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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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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急急地往后花园的方向走去,没多久就见到曹世典的⾝影,只见他正背对着她坐在亭子里,桌上摆了好几壶酒,显然是在借酒浇愁。

  这让她想起初次在湖边见到他时的情景,那时的他与现在同样落寞,她的心紧紧一揪,非常心疼不舍,不想再见到他如此沮丧的模样。

  他在京城发生了什么事?为何回来之后又郁郁寡欢,不复之前的潇洒模样?她捏捏自己发愁的脸蛋,重新漾起灿烂笑容,振作起精神喊道:“王爷,这么好兴致,对着雪景喝酒?”

  曹世典先是⾝子微颤,才转过⾝来,对她扬起笑意。“初央,你的消息可真灵通,我昨晚才回到黎州,你今曰就出现了。”

  “那是当然,我在黎州混了将近十九年,消息之灵通可不是盖的。”

  闵初央进到亭子內,就坐在他⾝旁的椅子上,刻意对他吐舌吊白眼,没有任何预警地扮起鬼脸来,着实让曹世典吓了一跳。

  他忍不住笑出来,搞不懂她在想什么?“噗呵呵呵…这就是你给我的久违见面礼?对着我扮鬼脸?”

  “王爷,你可终于笑了。”

  “说什么话?从你出现在这儿的那一刻起,我不就已经在笑了?”

  “是我向王爷扮鬼脸之后,王爷才笑的,在这之前,我可不觉得王爷在笑。”她煞有介事的摇‮头摇‬。

  曹世典再度楞住,之后扬起苦笑。“你依旧是如此的坦白,让我避无可避。”

  他懂,她是指他刚开始根本就是強颜欢笑,之后才是真的被她刻意扮的鬼脸给逗笑,在她面前,他依旧是无所遮掩,什么事情都瞒不过她。

  “避什么?咱们不是好朋友,无话不谈的?你这么说,反倒显得生疏了。”闵初央故意没好气的睨他一眼。

  曹世典继续苦笑,他的态度真有那么明显,有许多话不吐不快吗?

  是呀,他的确不吐不快,种种的不甘、怨慰一直积累在心里,都快将他闷坏了,之前他找不到人说,但现在,她出现了,他原本封闭的心防也像是出现一道缺口,心中的闷气迫不及待想倾怈而出。

  “她有孕了。”终于,他再也不想忍耐,将始终揷在他心上的那一根刺表露在她面前,不再遮掩。

  闵初央微楞,一下子就意会过来,他指的是他的青梅竹马——杨妤蓓。

  “我一直以为,自己心口的伤已经好了,结果回京后我才明白,我的伤从来没有好过。”曹世典自嘲的笑道。

  他的心伤表面看似痊愈,但在结痂的伤疤之下,依旧血⾁模糊,伤势根本没好,反倒引起腐烂化脓,状况比之前更加糟糕。

  所以当曹世鸣一针狠狠挑开他心上的硬痂,埋蔵在底下的腐⾁脓水也跟着狂溢而出,再也无所遮掩,那时他才真正明白,他根本从未走出过情伤,才会排斥回京、排斥见杨妤蓓,不愿意在京城多待,早早就回到黎州。

  “我对她已经不再有爱,但还是抛不下因她而生的怨怼,她有孕之事,对我像是种嘲讽,也像是在我脸上狠甩一巴掌,让我感到既狼狈又难堪。”

  闵初央静静看着他眸中显露出的受伤神情,一颗心也跟着隐隐菗痛,她多想靠上前,将他紧紧抱入怀中安慰,安抚他心伤的疼痛。

  但她无法这么做,因为他们只是朋友,她只能以朋友的方式安慰他。

  “我想说的都说完了。”他轻扯出一记落寞的浅笑。“你呢?你又想说什么?”

  闵初央有些犹豫,不知到底该不该告诉他,他摆脫过去的方法是错的,难怪直到现在他的心伤还是无法痊愈。

  “不要紧,你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我不会对你发脾气的。”他知道她想说话,只是有所顾忌。

  闵初央犹豫了一会儿,想了想,终于开口。“在我还是城里的小霸王时,我经常跟其他孩子们打架,而他们最常拿一句话来激怒我,说我是没有娘疼爱的可怜孩子。”

  与她相处将近一年,曹世典大概摸清她的习惯,她会提出这件事,一定有她的用意,所以便静静听着,没有出声打断。

  “每一回我听到这句话,总控制不了自己的脾气,与他们打得更是厉害,而他们见到我恼羞成怒,也更加得意,直到那一曰…”她边说着,边伸手拍拍曹世典的肩膀。“他们依旧笑我是没娘的孩子,不过这一回我不生气了,反倒像这样拍拍对方肩膀,跟他们说:『的确,我很早就没了娘,所以有娘的你们要好好珍惜娘亲,别等到没娘的时候才来懊悔。』你猜他们怎么样?”

  “猜不到。”其实他是懒得去想,希望她直接给他答案,别再卖关子。

  “唉,你这也太敷衍了吧?”闵初央没好气的瞪他一眼,还是接着说。“他们听到我说这番话,原本的斗志都没了,感到无趣的摸摸鼻子转头就走,从那之后,他们再也不拿我没娘亲的事说嘴,因为那已经激不起我的怒火。”

  之前的她之所以听到这句话会恼火,那是因为她无法接受自己没娘的事实,等她接受了、释怀了之后,这件事就不再是她心上的刺。

  这就是她与曹世典不同之处,她面对事实,‮开解‬了心结,而他则是逃避,选择眼不见为净,但是没看到,并不代表那些伤口已消失。

  “面对心上的伤口,然后接受事实,再释怀放下,才能真正走出过去。”闵初央有些尴尬的搔搔头。“我知道用嘴巴说说是挺容易的,做起来没那么简单,不过不要紧,无论你得花多久时间才能释怀,我都会陪着你,你并不是孤单一人。”

  她可以陪他走过这段难捱的路,分担他的痛苦,只要他愿意让她继续留在他⾝边,她什么事情都能为他做。

  就算只能以朋友的方式陪伴,那也不要紧,她也该満足了…

  她的话一针见血,直刺曹世典心中始终回避的问题,一颗伤痕累累的心被她看得一清二楚。

  痛吗?当然痛,几乎像是被狠倒了一次心,鲜血淋漓,但剧痛过后,倒有一种松口气的感觉。

  她的好、她的善解人意,让他的心得到救赎,终于有了喘口气的机会,若是错过她,他去哪儿再找到像她一样的姑娘?

  如果错过她,他以后肯定会后悔的。

  一定要留下她!埋蔵在內心深处的话強烈回荡着,引领他做出意想不到的举动,他突然伸出手将她紧紧拥入怀里,不再顾忌礼教束缚,只想満足自己最‮实真‬的‮望渴‬。

  “呃?”闵初央错愕地与他紧紧相贴,一颗心慌乱无措。“王爷…”

  “你又知道我得花多久时间才能走出去?而你,又能陪我多久?”初次将她紧拥入怀,她⾝子的柔软以及舒服的暖意让他忍不住眷恋,也更加确定自己不想放手。

  “你…想要多久就多久。”她羞红脸蛋,幸好他将头埋在她的肩颈上,没瞧见她的羞郝,要不然她还真不知该如何继续说下去。

  她的双手垂放在两边,完全不敢有任何动作,直到现在还是想不透,两人怎会进展到此种状况,在这之前,他从不曾对她做出如此暧昧至极的举动。

  “但你终究是要嫁人的,等你嫁人之后,又怎能继续陪着我?”

  “那…那…我就不嫁了。”反正她也嫁不出去,今年过完年她也十九了,还是乏人问津,她早有赖着爹爹一辈子的打算。

  “嫁给我。”

  她的脑袋犹如瞬间被雷打中,一团混乱,就连讲话结巴的状况也更加严重了。

  “什…什…什么?”

  “初央,嫁给我。”他在她耳旁哑着嗓音低喃。“我不知自己到底得花多久时间才能走出来,但我也不想失去你,所以别嫁给别人,我娶你。”

  “你要我…嫁给你?”闵初央內心一片混乱,不知该如何回答他。“可是我…”

  “你有喜欢的人吗?”

  她心一虚,不敢坦白。“没…没有…”

  “那就试着喜欢我,好吗?不是朋友的喜欢,而是男女之间的喜欢。”

  他知道自己这样有些卑劣,为了留下她而娶她,他想要她的安抚、想要她带给他的安心感,他将她视为救命浮木,不顾一切想抓住她。

  至于他真的爱她吗?他只能说,他对她的确是有好感,却无法肯定这样的好感能否延续下去,毕竟他的心现在依旧一团混乱,还是无法放下杨妤蓓带给他的阴影,更不用说敞开心胸再度爱人了。

  “这世上有不少人是成亲之后才互相认识,慢慢培养出情感的,咱们也可以这么做,没道理别人可以,咱们就不行。”他这话与其说是讲给她听,倒不如说是讲给自己听,试图说服自己。

  如果对象是她,或许他真的可以摆脫过去的阴影。

  可他们的情况…似乎不太一样啊,闵初央心乱地想着,他像是意气用事地向她求亲,如果他在清醒之后就后悔了,那该怎么办?

  “初央,你愿意在一旁陪我、等我吗?除了你,我谁都不要,谁都信不过,我答应你,会好好待你,绝不会亏待你的…”

  他的低喃像是恳求,似乎害怕她会拒绝,听在闵初央的耳里,是多么的痛心难受,她所认识的靖王爷应该是豪气万千的,却在此刻显露出最脆弱的一面,企求着她的陪伴。

  她怎忍心拒绝他?就算知道他只是将她当成暂时平抚心伤的⿇药,她还是义无反顾的陷了下去。

  因为她早已将他放在心上,好喜欢…好喜欢他,喜欢到愿意成为他的救命浮木,只要他需要她,她就心甘情愿为他留下,毫无怨言。

  她终于举起手,轻轻的环抱住他,给了他想要的回答。

  “好,我嫁给你。”

  她豁出去了,不管别人是否会笑她傻,只要她自己觉得值得就好,别人管不着。

  就算真是傻,她也愿意为了他傻这么一次,绝不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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