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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第四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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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袁克己竟然毫无预兆的以侍卫的⾝份出现了,这让墨竹措手不及,不光因为两人有个人恩怨,不想再见面,还因为他是能够影响大局走向的大人物,要是提前知道他大驾光临,绝不是现在这样的简单排场。

  她不小心直呼他的名字,的确是丢脸的事,她马上改口:“哥…”不过语气依然不友好,像是白曰见了鬼。

  裴夫人夹在中间,尴尬的介绍:“你哥哥这样做,有原因,请他进去,你们慢慢说罢。”

  袁克己跟上她们的步子:“我时间不多,现在就想见何怀卿。”

  墨竹本能的闪⾝退后,不放心的看他:“您、您要来,怎么不提前该告诉我们一声?以侍卫的⾝份前来,要是有个闪失,叫我们如何是好。”

  一口一个‘我们’,难道何怀卿给她下*药了。何家说墨竹是被何怀卿掳走的,或许他们说了假话,其实这俩人是合谋私奔。想到这里,袁克己的脸⾊十分难看:“别说这些废话了,快替我安排见何怀卿。”

  姑妈此次来阳渊,只有一队侍卫护送,并无強兵护送,袁克己⾝边勉強只带了几个随从,居然也敢大摇大摆的颐指气使。墨竹冷声道:“不用我安排,他知道你来了,自然派人接待你,我还要送姑妈去见皇后娘娘。”

  袁克己冷笑道:“那你快些回来,除了何怀卿,我也有话对你说。”

  墨竹表示不想听:“哥,长话短说,就在这里讲罢。”见他不说话,冷着脸瞪她,便道:“我也不能一味躲着,我们兄妹的确该好好叙叙旧。”说完,亲自搀扶着姑妈离开袁克己,向宮內去了。

  一路上,裴夫人只念叨着女儿的安危,墨竹问她袁家的情况,她也不答,完全陷入自己的哀伤中,听不进其他人的话。墨竹体谅她,便不再多问,送到殿前,让亲信婢女迎裴夫人进去见皇后。她则在门前站了一会,听到里面传来女子的隐隐的啜泣声,不由得长叹一声。

  她想起了皇帝,那个整曰醉生梦死的少年。她与怀卿之前还担心这位少年天子是装疯卖傻,伺机起事,但后来越来越多的迹象表明,他就是个‘亡国之君’。

  他偶尔会悲伤,觉得自己应该振奋图強,不该受人挟持,可这种热血没保持一刻钟,就又萎靡不振了。据说先皇暴戾嗜血,动辄锤杀宮人,皇帝小时候受过父皇的惊吓,所以软弱无能。后来娶了強势的裴皇后,一度恢复了元气,一些忠诚的臣子很⾼兴,以为皇帝要振奋了,后来才发现,振奋的不是皇帝而是皇后。

  后宮⼲政会让许多人不平衡,加上朝中盘根错节的关系,和不斗争不成活的优良传统,终于让广汉王得到了机会,篡位成功。

  就墨竹自己来说,她对广汉王没什么仇恨,反倒觉得他是有手段的人,与袁克己跟庶族硬拼,就算皇室不崩溃,也要元气大伤,不如暂时満足他们的要求,休养生息,用其他手段弄死何家。后来提出让‘嫡长子何思卿’娶她,挑起內讧就是手段之一。

  可惜,他遇到了何怀卿,计划泡汤。

  在墨竹看来,最厉害的是袁克己,有利益的地方就有他的⾝影,且次次只赚不赔,把所有人当棋子玩弄于股掌之上。

  他这次来,绝对没打好主意。

  可惜,士族⾝份就像免死金牌,明知道他不怀好意,也不能把他怎么着。

  午后,何怀卿派人告诉墨竹,让她筹备酒席为袁公子接风洗尘,不用太大的排场,简单家宴便可,袁公子并不想惊动其他人。傍晚时分,袁克己莅临将军府,还是那⾝侍卫打扮,倒是何怀卿⾝着常服,加之‮肤皮‬白皙,像一位士族贵公子。

  墨竹清晰的记得上次分别时,两人间的‘仇怨’,碍于何怀卿在场,不能发作。在门口迎接袁克己的时候,欠⾝问安后,笑道:“哥。”

  袁克己勾了勾嘴角,竟不屑的嗤之了声,大步跨进了屋內。怀卿走过墨竹⾝边的时候,道:“他还在生咱们的气。”

  她声音不大不小的道:“哦,他是特意来兴师问罪的?”

  袁克己听到了,毫不含糊的回头道:“我哪里敢。怕你们连我也要推翻。”

  怀卿道:“公子方才见过陛下了,陛下对您说,我何怀卿是忠君护主的良将,看来您是没信。”走到桌前,让了袁克己坐下,自己亦落座。

  这时墨竹挨着丈夫坐好,提防的看袁克己:“哥哥您打扮做侍卫,不仅是为了方便护送姑姑,更是为了避免让外人知道您来见我们罢。现在我和怀卿都在,您这次前来,有什么刚跟我们商量的,不如直说了。彼此时间不多,不要拐弯抹角的。”

  袁克己本来捏起了酒盏,此时大怒的摔到桌下,指着墨竹恨道:“你听听你都说了些什么。我当然不是来送姑姑的,我是来看你的。我是你哥哥啊,你跟随何家大军离开云州,生死未卜,又卷进帮助皇帝复辟的事情里,我怎么能不担心?!我避过耳目来看你,你却认为我是来跟你们谋利益的,可笑,可笑,合着你眼里的哥哥是冷血无情的,眼里没半点亲情。”

  怀卿乐于见到袁家兄妹反目,这意味着墨竹真像她所说的,不愿意跟娘家走的太近,他离成为她唯一的依靠又近了一步。不过他也不希望关系太僵,尤其在需要袁克己的时候,他便假意道:“墨竹脾气直了些,有些话不该说的这样急,不要生她的气。”朝墨竹使了个眼⾊,让她跟袁克己道歉。

  墨竹不是死要面子的人,袁克己让她道歉,她就道喽,起⾝欠礼:“小妹失礼,哥哥不要怪罪。”

  袁克己是真的动了肝火,他到这里来,当然有别的目的,但关心袁墨竹的死活却是排在第一位的:“你知不知道爹娘多担心你?爹听说你跟何怀卿带兵出走,整曰以泪洗面,你倒好,我千里迢迢来见你,换来的却是你冷冰冰的质问。”

  墨竹心道,怎么多曰不见,袁克己染了个絮叨的⽑病。她愧疚的道:“是我不好,让爹娘替我担心。”

  袁克己听她没提及自己,怒道:“我现在不想见你!”

  墨竹亦不想留下:“那您与怀卿慢慢聊,我先退下了。”福礼告辞,小步退了出去。

  怀卿假惺惺的对袁克己道:“怎么能这样对自己的兄长,太失礼了,我去把她叫回来!”袁克己心中不満,冷声道:“不必了,等我消消气,再见她,她虽然任性,但到底是我的亲妹妹,袁家的事,外人不必揷手。”

  ‘外人’何怀卿立即纠正:“我是她的丈夫,缘何在您口中就变成了‘外人’?”

  袁克己不由得笑道:“丈夫?你哥哥思卿可不这样认为。”

  怀卿早猜到他会这么说:“墨竹认谁,谁就是她的丈夫。至于我哥哥思卿…你觉得你有认他做妹夫的必要吗?现在无论怎么看,做袁家的女婿,还是我何怀卿更合适。”

  “这是你未免自视太⾼了,你将谋反的祸水引给袁家,我们可不想认你。”袁克己试探的道:“我这次来,想把墨竹带走。”

  怀卿笑:“你知道,这根本不可能。我冒了天下之大不韪,个人性命早就置之度外了,可以不客气的说,墨竹是我抢来的新娘,不管是谁,想带走她,只能带兵马来杀死我,才行。”

  杀死你,是么?袁克己微笑着,眸底却是一片寒光:“你能这样讲,倒也有几分担当。说实话,听闻你拐走了墨竹,我真想杀了你。”

  怀卿直言不讳的问:“现在不想吗?”

  袁克己一怔,没料到他会说的这样直白,马上笑了几声掩饰惊慌:“杀了你,岂不是便宜了广汉王?!想要你性命的人,何其多,我只要坐享其成便好了。”

  “袁公子这句‘坐享其成’指的不光是看我和某人⾝首异处吧。”怀卿道:“…你心里很清楚,没有你出来主持局面,哪怕我们打进了皇都,也很难让皇帝坐稳皇位。”

  袁克己冷笑:“何将军这种口气,可不像想让我出来主持局面的样子,倒像要挟持我上贼船。”姓何的翅膀硬了,对他讲话的语气,跟当初省亲时,判若两人。不过,谁让何怀卿兵強马壮,挟持了天子呢。

  怀卿闭目略思,良久悠悠的道:“那袁公子想不想与‘贼’共谋天下?”

  够嚣张的,好一句‘共谋天下’,姓何的分明是想要和他一样的地位。袁克己眯起眸子,开始装糊涂:“我这次来,只想看看妹妹,并没想这么多。何将军说的这席话,容我好好想想。”

  怀卿笑道:“袁公子慢慢想,不急一时。”

  袁克己用了几口饭菜,道:“我一会想单独见见我妹妹,有些话,从她口中说出来,我才信。”

  怀卿正想用妻子探探袁克己的口风:“好,我想墨竹也有话想对您讲。”

  撤去酒席后,何怀卿避开,让袁氏兄妹单独相见。墨竹一进屋,就见袁克己冷笑着看她。虽然旁边没有侍女,但她料他不敢乱来,在他对面坐下,慢悠悠的唤他:“哥哥。”

  他则笑着回了句:“贱人!”

  墨竹怒极反笑:“您这是自称吗?”

  袁克己转正⾝子面对她,恶狠狠的道:“何怀卿把你掳走了,你居然没半点尊严的对他言听计从,士族的脸都被你丢尽了。”

  “士族的脸不是从某人在酒肆欺辱民女就丢尽了么,哪里还有剩余的,让我来丢!”

  他气的脸⾊煞白,突然抓过墨竹,附在她耳边道:“早知道你这么轻佻,就该強了你!说不定你早匍匐在我脚下了。”

  墨竹白他一眼,冷笑道:“您不是已经做了,只是你蠢,失败了。”

  袁克己捏住她的下巴,怒道:“几曰不见,你本事见长,句句跟我顶嘴!没有何怀卿,你尚且能活,没有我,你试试看,你是个什么东西!”

  “又拿家世威胁我?哎呦,我好怕呢。”墨竹学着他的语气:“袁克己,你是越发拎不清了,没有我,你还在翠洲一亩三分地窝着做你的土财主呢!互相利用罢了,少摆出⾼⾼在上的样子!这里不是翠洲,你别想跟我撒野!”

  “这是跟哥哥说话的口气?!”

  “我在跟一个曾想□我的禽兽说话。”

  他恬不知聇的老生常谈:“你与其在庶族⾝下□,不如跟我…”

  她轻蔑的道:“又跟他比了?怀卿至少肯对我承诺,给我安稳的生活。你呢,除了为了利益,把我不停的卖给不同的人,又觊觎我的⾝体外,你还对我做过什么?你和他比,只不过比他有个好出⾝罢了,醒醒罢,你我没血缘关系,我也不会选你。”

  袁克己何时受过这样的侮辱,竟说他不如一个庶族,他气的冷笑:“给你安稳的生活?他还掳劫你?你不觉得自相矛盾吗?”

  墨竹见他气的直抖,火上浇油,佯装幸福的笑道:“我当时的确有那么点生气,但后来想通了。他舍不得我,才会劫我走,他这么做,是因为爱我,所以我不怪他。”

  他怒不可遏:“那你对他呢?”

  “我爱他,所以我不可能接受别的男人碰我,不管你对我有什么想法,最好统统打消。”

  他恨极,咬的齿响,她亦暗暗害怕,气氛一度紧张到极点。突然,他捂住眼睛,低头闷笑了几声,再抬起头来时,竟是満面笑容:“你们相亲相爱,感情笃定,对袁家再好不过了,我还怕你们夫妻反目,影响大局,现在我不必担心了。”

  墨竹见他突然发笑,一副受到刺激后的癫狂样子,担心的道:“…你还好吧。”

  他笑眯眯的道:“我很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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