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四月一日君寻（下）

　　“不能接受幸福，就是这个意思。我也没说那个人有什么企图。”

　　“可是，突然说什么百兆元的，谁都会犹豫的。”四月一反驳。

　　“所以问你为什么。”

　　“因为想到得到这百兆元后的事情…”

　　“就是这样。要接受幸福就需要和它匹敌的努力，也就是代价。”侑子喝口酒，“不是常说，人生就是正负相抵吗？有好事就一定有难过的事情，有难过的事情就一定有好事。”

　　“嗯…”“不过这种说法不正确。”

　　“呃…”四月一滴汗，就连刚刚在一边无声附和的申思思也汗颜，“那正确的说法呢？”

　　“正确的说法是：想要幸福，就要背负作为代价的同等不幸；为了遇到好事，就必须忍耐痛苦的事，就是这种感觉。”吐出烟雾，继续说，“有坏事就一定会有好事，这并不意味着是乐天的想法。比如，身居高位的人就要做重要的工作。如果这种要求达不到的话，就是不诚实。再比如，如果要自己注定处于不幸的位置，就要放弃一定的努力。”

　　“但是，那个人，涂绘小姐，不是这样…别说巨大的幸福，就连理所当然的幸福也无法接受。”四月一面带忧郁道。

　　摇摇手里只剩冰块的酒杯，侑子淡淡道：“不是这样哟，四月一，那是在获取平衡。”

　　“平衡？”

　　“做不能做的事情，确实是所有人类会有的想法，但是不能和她的情况混为一谈。幸福绝对不是只有好事，还必须支付与好事分量相应的代价才行，而且不能不支付这个代价。所以，她是在逃避。通过不接受幸福，来逃避接受幸福时的责任和约定。和她说的一样，并不是破坏，而是计算。”

　　“但是，就算是为了逃避责任，也不用自己去闯红灯啊！这样的计算…”

　　“所以是摩托车不是吗？后果是左手轻微骨折。冲出去的时机是自己计算好的。不然为何不干脆跳到卡车前面好了？但是她没有不是吗。”

　　“呃…”“结果，她只是不能参加公司重要的发布会，可以不用出席那种紧张压抑的会议，也可以不用升迁了。”

　　“但是那个人把花束…”

　　“像你这样为素不相识的人叫救护车的老好人，被住院的伤患扔一束花也不会生气；学校的警铃按钮也是，就算说是不能按下的开关，也不是核武器的发开关，只是会被责备而已；考试也是，就算考不上第一志愿的学校，也能好好地就读其他学校；把四月一泡好的咖啡泼向我，也是自己已经算好的情况，认为应该解决这件事的我不会为这种程度的事情生气…”说到这，侑子顿了顿，加了两个字，“可能。”

　　“啊，这样…”

　　“她就是那种，如果真有绝对不能按下去的按钮，无论发生什么都绝对不会按下去的人。”

　　沉默，只听得到四月一打鸡蛋的声音。

　　半晌后，四月一才接着问。

　　“那个眼镜戴上了的话，她就能做出对自己来说正确的选择吗？”

　　“怎么可能！都说了那只是一般的时装眼镜嘛！”侑子声音欢乐地说着。

　　“可是这…”“眼镜对于四月一这样一直戴着的人来说很平常，可对不是这样的人来说是异物，不能不介意。”

　　“嘛，确实是这样。”

　　“她从一开始就知道对自己来说怎么样是最好的，所以才能避开。稍微避重就轻自己有意识无意识的行动，这样就行了。时间长了，就会成为身体的一部分，她的愿望也能实现吧！”

　　虽然这样说着，但是侑子的语气里并没有看好或不看好涂绘小姐的意思，好像就是论述而已。

　　“那，那个人的代价是什么？”在鸡蛋里加入面粉问。

　　“退路。”

　　侑子很干脆地吐出这两个字。

　　“今后，为了得到幸福，不论遭受多大压力，她也无法逃避。”

　　最后，侑子小姐感叹道：“到现在为止从来没有经历过的事，不知道她能否忍受呢？”

　　听完，四月一算是反应过来他一直怀疑的事情：“也就是说，涂绘小姐的事情全是她自己的原因，和妖怪无关？”

　　“无关。”

　　“但是她肩上的光亮呢？”

　　“也许是皮包上的装饰品吧！”

　　“耶？”

　　“好了，四月一努力做点心吧，一定要让申小姐满意啊！”叼着烟，侑子面带深意道。

　　虽然申思思看不出侑子的表情有什么变化，但是听着对方多次提醒的时候，还是不自觉地有点担心。

　　——难道这就是被盯上了的感觉吗？

　　刚刚四月一和壹原侑子对话的时候，申思思一直没出声。

　　不仅仅是她就算出声了也只有四月一能听到的原因，还有很大一部分是她自己在思考问题。

　　之前她一直觉得涂绘小姐和自己有什么地方产生了共鸣，现在她算是有些清楚了。

　　那就是获取平衡的计算。

　　涂绘小姐是用计算来逃避那些接受幸福时的责任，而她是用计算来获取自己淡然的心境。

　　她拒绝改变。

　　她希望生活就这样继续下去。

　　哪怕她知道不可能。

　　因为不喜欢忍耐那种艰难困苦的事情，所以她宁愿不要那些之后的幸福。

　　虽然一直知道如果自己这样做了就一定会得到好的结果，但是当面对的时候，自己还是什么行动都没有采取，理所当然，之后的事情一败涂地。

　　每每高兴之后总会产生忧伤，就是怕乐极生悲的事情发生。

　　从她十五岁后，一直没有一个真心在乎的人，具体是什么事情造成的也不清楚，只知道是因为她不愿意承受别人的悲离合。

　　于是，宁愿不要友情和爱情的温暖。

　　所以，她不想改变…

　　所以就算知道自己这样是不可取的，她也不会改变。

　　在心里这样淡淡地想着，想过之后就抛到一边去了。

　　现在她发现，就算有泉莲水的效用在，不会把这些给忘记，但是她却可以暂时不去想它。

　　因为注意力还是靠自己控制的吧！

　　“时间，差不多了吧？”侑子对着点心不断消失的地方道。

　　“哎？”

　　闻言，申思思停止拿点心的动作，看了看‘运气君’上的时间，果然只剩最后三十分钟了。

　　这可是她第一次在异世界待到快十二小时啊！

　　“四月一，这是最后一批就可以了！只剩三十分钟了。”

　　“啊，我知道了！”

　　四月一把手里的托盘递给申思思继续装，然后接过递还过来的空托盘去装新出炉的。

　　当这一批点心都装完后，申思思对于让四月一一直做到晚上十点有些过意不去，于是又开始在‘运气君’里翻东西。

　　翻着翻着，申思思终于明白为什么侑子要不停地提醒四月一做点心的事情了，原来在这里准备着呢！

　　没办法，为了自己的心理平衡，申思思决定多送几样。

　　“这些作为代价给你了！”申思思递出了8立方厘米大小的时间之沙，差不多大小的血钻，和一跟千年人参。

　　“啊，谢谢！但是…”这些会不会多了？

　　看着手上好像非常贵重的东西，认为自己并没有付出相等代价的四月一有些心慌慌。

　　“收下就好了，四月一！”看出四月一的局促，侑子开口了。

　　“但是…”

　　“没关系，这些对于申小姐来说只是普通的东西而已。”

　　能够在这种情况下拿出来，就算加上好心和愧疚，也只会是普通分量的东西而已，侑子对此很清楚。

　　“是哟，就像侑子小姐说的一样，你就安心收下吧！”申思思也在一旁帮腔到。

　　真是的，怎么一个两个都是这样爱推辞呢？

　　不过就是因为这样才会受到大家喜欢吧！

　　因为那不是在客气，而是真的认为自己不该得到那么多。

　　“哈，那我就收下了，谢谢申小姐！”

　　四月一鞠躬道谢。

　　申思思看看时间，只剩下一两分钟了。

　　“四月一，我的时间快到了，今天真是谢谢你了！突然想到这里的狐狸关东煮好像很有名呢，这次没吃到真可惜！要是我还有机会到这个世界的话，四月一能带我去尝尝吗？”

　　“当然！”四月一理所当然地答应道。

　　“那真是太好了！”

　　申思思出期待的表情，最后消失不见。

　　“呃？”

　　看到对方突然消失了，四月一反应不过来。

　　“已经离开了吗？”侑子拿着烟问。

　　“嗯，已经走了。”四月一望着空无一人的地方说。

　　“四月一觉得申小姐是什么样的人呢？”

　　“嗯…很淡定，很镇定的人吧。看起来好像什么烦恼也没有，心思完全空明，但是…”

　　“但是什么？”

　　四月一思考着，有些不知道该怎么说。

　　“但是申小姐偶尔会出消沉的表情，不过马上就消失了。对了！那种表情和涂绘小姐很像！难道…”

　　侑子吐着烟雾，一句她常说的话在烟雾中漫延开来。

　　“这个世界没有偶然，有的只是必然…”

　　作者有话要说：不知道存稿箱怎么出现了蓝色的‘审’字。

　　难道是*系统更新的东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