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镰刀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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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绮焉倦倚着窗,望着远方被晨雾绕裹的雕梁画栋,发了会呆。都已不是破瓜年纪,还象个少女般好幻想,还似个未嫁过的人么?过往的一切都象是个梦,一晃眼就过去了,留下的仍是少女般对人生的无限憧憬。就这样寻思着,绮焉的目光又停在未绣完的绷架上发愣,妹妹绮莲过来,拍了拍她的美人溜肩催促道:“这几件都是青楼桂院和蓝凤楼赶着催要的,姐姐你就少做做你的黄梁美梦好么!”绮焉回过神,继续在绷架上飞针走线,不出一柱香工夫,一只琥珀红,翡翠绿鸳鸯眼睛的波丝猫便在她指下灵动而卧…

  自从夫君几年前死于肺痨,父母心力瘁相继去世后她便和妹妹开了这家全城有名的绣坊,虽无一子半女,曾经的姻缘也让她这个妇人家门前冷落鞍马稀。人们都说:“未嫁女子如金子,再嫁女子连铁都不如。”对于亡夫绮焉已经没有什么印象,记得嫁给他时她还很小,对感情之事懵懵懂懂的啥都不知,只记得他每天都咳嗽,咳嗽着,也没有说过什么话儿就去了,留下了依旧纯净如一汪水的她。

  幸好她手儿巧,世上没有她不出的款式,没有她绣不出的花样,她绣出来的动物个个活灵活现,孔雀儿会飞,黄莺儿会啼,绣出来的牡丹似乎能闻到芬芳的香气。她的绣坊生意出奇的好。有时候她默默的想,除了有过一次婚姻,她也实在没有什么可让人挑剔的地方,论相貌,她明眸皓齿,肌肤如雪,眉如远山,浅笑梨窝,如束素。真可以让所有见过她的男子神魂为之震与癫狂;论手艺,她的绣品件件精美绝伦,在京城里更是出类拔萃无可挑剔。然,就是该死的有过一次的姻缘拖累了她,让她对美好爱情的幻想重又收起,寡妇听起来总是不大好听,所以她有时候微笑回忆,有时候黯然神伤,“还会有爱情么?”她常常会茫然问自己,也许降低择婿的条件会好吧!虽她不是个甘平庸随波逐的人,此刻她能做的,也唯有对着楼下的街市微微叹息,不知何时能再逢着一个知心知意的郎君呢?

  一,由于生意奇好缺人手,绮焉不得不亲自为客人送去绣品。送完绣品回来的路上,远远看到了一位挑着刀剑的英俊公子向她走来,她的眼睛不由一亮,只见他:面如敷粉,若施脂,转盼多情,眉眼含笑。天然自风,情思堆眼角。面若中秋之月,晓之花,鬓若刀裁,眉如墨画,面如桃瓣,目若秋波。虽呼喝而若笑,虽怒视而有情。好一个如潘安再世般英俊的郎啊!

  公子挑着刀剑从她身边走过,看到了美貌的绮焉小姐,不由停下了脚步,侧身望去,绮焉美丽的颈项如蝤蛴般人,他的心莫名的一颤,绮焉看到眼前这位公子呆呆地望着她,只觉得浑身如被雷电击中般抖了几抖!四目相对,两人眼冒桃心。

  “卖把刀剑吧,姐姐!”公子说。

  绮焉想了想,摇头道:“家中不缺。”

  “多买一把备用也无妨啊!龙泉剑可辟驱鬼。”公子继续推销他的刀剑。

  看公子的穿着打般和气质一点不似买卖人,绮焉不由有些奇怪。

  公子似乎看出她心中的疑惑,随即解释道:“小生镰刀,自幼家境贫寒,父母都是江南刀匠,因我五行又缺金,所以为我取了这个古怪的名,希望我能继承家业。而小生酷爱读书,想弃商从政,仕途之路艰辛呀!如今是一边做小买卖一边读书进京城考试,希望能够得偿所愿!”

  “哦,原是这样。”听完公子的自叙,绮焉对镰刀的爱慕又多了敬佩之情。于是她点点头道:“那就为我选把上好的龙泉宝剑吧。”

  接过绮焉手里的银子,镰刀公子用手碰了碰绮焉的素手。绮焉尴尬笑道:“有空来我绣坊小坐,为公子锈一件马褂,我的绣坊在镜元街568号。”说完一步三回首含羞而去,镰刀公子默默注视她的背影消失在街市的尽头。

  自从街市邂逅镰刀公子,绮焉的心便如一池水漾起涟漪,再也无法平静,她知道,她这辈子休想忘记那双眼了。

  过了一月,绮焉送完绣品回房,突听妹妹绮莲道屋里有客来访,进去一看,竟是镰刀。

  镰刀公子背对她坐窗前,笑道:“贵人多忘事,你不会不记得我吧。”

  绮焉笑:“怎么会,化成灰我也认得你!”话出口了突然又觉得有些失言,慌忙道:“贵客光临,真是怠慢,公子你小坐片刻,且等我为你沏壶碧螺。”说着,到里屋拿了茶具紫砂壶,泡了上好的碧螺,一按壶盖,茶水自壶底缓缓而出。

  镰刀公子惊奇道:“我见过的茶壶都是从壶嘴出茶,如何姐姐这把,是从底下出来?”

  绮焉道;“是一道人所赠,机关在茶盖处。”

  就这样,两人你一言我一语,顾左右而言它,似乎都不敢先谈感情事儿。

  绮焉毕竟是过来人,她想还是她开门见山把话挑明了说吧。

  “我是嫁过人的女子了,前夫死于肺痨。”绮焉不好意思道出实情。“我的年纪也比你大得多,那在街市相遇,对公子一见钟情,真是让绮焉难以忘记。”

  镰刀公子错愕了下,随即表了爱慕之心:“姐姐所言差矣!我对姐姐可是一见倾心,姐姐有过婚又有何妨?我不会嫌弃姐姐的,自从那见过姐姐,心里便无法抹去姐姐的影子,对姐姐的爱恋也是与俱增,都快相思成疾…无可救药了呀!要姐姐买龙泉宝剑…也是借故接近…”

  绮焉听完镰刀公子的真情表白,再也无法忍住心中的渴望,从背后轻轻搂住了镰刀公子。

  “都别说了。”绮焉从后边抚摩镰刀公子的背道:“自从夫君走后,我从不曾对谁动过心,唯有那见过你之后就再也无法忘怀,公子的高雅气质深深吸引了我!可我知道一个寡妇人家,如若再嫁难免会有些闲言碎语,以前那些爱慕之人都是些贪恋我美而来的狂蜂蝶,都不似有责任的人家,教我如何肯付出真心?我过的好苦也好寂寞,我对公子有难以言说的好感,如若公子不嫌弃今晚就留下陪伴奴家吧!”

  镰刀公子转身抱住绮焉,不知不觉两人转到绮焉的睡房,公子的轻轻啄着绮焉如云的秀发。倏地他手一扬,绮焉身上的纱衣如蝉翼般落。

  绮焉如少女般的玉体,藕般的玉腿让公子的呼吸顿时紧了,绮焉闭上了眼睛,双手攀上了镰刀公子的脖子,将樱徐徐送到他的边…两人如胶似膝忘情地深深嵌在了一起。

  相处了些时,绮焉和镰刀公子商量起了婚事,妹妹绮莲好象很不乐意,久天长,她也渐渐喜欢上了英俊的镰刀公子。奈何是镰刀姐夫,绮莲只能望郎兴叹。

  不过世间之事总是人,正当绮焉和镰刀公子兴冲冲张罗婚事之即,绮焉突然得了和前夫相同的病——肺痨。镰刀公子没有二话无微不至地照顾着绮焉,希望她能够好起来早举行婚事。

  “姐夫,你看看这件姐姐亲手绣的新郎马褂合适么?”绮莲将绮焉带病赶制的礼服呈上。“你瞧瞧那花样,多别致!”为了讨姐夫的心,绮莲拿了新婚的马褂为姐夫比试着。

  绮焉病重,镰刀公子哪有心思比试新衣,不冷不热地回绝了,气得绮莲翘起的小嘴可以系匹马。

  尽管镰刀小心翼翼风雨无阻的照顾,绮焉的病还是一重似一,到最后她竟连米汤都喝不下嘴了,她唤来绮莲和镰刀道:“我真是不愿意死啊,我最不放心的是镰刀你呀,你我尚未成夫,我此生心愿未了,爱是自私的,我死后,不允许你另娶,连绮莲你也不能碰他,不然,若负我,必杀之!”说完,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绮莲听完姐姐的遗言,不由倒一口凉气,姐姐绮焉的临终遗言象是针对她说,尤其是最后那句“若负我,必杀之!”更是惊得她花容失,知妹莫若姐,难道自己心里对镰刀的爱慕姐姐早就已经发觉?自从姐姐患病以来,她的心里早就有了盘算,只盼着姐姐死后,想方设法接近姐夫,然后上他。

  绮莲和镰刀公子厚葬了绮焉,绮莲便开始不顾一切实施自己原先打算好的计划追求镰刀。在她心里,自己和镰刀公子才是般配的一对,虽然论手艺才情她不如姐姐。可论年龄,她比姐姐镰刀都要小,符合老夫少的礼教美德。论姿,她不在姐姐绮焉之下,最让她骄傲的是她还是个未经人事的处子。而姐姐已经是嫁过人的妇道人家了,她心里想凭什么姐姐都比不过她的。

  绮莲早就喜欢镰刀公子了,这是个不争的事实,以前绮焉在世的时候,因为她和镰刀的关系她一直不上手,心里憋得慌已经很久了。姐姐的死对她而言似乎喜大于悲。

  为了试探勾引镰刀,绮莲特意梳洗打扮了一番,还全身抹了茉莉花,香气四逸飘到姐夫的房里。

  “姐夫,你心里还惦记着姐姐么?”绮莲明知故问。

  “是啊,在我心里,她永远是最美的。”镰刀公子答。

  一听镰刀对姐姐还是痴心一片,早就知道答案的绮莲还是泪水夺眶而出:“我知道,在姐夫心里,姐姐是永远的美人,不过她已经去了,你对她的照顾已经仁至义尽,你又何苦对她如此痴心不二。”

  镰刀公子低下头道:“是对她的责任吧!”

  “可是姐姐已经死了呀?”绮莲见镰刀有些妥协,继续趁热打铁怂恿道:“虽然你是我姐夫,但是自从你到我们家那天起我也喜欢上了你,姐姐嫌弃我心中对你的念头,所以才在临终说了那样的话,不过,就是因为她先遇到你就先得到你吗,如果我先遇到你的话我一定也会让你选择我的。”

  绮莲的表白说到了镰刀内心的痛楚,心弦一下子就动了,说实话,绮焉走后,生活一下子就了套,感情世界也空白了,空虚和寂寞如恶魔般纠着他,绮莲说得也没有错,如果没有先遇到绮焉,他会接受绮莲。其实在他心里,他也有点喜欢青春貌美的绮莲。

  时一久,在绮莲热烈的攻势下,镰刀公子终于慢慢爱上了绮莲。

  一,绮莲又开始表白了:“姐夫,你为什么长得那么英俊?因为英俊,让我为你痴狂为你醉;因为英俊,让我不顾一切和姐姐明争暗斗。就算姐夫把我当成是姐姐的代替品,我也是一百个愿意啊!”

  “可惜她香已消,玉已陨!”镰刀终于低吼一声,顺势将绮莲搂在了怀里。

  “姐夫,你终于肯接受我了?”绮莲含泪问镰刀。

  “恩!”镰刀点头。

  正在此刻,突然,怪事发生了,绮焉的灵位突然从座子上飞了下来,打破了绮莲的头,绮莲的头上起了个大脓包。

  “哎哟!好痛啊!”绮莲“哇”地一声大哭起来。

  镰刀慌忙用手柔,绮莲觉得痛得更厉害,哭得更大声了。

  灵位怪异的飞落让绮莲和镰刀公子莫明地害怕了,两人紧张地望着对方,又猛地望着地上一动不动的灵位。似乎,身边好象有一双看不见的眼睛在监视着他们的一举一动。绮焉临终的遗言“若负我,必杀之!”又清晰地回在他们的耳畔。

  当一男一女陷入爱里,恐惧又算得了什么?半晌过后,望还是冲破了一切屏障。

  镰刀和绮莲身上的气息继续吸引着对方,他们着了魔般,又开始一点点试着轻轻探索对方,他们吻在了一起。

  “还好么?还有没有觉得痛?”镰刀轻轻柔柔地问绮莲。

  “还有一点点痛。”绮莲撒娇道。

  镰刀咬着她的耳朵道:“这样你是不是觉得好些了?”

  绮莲闭上眼,主动送出自己,榻就在近旁,冥冥中似乎是专为他们准备,吻着吻着,不约而同感到房中愈来愈热,衣衫在拥抱中逐件褪去。

  “镰刀!”绮莲终于把“姐夫”称呼替换掉了。

  “绮莲,你好美,一点都不逊于你姐姐,知道么,你的年龄你姐姐她无法和你比!”镰刀喃喃低语着,绮莲感到有股巨力刺破了她的身体…

  迷糊糊从睡梦中醒来,已经是子夜。镰刀发现绮莲已经不知去向。月光撒在屋子里,镰刀发现门外站着一个人。

  “是绮莲么?怎么不睡了?”镰刀奇怪地起身开门。

  门开了,外面站着面无表情的绮焉。吓得镰刀跌坐在地上,吃惊道:“绮焉,你不是已经死了,被我们埋掉了么?”

  绮焉杏目圆睁:“埋了又怎么样?埋了就不能来找你了吗?你负了我,我要杀了你!”镰刀惊恐地反应过来,站起飞快地关上门。只听外面传来绮焉机械重复同样的话:“埋了就不能来找你了吗?”

  “化成灰我也认得你!”

  “化成灰我也认得你!”

  “化成灰我也认得你!”

  “化成灰我也认得你!”

  “化成灰我也认得你!”

  “化成灰我也认得你!”

  …

  镰刀捂住了耳朵,声音还在继续。突然,声音停止了,镰刀偷偷从门望去,门外空无一人。难道她已经走了?正暗着,突然,一双冰凉的手勒住了他的脖颈,勒得镰刀上气不接下气脸通红,艰难地回过头,发现绮焉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在房里,勒他的人正是她。

  镰刀奋力反抗着,颈锥骨还是被女尸绮焉勒得“喀喀”作响,求生的本能让他憋足了一口气,摸到了墙上挂着一把龙泉宝剑,发疯地狂刺下去,绮焉被砍得血模糊倒了下去。镰刀大口着气,看着地上的女尸,这一看把他又吓得魂飞魄散:赫然躺在地上的人竟然是绮莲!

  原来刚才的一切都是幻觉所致!活活被他砍死的,不是女尸绮焉,是绮莲!

  误杀了人,惊慌失措的镰刀慌忙找来麻袋装好绮莲的尸身连夜赶去沉江!

  船到江心,正准备抛尸的镰刀突然被江中伸出的鬼手拉了下去,此手正是女尸绮焉的。镰刀和水中的女尸搏斗起来,船上的麻袋尸突然动了起来,女尸绮莲复活了,她从麻袋爬出,将血模糊的手伸向江中,将镰刀公子拉回了船上。就这样,两具女尸为了争夺活人镰刀公子开始了拉锯拔河比赛!

  可怜的镰刀公子本来就已经筋疲力尽,怎经得起两女尸的奋力争夺,终于被分尸成了两块。

  女尸绮莲抢到了镰刀公子的腿,沉入水中。

  女尸绮焉则死死抱住镰刀公子的头和身体不放,嘴里轻轻哼唱着:“你是我的,你是我的…”似话又似歌的歌谣飘然消失于江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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