坚守孤独

　　龙给我打电话让我去打他，当时我还没下班，但龙说很急。龙在城市的另一端，坐车赶到时已经很晚了。龙房间的门开着，香烟味很重，一闻就知道是龙习惯的茶花。没开灯，房间里却不是很是黑，窗外的霓虹灯把房间映亮。我看见龙躺在沙发上，烟头一明一灭。走过去，龙没有反应，我伸手拿走他的烟，他依旧是一动不动。我知道一定有什么事情发生了，望着地的烟头和沙发上那个头发零的男人，我不知道说什么，我知道龙一向是乐观的人，怎么一下子变成了这个样子？我想说点什么，可根本找不到话，我也只能静静的坐着。开始吸烟。龙一动不动，我看不见他的脸。世办开始向深夜滑去。

　　我也开始一接一的吸烟。窗外的霓虹灯给我一种虑幻的感觉，沉默了许久，龙突地说话了。我要走了，离开这里，离开这里的一切。为什么？二十开岁开始一个全新的我。龙的声音有点嘶哑。我是龙多年的朋友，我们一起风雨兼程，龙从未退缩过，这一次又是怎么了，让坚强乐观的他放弃了生活？新生活，什么意思？忘记曾经的一切，忘记要忘记的人。龙的手在抖，我知道正有一种巨大的痛碾过他的心。龙把他的手提电脑推给我，我知道龙多年来一直用它写记。

　　“2001年7月4晴转阵雨

　　这一天都宁静得出奇，或许一切已是上天注定的。

　　我知道我们的路已走到了尽头，电话那端的她平淡如昨，经历了太多之后我亦平静下来。大悲之后人总是要学会平静的。我们静静的说些话，因为我们都知道这是我们这一生中最后一次聊天了。因为她－－爱情将死去。我想起了那枚红宝石戒子，那本是她九九年的生日礼物。很久了，我说她本来就是你的，只是一直放在我这里，如果上帝认为可以，什么时候让我们三个人相聚，我会把她送给你的，那时我们会瞬间回到九九年的十二月二十六，让我为你过一次生日，我从未为你过过生日，其实真的到了要分开的时候才发现，原来那么多的事情没做，却已到了终点。我长长的叹了口气。电话那端的她哭了，这是许多天来她唯一一次流泪，但我知道她心里也正承受着痛苦。谁舍得与爱情分手？这是蓝儿说的，我记得，这句话给我太深的感触，我知道我瑞也不能拔通那个电话叫宝贝，想我了吗？那边也不会有人柔柔的说想－－－。一切都只是回忆。让我保持这份感情在心底，我不知道能保存多久，但无所谓，能在心中驻留多久就让它驻留多久吧，直到它被另一份爱情取代，但它也会留下永久的伤痛，我想起了冰湖幽兰，为了爱，那棵草凝成蓝色的冰玉，在湖中沉睡了几万年。就让我带着这份凝固的爱情走天涯吧。一生一世只是世上几十年，如果真的有什么神灵，请保佑曾经是我的芳，从此幸福的生活，而我，失去了爱在风中漂，我想我真的可能会成为一个写手，当有一天有人问起我为什么写作时，我会轻松的回答，为了除去心中的苦闷。我们距了千山万水，没有笑容，很平静。我说收线吧，做个总结吧，为了我们八年的爱情：我不恨你，真的，爱情没有对错，只是有一点伤心，依旧希望你留下来，可我知道那不可能，让我保持对你的爱走下去吧。她依旧流泪，我的心在痛。我故作平静其实我多想大喊，留下来吧，相信我，相信爱情，相信你自己，别让我一个人面对漫漫长夜。但我没说，心口传来阵阵绞痛，胃也痉挛着。老规矩，等电话自动断掉吧，我说。她没有回答。很静很静，但我知道她在电话那端。时间到了，一切都消失了，包括我的爱情，我的泪水为什么了下来？”

　　我看着光标闪动着，我望向龙，他坐在黑暗里，依旧看不清脸，只有烟突明突暗。为什么？我问。不知道，很久之后，龙才轻轻的说。我想去拍拍他的肩，可我移不动脚步。那份爱对龙可能是一生唯一的珍爱。龙有一个梦。很久以前的一早上，龙兴奋的给我打电话说他做了个梦，梦中一个小孩子坐在高高的窗台上叫妈妈，让他抱。我听得出龙兴奋的声音，龙说他将来一定要有一个女儿，她一定是个漂亮的小丫头，梳着两条小辫子，穿着花边的连衣裙，在草坪上追一只小蝴蝶，我坐在旁边的石头上，我的子坐在我的身边，夕阳很红，海风凉爽极了。龙说这些时脸红红的。他摸口袋，我递烟给他。不，我不要，他神秘的笑，摸出一个红色的盒子，打开，一枚红宝石戒子，送她的生日礼物，龙依旧兴奋着，我好羡慕他们。龙和芳相遇相识相爱八年了，他们虽然从未相守过，但那份执着的爱让我写下了多少诗文。龙说等到下一个回文年他就娶他的新娘，龙说他要很努力的工作，为芳建一个温暖的家：淡蓝色的客厅，鹅黄的卧室，龙说要一席垂地的窗帘，素的，房子要可以望见海，清晨或黄昏他要和芳一起看海上的每一道风景。龙对我说树呀，男人因为有女人的爱而发奋，因为女人的爱而多彩，因女人的爱男人才成为男人。龙说芳说了今年十月一要我一定去看她。

　　龙把烟碾灭，抬头看我，一双明亮的眸子，干裂的嘴，有点零的头发，削瘦的脸。那双眼睛死死的盯着我。我不用在十月一去了，她不用我爱她了。或许还有机会，或许还能挽救！不会的，挽救了又能怎样，她终还是要走。因为她说找不到感觉，找不到情。又是长久的沉默，我极力想找到话说，可我又能说什么？既然选择了孤独就让我离开这一切吧，选择一个陌生的地方，开始新生活。新生活？是的，坚守孤独，选择孤独的生活，选择孤独的爱情。会好的，会好的，我移动鼠标，龙的又一篇记显了出来。

　　“2001年7月3晴

　　我不知道昨天到底发生了什么？我的许多的问题同时向我来。昨天芳找电话来，讲了许多，我的大脑也就一阵阵的空白，芳说她太在乎曾经的日子了，她想忘掉一切，忘掉那个人。那个人就是我，她说她不是有了新的男朋友，她只是怕我们不了解，怕的太多，她说我们许多问题看法是不一致的。她说她爱的好辛苦。她恨自己。我能说什么，她说前些日子有一次地震，一夜大家就坐在外面聊天，那天她就感到应该离开我，她太再乎一些细节了，我不爱她！我不知我怎么了，我不知还能支持多久，我就那么坐着，天很热，汗水一串串的下来，衬衫又一次帖在身上。我想我很平静，我说那好吧，我让你忘记那些日子，但是越要忘记的东西越忘不掉。

　　昨夜一夜的梦。有人喊我的名字，有我的电话，是芳打来的。冲过去，电话却被人挂断了。我找我的手机，打过去，却找不到她。我急的要哭，仿佛小的时候突然找不家。那梦无数次的重复之后我惊醒，汗水透了枕巾，天已经亮了，五点多了，怎么也睡不着。头又痛，我想我这一次是过不了这个劫难了。我想芳，特别想听她说，没事了，昨天是逗你玩。可我不能打电话的，因为不能吵醒她。我等待，坐在蚊帐中，时间如粘稠的水。

　　我不知今天是怎样过来的，阳光让我的汗水淌下来，怎么也不干，只是傻傻的坐在朋友的一台电脑前，随手写着《哭爱》其中有一首诗，那是我写给她的，很长很长，却很平淡，因我没有了灵感，只能一次次的写到，为什么如果她不曾来过，我又将是怎样？在诗的最后我写道，她打电话来，很轻很轻的时间，我来过，而且驻留在你的心中，永远，永远。我的希望，我给自己的希望。”

　　我把烟碾灭，城市早已睡了。走，出去喝一杯吧。我正想醉一次，让自己彻底痛一次吧。龙拢了拢头发，我看见他右手依旧明闪的戒子，那戒子是龙右手的无名指子，是银质的，龙说我要一直戴着它，我要时刻记得芳的爱。酒吧的灯光幽幽暗暗，我们没吸烟，一大杯白兰地，一小杯红葡萄酒，一大扎啤酒。龙说我想醉。我说我陪你。龙说来为了失去的爱我们喝啤酒。我说来为了八年的走失我们干杯红色的，红色是血啊。龙说，我很想哭，但男人不流泪。我说其实男人也需要关怀。龙把头埋在臂弯里。白兰地被水一样的喝下去。龙的脸很红，又苍白了下去。龙的手抖的厉害。龙的额头上有细细的汗渗出。痛吗？我问。心中有一种苦，难以说出的苦！龙把头发拢了拢，那枚戒子还在！

　　几天后，我的手机轻轻的响起，是一个陌生的号，是龙打来的。龙说树呀，我在海南了，一家装饰公司里。做什么？一般。到底做什么？板材工。什么？！我一惊，龙本是这边一家独资企业的经理。累吗？海风是暖的，海水也清多了，好好保重吧！龙说这是我朋友的电话，不多说了，有时间我会给你写信的。龙匆匆的挂断了电话。窗外的海正长，几十只海鸥飞来飞去。龙为什么放弃这种生活？芳为什么要放弃龙的爱情？我为自己沏了一杯很浓的茶，我没有思索什么，爱情离我太远了，我不懂。但龙说了，他要坚守孤独，坚守一生；芳说她要孤独到底。我喝了一口茶水，很苦也很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