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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不准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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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写这样的题目,使人感觉累和沮丧,但没有办法,最近在某些地方,有些遭遇和话,如哽在喉,不吐不快。

  最早“不准说话”我们大约还在蹒跚学步,或人有要事相商,我等却自顾雀跃,大人自然恼火,于是祭出呵斥的法宝,只管打下去,倒也灵验。现在为人父母,看到旧事重演,虽然理解,但呵斥还是有。所以,尽管我们说自己是无私的,但小的地方,还是由着自己。

  “不准说话”其实又哪能锢别人的思想?如果一个社会或是一个小的环境中,从来就是一边倒的声音,从来就是一种意见,一团欣欣向荣,我想这地方怕是也有病了,谁可以在人类的历史找到这样的例子?一旦人们不能自由言谈,不管什么借口,就是一种强权。“不准说话”的起源,在我印象中来自一个成语,厉王弭谤——说此人残暴严酷,国人都有怨言。自然被小人传到宫里。所以,厉王令,不准谈论国事,违者必纠。然而这样的举措没有见效,一、人们照说不误,毕竟法不责众,二、依然亡国,这也是自大的代价。

  这样的事例古今中外一概有之。远的先说比干,见微知著的发明人,看见纣王吃饭用了一双象牙筷子,就说商要亡矣。可惜命运乖蹇,一片肝胆,结果被纣王的炮刑烙死。他倒是好意,不过也该死,因为他不聪明。《史记》上说纣王不等别人开口,就能知道对方将要说什么话,哪里在得着有人多嘴多舌?还是噤若寒蝉的好,不过这寒蝉——秋天的知了,也是史书上的骂名,说人:“知善不荐,闻恶无言,隐情惜已,自同寒蝉”再就是秦始皇的焚书坑儒,也是为了政权巩固,结果倒是得逞——烧了一些典籍和不怕死的读书人,留了一世的骂名。曹杀杨修,不就是为一块肋吗?嵇康直言被砍了头,阮籍就装罪不语,才留了一点天伦之乐。不过他外表虽然放达,内心却愤懑寂寞。

  “不准说话”后来又出个清谈,也是南北朝的事,似乎还有些雅,文人雅士才有资格,其实还不是怕杀头?后来的朋,也是“不准说话”的翻版。一方占了势,立即将另一路人赶跑,走极端的还要杀头抄家。倘或有人心软,立马一并处置,就像苏轼先生,起先反对王安石变法,结果出知杭州。好容易自己人马上来,看到落难的对手,心一软,过去那些难友们竟然比对手还狠,结果贬谪黄州。说来也好,不是文的出了“共婵娟”武的也有“东坡”?也算为中国文化贡献了更多瑰宝。

  后来的秦桧据想是把稳位置,揣度着赵构的意思杀了岳飞,得了千载骂名,愚民们哪知道,这是赵构暗地里撺掇秦桧使的坏,“莫须有”就能杀一个重臣,怕是秦桧没这个胆吧?自然是有人承过担子。赵构的意思是不让岳飞过江唱:靖康,犹未雪,可惜岳飞心太正,不懂赵老爷的小算盘。

  这样的事还很多,比如五七年,庐山的彭大将军言,主席叫大家开批,有个大校有不愿意,立马就被扒了军服,罪名是现行反革命,几天就被毙掉。黄克诚也不投赞成票,结果劳烦当时的中央政治局常委亲自来做工作(——这位爷,资料没讲是谁,但自然是林彪四人帮以外的好人!),叫他承认和检举老彭,人家不干,再过几,就成了彭黄张周反联盟的名人,这几位不过在庐山开会期间聚了一聚,一夜之间飞来横祸。中国第一号烈士证的主人叫段德昌,就是被王明时期被任中共湘鄂西中央分局书记的夏曦以肃反名义诬杀,无论旁人如何说话,甚至贺龙说话也是无用,(倘若不是忌惮贺龙的威名,连他也几乎被干掉),夏曦一概不听(广告:阿刊布第一篇小说就是描述这个事件)。康生在延安整风,举措如同一辙,王实味就是这么被整掉。他们是否认罪,都不重要,因为“莫须有”就可以杀掉一个岳飞,又何况,哪里不能编排出一些理由?

  德国的希特勒,自然不用多说,不准出版反战言论,不准犹太人讲话,不准┅┅,反正这类事情开了头,也就多了——我好像也成了见微知著的比干。以民主、自由号称的美国,在二战之后,也因为一个人的狂热而掀起了一场主义来——麦卡锡主义,这家伙在1950年的一次演说中挥了一张纸片,说是列出了国务院中205名已知的共分子,结果舆论大哗,举国震惊。一时间,他手指一动,就会引起一连串的怀疑与指控,人心惶惶,但凡上了他金口的人,足以被毁掉声誉和事业,闹得人人自危。后来此人又称全美军队布共产人,结果惹恼了艾森豪威尔这位职业军人,他下令调查,接了麦卡锡的老底,使闹腾了几年的麦卡锡显了形,从此一蹶不振,49岁就翘了辫子。

  至于清朝的文字狱,哪里不是血腥风雨:一个人因为“清风不识字,何必翻书”也被砍了头,查嗣庭在雍正四年以礼部侍郎出任江西主考,出《维民所止》题,其实是《诗经》里的话,叫人做官以后要爱护百姓,谁知被人讲成是要去掉雍正的头,结果一家倒霉自不用说,自己受拷打致死,还被戮尸,儿子也送了命,连带族人受累,还使浙江全省士人不得参加举人于进士的考试六年。

  还有唐朝请君入瓮的作者周兴,被来俊臣抓住,他倒也配合,知道滋味难受,也不推诿,直接举手投降,只求得个痛快的了事,临死,还算是个明白人。

  张志新死了,怀着对祖国的热爱,死在那些借着保护国家利益的名义的人手中,喉咙也被割裂,但她嘶哑的声音仍然没有放弃对自由的向往和执着。刘少奇死于对真理的捍卫,他的声音,被狂热而失去理性的战斗呐喊,埋在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城,但历史还是应验了他临死的呓语——历史是人民写的,而不是那一小撮人的谎言。鲁迅先生也曾讲过:小鬼捣术,也有效,只是不能长久。

  前几天陪老婆买衣服,我一向挑剔,但老婆不耐久逛,怕没买到,第二天依然是旧状。要我在她指定的两者之间二选一。我自然感到压制,很是沉默了一会儿,不过抗旨不遵是不行的,毕竟老婆大人得罪不起;再说,她也是为了给小儿省出一点粉钱来,这么一想就释然了。不过要我为了外人,或者她以小儿名义来我做违背原则的事,对不起,万万不能。自然,她晓得我的脾,一向也没有使我为难。

  只是不知道某些地方,怎么也祭起“不准说话”的纛旗,先不说是否真能住别人的言词,只说住以后,又能得到什么?奇怪的是打容易,叫人家来鞠躬认错,怕是难。自然,若有更大的鲨鱼出来,说把什么人拿掉,失去了饭碗和地盘的人,再来说话,和我一样,也就不会那么霸道了,甚或还不如我,因为公平端直的名声,不是说买就买得到的。

  就在这篇文字结束的时候,居然看到自己IP也被封住,自然很是奇怪:阿刊布一向标榜在网络上甚是礼貌对人,决无脏字和恶意攻讦及阿谀奉承之恶行,于是很有些心寒…

  附带自己的一篇读书笔记。

  二〇〇二年四月二十五星期四

  今天倒是读了一篇文章,觉得心里非常难受,几乎想要流泪。但,我不是因为某种感动,人物2002。4期中,有师哲的一篇回忆录《与泽东在一起的岁月》,里面说到康生,讲到一个十六岁的女孩,因为听别人说延安好,可以救亡,跑来,结果到师哲看到她,她已经坐牢五年,问原因,说不知道,大约因为叔叔是大地主(王克,伪华北行政区主席),师哲想放人,但康生不干,最后不知所终。又说他参观白求恩医院(1940年?),看见一个解剖用的尸体,居然是用看病的缘由被骗来杀害以后做成的。

  康生,共产高级官员,可又如何,还不是低劣卑鄙。而他还为泽东用了几十年,一个人,和一大群人,对他们来说什么都不是,难道还有比这更可怕的吗?我觉得悲哀,人生对于有些人来说,总是追逐的某些代价,只是这些付出不用他们来承受,所以看起来无足轻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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