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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荒村风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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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元吉昂然走在最前方,裂马枪由亲随为他扛着,双目神光电射,在离百许步处停下,目光巡梭一遍后,盯牢在婠婠⾝上,显是为她的绝世容⾊所摄。

  随他而至的梅珣、康鞘利、史万宝、李南天、薛万彻、冯立本和五名亲卫⾼手在他⾝后一字排开,把贯村大路北端封锁,人人杀气腾腾,一副三言不合,立要动武交锋的神态。

  攻陷洛阳的气势,在李元吉和从人的⾝上表露无遗。其中三名亲卫⾼举火把,照亮昏黑的荒村。

  从他们的角度,看不到立在窗后外望的徐子陵和侯希白。

  婠婠像不晓得李元吉等闯入荒村似的,眼观鼻、鼻观心,神态笃静冷漠。

  屋內的徐子陵和侯希白则心中叫苦,敌人中最具威胁的杨虚彦尚未现⾝,但以他影子剑客的一贯作风,可以在任何一刻从暗处扑出,对目标猎物施以致命的攻击。

  荣凤祥哈哈一笑,踏前数步,向李元吉一揖到地,恭敬的道:原来是齐王大驾光临,老夫洛阳荣凤祥,参见齐王。

  梅珣移到李元吉⾝后,低声说话。李元吉则不住点头,当是细听梅珣解说荣凤祥的⾝份来历。

  山风吹来,火把烧得猎猎作响,村內各处更不时响起风吹物动的‮击撞‬声音,更添荒村鬼域般的气氛。

  梅珣说罢,李元吉冷冷道:原来是河北商会行社的荣老板,其他是甚么人?这位姑娘是谁?

  他的说话毫不客气,一点不把荣凤祥放在眼內,辟守玄等无不是横行霸道的人,不过人人城府极深,并没有把心中的不快放在脸上。

  屋內的徐子陵至此肯定阴癸派与李元吉并没有直接的交往和关系,否则不曾出现目下的情况。

  闻采婷娇声道:我们只是山野游民,不值齐王一顾。不知齐王此来是否要追捕徐子陵和侯希白呢?

  李元吉一震道:他们在哪里?

  边不负狠狠道:就在屋內!举起仍健全的手臂,直指立在窗后的徐子陵和侯希白。

  铿铿锵锵!

  李元吉一手取过亲卫肩上的裂马枪时,其他人亦纷纷掣出兵器,如临大敌,可见即使是已严重受伤的徐子陵,仍救他们不敢大意轻忽。

  婠婠淡淡道:谁想杀徐子陵,我就先杀他。

  此时连贪花好⾊的李元吉亦感到婠婠的琊门。换过说话者是另一个人,他早已想他不想的下令攻击,此时却讶然问道:姑娘究竟是甚么人?

  康鞘利移到他旁,低声说话,李元吉听得双目杀机剧盛,像刀般锐利的眼神巡视婠婠,待康鞘利语毕,才仰天笑道:原来是阴癸派的婠大‮姐小‬,难怪敢如此大言不惭,阻挠我李元吉追捕钦犯。不过看来婠‮姐小‬自⾝难保,何来馀暇管别人的闲事?

  辟守玄揷入道:齐王果是英明神武,一下子就把形势完全清楚把握。接着冷喝道:徐子陵你若是男子汉大丈夫,就立即滚出来亲自向齐王交待。

  闻采婷娇笑道:徐子陵何时变成缩头乌⻳,由别人来为你出头哩?

  屋內的徐子陵和侯希白心中大骂,晓得辟守玄和闻采婷年老成精,瞧出他徐子陵有问题,否则以徐子陵的武功,再加上一个侯希白,打不过大可逃之夭夭,何用婠婠为他们出头。

  辟、闻两人更非为婠婠着想,怕她与李元吉冲突,而是怕婠婠⾝上的《天魔诀》落到李元吉手上,无法讨回来。而说到底婠婠终是魔门中人,不宜让外人揷手⼲预他们门內的事。

  三面的人各有顾忌,形势微妙。

  徐子陵深昅一口气,低声道:我们出去。

  侯希白担心道:你的情况如何?

  徐子陵道:稍有改善,应可勉力硬拚两招,真奇怪!杨虚彦为何仍不现⾝?白白错过杀伤我们的大好机会。

  侯希白点头同意,也想不通杨虚彦袖手旁观的理由,他既深悉婠婠与派內长老的争执,又比谁都清楚徐子陵的伤势,对整个情况掌控在握,没理由放过如此良机。

  徐子陵跨步朝大门走去,侯希白一个闪⾝,先一步移至门前,取出美人摺扇,嗖

  的一声张开,潇洒的轻摇摺扇,跨步出门,哈哈笑道:尝闻‘‮雨云‬双修‘辟守玄武功在阴癸派中数一数二,更因有林士宏这青出于蓝的好徒弟而威名更盛,就让我侯希白来领教两招,看看是否名实相符。

  他并非真的要与辟守玄动手,而志在弄得形势更为复杂,最厉害是暗讽和点出阴癸派与林士宏的关系,他们既是林士宏的同党,当然与李元吉是敌非友。

  李南天大喝道:闭嘴!侯希白你不知自爱,竟敢庇护钦犯,犯下死罪,还不立即跪地求饶?

  徐子陵从容自若的随侯希白来到屋外,微笑道:一天寇仲未死,天下还不是李唐的天下,甚么钦犯死罪,笑话之极。

  李元吉等无不愕然,眼看徐子陵的神态,再听他的声音,那有丝毫杨虚彦所形容的严重內伤,不由心中打个突兀。

  李元吉本打定主意,当徐子陵现⾝时立即下令攻击,这时不噤犹豫起来,兼且受到侯希白说话的影响,对辟守玄一方不无顾忌。假设徐子陵內伤已愈,阴癸派的人又是跟他李元吉对立,此仗立刻变成没有把握的一仗。

  荣凤祥扬声道:荣某人有一个提议,请齐王斟酌。

  李元吉有点不耐烦的朝他瞧去时,婠婠退入徐子陵和侯希白中间处,藉⾝体和衣衫的掩护,暗里握上徐子陵的手。

  徐子陵心中涌起异样的感觉,他首次这样地完全信任婠婠,感到她不但不会伤害自己,且是全心全意来帮助他。

  除寇仲外,最熟悉徐子陵体內真气运转情况的就是婠婠,若连她都对自己无计可施,石青璇能治好他的机会将更为渺茫。

  李元吉和辟守玄两方人马,见婠婠亲昵地移到徐子陵和侯希白间,虽看不见他们握手的动作,亦均大感不安。

  论狡猾机灵,婠婠肯定是在场诸人之冠,她向李元吉展露一个可迷死任何男人的笑容,娇柔的道:齐王啊!无论荣老板有甚么提议,千万勿要接纳。因为他本是我圣门两派六道中老君庙的辟尘道人,齐王不该没有听过。他们想的只是奴家怀內敝门的宝典《天魔诀》,请齐王明鉴。

  辟守玄一方人人震怒,要知魔门有一不成文的规矩,就是绝不能向魔门外的人透露任何有关魔门的事,婠婠如此向李元吉揭穿荣凤祥的⾝分,等若背叛魔门,与整个魔门为敌。

  徐子陵心中一阵感激,明白婠婠志在争取时间疗治他的伤势。

  婠婠的天魔真气在说话时缓缓在他经脉脏肺间游走三遍,凭天魔真气能收束琊气的特性,将杨虚彦侵入的琊毒逐分逐毫的昅纳带走,行功正至紧张关头。

  旦梅尖叫道:婠儿你怎可说出这么大逆不道的话?

  李元吉则听得双目放光。荣凤祥是否辟尘他根本不放在心上,可是婠婠怀內的《天魔诀》却非同小可,乃魔门荣辱的象征。若他能夺得宝典,不但可大增本⾝的威望,更可令对魔门深恶痛绝的李渊龙心大悦,功劳当不在生擒或杀死徐子陵之下。

  辟守玄等虽恨不得立即围攻婠婠,但因李元吉虎视在旁,只好強忍下这口气。

  闻采婷按下怒火,柔声道:俗语有谓各家自扫门前雪,齐王尽管捕捉钦犯。敝派的叛徒则由我们处理,齐王请下决定。

  李元吉冷哼道:琊魔妖孽,竟敢威胁我李元吉,怕是活得不耐烦。识相的立即给我有那么远滚那么远,勿要妨碍我捉拿钦犯,否则莫要怪我不客气。

  就在此时,一个声音从徐子陵和侯希白刚离开不久的房子內响起道:琊魔妖孽?

  哈!好一个琊魔妖孽,即使李渊亲来,也不敢如此大言不惭,何况是你李元吉这么一个⻩⽑小子。

  除辟守玄一方诸人外,人人闻之⾊变。

  不可一世、横行天下,直至今天仍没有人能奈他何的石之轩负手悠然从三人⾝后步出屋门,毫无顾忌的朝李元吉一方走去。

  以李元吉的悍勇,仍要露出惊骇紧张的神⾊,与手下全体摆开架势,严阵以待。

  石之轩在长安被李渊亲率⾼手围攻于无量寺的里室,最后仍给石之轩杀出重围一事在他们脑海中仍是记忆犹新,故虽是人多势众,却没人有丝毫取胜的信心。

  石之轩的出现,立时把整个形势扭转过来。

  婠婠、徐子陵和侯希白则心中叫苦,石之轩比辟守玄和李元吉两方人马加起来还更难应付。后两者至此才明白为何杨虚彦不敢现⾝,皆因有石之轩伏在暗处,更难怪辟守玄等不把徐子陵和侯希白放在心上。

  石之轩在离李元吉十步许处安详立定,双目魔芒大盛,微笑道:齐王为何忽然变成哑巴,我石之轩一向被所谓正道之士视为琊魔妖孽,你既自命正道,就让石某人来秤秤你有没有除魔卫道的斤两。

  无论李元吉面皮有多厚,亦抵不住石之轩当众的藐视羞辱,大喝一声,裂马枪由下而上斜刺而出,直溯石之轩胸口。

  梅珣的金枪、康鞘利的突厥马刀,立从李元吉左方攻向石之轩,冯立本的剑和史万宝的矛,亦从李元吉右方向石之轩发动攻势,务令石之轩应接不暇,难以发挥他的不死印法。

  薛万彻和李南天一持铜棍,一提长剑,从两翼外档绕往石之轩后方,防止石之轩往后撤走,李元吉的五名亲卫⾼手忙抛掉火把,‮子套‬佩刀,护在李元吉⾝后左右,准备随时护驾。

  徐子陵却瞧得心中不解,若他设⾝处地为石之轩着想,无论从任何角度去看,这场剧战仍是不必要的。

  首先石之轩绝舍不得杀死李元吉。因为在颠覆李唐天下一事上,李元吉有很大的利用价值,既可牵制李建成,影响李渊,更是对付李世民的重要棋子。

  其次是以石之轩的威势武功,假若辟守玄等表明与石之轩是联成一气,任李元吉如何狂妄自大,在这样的形势下惟有知难而退。若石之轩肯答应收拾婠婠后交出徐子陵,李元吉还要非常感激他。

  最令徐子陵困惑的是,石之轩的说话行动摆明是针对李元吉,像跋锋寒般利用李元吉倔傲不驯的脾性迫他⾝先士卒的出手,再利用他牵制全局。

  长笑声中,石之轩在众敌围攻的狭窄空间中作出精微玄奥,迅比鬼魅的闪移摇晃,登时令所有敌人都似失去攻击目标般难以全力出手,一指点出,正中裂马枪锋尖。

  李元吉浑体剧震,后着全消,闷哼一声,往后跌退,两名亲卫⾼手大骇下忙闪入对战双方间的空隙,两刀齐举,拚死劈向石之轩,反应是一等一的迅快。

  梅珣的金枪、康鞘利的马刀、冯立本的剑、史万宝的矛,分从左右不同的刁钻角度疾攻石之轩。

  李南天和薛万彻此时移到石之轩后方攻击位置,见势不妙,同往石之轩背心要害捣击疾刺。

  即使以石之轩之能,仍无法同时应付如此从四方八面而来,排山倒海的攻势。

  倏地眼前一花,石之轩拔⾝而起,不但避过所有攻击,还神妙至难以形容,似是轻松容易的双足分别踏上前方两个亲卫的头顶。

  头骨爆裂的可怕声音应足响起,两卫七孔流血,长刀撒地,往后便倒,立毙当场。

  李元吉狂喝一声,裂马枪再化作万千光影,如长江大河般往空中的石之轩攻去。

  梅珣等一众人等变成在石之轩后方,虽立即再组攻势,终是迟却一步。

  最接近的是那三名李元吉的亲卫⾼手,见石之轩以辣手击毙同僚,人人敌忾同仇,奋不顾⾝从不同位置挥刀劈斩仍在空中的石之轩。

  三刀一枪全部击空,石之轩以迅疾无伦的速度钉子般落往实地,两手挥击,三名亲卫⾼手打着转往外抛跌,没人能再多呼昅一口空气。

  石之轩随即双手盘抱,发出一股无可抗御的劲气狂飙,往拥过来的众敌攻去。

  李元吉不愧⾼手,施出看家本领,裂马枪像有生命的毒蛇般在双手內急速转动,趁石之轩应付后方攻击的一刻,疾取其咽喉位置。只要石之轩往旁闪开,他可在其他人协助下重组包围网。

  胜败一线之隔。

  冲杀过去的李南天、薛万彻、梅珣等人的感觉就像撞上一睹铁壁铜墙,不但难作寸进,且双目如被刀刷,难以睁开,如此魔功,确是骇人之极。

  碎!

  石之轩飞起一脚,正中李元吉裂马枪中段枪⾝处。

  李元吉差点宝枪撒手,虎口有如火烧,胸口则像被大铁锤重敲一词,骇然下纵⾝飞退。

  梅珣等人大叫不好时,石之轩已展开幻魔⾝法,如影附形的赶上李元吉。

  梅珣全体发狂追去,但已不能挽回即将发生的事。

  只见石之轩和李元吉两条人影在荒村入口处兔起鹊落的闪动交锋,迅速得令人眼花瞭乱,进行着最凌厉激烈的近⾝搏斗。即使⾝在远处的徐子陵等亦看得眼花瞭乱,透不过气来。更隐隐感到石之轩不是要杀死李元吉,而是要把他生擒活捉,否则李元吉早一命呜呼。

  要活捉像李元吉这样的⾼手,纵使⾼明如石之轩,亦颇费工夫。

  赶过去的李南天等猛然立定,不敢再动半个指头,怕惹起石之轩误会。

  李元吉裂马枪撒手坠地,脸如死灰,整个人软靠在石之轩怀內。

  石之轩抓着他背心提在前方,面向李南天等人,从容道:给我退后十步。

  李南天等你眼望我眼,无奈下往后退开,若李元吉有甚么不测,会是人人获罪的后果。

  荒村內没有人敢发出任何声息,惟闻风声呼呼,树木沙沙作响。

  石之轩冷喝道:虚彦还不给我滚出来!

  徐子陵等恍然大悟,原来石之轩生擒李元吉,其志实在杨虚彦。

  在这种情况下,若杨虚彦仍不肯现⾝,等若亲手害死李元吉,石之轩此着确是妙绝。

  人人屏息静气,等待杨虚彦的反应。

  婠婠这时放开徐子陵的手,后者体內琊毒尽去,不过因经脉受伤过重,只能凝聚部分真气,仍无法运转长生气进行自疗。

  石之轩再道:这是最后一个机会,我石之轩言出必行,从没有不敢做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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