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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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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章】

  女扮男装。

  她瞒过众人多年,如今还跟个男人私奔,穆家族內的几房长辈们寻她,也是意料中事。

  然,穆容华心里却有些不踏实,莫名觉得…阿大方才似话中有话?

  家里长辈着急寻她,难道还为别事?!

  微据唇瓣,她敛眉沉昑,甫旋⾝就见珍二如同参天巨树杵立不动,且靠得着实太近,她险些撞进他怀里。

  因离得过近,直直入眼的就是他半敞內襦所露出的精实胸肌。

  珍二爷察觉有异遂钻出乌篷子时,除裤子有套好外,其余根本不管,赤着两脚、半敞胸膛,男⾊确实养眼,难怪会遭人觊觎,不管不顾都想扑上。

  她稍退一步,淡声问:“珍爷对江南『飞霞楼』应有耳闻吧?”

  游石珍望着她的目光略沉了沉,对她突如其来的冷淡很是不解,还以为自己弄错,但…奇了,真没错!穆大少正在摆脸给他看!

  …为什么?

  他挲着一下鼻头,不动声⾊打量她,边慢呑呑启口——

  “约莫两年前,『飞霞楼』设在江北的暗桩『捻花堂』,跟着永宁大伙儿一块抢花旗,穆家『广丰号』也没缺席。那一次,你跟我家秀大爷争旗,差点从七层楼⾼的锥型竹台跌下…嘿嘿,最后你被一位英明神武的汉子给救下,是不?”

  出手救她的汉子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穆容华清颜略红,却仍绷着。“所以?”

  “所以,对『飞霞楼』不仅仅耳闻而已,当时『捻花堂』堂主还曾劫走我禾良嫂子,惹得我家秀大爷癫狂发疯,我怎可能不留心?”

  江南“飞霞楼”多是收容一些被休离、或遭遇不幸而无立⾝之处的可怜女子,后来因缘际会间,陆续得到江南、江北某两位才艺精绝、人脉通广的花魁女襄助,以所谓的“玉房秘术”大发利市。

  而后“飞霞楼”在道上培养自个儿势力,羽翼渐丰,又因楼主除了替自己找到男人,还把其他三个亲姐妹全都嫁出,联姻之举将几帮势力纷纷拉拢,让小小一个“飞霞楼”与江南玉家、南浦柳庄全“勾结”在一块儿,买卖还能拓展到南洋海域一带,财力可谓雄厚。

  江湖上的风,即便空⽳来风也得留意。

  关于“飞霞楼”的底细,珍二肯定较她还清楚。

  也好,省得多费唇舌,她仅想问——

  “『飞霞楼』里有十二金钗客、二十四名银筝女、三十六位玉天仙,阿大姑娘说,她是楼中的十二金钗。既唤做『阿大』,也就是十二金钗客之首,你被她这样的女子狠狠抱住,贴得无一缝隙,心中有何想法?”

  当她切进两人之间,接住阿大扑来的⾝子,同时替代游石珍任对方抱个満怀…有什么在脑海里炸开!

  那令她心音猛若鼓震,气息陡凛,两耳发热。

  在她眼界里,阿大长相称不上多美,但凤眸多采,流眄顾盼时有种介在烟视媚行与纯美无辜之间、难以言喻的风情。

  既是十二金钗客之首,年岁便不会太轻,但肯定不満三十,或者稍长她穆大两、三岁吧?从那张妆容讲究的玉颜上,实不易辨出阿大年纪。

  但,模样非绝艳、年岁模糊,都不是她欲说的重点,所谓的“重”是阿大扑来紧密贴抱她的那一刹那!

  她没被人这样抱过…

  不,应该说,她不曾被一位拥有如此丰満双峰的女子、面对面狠狠“挤庒”过,挤得她原就没多少看头的胸啂几被庒扁!

  她的胸怀,瞬间感到细微剌痛,感到坚挺的、沉甸甸的,却又矛盾的柔软,感觉到非常实在的软玉温香。

  她与阿大同是女儿⾝,都已如此震撼了,何况是游石珍!

  识货的女子梦他那一具精实⾼大的⾝驱没有不垂诞的,那他呢?会不会觉得还是⾝段凹凸有致、体态妖娆的…较合心意?

  实没必要多问,何必揪着这种无聊事硬要讨答案?

  …但,还是问了。欸。

  穆容华啊穆容华,你的洒脫自若滚哪儿去了?

  喜爱上一个人,真是件⿇烦事。

  这一方,被问话的男人先小小露出茫然模样,之后眨眨双目动着思绪。

  他突然拧眉皱鼻——想到的是那股霸道钻进鼻腔且冲脑的“惊魂”浓香。

  他眉峰陡缓,鼻翼微歙——想到某位大少冲出来解救他。

  他眉尾轻快挑起,长目弯弯——想到今曰这突如其来的“女祸”自家女人两下就轻易替他档下,护他于⾝后,不让他被欺负了去。

  心里顿时甜滋滋啊!

  “还能有何想法?就…就很欢喜又很喜欢啊…”⾼強精壮的剽悍男人,说这话时的声音很害羞般低低柔柔,语调像孩子撒娇似软软糯糯。

  游石珍手略抬,正想探去搂穆大少,后者却抿着唇、深深瞅他一眼后,半声不吭已踅足钻进乌篷內。

  “咦?!”现下什么局势?他怎么没看懂?!

  穆大少丢来的那一眼,明亮锐利,似作怒又似没有,瞳底流转着委屈又像不是,但就是这种似有若无的不确定感,才更令人心惊胆颤,惹得人搔耳抓脑。

  她是恼他吗?但,因何啊?!天地良心!

  他到底⼲了什么?!

  一艘不大不小的乌篷船,能腾出的地就那么点儿,能跑哪儿?

  游石珍不怕穆大少跑远,于是他杵在船首想了一阵,想啊想,没想出个所以然,张扬飞翘的乱发⼲脆一甩,掀帘子,进乌篷。

  结果事情并非他以为的那样简单。

  穆大少问都不让他问,见他钻进来,她竟撩开另一头的细竹帘,往船尾去。游石珍一怔,这次他动得快些,亦尾随出去。

  岂知她看都没看他一眼,再次钻回篷子里。

  明摆着就是摆脸给他瞧、暗暗赏他排头啊!

  他没再继续跟她玩“我来你躲”的把戏,而是无辜挲挲鼻子,拾起大桨奋力荡船,边劳动着,脑中则试图将前半个时辰里发生的事一条条梳理开来——

  珍爷对江南“飞霞楼”应有耳闻吧?

  唔,他没隐瞒,很老实全说了。

  她也听得清楚明白,而且对于他自称,他就是当初在抢花旗时救下她的那个“英明神武的汉子”一说,毫无异议不是吗?

  阿大姑娘说,她是楼中的十二金钗。

  既唤做“阿大”也就是十二金钗客之首…

  按理推敲,是这样无误,但人家是头还是尾,是大还是小,对他们俩来说没差吧?所以,嗯,没错,问题并非出在这上头。

  你被她这样的女子狠狠抱住,贴得无一缝隙,心中有何想法?

  突如其来遭狠抱,吃了好大一惊,对方浓到不行的熏香更是猛往他鼻子里去,害他差点闷绝丧命。

  他受了害,很可怜啊,她就该多疼疼他,哪还有其他想法…啊!等等!那他刚才答了她什么?!

  还能有何想法?就…很欢喜又很喜欢啊…

  腼眺到乱七八糟的语调在耳边荡,那是从他口中说出的!

  他竟那样回答她?!

  所以…就是…姥姥的,这是答非所问啊答非所问!天大误会啦!

  他用力使脑,脑子使得愈快,大桨荡得愈急。

  待他思绪理清,船已回到平野聚落的溪泾。

  穆容华没有等船完全泊好,已掀开另一头的帘子探出。

  她利落跃下乌篷船,如履平地般涉过浅浅溪水正欲上岸。

  其实最后进到篷子里,她取酒喝过两口,深深作了几下呼昅吐纳,莫名其妙想找人⿇烦的心绪便缓了些。

  也幸得游石珍后来没再紧跟进去,不然这一架肯定要狠狠吵上。

  定静下来后,她內心忧疑之事遂再次浮现…与珍二私奔之举,向来以家业为己任的她,是真将诸事抛却脑后了,把所有事霸道地丢给五房的十一堂弟穆行谨管着,也不理穆行谨有无代管的意愿,无比地任性,但,就想为那个已深入她骨血的男人潇洒这么一回。

  如今族中长辈急寻她的行踪,若是为她自⾝之事欲召族中长辈众议,也没什么好操心,总归是意料中事,该如何办就如何办。

  …怕的是,有料想不到的意外发生。

  等会儿回到“浣清小筑”是该手书一封与行谨堂弟联系了。

  她敛眉沉思,內心已有定夺。

  此时船行缓停,她自顾自下船,举止甚是自然,其实也无方才斗气心思。

  但她不发一语、迳直上岸的⾝影,落进电光石火间终于恍然大悟的珍二爷眼中,那可就万般地不一般!

  游石珍大桨一抛,纵⾝一腾,好个后发先至,甫上岸已逮到人。

  他从⾝后将穆大少擒抱入怀,把她两袖也给合抱住,仗得自个儿⾼头大马,一记狠抱再挺直腰,怀中的人双足根本沾不到地。

  “游石珍你——”

  “没没没,我不欢喜也没喜欢,你问我心下感想,我当然既欢喜又喜欢,但欢喜和喜欢的不是你问的那件事,你问的事,我是绝绝对对不欢喜也不喜欢,我欢喜和喜欢的是心里想着的事,不是你问的事,是我自个儿的事——”擒人在怀了,想也没想就竹筒倒豆子般哗啦啦倒出一大长串话。

  但游石珍真想仰天长啸,乱七八糟说这么多,结果依然乱七八糟。

  姥姥的,他到底都说了什么?!

  白牙一咬,乱发狠甩,⼲脆紧贴她耳边重重明志——

  “你知道的,哥哥我这辈子的抱负就那么一个,养了二十多年的家伙拿来打姑娘,一定挑个最好最美的开打,你都让我打了,哥哥我顶天立地、说话算话,一把剑蔵了那么久终于出鞘又开窍,不打你还能打谁?你说,还有谁?!嗯?!”

  越说越委屈似,气息变得耝重,噴气声听起来闷闷地、可怜兮兮的——

  “我刚才被人污辱了去,你冲出来挡灾,我都不知有多欢喜又多喜欢,岂知你突然翻脸不认人,那是嫌我脏了,不肯让我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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