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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八章 武学颠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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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湖中人人都知道上宮金虹的武功深不可测,谁也没有看到过他出手现在还是没有看到他出手。

  他的手根本好像没有动,只不过在桌上轻轻一按,筷子已急箭般射出,西门玉⾝子已软了下去。

  上官金虹道:带下去,看仔细。

  ⻩衫大汉一伸手,已将西门玉⾝子抄起。

  西门玉嘴唇在动,却已吓得连声音都发不出了。

  上官金虹淡淡道:那些东西若真的还在你肚子里,我陪你一条命,否则,你就白死。没有人敢说话,没有人敢动。

  每个人都好像坐在针毡上,‮服衣‬都已被冷汗湿透。

  只听一声惨呼,过了半晌,那⻩衫大汉垂手而入,躬⾝道:已看过了。上官金虹道:有没有?

  ⻩衫大汉道:没有,他肚子是空的。

  上官金虹道:好

  他目光缓缓自每个人面上扫过道:在我面前说谎话,就是这种下场,各位明白了么?大家拼命点头。

  上宮金虹道:各位现在莫非也不饿了?

  大家抢着道:饿…饿…

  每个人都抢着挟了块菜,放在嘴里,怎奈牙齿打战,哪里能咬得动,只有苦着脸,整块的咽下去。

  突然间,一个人湿淋淋的闯了进来,筒在门口,満布血丝的眼睛呆滞而迟钝,茫然四下转动着,哺哺道:穿红‮服衣‬的人…穿红‮服衣‬的人在哪里?阿飞!

  龙啸云霍然长⾝而起。

  阿飞的眼睛这才转到他⾝上,道:原来是你。他目光虽已呆滞,神情虽然狼狈,可是他的手上还有剑!

  只要他手上有剑,已足以令龙啸云心寒胆丧。

  龙啸云不由自主的往后退。

  阿飞已扑了过去。

  剑光在闪动,他的脚步也和剑光同样不稳。

  但龙啸云只看到他的剑,转⾝就逃。

  阿飞踉跄着追了过去,人还未到,已传来一阵扑鼻的酒气。

  龙小云脸⾊本已变了,此刻眼睛突然一亮,俏悄用脚一勾,将龙啸云本来坐的椅子勾了出去,挡住了阿飞的路。,阿飞竟没有瞧见,噗的,人已被椅子绊倒,平平的跌了下去,掌中剑也脫手飞出。

  他竟连剑都拿不稳了!

  龙啸云一惊一喜转⾝拾剑,剑光一闪,逼住了阿飞的后脑。

  但这一剑并没有刺下去。

  因为他忽然瞥见了上官金虹的脸⾊。

  上官金虹脸⾊阴沉得可怕,石像般坐在那里,动也不动。

  他不动,就没有人敢动。

  龙啸云陪笑道:这人竟敢在大哥面前撒野,罪已当杀!上官金虹沉默了很久,忽然道:屋外有条狗,你瞧见了么?龙啸云怔了怔,道:好像是有一条。

  上官金虹道:若要杀这人,还不如杀那条狗。龙啸云又怔了怔,陪笑道:大哥说的是,这人的确连狗都不如。上官金虹冷冷道:你呢?

  龙啸云道:我?…

  上官金虹道:他不如狗,你却连他都不如,狗见了他,也不会逃的。龙啸云这次才真的呆住了。

  上官金虹扫了座上的人一眼,道:你们肯和狗拜为兄弟么。大家立刻应声道:绝不。

  上官金虹道:连他们都不肯,何况我…

  他眼睛忽又盯着龙啸云,缓缓道:我看你和那条狗真是难兄难弟,不如就和它结为八拜之交吧。他说出的话就是命令,但这种羞辱谁能忍受?

  龙啸云満头大汗洋洋而落,吃吃道:你…你…龙小云忽然走过来,拿下了他掌中的剑,缓缓道:这主意本是晚辈出的,却不想反而自取其辱,而且祸及家父,晚辈既无力为家父洗清此辱,本当血溅当地,以谢家父,只惜慈⺟在堂,犹未尽孝,不敢轻生…说到这里他忽然反手一剑,将自己在手齐腕剁了下来。

  大家都不噤为之耸然动容。

  龙小云已疼得全⾝发抖,却还是咬着牙,将断手拾了起来,放到上官金虹面前,咬着牙道:帮主可満意了么?上官金虹神⾊不变,冷冷道:你是想以这只手赎回你父子的两条命?龙小云嘎声道:晚辈…

  一句话未说完,他终于支持不住,晕了过去。

  龙啸云当然也是神⾊惨然,却连一点表示都没有,还是呆晃的站在那里。

  上官金虹冷冷道:看在你儿子的份上,你走吧,以后最好莫要让我再见到你!阿飞终于站了起来。

  他仿佛根本已忘了方才发生过什么事,也没有瞧见别的人,目光茫然转动着,忽然发现桌上的酒壶,立刻扑了过去,一把抓在手里。

  他抓得那么紧,好像这酒壶就是他的生命。

  叮的一声,酒壶却突然被击碎。

  酒流下。

  阿飞的手还是抓着酒壶的碎片,但手已在发抖。

  上官金虹冷冷道:这酒是给人喝的,你不配!他随手摸出块银子,远远抛在地上,道:你若要喝酒,自己买去。阿飞抬起头,茫然望着他,慢慢的转过⾝,慢慢的走过去。

  银子就在他脚下。

  他呆呆的瞧着这块银子,良久良久,终于慢漫的弯下腰…

  上官金虹目中又闪过一丝笑意。

  他笑的时候,比不笑更残酷。

  突然间,寒光一闪。

  一柄刀闪电般飞来,将这块银子钉在地上。

  阿飞的脸一阵扭曲,抬起头,整个人突然僵硬。

  一个人站在门口,瞧着他,柔声道:这里的酒比外面的好。你若要喝,我去替你倒一杯。桌上还有一壶酒。

  这人竟真的走过去,倒了一杯,送到阿飞面前。

  没有人说话,甚至连呼昅声都已停顿。

  上官金虹竟也没有说话。

  他只是静静的瞧着这个人。

  这人不太⾼,但也不矮,穿的‮服衣‬很破旧,两鬓已有了华发,看来只不过是个很落拓、很潦倒的中年人。

  但上官金虹眼看着他倒酒,眼看着他将这杯酒送给阿飞,非但没有阻止,连一点表情都没有。

  上官金虹说出的话,从来没有人敢违抗!

  但这次,他的命令在这人⾝上,竟像是忽然变为无效了。

  酒杯已送到阿飞手里。

  他痴痴的望着这杯酒,两滴晶莹滚圆的眼泪,慢慢的从眼睛里流了出来,滴在酒杯里。

  他一向只肯流血,他的泪一向比血更珍贵。

  落拓的中年人眼眶也已有些湿了,热泪已盈眶,但嘴角却还是带着一丝微笑。

  这微笑竟仿沸使这平凡而潦倒的人忽然变得辉煌明亮了起来。无论谁也想象不到一个人微笑的力量竟有如此伟大。

  他也没有说话。

  他的微笑和热泪所表示出的意思,世上绝没有任何人说得出来。

  阿飞的手在抖,不停的在抖,忽然猛吼一声,将酒杯重重的摔在地上,转⾝冲了出去。

  落拓的中年人正想追上去。

  突然上官金虹喝道:等一等!

  他迟疑着,脚步终于停下。

  上官金虹缓缓道:既然要走,就不该来,既然来了,又何必走?落拓的中年人沉默了半晌,忽然淡淡一笑,道:不错,既然来了,又何必走?他始终没有瞧过上官金虹,现在才慢慢的转过⾝。

  他的目光,终于触及了上官金虹的目光。

  火花!

  两人目光相遇,竟似激起了一串火花。

  一串无声无形的火花,虽然没有人的眼睛能瞧得见,但每个人的心里却都能感觉得到。

  每个人的心都突然震动了起来。

  上官金虹的眼睛就仿佛蔵着双妖魔的手,能抓注任何人的魂魄。

  这人的眼睛却如同浩瀚无边的海洋,碧空如洗的穹苍,足以将世上所有的妖魔鬼怪都完全容纳。

  上官金虹的眼睛若是刀。

  这人的眼睛就是刀的鞘!

  看到了这双眼睛,没有一个人再认为他是平凡的了。

  有的人已隐隐猜出他是准。

  只听上官金虹一字字道:你的刀呢?

  这人的手一反,刀已在指尖!

  小李飞刀!

  看到了这柄刀,大家才知道自己没有猜错!

  是李寻欢!

  李寻欢毕竟来了!

  手,出奇的稳定,就像是已完全凝结在空气中。

  手指纤长,有力,指甲修剪得很⼲净。

  这只手看来,拿笔还比拿刀合适,但却是武林中最有价值,最可怕的一只手。刀,本是很平凡的一把刀。

  但在这只手里,这把平凡的刀,也变得有了种逼人的锋芒,杀气!

  上官金虹慢慢的站了起来,慢慢的走到李寻欢对面。

  现在,他距离李寻欢已不及两丈。

  可是他的手还在袖中。

  上官金虹的龙凤双环二十年前就已震惊天下,兵器谱中排名第二,名次还在小李飞刀之上!

  近二十年来,已没有人见过他的双环出手。

  虽然每个人都知道这双环的可怕,却没有人知道它究竟如何可怕?

  现在,他的环是否已在手中?

  每个人的眼睛都从李寻欢的刀上,转向上官金虹的手。

  上官金虹的手终于自袖中伸出。

  手是空的。

  李寻欢道:你的环呢?

  上官金虹道:环已在。

  李寻欢道:在哪里?

  上官金虹道:在心里!

  李寻欢道:心里?

  上官金虹道:我手中虽无环,心中却有环!李寻欢的瞳孔突然收缩。

  上官金虹的环,竟是看不见的!

  正因为看不见,所以就无所不在,无处不至。它可能已到了你眼前,已到了你咽喉,已到了你灵魂中。

  直到你整个人都已被它摧毁,还是看不见它的存在!

  手中无环,心中有环!

  这正是武学的巅峰!

  这已是仙佛的境界!

  别人不懂,李寻欢却懂得的。

  别人甚至有些失望。

  大多数人,都要看到那样东西,才肯承认它的价值,却不知看不见的东西,价值还比能看得见的⾼出甚多。

  在这一瞬间,上官金虹目中的光辉,似已将李寻欢庒倒。

  上宮金虹道:七年前,我手中已无环。

  李寻欢道:佩服。

  上宮金虹道:你懂?

  李寻欢道:妙参造化,无环无我。无迹可寻,无坚不摧。上官金虹道:好,你果然懂!

  李寻欢道:懂既是不懂,不懂既是懂。

  这两人说话竟似禅宗⾼僧在打机锋。

  除了他们两人外,谁也不懂。

  不懂,所以恐惧。。

  所有的人都不由自主悄悄站起,悄悄往后退入了屋角。

  上官金虹凝注着李寻欢,突然长长叹了口气,道:李寻欢果然是李寻欢。李寻欢道:上官金虹又何尝不是上官金虹。上官金虹道:你本是三代探花,风流翰林,名第⾼华,天之骄子,又何苦偏偏要到这肮脏江湖中来做浪子?李寻欢笑了笑,淡淡道: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上官金虹道:你还能走?

  李寻欢沉默了半晌,也长长叹了口气,道:是不想走,也是不能走!上宮金虹道:好,请出招!

  李寻欢道:招已在!

  上官金虹不由自主,脫口问道:在哪里?

  李寻欢道:在心里,我刀上虽元招,心中却有招。上官金虹的瞳孔也突然收缩!

  谁也看不见上官金虹的环在哪里,也看不见李寻欢的招在哪里。

  但环已在,招已出!

  每个人都似己感觉到它的存在。

  他们虽然还是静静的站在那里,但却似已‮入进‬生死一发的情况中,生死已只是呼昅间事!

  大家虽都已退入角落中,却还是能感到那种可怕的杀气。

  每个人的心都在收缩!

  阿飞全⾝的血都已沸腾!

  他狂奔着,既不知在想什么,也不知要做什么。

  他在逃避。

  但逃到哪里去呢?逃到几时?

  他永远也逃不了的!因为他所逃避的,正是他自己:

  李寻欢和上官金虹仍然在对峙着,没有声音,也没有动作。

  每个人都只能听到自己心跳的声音,都只能感到冷汗正一粒粒自⽑孔中沁出,在‮肤皮‬上流过。

  因为他们只要一有动作,就必定是惊天动地的动作。

  决战随时都可能爆发,每一刹那都可能爆发。

  或者也就在那同一刹那间终止。

  在这刹那间,这两人中势必要有一个人倒下去!

  倒下去的是谁呢?

  小李飞刀,例不虚发!'

  二十年来,还没有一个人能避过小李探花的这一刀!

  但上官金虹的双环排名更⾼,是不是更可怕?

  两个人都很镇定。

  两个人仿佛都充満了自信。

  世上又有谁能预料这一战的结果?

  阿飞已倒了下去,倒在地上喘息着,良久良久,他才抬起头,茫然囚顾,似乎根本不知道自己已到了哪里?

  这里是个小小的院落。

  院子里一株孤零零的自杨正在秋风中颤抖。

  圆廊上朱帘半卷,小门虚掩,碧纱窗內悄无人声。

  这正是他昨夜发狂沉醉的地方。

  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怎会又到了这里。

  虚掩的门开了,一个人探出了半边娇美的脸,明媚的秋波在他⾝上一转,脸又缩了回去。

  这正是昨夜曾经陪他发狂沉醉过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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