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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月无边(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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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哥死了,二哥也死了,我亲眼看见他们被仙仙折磨,然后凄惨的死去。

  在他们活着的时候,我没有觉得特别快乐,现在,我也不觉得十分悲伤,我们的感情并不好,当然也不坏,就象人类,你们永远不会为陌生人流泪,甚至,你们还会在战争后的白骨丛中嚎叫着大笑。

  蟑螂种族彼此之间很淡漠,除了在女人身上,男成员之间极其有默契,余下的时间,大家都礼貌的疏远着,一旦有危险降临,我们会奋不顾身的各自逃命,无暇顾及其余蟑螂的死活,原因很简单,只要有一只蟑螂能够顺利的生存下来,整个蟑螂家族才会有延续的希望,靠着这般残酷的冷静,我们才能千万年的存活着,成为和人类抗衡的大家族。

  不知从什么时候,我开始喜欢回忆,回想和兄长们有过的一丁半点的接触,他们活生生的站在我面前,捧着仙仙血红的衣裙,有时,我会觉得自己是在做梦,却能在梦里清晰的看见紫藤花,一朵一朵,永远缤纷灿烂的开着,我常常分不清到哪个是真实存在的,我不可自拔的喜欢上了这样幻觉似的游戏,只可惜,醒来的记忆里干干净净,空白一片,什么都没有留下。

  最初,我以为自己在念念不忘替他们报仇,却不知道上哪里去找仇人,就算把他们的尸体从坟墓里一具一具都挖出来,现在也早灰飞湮灭了,但我还是在努力的回忆,不停回想着与他们有关的一切事情,最细微的细节都不放过,最后,我清楚的看见自己心底浮出的影子,是一个人,渐渐的,越来越清晰。

  我终于知道一件事,我爱上了仙仙,那个人类的女人。

  令我想起仙仙的还是仙仙。

  仙仙现在是一个人住,她在郊区租有一间冷僻的公寓,是顶楼,她没有朋友,跟邻居也不往来,只有一个男人会经常打电话找她,但我从没有在她家里见过那个男人。

  电话一般在星期三中午响起来,惊天彻地,在空的房间里投下一枚炸弹,她每次听完电话,就会象痴了一样望着窗外,眼神直勾勾的发愣,窗外除了一片平淡无味的天,什么都没有,连鸟都不从这里飞过,在这群冰冷高楼中间经过的,只有空漠的时间和风。

  仙仙发会愣,就开始从房间各个角落捧出酒,高尚的普通的,一口接着一口,一瓶接着一瓶,喝个酩酊大醉,然后把自己关在房间里面,又哭又笑,唱一些我听不懂的歌。

  有时候,她也偶尔会带男人回家过夜,每次都不同,他们在我面前放肆的调情,放肆的说笑,我只有藏在角落里才能看得清楚。

  仙仙还是那么爱笑,笑容也依旧如花般的美,一点一点绽开去,散发出春天特有的甜蜜,动人心魄,她还是一个娇俏可人的女人,象逗人心思的小狐狸,过了这么久,她一点也没有改变,只在身体的某个部位多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象是无奈,也是惆怅。

  在那些男人逗她开心的时候,我看见仙仙笑得浑身发抖,花枝颤,格格格的笑着趴在他们肩上,被他们搂着抱着吻着爱着,他们太开心了,没有人察觉,只有我,我在她眼角发现了一滴泪,那滴晶莹透亮的小东西一滑而过,正巧掉在我身上,滚烫灼热,我几乎可以感觉到自己口的窒息,深嗅着她的体味,我张开眼,愕然的发现,她一直狠狠的盯着我,我太熟悉她的眼光了,不由顿生寒意,这怨毒的眼光,在大哥临死前出现过,也在紫藤花架下出现过。

  仙仙喝醉了,那天是她的生日。

  她喝了很多酒,也摔了很多瓶子,房间里是玻璃的碎片,桌上放着一盒漂亮的生日蛋糕,中间点着蜡烛,烛光微弱,左右晃着,摇摆不定,映在玻璃碎片上,就象房间里凭空钻进来无数可怖的鬼魂,幽明间断,闪着恨意的光,在眼前不停的旋着。

  仙仙安静的看着,开始频频的拨电话,对方接起来,讲不到三句话,就被挂掉了,她不死心,继续拨电话,拨通又被对方挂掉,她于是一直拨那个号码,终于颓然的放下电话,我猜想,对方已经关机。

  电话远远的被扔到窗户下,啪嗒,清脆的摔在地下,发出彻底解体的声音。

  闹累了,仙仙疲惫的躺下来,一头长发搭在雪白的口,头发黑亮顺滑,半掩半遮,曲绕弯折,就象雪地里盘着的黑蛇。

  我望着仙仙,浑身一凛,忽然想起那句话:在劫难逃。

  过了很久,仙仙还是一动不动的躺着,房间里是死一般的沉寂,地下的碎片还是一闪一闪的朝外涌着光,象从地狱里跑进来的妖,瑰丽的烛火着她,挤在屋子里,跳着一场哄哄的舞。

  我忍不住爬出来,小心翼翼靠近她,仙仙还是没有反应,我开始顺着她的秀发朝上走,再朝上走,她呆呆的望着我,直到我到达我梦寐以求的领地,在她仔细打量我以前,我开始贪婪的着这个女人,她阖着眼睛,就象死去多时,却又发出微微的叹息,我小心的她苍白的脸,还有红,这个曾经鲜灵如浆果的女人,这个一直如幽灵般着我的女人。

  仙仙没有再继续留意我,她起身在房里走了几圈,终于,停了下来。

  我看见她进了厨房,关了窗,锁上门,用一种最轻最美的姿势打开煤气,她低头看着我,笑了出来,眸子里闪过一丝狡黠。

  啪,瞬间,整个房间如同飞翔在云里。

  烈焰腾空的一刹那,她似乎又恢复了从前的妖娆,还是那个被人捧在掌心的美人儿,穿着殷红的长裙,在金黄的火焰上轻盈的起舞,漫天飘飘的花,那都是紫藤花,落下来,掉在她头上,身上,脸上,纷纷扬扬,如同那个春天,在那架紫藤花下发生过的一切。

  后记:

  天使:你终于轮回了,恭喜你,小强,现在你可以许一个愿望。

  小强:我只想知道仙仙在什么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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