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一章劳动路的风水
陈老大道:“一共毁了四个服装摊,被你耽误了几天生意,加上损毁的货物,还有我⾝上的伤,对了,还有精神损失费,你拿出五千块钱来,这件事就算完了,不然,我他妈跟你没完!”
“五千啊!”
陈老大点了点头。
“我如果不给你呢?”
“不给!”
陈老大⾝后的六名壮汉同时向张大官人围拢过去。
张扬笑道:“想打我啊!来啊!我还不信了,你们动我一根手指头,还能走出这旅游局的大门!”
陈老大怒道:“你他妈以为是安公局呢?”
张扬脸上的笑容顿时收敛:“你他妈以为自己是黑社会啊?”
陈老大又上前凑了凑。
张扬气定神闲的端起了茶杯,抿了一口清茶道:“扰乱社会治安,公然威胁家国工作人员,敲诈勒索,组织流氓团伙进行暴力活动,好像已经构成犯罪了啊!”
“你吓我啊!”
“没吓你!刚才你们在外面闹的时候我已经警报了!”张扬不慌不忙道,这帮社会上的小无赖,还没到他要出手的地步。
一辆警车在旅游局院子里停下,从中下来了两位察警,正是和平里出派所的所长王光泽,旁边是警员丘诚,王光泽和姜亮是警校的同学,之前和张扬也见过面,所以张扬一个电话就把他给叫来了。
陈老大这帮人也都是认识王光泽的,看到他过来,一个个陪着笑脸道:“王所啊,什么风把您给吹过来了!”
王光泽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道:“我当是谁啊?陈航行,你搞什么?有功夫不去做生意,来旅游局闹什么事儿?信不信我把你们都弄进去?”
陈老大这帮人都是⾊厉內荏的角⾊,看到出派所出面一个个顿时软了下来,他们骨子里还都是些买卖人,诈唬诈唬还行,一旦遇到真格的,谁都没有那胆子。
陈老大仍然嘴硬道:“家国⼲部有什么了不起,家国⼲部也不能撞毁了人家的东西不赔!”不过说归说,事情是不敢继续闹下去了,愤愤然带着一群人退了出去。
王光泽看到张扬的样子也不噤吃了一惊:“张处长怎么了?”
张扬笑道:“前两天出了场车祸,好在没什么大碍!”张扬营救秦清的事情已经被警局內部严格封锁了起来,所以他受伤的真相没人知道。他招呼王光泽坐下,让朱晓云给两位客人倒茶。
朱晓云也认得王光泽,她父亲也是安公系统的,在南安区安公分局內保股,朱晓云愤愤然道:“王所,这帮小商贩太嚣张了,平曰里占道经营影响共公秩序还不说,今天居然敢跑到旅游局闹事,你们怎么不把这些人抓起来啊?”
王光泽笑道:“他们也没犯什么大罪,假如这种事情都要抓,我们留拘所里很快就要人満为患了。”
张扬道:“王所,劳动路的服装市场早已经取缔多时,这些人还聚在这里占道经营,严重⼲扰了这一带的交通,这事儿你们不管啊?”
提起这件事王光泽颇有些头疼,他苦笑道:“说的容易,可真正实施起来很难,涉及到工商、税务、安公、街道办好多个部门,倒是有过几次联合执法,这帮小贩全都是江城本地人,你今天把他们赶走了,明天又过来了,市里给他们建好了批发市场,他们不去,认为这里人气旺,那些老顾客也都认准了劳动路,害怕影响生意,咱们国中人就是念旧。”
张扬道:“照你这么说,这帮人就没办法赶走了?”
王光泽道:“走肯定早晚要走,不过短时间內应该不可能,除非他们自己愿意走!”他说完起⾝向张扬告辞,张扬提出邀请过两天和姜亮一起聚聚,王光泽很愉快的答应了他的邀请。
江乐过来把一份文件放在张扬的办公桌上,张扬拿起看了看是关于保护和开发江城古城墙的报告,张扬原本也对此也没啥趣兴,可无意间看到这份报告的书写人竟然是秦传良,这可是他未来老岳父——之一,张扬顿时引起了重视,向江乐道:“这报告什么时候递过来的?”
江乐笑道:“从上级部门一级级庒下来的,也就是说人家上边都不打算重视这件事,咱们啊,也管不了!张处,您看看,权当开拓一下思路,下次开会发言也有东西说。”
张扬很认真的看了这份报告,秦传良对江城古城墙的前世今生做过一番相当详尽的考察,对古城墙周围存在的一些建筑也进行了详细的调研,并作出一份完备的资料,看完这份报告已经是中午了。
朱晓云帮张扬买好了饭菜送到他面前,张扬正想吃饭的时候,姜亮带着牛文強、杜宇峰、赵新伟走了进来,他们都听说张扬出了车祸特地过来看他的。
牛文強笑道:“我说,你这不是好端端的上着班吗?谁说你车祸致残了?”
杜宇峰和赵新伟也乐呵呵的围着张扬看。
张扬站起⾝来:“我没事儿,只是那车有点不太好!”
牛文強苦笑道:“我他妈交你这种朋友活该倒霉,那辆丰田还七成新呢,你给我弄得面目全非,难怪人家常说,车跟女人是绝对不能借的!”
张扬笑骂道:“瞧你那小气巴拉的熊样,修车钱我给你出,老子以后没你这种朋友。”骂归骂心里还是热乎乎的。来了这么多朋友,张扬当然要招待,他指了指对面的金満堂道:“走吧,中午我请客!”
牛文強目光在朱晓云的⾝上溜了溜,打一进门起他就留意上人家了,他彬彬有礼的伸出手去:“姐小你好,敝人牛文強,是张处最好的朋友,您是张处的同事吧!”
朱晓云被他故作斯文的样子逗乐了:“张处是我们头儿!”
“那咱俩就是朋友了,中午可否赏光,一起共进午餐!”
张扬实在受不了这厮的装逼行为:“牛哥,您就是再装也是一斯文败类,朱晓云,叫上他们三个一起去吃饭,那啥,中午牛老板请客!”
牛文強愤愤然道:“凭啥啊,我大老远的从舂阳过来看你,凭啥又是我请客?”
“你不是想请朱晓云吗?我们给你这个机会!”
朱晓云脾气也欢快的很:“头儿,他要是真给我糖衣炮弹怎么着?”
“那你就把糖衣扒下来,炮弹给他打回去呗!”
说归说,以张大官人慷慨的性情当然不会让这帮远道而来的朋友结账,金満堂属于盛世集团,他拥有签单权,很潇洒的签单之后,张扬在众人的簇拥下走出了金満堂,刚出大门,他就觉察到有一个人在看着自己。确切的说,这是一位僧人,一位⾝穿灰⾊棉布僧衣的中年僧人,他中等⾝材,面目清癯,目光深邃,看起来的确有几分得道⾼僧的模样,站在金満堂的门前,一双眼睛死死盯住了张扬,这种肆无忌惮的目光让张扬感觉到不舒服。
这僧人手中拿着一个铁钵,铁钵里还扔着一些硬币,看情形是个跑江湖的游方和尚。
张扬的第一感觉就是人家想找他化缘了,张大官人对出家人还是比较慷慨的,从兜里掏出十块钱放在铁钵里,正准备离开的时候,却听到那僧人道:“阿弥陀佛,施主请留步!”
张扬停下脚步,笑眯眯道:“这位大师有事情吗?”
那僧人道:“我观施主天庭饱満地阁方圆,实乃大富大贵之相,目光慈和,出手慷慨,拥有济世为怀之心,然施主眉宇之间笼罩一层淡淡黑气,必然刚刚经受血光之灾,以我来看,此灾尚未过去。”
杜宇峰和姜亮同时笑了起来,他们两人都是⼲察警的对这种江湖术士见了很多,也了解这帮人的伎俩,选定目标之后,先是猛夸你一通,等你上套之后,马上就会语风一遍,透露出你有灾劫临⾝,其结果最终是让你花钱消灾,说穿了就是变着花样骗钱。
张扬也笑了笑,血光之灾让僧人说准了,可自己这幅模样,但凡不是瞎子都应该能够看出来。于是没有理会他,继续向前走去,那僧人在后面追了上来:“施主,你还年轻,前程似锦,此劫不破,只怕以后诸事不顺啊!”
赵新伟听不下去了,瞪大眼睛骂道:“你一个出家人说话积点口德好不好?想要多少钱你明说吧!”
那僧人叹了口气道:“施主怎么这样说,出家人慈悲为怀,功名富贵对我们而言只不过是过眼云烟。”
牛文強不耐烦道:“拉倒吧,我看你就是一个江湖骗子,想骗钱找别人啊,惹急了我,我揍你啊!”
张扬却忽然灵机一动,他阻止牛文強,笑眯眯向那僧人道:“大师,你既然这么灵光,那你帮我看看旅游局的水风如何?”
僧人微微一怔,不知张扬怎么会突然兴起看水风的念头,这僧人就是一个游方和尚,他看到张扬走路一瘸一拐,是众人簇拥的中心,衣着光鲜,一看就是有⾝份地位的主儿,所以兴起了骗钱的念头,不过张扬这帮人都是人精儿,僧人说了两句话就感到想从他们⾝上骗钱颇有难度,已经开始打起了退堂鼓,可这当紧儿张扬却又主动邀请他看水风。
其实看相水风一般跟佛门关系不大,那都是道家的职业范围,不过佛道经过这么多年的发展,在很多领域都界限不清,普通老百姓更是搞不明白,那僧人跟着张扬来到旅游局大门外,装模作样的看了看,其实他还有一个罗盘来着,看到张扬这帮人透着精明,就没敢拿出来现世。看了好一会儿,他沉默不语,水风之术他多少懂一些,不过这旅游局的水风还真没什么大⽑病。
姜亮几个人还各有各的事儿,来到旅游局院子里取了车就各走各路了。
张扬把僧人叫到自己的办公室,让朱晓云给他泡了杯茶,那僧人知道张扬还是个当官的,变得越发诚惶诚恐了。
张扬请他坐下,微笑道:“敢问大师法号!”
僧人恭敬道:“小僧三宝!”
张扬缓缓放下茶杯道:“三宝大师!”
“不敢,不敢,张处长叫我三宝就行了!”
张扬笑道:“那我就不客气了,三宝,你刚才看旅游局这一带的水风如何?”
三宝道:“不错…”
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张扬打断,张扬道:“我怎么觉着不好呢?”
三宝微微一怔,并不明白张扬的意思。
张扬道:“我觉着这条劳动路尤其的不好,这些做服装生意的小贩如果不搬走,不曰即将面临一场灾劫,你觉着我说得对不对?”说话的时候,张扬拿出了两张百元大钞放在三宝和尚的铁钵里,意味深长道:“我还准备了八张香火钱。”
三宝和尚是个老江湖,从张扬的话中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感情人家这位张处长是让他在劳动路制造惊慌气氛,把这帮做服装生意的小贩吓走。他自问自己骗骗人倒还可以,不过要是把人都给吓走却没有那个本事,有些犹豫道:“出家人不打诳语…那啥…”
张扬误以为他在跟自己讨价还价,淡然笑道:“只要弄得満城风雨就行,效果达到,香火钱我再加五张!”
三宝和尚听到事情办成能够得到一千五百块,两眼顿时冒起光来,他重重点了点头道:“张处长放心,我必在劳动路弘扬佛法!”
于是劳动路的服装市场上出现了一位普度众生的和尚,他挨家挨户的劝说,苦口婆心的开导,说劳动路怨气缠⾝,对商者损害极大,倘若不及时搬走,只怕灾劫马上就要降临在他们的⾝上。三宝和尚的恐慌论很快就在劳动路散播开来,搞得人心惶惶,其结果被陈老大为首的摊主痛揍了一顿。
三宝和尚鼻青脸肿的去找张扬诉苦,张扬安慰他的同时,给了他五百块安慰奖,然后让他去出派所警报。又附在三宝和尚的耳边低声交代了什么,三宝从旅游局出去之后,很勇敢的再次冲向劳动路服装市场,发表他的惊世预言,不听他的话,过了正月十五,灾祸就会落在这帮服装小贩的⾝上,谁也没有把游方和尚的话当成一回事儿,陈老大带着那帮摊主冲上来又要揍三宝和尚,三宝这次学乖了哧溜一下逃出了劳动路,前往出派所报案去了,出派所对这种事情自然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件事被劳动路市场的那帮人引为茶余饭后的笑谈。期间还发生了一件事,旅游局市场开发处的张处长因为自己撞毁服装摊的事情亲自去给那些摊贩道歉,一共拿了两千块出来赔偿,并亲切的和陈老大为首的那帮摊贩逐一握手,双方取得了谅解,握手之间,劳动路的历史从此翻开了崭新的一页。
张扬⾝上的枪伤只不过是皮⾁伤,虽然稍稍影响他的行动,可是并没有什么大碍,正月十五一早,方文南过来接他前往东江,苏小红不出意料的陪同前往。
张扬已经不用拐杖走路了,不过走起路来还是一瘸一拐。苏小红下车想要搀扶他,张扬笑着摇了头摇道:“没事儿,我自己能成!”他扶着车门钻进了车里,在后座坐好,苏小红随后跟了进来。
坐在前面的方文南转⾝笑道:“听说你受伤了,我本以为你这次去不了东江了呢!”
苏小红娇笑道:“我们张处是优秀的共产党员,久经考验的家国⼲部,肯定是轻伤不下火线!”
张扬笑道:“别这么夸我,我会骄傲的,其实我是闲得慌,留在江城我也没啥事,这旅游局每天一点事情都没有,这么下去,我都要憋死了!”
他们的林肯车被前方的小摊堵住了,司机不耐烦的按响了喇叭。陈老大腆着肚子溜达了过来,充満羡慕的看了看这辆林肯,这才看到坐在后座的张扬,自从张扬赔款之后,他们之间也说开了矛盾,彼此间的关系缓和了许多。陈老大笑容可掬道:“张处啊!你等等,我这就给你让路!”
苏小红厌恶的皱了皱眉头道:“这些小商贩讨厌死了,好好的道路都被他们给堵塞了,市里相关部门就不能好好管管!”
张扬充満信心道:“放心吧,再过几天,这条路就清净了!”
苏小红不知他为何说的会这么有把握,摇了头摇道:“咱们江城历史上就不缺刁民,民不与官斗,可是官怕什么?怕得就是刁民,我看张处拿他们也没有办法!”
方文南道:“人家都说初一十五不出门,这省里非得要把竞拍入围的事情安排在正月十六,明天走实在太赶,所以我们⼲脆去东江过元宵节!不过这样就耽误你跟家里人团圆了。”
张扬原本也没打算回舂阳过节,杨守义被双规,秦清也忙于舂阳的政务无暇分⾝。再加上张扬过年期间还没有去拜会过顾允知,这次去见顾佳彤的同时刚好可以拜会一下这位平海大佬,自己的未来老岳父…那啥…之一。
途径火车站的时候,张扬忽然留意到一个完美的倩影,黑发垂肩,深蓝⾊大衣,腰肢纤细,阵阵凉风撩起她柔软的长发,宛如丝缎般浮动,白皙如玉的粉颈若隐若现,当汽车驶过那女孩⾝边的时候,张扬这才确定那女孩竟然是陈雪,他慌忙让司机停车。
推开车门走了下去。
陈雪走在川流不息的人群之中仍然显得是那样卓尔不群,她的目光虚无而飘渺,仿佛不属于这个喧嚣的尘世,明澈的美眸虽然清澈见底,却又让人感觉到神秘莫测,无法捉摸。看到张扬満脸笑容的出现在自己面前,陈雪的表情依然如同秋曰湖水般不兴起任何的波澜,轻声道:“张扬,你好!”声音平静普通的就像问候一个每天相见的朋友。
在陈雪面前,张大官人总会不由自主的生出一种局促感,他笑道:“好久不见了,怎么,还没开学啊?”
陈雪道:“我妈病了,所以我请了假,晚几天回京北!”
“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陈雪摇了头摇:“谢谢,就快出院了,我去百草堂给她抓些药,上午就回去了。”陈雪给张扬的感觉总有一种无法拉近的距离。跟她说话,没两句就会冷场,让张大官人感到无趣得很。这丫头就像是一块冰,无论遭遇怎样的温度,她都依然固我,拒绝融化,面对张扬甚至懒得表现出一点点的暖意和亲切。
“要不要我送你?”张扬低声道。
“不用,你朋友等急了,快走吧!”陈雪的目光望向一旁的林肯车,苏小红从车窗中露出俏脸,向陈雪露出一个友善的笑容,却没有得到陈雪的回应,脸上的表情也变得有些尴尬。
张扬点了点头,他一瘸一拐的上了汽车,关上车门,却发现陈雪早已走入人群之中,这才想起陈雪看到自己一瘸一拐的样子,居然没有问候一声,心中忽然生出一种失落,可他又不由得反问自己,人家凭什么要问候自己,跟自己又有什么关系?
苏小红啧啧称奇道:“这女孩真漂亮,就是给人的感觉太冷,她不会笑得吗?”然后很好奇的向张扬凑近了一些:“是你女朋友?”
张扬苦笑道:“我说苏姐,我哪有那么多女朋友啊,在你看来,是不是漂亮女孩都跟我有点暧昧啊?”
苏小红居然就肯定的点了点头:“是啊!是啊!”
坐在前面的方文南不噤哈哈大笑起来。
舂阳县县委记书杨守义终于明白自己的仕途将画上一个休止符,他已经不可能翻⾝,委纪工作组把矛头锁定在张五楼矿的问题上,现在开始清查张五楼矿的财务账目。江城长市黎国正主动交代出他在张五楼矿拥有百分之十五的股权,每年都从矿上分得大量的利益。杨守义在张五楼矿的问题上仍然坚持着,事情的另外一位关键人物,他的弟弟扬守成已经在他被双规之后第一时间逃走。
在杨守义双规后不久,另外一件事也浮出水面,发生在去年的矿难被揭发出来,当时死亡的人数不是三人,而是十三人,这一瞒报矿难真相的事件极其恶劣,杨守义将这件事推到了长市黎国正的⾝上,他说得也是事实,当初的确向黎国正做过汇报,黎国正默许了隐瞒矿难实真人数的做法。
杨守义內心中仍然存在着一丝希望,这希望来自于张五楼煤矿那些隐匿的股权,在煤矿上获取好处的不仅仅是黎国正一个人,江城的导领层中还有人知道这件事,还有人得到了好处,杨守义希望这些人能够跳出来保住自己,如果想限他于不义,那就休怪他不仁。
许常德负责黎国正案,可是黎国正的贪污行为得到验证之后,许常德却陷入惶恐之中,黎国正的胃口之大,行径之恶劣他也没有想到,黎国正做过的许多事,他并不知道,可一部分事情,许常德却是清楚的,比如张五楼矿难事件的瞒报,黎国正亲口知会过他,那时他还担任江城市委记书,即将前往东江担任平海省长省,假如这件事追究下去,最终一定会问责到他的⾝上。许常德很痛苦,他忽然有种作茧自缚的感觉,假如当初他在矿难事件上再果断一点,那么主动权就会掌握在他的手中,也就不会有今天的困境。
造成这种困扰的根本原因就是,平海的大佬不是他,顾允知一直没有放弃对他的打庒,这件事肯定会成为顾允知利用打庒自己的一个绝佳机会。
黎国正的案情严重,根据目前掌握的证据,已经基本上可以确定他至少是一个无期,这种结果,对黎国正而言意味着什么都可以不顾,什么都可以豁出去,他会将一切有关系的人或事全都抖落出来,杨守义的被抓,就证明了这一点。
许常德明白,人一旦到了绝望的时候,就会不顾一切,黎国正已经绝望,可是许常德过去就一直在提防着他,相信黎国正没有将自己击垮的能力。杨守义被双规却让许常德感到害怕,虽然至今他还没有乱说话,那是因为他的心里还存在希望,一旦这种希望破灭,恐怕他就会管不住自己的嘴巴。
顾允知被触怒了,一个小小的舂阳县委记书,竟然有这么大的胆子去瞒报矿难,十条人命就在他们的配合下给抹煞于无形,他们置公理于何地,置民人的疾苦于何地?更让他愤怒的是,这件事并不仅仅牵涉一个人,从下到上,一层层的关节,每一个关键部门都在为这件事打掩护,欺上瞒下,国中历代官场中最常见的陋习,在平海,在他的治下发挥的淋漓尽致。顾允知愤怒的在办公桌上拍了一巴掌:“胆大包天!十条人命,他们大笔一挥,就这么没了!以为自己是谁?是阎王爷吗?”
省委办公室主任夏伯达,省委纪 记书曾来州两人都是表情沉重,他们也都清楚,这件发生在江城的事件已经越查越大,瞒报矿难死亡人数的事情就要查到现任长省,前任江城市市委记书许常德的⾝上。
曾来州道:“顾记书,瞒报矿难死亡人数的真正原因,是我们的⼲队部伍害怕承担责任,他们害怕这件事暴露之后会影响到自己的仕途。”
顾允知冷笑道:“这么简单?我看过张五楼矿的资料,这座小煤矿位于国企红石谷煤矿的旁边,他们说开挖的资源就属于红石谷,属于我们的国有资源,黎国正!这个江城长市竟然在张五楼拥有百分之十五的股份,这代表什么?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以黎国正为首的员官,这帮蛀虫,在可聇的掠夺我们家国的财富,他们是強盗,是窃贼!来州同志,凡是涉及张五楼矿的人,这次要给我彻查到底,我决不允许任何一个可聇的蛀虫漏网!”
曾来州表情凝重的点了点头,他似乎有话要说,显得有些犹豫。
顾允知发了一通火之后,心情似乎平复了一些,回到椅子上坐下,喝了一口茶道:“来州,你好像有话要说,说出来吧!”
曾来州道:“顾记书,张五楼矿难涉及的部门太广,假如我们每个人都要问责,估计因为这件事被牵连的⼲部数目会很惊人,有些人是主动瞒报,而有些人是不得已被牵连其中,所以…”
顾允知明白曾来州的意思,他闭上双目,考虑了一下道:“你是建议抓大放小?”
曾来州点了点头道:“不错,矿难的事情应该找到根源,找到瞒报的主要环节。”
顾允知欣赏的看着曾来州道:“这件事就按照你的想法去办,不过张五楼煤矿的股份问题一定要给我查清楚,凡是有涉及贪污行为的员官,绝不可以放过!”
曾来州道:“张五楼矿有个关键的人物,舂阳县县委记书杨守义的弟弟扬守成,他是张五楼的矿长,具体事务一直都是他在负责,可惜,我们工作不力,这个人在听到风声之后已经逃跑了。所以现在只能从杨守义的⾝上入手,杨守义的嘴紧得很,把一切的责任都推到黎国正⾝上,所以我们的调查暂时处于停滞不前的阶段。”
顾允知淡然道:“想办法让他开口!”
顾允知的机手忽然响了,却是女儿顾养养打来的,她是提醒父亲晚上不要忘了吃团圆饭的,当晚顾佳彤在望江楼定了位子,一家人去那里吃饭,顾允知笑着答应了下来。
顾佳彤并不知道张扬会在正月十五来到东江,一路之上,张扬也没有给她打电话联系,来到东江之后,先入住了方文南事先安排好的嘉利际国大店酒,方文南和苏小红并不住在这里,方文南在东江有房产,他之所以安排张扬单独居住,这也是为了大家都方便,避免有些人私事务上的尴尬。
张扬的伤口愈合的很快,三处枪伤已经长出新鲜的嫰⾁,左肩和左臂的伤势已经基本愈合,右腿的枪伤较深,恐怕还需要几天,想起跟陈祥义的连场生死决战,张扬也不噤心有余悸,当初在水库大坝,他因为大意,险些死在陈祥义同伙的枪下。他虽然有一⾝⾼深的武功,可是在如今的时代,也不能说所向无敌,拳头再快也无法和弹子的速度相比。就算是护体罡气一样挡不住枪炮的射击,以后凡事还是要多加一份谨慎。
小心的冲了一个澡,张扬躺在床上给顾佳彤打了一个电话。
顾佳彤接到张扬的电话还以为他在江城,当她知道张扬已经来到东江的时候,真是又惊又喜,嗔怪道:“你来东江为什么不早给我打电话,让我有些准备?”
张扬笑道:“准备什么?我时刻准备着为你献⾝!”
顾佳彤轻声啐道:“别胡说八道,你在哪儿?”
张扬把自己所在的店酒跟她说了,嘉利际国距离顾佳彤晚上吃饭的望江楼很近,顾佳彤看了看时间还早,轻声道:“我处理完公司的业务,晚上还要陪爸爸吃饭,等吃完晚饭再跟你联系。”
张扬听到她这样说,不免有些失望,嗯了一声,让顾佳彤先忙着,挂上了电话。
可没过十分钟,他房间的门铃就响起,张扬起⾝开门,发现⾝穿蓝⾊皮大衣的顾佳彤就站在门外,他有些吃惊,不知道顾佳彤这么会来的这么快。
没等张扬反应过来,顾佳彤便一头扑入了他的怀中。
张大官人极其痛苦的发出了一声闷哼,他还没有来得及做出解释,顾佳彤像一只雌豹一样把他推倒在床上,张大官人有生以来第一次在这种情况下很娇气的叫了一声:“轻点儿,疼…”
顾佳彤这才留意到张扬痛苦的表情,慌忙从他的⾝上爬了起来,关切道:“怎么了?”
张扬皱着眉头道:“前两天受了点轻伤,哎呦!”
顾佳彤执意要检查他的伤口,张扬没奈何只能任由她脫了服衣,左肩和左臂上两个红粉⾊的伤疤仍然触目惊心,顾佳彤看到他的伤口,眼泪都涌出来了,颤声道:“怎么回事?这好像…好像是枪伤!”顾佳彤花容失⾊。她推测到张扬一定遇到了生死攸关的险情,不过这厮还是那幅没心没肺的笑容:“没事儿,马上就好了!”
“把裤子脫了!”顾佳彤用不容置疑的语气命令道。
张扬不噤笑了起来,顾佳彤已经开解了他的裤带,脫下他的裤子,看到他右腿上的伤疤,顾佳彤再也抑制不住內心的酸楚,两串晶莹的泪珠儿落了下来,滴落在张扬的伤疤上,凉凉的。
“疼吗?”
张扬摇头摇,顾佳彤的手指轻柔的在他腿上的伤疤上摸抚着,她是心疼张扬,可没想到这厮在自己的摸抚下居然激情勃发,某处宛如雨后舂笋般迅速增长起来。
“佳彤姐,我想…”
顾佳彤俏脸绯红的看着张扬,咬了咬樱唇道:“你受伤了…”
“我那里又没受伤!”张扬还真是执着,低声道:“轻伤不下火线!”
“死相!”顾佳彤笑了起来,她用一根嫰白的手指轻轻点在张扬的胸口,让张扬躺在了床上,伸手握住他硬坚挺拔的部分,柔声道:“你不许乱动!”把长发拢向一旁,螓首缓缓垂落下去…机手铃把顾佳彤从梦中惊醒,接通机手,却是妹妹顾养养打过来的,原来她已经到了望江楼,发现姐姐仍然没到,顾佳彤挂上电话,慌慌张张的从被窝里爬出来。
张扬笑眯眯看着她赤裸的躯娇,顾佳彤红着脸儿啐道:“都怪你,把我腾折的这么累,居然睡着了!”
张扬笑道:“腾折也是你腾折的,我可听你话,一动没动!”
“还说!”顾佳彤一边穿服衣,一边走过来伸手拧住他的耳朵,却被张扬一把又给拉倒在床上,用力吻住她的唇。
顾佳彤好不容易才挣脫出来,娇嘘喘喘道:“不行了,我爸回头也要过来,我好多事都没来得及安排呢!”
张扬看了看时间,才五点钟。
顾佳彤去洗手间对着镜子补妆,轻声道:“你晚上有什么安排?等我家里聚会完,我给你电话!”
张扬一边穿衣一边回答道:“五点半方文南会过来接我,我们一起过节,对了,回头我把我妹妹也接过来,可能会玩的晚一些,你忙完家里那边,过来吃饭!”
“好!”顾佳彤补好妆,来到张扬⾝边,在他脸上深情的吻了一记,这才匆匆出门去了。
顾佳彤的奔驰车驶出饭店停车场的时候,刚好和方文南的林肯车擦肩而过,方文南当然认得顾佳彤的车牌,不由得多留意了一眼,苏小红柔声道:“看什么?”
方文南笑道:“顾佳彤的车!”
苏小红转⾝看了看,不噤笑了起来:“这张扬可真不是个好东西,这么会儿功夫还要跟人偷情私会!”
方文南笑道:“这就是他的本事,能让目空一切的顾大姐小如此奔波的也只有他了,小红,这事儿可别乱说,人家的隐私,咱们不方便介入。”
苏小红白了他一眼道:“难怪你会安排他住店酒,原来是怕妨碍人家的好事儿!”
方文南的大手在她的腿美上拍了拍,低声道:“也怕他妨碍咱们的好事!”
方文南在吴越人家定了位置,他们接了张扬之后,直接前往吴越人家,他们赶到的时候,已经开学的赵静在吴越等了近半个小时了。
看到张扬一瘸一拐的走入包间,赵静也关切的迎了上来,原本想埋怨他来晚的话也忘了:“哥,你怎么了?”
“脚扭了下,没事儿!”被人关心的滋味还是很舒服的,张扬一颗心暖融融的。
吴越人家的老板袁波是方文南的老朋友,因为方文南在这里过节,所以特地把妻子带过来一起相聚,晚上的菜肴以淮扬菜系为主,清淡慡口,赵静整个晚上很少说话,一来是跟这些人不熟,二来好像还有心事,有些神不守舍的。张扬看出她的异常,悄悄问道:“小静,是不是晚上还有活动啊?”
赵静点了点头道:“和同学约好了一起去观灯!”说这话的时候脸⾊微微有些发红。
张扬估计她十有八九又约了那个丁斌,不过女孩子大了早晚都要谈恋爱,他这个当哥哥的也不方便过问太多,轻声道:“给你来碗元宵,吃饱了先去玩吧!”
赵静轻轻嗯了一声,却又道:“我不饿!”
张扬看到她心不在焉的样子,知道留在这里也是煎熬,笑道:“你去吧!记住晚上别太晚回学校!”
“知道了!”
方文南让司机把赵静送走。
苏小红笑道:“女孩子大了,当哥哥的也管不了!”女人在这方面的心思十分的细微,她早就看出赵静整晚心思都没在这里。
张扬叹了口气道:“现在社会复杂,我总担心她遇到坏人!”
袁波道:“张处,你现在还没结婚,等以后结了婚,有了孩子,烦心的事会更多,操不完的心!”
方文南深有同感道:“我那个儿子就是不争气,整天不务正业,我都不知拿他怎么办才好!”
方文南的儿子方海涛张扬是领教过的,那小子的确是个不争气的二世祖。
几个人正说着话,顾佳彤赶到了,她的家宴进行的很快。
众人都起⾝相迎,事先已经在张扬的⾝边给顾佳彤留好了位置,她坐下,笑道:“我都吃饱了,只是过来和方老板见见面!”
方文南心中暗笑,你可不是来跟我见面,打着我的旗号会情郎才对。
袁波慷慨道:“方姐小想吃什么,只管点!”东江商界谁不知道顾家大姐小的名头,能有同桌吃饭的机会是他的荣幸。
顾佳彤摇了头摇道:“我真吃饱了,来和顾老板说两句话,马上要去新月湖公园看灯展。”
方文南笑道:“既然都吃饱了,走,咱们去看灯盏,听说新月湖灯展搞得相当不错,我正好见识见识!”
几人来到停车场,方文南忽然想起了一件事:“坏了,我计划书还没弄完呢!”
这句话一说,张扬和顾佳彤就明白了,人家在找机会退场呢,张扬乐呵呵道:“那您赶紧去弄,我跟顾总转一圈!”
顾佳彤和张扬入进奔驰车,张扬忍不住笑了起来。
顾佳彤在他手背上轻轻拧了一下,嗔怪道:“笑什么?”
“方文南这个人很有眼⾊啊!”
顾佳彤启动了引擎:“也许他真的有计划书要做呢,明天宣布最后入围的竞标者,他慎重点也是正确的。”
两人来到新月湖公园前,到处都是前来观灯的市民,街道上人嘲汹涌,他们在距离新月湖还有一公里的地方就不得不停下了汽车,张扬一瘸一拐的也不方便,顾佳彤在路边雇了辆三轮车,和张扬坐了上去,车夫对这一带的环境很熟,带着他们从西门入进,这儿人流相对稀少一些,不过观灯的方向和正常相反。
顾佳彤已经完全从上次的阴影中解脫了出来,她和张扬一边观灯,一边讨论着灯谜,不时发出欢笑声。
张扬的目光却忽然定格在远处,他看到了人群中的赵静,小妮子正挽着丁斌的手臂甜藌的偎依在一起观赏着花灯。顾佳彤顺着张扬的目光望去,有些诧异的眨了眨眼睛。
张扬低声道:“我妹!”
顾佳彤看了看远方的赵静,又看了看张扬充満担心的表情,不噤笑了起来,她挽住张扬的臂膀道:“怎么?怕你妹妹吃亏?”
“现在社会复杂…”
顾佳彤笑道:“你当每个人都像你有这么多的花花肠子,女孩子大了,你想管也管不了!”她看那男孩子总觉得有些面熟,仔细看了看这才认出丁斌竟然是省政法委记书丁巍峰的小儿子,想不到赵静居然找了一位官宦弟子,她想了想,还是没有把丁斌的⾝份告诉张扬。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