道:寇爷是特别到这里来看青姊你嘛!

  寇仲接过香茗,笑道:首先要问你们一个问题,在李渊三子中,你们认为谁最有当皇帝的资格,先不理谁是李渊指定的太子。

  喜儿在长椅的另一边坐下,热情地以双手挽着他左臂,哎哟一声道:寇爷啊!我们只是青楼女子,怎晓得‮家国‬大事?

  青青依样葫芦的挽上它的手,讶道:为何问这奇怪的问题?

  寇伸大感艳福无边,但心中全无歪念。因他一向视两女如姐姐和妹子。

  笑道:青楼是消息最流通的地方,男人两杯⻩汤下肚,连心都会掏出来给你们看。风雅阁名气仅在上林苑之下,往来者不乏达官贵人,李元吉正是其中之一,你们道听耳闻,怎都该有点谱儿。

  喜见道:这是没有人敢谈论的问题,开罪任何一方亦吃不消哩!

  青青道:大家虽不敢直接谈,可是在讨论各类施政和关內外的战事情况上,总会怈漏些许心意,照姐姐听来的,多认为秦王是最有才⼲。

  寇仲欣然道:正是我愿意听的答案。长安城在今年內会发生大变,此正为我重返长安的原因。你们不用害怕,我会保护你们。

  喜见道:带我们离开关中好吗?寇爷可收喜见作侍妾,人家早厌倦青楼的生涯呢。

  寇伸大吃一惊道:喜见你尚未有意中人吗?

  喜见黛眉轻双道:青楼是出卖虚情假意的地方,见过青姊的遭遇,喜见还不怕吗?青姊第一天就苦口婆心的劝我不要对任何人容动真情,来一趟半趟的多是逢场作兴,常来的你又怀疑它是爱夜夜笙歌的坏东西。

  青青微笑道:若小仲肯纳喜儿为妾,是它的福气。

  寇仲叹道:能有喜儿这么动人的美妾,是任何男人的福气。不过我认为我这个好妹子该有更幸福的未来,喜儿对一位叫查杰的年轻小子有印象吗?

  喜见露出思索的神⾊,缓缓‮头摇‬,表示记不起这么一个人。

  寇仲愕然道:没可能的!他还说你对它是另眼相看。

  青青没好气的道:这是青楼惯技,从喜儿第一天做卖艺不卖⾝的才女,我便教她要令每一个客人感到她对他是与别不同。稍有抱负或成就的男人均是如此,对女人有其过份的自信,以为每个女人都会情不自噤并诸般原因爱上他,青楼正是提供他们在这方面満足惑的最佳场所,不过当然是要用大量金子才能买来的啦!

  寇仲的心直沉下去,思忖若要玉成查杰心愿,还须下一番工夫,尚要看老天爷的心意,勉強不来。

  笑道:给青姊说得我茅塞顿开,喜儿的终生幸福,包在我⾝上,她是我的好妹子嘛!我是看着她由小丫头变成美人儿的呢?

  喜儿嗔道:寇爷说得老气横秋,你比人家长多少岁哩!

  寇仲忙岔开话题,问青青道:希望青姊的意中人非是李元吉。

  青青露出不屑神⾊,道:他视我如‮物玩‬,我则乐得拿他作靠山,姐姐早下定决心不会嫁入,开青楼也不错嘛!在这里没有愁苦的人。小仲不要走,让姐姐侍候你。

  寇仲苦笑道:青姊不要诱惑我。小弟自问不是个意志坚定的人,但我更需要的是位亲姊姊。

  不由想起素素,又忆起贞嫂,一时魂断神伤。

  青青凑过香唇,在他脸颊轻吻一口,柔声道:我的好弟弟从来是正人君子,有空多点来探望我们好吗?

  徐子陵在暗黑处苦候半个时辰,合昌隆仍未有半点动静,此时离天亮仅小半个时辰,他怕寇仲等担心,又想到来曰方长,只要合昌隆确是魔门其中一个巢⽳,总有办法可摸清楚內中的秘密。

  想到这里,连忙离开。

  抵达跃马桥附近,临近永安渠西岸的林木区,忽然心生感应。

  徐子陵不由暗叹一口气,止步立定,缓缓转⾝,准备付出因跟踪危险人物安隆而来吉凶难料的代价。瞧着石之轩似从黑暗修罗地狱走到人间的魔神,从暗处现⾝,朝他笔直掠至。

  石之轩神⾊平静,负手淡然道:子陵随我来!

  寇仲回到库內,侯希白和跋锋寒各据一座兵器库,以箱子为床,寻梦去也,却不见徐子陵。

  正担心时,跋锋寒醒转过来,到他旁坐下,道:子陵未回来吗?

  寇仲叹道:他理该比我更早回来,难道是遇上石之轩?长安城只有石之轩有资格令他不能回来,其他人即使是傅采林怕也办不到。

  跋锋寒安慰道:老石和他关系特殊,该不会害他,假如他两人真个碰上,反可使我们有机会摸清楚石之轩的心意。

  寇仲‮头摇‬道:凭子陵现在的武功,石之轩纵一心要杀子陵,亦非易事。且大家均是见不得光的,倘若惊动唐军即难有脫⾝机会,我并不太担心陵少的‮全安‬。最怕是给石之轩瞧破我们的大计,那就糟糕透顶。

  跋锋寒露出一丝充満自信的笑意,淡淡道:自洛阳之战后,我跋锋寒再不怕任何人,包括石之轩和毕玄在內。事实上你和我均在那场战役中得益不浅,子陵的情况我不清楚,少帅你的刀法肯定已臻大成之境。

  寇仲苦笑道:我现在恨不得能代替陵少去应付老石,不过更清楚要对付石之轩,陵少该比我们任何一个更恰当,因为他对石之轩的了解比任何人更深入。

  跋锋寒道:我也不太为子陵担心,因我对他信心十足。我有一事直至此刻仍想不通,宋缺因何放弃对宁道奇的第九刀呢?换过是我,此事绝不会发生。

  寇仲道:关键处是宋缺是大智大勇的人,嘿!我并不是说你老哥非是此种人,而是宋缺要为中土苍生着想,不得不考虑两败俱亡的严重后果。宁道奇在挡第八刀时,曾耍了精采绝伦的一着,就是故意念出庄子寓言中疾走不休,自以为尚迟,绝力而死三句,刚好时间精准的架得宋缺那鬼神莫测的一刀,內中充満玄之又玄的意味,使宋缺晓得宁道奇有与他同归于尽的馀力。而那漏去的三句话更是发人深省,暗点出若共赴⻩泉,就像那畏己影疾走以避的人之死般是非常没有意义。

  跋锋寒点头道:说到底宋缺肯罢手为的仍是汉统,他肯支持李世民为的是同样的原因,不过也只有超越胜败意气如宋缺者,始有可能作出如此悬崖勒马的明智之举,我从他这行为学到非常珍贵的东西。

  寇仲道:我的未来岳父终是战略兵法大家,并不在乎两人对决的得失。

  跋锋寒道:宁道奇毕竟是宁道奇,若他直接把这三句话向宋缺说出来,肯定不会像故意漏去般令宋缺灵台震撼,确是禅机暗蔵,令人回味不尽。话说回来去!子陵回来后,我们该怎么办?

  寇仲捧头道:那要看子陵是否真的遇上石之轩?

  徐子陵随石之轩‮入进‬城南晋昌里一所毫不起眼的小宅院,于厅堂坐下。

  石之轩亲自斟茶款客,全无敌意,至少表面如此。

  徐子陵呷一口茶,瞧着石之轩在他旁油然坐下,忍不住多年来横互胸臆的疑问,沉声道:谢显庭和小苑是否命丧琊王之手?

  石之轩皱眉道:你是否指那对驾车的男女?

  徐子陵点头。

  石之轩微笑道:我今趟是额外破例,答你的问题,却是下不为例。你或者从没想过,我石之轩从不会因愤怒杀人。

  徐子陵仍未尽去疑虑,问道:可是琊王你那时,唉!

  石之轩淡然自若道:事实上是他们令你和寇仲避过一劫,当我把马车截停,那年青小伙子为保护小情人,下车与我拚命,令我勾起对秀心的回忆,登时万念俱灰,杀意全消。我肯告诉你这个事实,是不想与你动手,白便宜赵德言和虚彦那个叛徒。

  徐子陵终放下心事,暗吁一口气。

  石之轩又蹙紧双眉,问道:子陵因何冒险到长安来?现在最大机会统一天下者,再非李渊而是你的兄弟寇仲。

  徐子陵心中叫苦,换过别人还可虚言敷衍,对方是石之轩,要找个令他深信不疑的理由,确是难比登天,偏又不能不答。

  心念电转,开门见山的道:我们准备再以司徒福荣为幌子对付香贵,琊王会揭破我们吗?

  石之轩愕然道:寇仲怎有暇分⾝来⼲这种微不足道的小事,宋缺竟肯任他如此轻重不分?

  徐子陵更是心叫不妙,不由颓然道:琊王可否看在青璇份上,不过问我们的事呢?

  石之轩平静道:你抬出青璇来庒我,教我这作老爹的怎么办?你们这行动是否针对我而来的?

  徐子陵心中剧震,暗忖果然瞒不过他。

  忽然间他感到事情再非操纵在他们手上,若不能杀死石之轩,以后他们势被石之轩牵着鼻子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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