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麻菜

　　清明时节，外这个小镇也有了很浓的韵了。远看山坡淡黄，河边垂柳挂绿，杏花已经悄悄的开放…我知道春天真实的来了。清晨起来，看见街上有三两个农民在买苦麻菜，这是他们从山上坡采来的。我买了点，我小时候极不愿吃苦麻菜，但现在却特想吃。

　　记得小时候，每到春天，就是清明这个时节，山坡上的苦麻菜早早的长出来了。母亲就让姐姐和我在放学后去采些回来，于是晚上的餐桌上就有了新鲜的佳肴。父亲和哥哥们会吃的很香。我当然不愿意吃，我嫌那东西苦。母亲每次都让我吃点，说吃了可以长个可以长劲可以败火。我很乖巧的，于是就吃点。

　　小时候家里穷，那时候大多数人家都穷。每到春天就没有新鲜的蔬菜了。母亲是个持家的好手，每年秋天都会晒一些干菜，象白菜、罗卜、豆角、瓜条、葫芦条等等。这些东西到这时候就有大用处了，既可以顶一些口粮，也可以使三餐不太清淡。再加上采回来的新鲜苦菜，我家的餐桌已经很丰盛了。尽管家里的孩子多，但生活上总是比别家的要好一点，即使在60年那样的饥荒年代，据说家里的哥哥姐姐们也没特别挨饿。

　　苦麻菜伴随了我整个童年的春天，直到我到县城读高中。那以后就很少吃到，慢慢的就淡忘了。近几年人们生活好了，却都改吃粮了，干白菜干豆角什么的也成了上品，吃苦麻菜的人也多起来，于是有人就去山上田里采来卖，很贵的，还有人干脆种起苦麻菜来，据说收入可观。子每次遇见有卖的，总要给我买回点，我吃起来觉得特香甜。

　　我出生在六十年代末，家里人都说我最有福，说我没挨过饿，没受到过苦日子。其实和现在的孩子们比起来我那时候的生活是很艰苦的。现在想来，他们那样说是因为他们经历的生活更艰苦，但我真的不愿意再回味那些艰苦年代。就像我的女儿，我每每说起我的艰苦经历，她总会不屑一顾，说你们那是啥年代。

　　我是母亲最小的儿子，我小时候很听话，学习成绩很好。父亲和母亲不怎么识字，但他们一直教育我要好好读书，只是说“读书将来才有出息”我记得的也只有这一句。

　　在我的记忆里母亲常年有病，每到冬季就特别厉害，不停的不停的咳。爸爸拼命劳作，全家人拼命节俭，剩下来的一点点钱，都用于我们的读书和母亲的医药费了。那时候母亲常常把我搂在怀里，说等我儿子有出息了我就没了。我当然知道母亲的意思，我从不说什么，但很忙然自己为什么非要出息，我想我宁愿要母亲也不要出息。

　　母亲是在我刚刚参加工作不久突然去世的。接到噩耗时我脑子里一片空白了，是子陪我回到老家去安葬母亲的。那时候我和子刚刚朋友，还没有确定关系。她执意要陪我回去，回去后执意要给我母亲戴孝。当我跪在母亲灵前，她戴着素孝跪在我的旁边时，我确定她就是我的子了。我把这个决定告诉了我的母亲，尽管她已经不能听见。

　　后来很快和子结婚，有了宝贝女儿。再后来每年春天，都带着女在清明时节去给母亲扫墓。

　　渐渐的子也爱上了苦麻菜，女儿偶尔也尝尝，只是她们都没有我吃的香。女儿每次吃过之后还是不解我为什么吃的那么香。

　　女儿大了，渐渐懂事，今年还在的坟前磕了头。于我，失去母亲的悲痛已经很淡了，而我的女儿是没有悲伤的，只是遗憾没见过。子常说：“如果你妈活着就好了，咱可以好好孝顺她”这时候我就无言，紧紧的把子搂在怀里，许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