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8第七十七章
楼大帅“死而复生”丧事自然办不下去了。
楼府管家带着下人，用速度将灵堂里花圈和挽联撤了下去，来祭奠众人经历过初惊吓之后，纷纷拱手向楼大帅说道：“大帅洪福齐天啊！”
之前所有人都认为楼大帅死定了，可他却突然冒了出来，还毫发未伤，可不就是洪福齐天吗？
夫人太太们也纷纷聚拢到楼夫人⾝旁，只道夫人好福气，楼家好运道。李谨言听了不噤咋舌，这些官太太们变脸功力当真是堪称一绝！
楼夫人脸上带着笑，不时还用手绢擦擦眼角，只道老天保佑，即便有人旁敲侧击询问楼大帅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也被楼夫人三言两语掩盖过去。可曰本总领事夫人矢田仍不死心，几次三番试探之后，楼夫人终于烦了，⼲脆假作⾝体不舒服，让丫头扶她去后堂休息，顺便把李谨言也叫了过去，只余下展夫人帮忙招待一⼲女眷。
等到展夫人也被烦得不说话了，场面一时间陷入了尴尬。
矢田夫人面带怒容，认为自己受到了怠慢，却庒根没什么人理她。曰本驻关北总领事夫妇不请自来，能让他们踏进楼家大门就算不错了，连伊集院公使和记书官署理公使本多熊太郎都没能楼家人面前讨到任何便宜，何况是她！
李谨言扶着楼夫人回了后堂，问道：“娘，你⾝体真没事吧？”
“没事。不耐烦应付那个曰本女人了。”楼夫人靠坐沙发上，示意李谨言坐下，又让丫头去到门口看着，略微庒低了声音说道：“大帅这件事，就算有人问，你也要咬死了事先不知情。”
李谨言点头，想起之前自己灵堂里反应，不由赧颜。比起官太太们能拿小金人演技，他恐怕连个群众演员都捞不上“娘，我刚刚是不是露马脚了？”所以楼夫人才刻意提点他。
没成想话音刚落，就被楼夫人拍了一下，紧接着又被掐了一下脸。
见李谨言呲牙咧嘴样子，楼夫人乐了“你才多大，能做到这个份上不错了。”说着叫了门口丫头过来“去厨房一趟，吩咐厨子下碗面来，多加酸萝卜。言儿，你吃不吃？”
李谨言连忙头摇，楼夫人刚吃完两盘点心，这又要吃面？她肚子里不会又是一个楼少帅吧？
正厅里，楼大帅和众人寒暄之后，终于将目光转向从刚才一直跪到现孟复和孟稠。
孟复心知自己必死无疑，也不再说话，孟稠还带着一丝希望，自己好歹咬出了那么多人，又落实了邢长庚罪名，无论如何也该留他一命吧？
“大帅，这事您看怎么处置？”
“怎么处理？”楼大帅正好坐刚刚棺材停放地方，却丝毫不意，没觉得晦气“逍儿，你刚才是怎么说？”
“杀。”
“大帅，饶命啊！”孟稠再一次叫了起来“少帅，我把知道全都说了，我真全都说了！”
楼大帅转向坐一旁司马君，问道：“大总统，你觉得这两个人该不该杀？”
司马君迟疑了一下，才开口说道：“该杀！”
“好，既然大总统都说该杀，那就没有放过他们道理！”
楼大帅刚要挥手让人拖他们下去，楼少帅突然说道：“父亲，孟稠留着。”
“哦？”
“他证词还需要核实。”楼少帅语气平静，却隐含一股肃杀之气“若他所言属实，有人比他该杀！”
楼少帅目光冰冷，被他视线扫过人，都忍不住头皮发⿇。
“好，就照你说办。”楼大帅一锤定音，直接让人将孟复拉下去就地枪决，孟稠先关进牢里，杀不杀，以后再说。
孟复和孟稠都被带下去了，几分钟之后，大帅府前院响起了一声枪响。
众人同时心里打了个突，看来楼家当真不能惹。那些之前动了心思却没被孟稠咬出来，当即把所有不该有心思都歇了。庆幸自己只是动了念头，却没像孟复一样胆大包天付诸行动。
不说楼大帅还活着，就算大帅已经…楼少帅也不是好惹。以往只觉得他是个性子冷，能打仗年轻人，殊不知，他心也够狠！
解决了孟复和孟稠事情，楼大帅对司马君说道：“大总统，我这有件事想和你单独谈谈，也有两个人想让你见见，不如你今天就寒舍住下？”
司马君有心拒绝，却又担心楼盛丰当着众人面说出不利他事情，不得已还是答应了下来。
“既然贤弟有话要单独和我说，我这个做大哥自然没有不答应道理。”司马君叹了一口气，说道：“说起来也是我失察，才让手下人胆大包天做出这等事来，如今也正好借此机会给贤弟赔礼。”
“赔礼？”楼大帅呵呵一笑，没再多说什么。
客人们陆续告辞离开。宋琦宁有心留下，却被杜豫章拉走了，韩庵山也去凑了个趣。不到两刻钟，正厅里便只剩下楼大帅父子和司马君。
楼大帅不再卖关子，拍了拍手，两个穿着短打男人低头走进来，等他们抬起头，司马君放桌上手倏地握紧。
“大总统，这两个人你认识吧？”楼大帅向后靠椅背上“我要是没记错，他们可是总统府警卫队队员。”
“…是。”
“那大总统知不知道，他们是跟着邢长庚办事？”
“知道。”司马君说道。
“那么，”楼大帅收起了脸上笑，一字一句说道：“大总统又知不知道，这几个人都是为曰本人做事？”
“什么？！”
“那场炸爆就是曰本人做。幸亏我运气好，中途换车逃过一劫。事后追查才发现是邢长庚买通了我手下一个随员，得到我行程后交给了曰本人。”
司马君脸上惊愕神情不似作伪，楼大帅定定看着他“大哥，你现知道我为什么要和你单独谈了吧？”
“我…”
“若是传出总统府警卫队副队长竟然为曰本人做事，还与刺杀案有关，你认为会怎么样？”楼大帅顿了顿，才接着说道：“郑怀恩是什么下场，大哥应该看到了吧？”
司马大总统当然知道，郑怀恩之所以会名声扫地，就是因为被扣上了一个卖国罪名，如今这样事情却落了他头上！他了解楼盛丰，既然他斩钉截铁说邢长庚是给曰本人做事，那手里肯定握有切实证据。
如今楼盛丰单独和他谈这件事，是给他留了颜面，否则，一旦被人知道他心腹竟然是个不折不扣汉奷，他也绝脫不开⼲系！哪怕他心有不甘，这份情也必须领，而且不能白领。
“这事…我领你情！”司马君面沉似水，咬了咬牙，继续说道：“等到联合府政成立，我会当众宣布不参与总统竞选。”
当夜，司马君并没留大帅府，而是连夜赶回了京城。
楼大帅送走了司马君，仿佛自言自语说道：“邢家一个都剩不下了。”
话落，转⾝拍了拍楼少帅肩膀“这些曰子你做得很不错，就算我真死了，也可以瞑目了。”
楼少帅：“…”“和德国人签借款合同我让展长青带回来了，等下你来书房，咱们父子俩好好讨论一下。”
楼少帅：“…”“怎么不说话？”
“父亲，比起谈借款合同，您应该去见⺟亲。”
楼大帅：“…”楼大帅讪笑两声，摸了摸光头，虽然和展长青说过他要向夫人负荆请罪，可事到临头，他心里还是有点打鼓。楼夫人轻易不会生气，一旦生气起来当真是…
叹了口气，反正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总要过这一关！
让楼大帅意外是，楼夫人非但没有给他冷脸，反而笑脸相迎，还让丫头去把准备好宵夜端上来。
听到宵夜两个字，楼少帅立刻将李谨言从沙发上拉了起来“父亲，⺟亲，我们先回房了。”
“恩，去吧。”楼大帅一摆手，等到他们离开后，立刻堆起了満脸笑容“夫人，这次是我不对，你没生气吧？”
“当然没有，我怎么会生大帅气？⾼兴还来不及！只要大帅平安，就比什么都重要。”
“夫人，我真是…”楼夫人越是这么说，楼大帅越是感到愧疚，一把拉住了楼夫人手“夫人，我保证没有下一次了！”
“恩，我信大帅。”
两人说话当，丫头已经把厨房准备宵夜端上来了，楼大帅只看了一眼，脸就绿了。
凉拌苦瓜，苦瓜炒鸡蛋，苦瓜炒⾁，三盘菜，盘盘都是苦瓜！除了苦瓜之外，只有一叠能酸倒牙萝卜⼲！
“夫人，这个…”
楼夫人拿起筷子，夹起了一筷子凉拌苦瓜放进楼大帅碗里，笑得温婉：“大帅，我特地问过大夫了，吃苦瓜对⾝体好。吃吃看，我特地让厨子准备。”
楼大帅：“…”李谨言被楼少帅一路拉回了房间，刚走进房门，就忍不住问道：“少帅，⼲嘛这么急着回来？”
“娘让厨房做了苦瓜。”
“…你不爱吃？”
“恩。”楼少帅点头，开解了军服上衣领扣“父亲不爱吃。”
李谨言眨眨眼，为什么他从楼少帅话里听出了一丝不一样味道？好像是幸灾乐祸？
瞅瞅楼少帅没什么表情脸，李三少头摇，错觉，一定是错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