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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渚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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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浙、皖三省界有一小镇,名张渚。

  张渚人家,除小镇外,民居往往依山傍水,小巧精致,窗外篱旁,杂种着花草,真正是“是处人家,绿深门户”的意思。只是没有围墙,空阔有余,深邃不足。路上行人,隔窗可望见翠袖红妆,可听见歌笑语。词中之“斜却照深深院,”“庭院深深深几许,”“不卷珠安全帽,人在深深处,”“墙里秋千墙外道---墙内佳人笑,”“银汉是红墙,一带遥相隔”等句,在此是用不上了。

  田野间林深竹密,道路也依着山势,曲折蜿蜒的修来,天趣盎然。在这暖花开之季,益发幽美起来。只是逾山越岭的行来,却未见到一处僧舍尼庵,让人更是尘念全消。所以,“曲径通幽处,禅房草不深”“花宫仙梵远微微,月隐高城钟漏稀”什么“一片孤城万仞山”“将闷酒城头睡”“长河落孤城闭”及“玉楼珠殿,相映月轮边”等句更是用不上了。

  总之,在此看不到大多古城那种虽然只是些颓废剥落的城垣宫殿,却会令人起一种“低首攀低首拜之思”苍古庄严之感的风貌。

  忆当年初游,凌晨进山,山中烟雾朦朦,河水中系着小舟,做一和尚撞一天钟像一幅图画。却未曾想过今会故地重游!

  说到山中生活,除了看书游山,便与猎户渔夫为伍,渴饮山泉,饿食野菜、野味。正如谢灵运诗中所绘“岩壑寓耳目,爱隔音容”以及--矧乃归山川,心迹双寂寞--怀抱观古今,寝食展戏谑--万事难并,达生幸可托”等句,竟将我的生活描写尽了,我自己更不须多说。

  又猛忆起苏东坡:“因病得闲殊不恶,安心是药更无方”对我此时生活而言,虽非“因病得闲”但“安心是药”却是再贴切也不过的了。青山山是竹,晚餐后往往至窗台小立,听耳风啸竹涛,不免也小起乡愁。又每间卧看天上云起,读古人的句子,兴“恨不踊身千载上,趁古人未言吾先说”之叹,真正“安心是药更无方了”

  今晨早起,雇一小驴下山,路过竹林深处,竹枝拂衣,脆折有声,悠然间被摔了一跤,好不痛苦,几番找人倾诉一场,几番忍耐下来,总觉得千里万里,语言无法表达,只是听了一段录音,更是无言。却又十分不甘泯灭了这思念,只能随意描摹几个字,稍留些印象,甚至于不妨如古人之结绳记事一般,胡乱画几道墨线在纸上,只要他再看到这些墨迹时,能在模糊缥缈的意境中,重现一番往事,已经是能让我很足了。

  离开之前,文字多于情绪,离开网络之后,情绪多于文字。环境人事虽常是清丽可写,而我往往写不出。冯延已的一阙“鹊踏枝”说:“谁道闲情抛弃久?每到来,惆怅还依旧。花前常病酒---独立小桥风袖,平林新月人归后”

  真是看得人寂然心死,对于被“恋情和其它人生伤感”所困扰的人来说,万物复苏同样也催发了心中常埋的惆怅情绪,就算是每借酒浇愁,但这又于事何补呢?“人生自己是有情痴”“深知身在情长在”这种铭心刻骨对我来说似乎是与生俱在的,任我怎样挣扎都无法摆。难道真的只能拖着瘦赢的身躯,伫立在风紧人静的小桥上,和那一钩孤凄的新月默默无言地相互对视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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