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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回 践约远来人不见 传言难信事堪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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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霁云惊疑不定,心道:“纵是她母亲不肯许婚,也断无闭门不纳之理。难道有这么巧,她母女二人都外出去了?”鼓起勇气,放大了声音再叫道:“凌霜,是我,快开门!”他运用内家真气将声音送出,里面若是有人,定然听见,可是仍然无人回答。

  南霁云情知不妙,这时再也顾忌不了那许多,拔出宝刀护身,施展“一鹤冲天”的轻功,立即跃上墙头,只见里面深院静,小庭空,冷冷清清,竟似无人光景。

  南霁云提着宝刀,小心翼翼的一步一步进去搜查,刚踏上台阶,陡然间听得有个声音喝道:“好大的胆,白青天,擅闯民家,干什么的?”

  只见客厅里面坐着一个猴子脸的军官,不是别人,正是儿。

  南霁云虽然料到有意外之事,却怎也想不到儿会在这儿。他怔了一怔,又惊又怒,正待喝问,儿已自发出了一声狞笑,站起来道:“我道是哪个胆大妄为的强盗,原来是你;好呀,南霁云,你也是朝廷军官,未得主人允许,白青天,持刀进屋,你还知道有朝廷王法吗?”

  南霁云怒道:“岂有此理?你简直是恶人先告状,这儿是夏姑娘的房子,你在这里干什么?夏姑娘呢?”

  儿冷笑道:“我当然知道这儿是夏姑娘的房子。你是她的什么人,胆敢擅自闯进?”

  南霁云气怒加,但却不好意思说是夏凌霜的未婚夫。当下,强抑怒火反问他道:“你又是她的什么人?”

  儿淡淡说道:“她是我王家兄弟的子,也就是我的义嫂,王家兄弟接了她们母女完婚去了。我是替她们看守房子的。哼哼,你偷偷摸摸的进来找人家的子,存的什么心肠?”

  南霁云气得七窍生烟,骂道:“你胡说八道!看刀!”一招“跨虎登山”进步横刀,立即劈下。

  儿冷笑道:“你白青天,持刀进屋,非即盗,我正要揪你去见官府!”说时迟,那时快,他的宝剑也早已出鞘,扬空一闪,反削南霁云的手腕。

  南霁云的武功本来与儿在伯仲之间,但因他先动了怒火,心浮气躁,不过数招,被儿觑了一个破绽,唰的一剑,穿过了他的衣襟,幸而他披有软甲,退闪得快,要不然这一剑便是穿心剖腹之灾。

  南霁云到底是身经百战的大侠,吃了个亏,瞿然自省,便即沉下气来,使出了一套五门八卦刀法。

  这套刀法寓攻于守,沉稳非常,施展开来,泼水难进,他踏着五门八卦方位,进退之间,法度谨严,饶是儿身手矫捷,出剑如风,但每一招攻到,都给他随手化解,战了三五十招,竟是无法攻破他的门户。

  南霁云与儿的武功本来是各有擅长,难分轩轻,但在这屋子内拼斗,儿的轻功受到限制,未能尽展所长,而南霁云学的是正宗内功,造诣却要比儿稍胜一筹,加以南霁云一腔愤气,拼了性命与儿厮杀,当真是神威凛凛,叱咤风生,在战意上先慑伏了儿。

  战中南霁云运足内家功力,刀掌兼施,猛地大喝一声,横刀一摆,用了一招“铁锁拦江”将儿的宝剑封出外门,立即一掌劈去。儿也真了得,身形微动,宝剑蓦地反弹而起,一招“金针度劫”反挑上来。南霁云早料他有此一招,抢前一步,儿的剑尖在他肋旁倏然穿过,南霁云倒转刀锋,双肘一撞,突然间化为“双撞掌”的招式。这一变招古怪之极,儿纵是见多识广,也料不到他突然会舍刀不用,出此险招。

  只听得“蓬”的一声,口已中了他一记肘锤,儿的轻功确是高明,南霁云一得手,立即便反转刀锋劈他,儿中了他的肘锤,竟然能在这瞬息之间,提气拔身,嗖的飞起一丈多高,攀上了屋顶的大梁。

  南霁云喝道:“儿,你下来!”儿“哼”道:“你当我怕你不成?”他蹲在梁上,把手一扬,一道蓝的光华,骤然下。南霁云知道他的毒匕首厉害,急忙把宝刀抡圆,护着全身,儿连发了三支匕首,都给他打落。可是南霁云在他毒匕首威胁之下,却也不敢攀上屋梁,与他决斗。

  儿冷笑道:“你敢上来!”忽地一声长啸,双手连扬,六支匕首齐发,南霁云将宝刀舞了一个圆圈,但听得叮叮当当之声,不绝于耳,六支匕首,都给开,可是南霁云也被迫得连退几步。

  这间客厅的两边都有个厢房,房门紧闭,南霁云这时正退到东边的厢房门口,儿的啸声未绝,那房门突然倒塌,向南震云下,跟着“嗖’的一支冷箭出,南霁云一脚踢飞门板,霍的一个“凤点头”刚避开了那支冷箭,猛然间,西边也是轰隆一声巨响,从那边厢房里飞出一个大花瓶,南霁云脑后不长眼睛,不知是什么暗器,百忙中无暇思索。立即反手一刀。

  “当嘟”一声,花瓶震裂,瓷片纷飞,南霁云给割伤了两处皮,虽说这不是什么厉害的暗器,但在战之中,突遭意外,却也不了心神。

  说时迟,那时快,两边厢房都已有人窜了出来。东边厢房的是薛嵩,西边厢房的是田承嗣。原来这两个人早已埋伏在厢房里面,只因儿素来自负,他起初以为可以独力制伏南霁云,所以没有叫这两个人出来。后来发现最多只是可以打成平手,儿无可奈何,这才发出暗号。

  薛嵩的长剑先行攻到,南霁云大吼一声,横刀立劈,薛嵩正自使出一招“卞庄刺虎”弯沉剑,刺他的膝盖,被他的宝刀一,长剑登时弯曲,不起来。田承嗣用护手钩刺他的背心,南霁云头也不回,一个虎尾脚撑出,正中田承嗣的手腕,两柄护手钩都已手飞出。田承嗣曾是他手下败将,兵器手,心胆俱寒,慌忙退下。

  就在此时,儿一声长啸,突然从屋梁上跃下,南霁云来不及结果薛嵩,手腕一抬,宝刀翻起,“当”的一声,把儿的“金铁剑”格开。可是儿居高临下,这股冲劲大得异常,南霁云刚刚摆了薛嵩的攻击,步法凌乱、身形迟滞,虽然格开了他的宝剑,但儿同时使出的那一招擒拿手,他却没法避开,给儿在他的肩胛一拿,半身麻软,向前冲出两步;终于倒下地来。

  儿连忙点了他的麻,哈哈笑道:“好小子,看你还凶不凶?你要见夏姑娘吗?好,我就送你去见她。”

  薛嵩刚才被南霁云的猛力一震,撞到了墙壁才收得住脚步,头破血,甚为狼狈。这时见南霁云被擒。旧仇新恨,一时间都上心头。瞪眼骂道:“好呀,姓南的,你也有今。”提剑过来,向南霁云口便刺。

  儿道:“薛将军,不可!”一伸手便扣住了薛嵩的手腕。薛嵩道:“留他作甚?”儿笑道:“这人大有用处,你要杀他,但怕主公却要留他呢。你杀了他,叫我如何代?你难道不知道他是郭子仪的心腹将领么?”薛嵩翟然自省,心中虽然气愤难平,也只好罢了。

  儿挟着南霁云走出门外,那匹黄源马还在门前,它不知道主人已是被擒,上前来,儿大喜道:“哈,原来秦襄的这匹宝马还在这儿。”他挟着南霁云,脚步一点,立即飞身上马。

  这匹马甚有灵,它见南霁云一声不响而且是被儿挟在胁下,知道主人遇难,登时一声长嘶,双蹄人立,跳将起来。儿怒道:“畜牲,你敢不服我吗?”用力一按,那匹马负痛嘶鸣,跪在地上,索动也不动。儿哼了一声,取出绳索,将南云缚在马背上,拔出宝剑,捉着那匹马,将宝剑在它面前晃了一晃,作势向南霁云刺去,骂道:“畜牲,你胆敢不听我的使唤,我先把你的主人一剑杀了,然后再把你筋剥皮!”这匹马被他一吓,竟似乎听得懂他的话似的,终于拱起背脊,站立起来。儿冷笑道:“这姓南的其实也不是你本来的主人,为什么你这畜牲愿顺从他却不顺从我?哼,哼,我非把你整治的俯首贴耳不可!今后我就是你的主人了,你知道吗?”那匹马四蹄擦地,大声嘶叫,似乎表示抗议。但是,儿跨上马背,它却也不敢跃,意图将儿掀下来了。

  儿在马背上扬声说道:“这匹马的脚程比我快得多,我赶着先回去了。你们二位随后来吧。”田、薛二人都不忿他独得宝马,且又先赶回去独自邀功,可是他们的本事远不及儿,只有敢怒而不敢言。

  南霁云被儿用重手法点了麻,动弹不得,但是神智却尚未昏。他学的是正宗内功,造诣已经到了第一的境界,暗暗运气冲关,却不料儿的点手法自成一家,用的又是重手法,南霁云试了好几次,都未能解开道。

  那玉龙山绵亘数百里,翻过此山,便是安禄山管辖的幽州境界。儿仗着人强马壮,贪图快捷,不走官道而走山路。快马奔驰了两个时辰,头渐渐偏西,山路越来越险,不久来到了一处所在,那是双峰夹峙之下的一个隘口,羊肠小道陡峭险窄,像一条长蛇婉蜒在丛山峻岭之中。这匹黄骠马端的神异非凡,非但履险如夷,而且脚程也丝毫不缓。

  儿将要驰出隘口,目光所及,忽见在隘口当道,躺着一个乞丐,那乞丐发如革,枕在路旁石上,半边脸孔埋在茅草丛中,身躯却横过道路,鼾声如雷,远远可闻。

  儿喝道:“马来啦,臭叫化,快滚开去!”那叫化呼呼的睡得正沉,对他的叫声竟似未曾听见。儿大喝道:“你是聋子吗?要不要命?”那叫化子翻一个身,“哼”了一声,摊开了八字脚,索睡到了山路的当中。

  儿大怒,纵马便奔过去,心中想道:“这是你自己找死,可怪不得我!”心念未已,眼看马蹄就要踏到那叫化身上,猛听得那叫化一声喝道:“小猢狲,滚下来吧!”

  就在这刹那间,黄骠马的狂奔之势突然煞住,儿做梦也想不到这老叫化有如此能力,冷不及防,在马背上抛了起来。说时迟,那时快,那老叫化已是长身而起,一手向他的脚踝抓来。

  儿也真了得,身于悬空,猛地一个扭,在间不容发之间,避开了那老叫化的一抓,迅即俯冲而下、反手一掌,击中了那老叫化的肩头。

  那老叫化骂道:“小猢狲,没人管就想造反啦。”儿的掌锋刚刚触着他的身体,猛觉一股大力反震过来,儿大吃一惊,慌忙一个筋斗倒翻出去。这老叫化用的是“沾衣十八跌”的上乘内功,幸而儿这一掌之力未曾用实,要不然更要大大吃了。

  儿一个鲤鱼打,从地上翻了起来,他的身法已经快极,哪知脚步刚刚站稳,抬头一看,只见那老叫化又已拦在他的面前,冷冷说道:“我睡得好好的,你为何吵醒我?这也还罢了,你还居然要谋害我!哼,哼,要不是老叫化有点儿能耐,这几老骨头早就给你踏碎啦!”

  儿猛地想起一个人来,心头大震,想道:“莫非这老叫化就是此人。”连忙抱拳施礼,低声下气地说道:“晚辈为了赶路,一时收不住坐骑,触犯了老前辈。晚辈在这厢赔礼了。还望老前辈大度宽容,放我过去。”

  那老叫化仰天打了一个哈哈,说道:“你倒说得容易,要我放你,你可得先赔我一件东西。”儿道:“老前辈要我赔些什么?”那老叫化道:“我正做到一个好梦,被你惊醒,梦做不成了,你可得赔我一个好梦。”儿忍着气道:“梦如何赔法?我马上就走,老前辈你再睡过吧。”那老叫化道:“胡说八道,我睡意已过,怎能再睡?再睡也未必有梦。有梦也未必就是好梦!”几道:“这我可没法了。老前辈,我再给你赔罪吧。”那老叫化道:“好,好梦你既不能赔找,那就给我磕三个响头,算作赔罪也罢。”

  儿自大惯了,虽是对老叫化心存怯惧,却怎肯向他磕头?那老叫化又仰天打了一个哈哈,说道:“你不肯磕头么?那就将这匹马赔给我吧!”这匹黄骠马似乎也知道老叫化的厉害,受了惊吓,这时已远远的躲过一旁。

  儿踌躇不语,那老叫化道:“怎么?舍不得马?反正你这匹马也是偷来的,送给我也不过做个顺水人情。”儿吃了一惊,心道:“原来他也知道这匹马的来历。”想了一下,说道:“这匹马送给老前辈不打紧,不过晚辈身居军职,现在正要押送一名犯官回去,三之后,请老前辈到范的节度府来取如何?”

  那老叫化双眼一睁,说道:“哈哈,瞧你不出,原来你还是安禄山手下的军官。你押的是什么人?老叫化生来爱管闲事,你说给我听听。”

  儿暗自盘算身之计,讷讷说道:“这个人么?说给老前辈听也不打紧,他,他…”他看那老叫化正在聚会神的听他说话,忽地一柄匕首向那老叫化前飞去。

  就在此时,南霁云忽地大声叫道:“卫老前辈,是我!我是魏州南八!”原来他暗自运气冲关,虽然尚未能够解开道,却已可以开声说话。

  儿匕首掷出,立即疾如鹰隼般的向那匹黄骠马扑去,他知道这老叫化本领高强,并不指望这一柄匕首能伤得了他,但盼能暂时阻他一阻,只要自己能飞身上马,向回头路跑,那老叫化本领再高,也无可奈何他了。

  儿轻功卓绝,那匹黄骠马正要走步奔跑,未曾发力,儿鼓劲一冲,疾似离弦之箭,一手抓着了马尾,正要腾身上马,猛听得那老叫化喝道:“小猢狲,想跑么?你也接接我的暗器!”

  陡然间,只觉四面风生,漫天树叶,向他刮来。原来这老叫化不是别人,正是名震江湖的“疯丐”卫越。“疯丐”卫越、“酒丐”车迟与“西岳神龙”皇甫嵩并称江湖三异丐。三丐之中,卫越居长,出手也最狠辣。这一手正是他的“飞花摘叶,伤人立死”的功夫。

  儿识得厉害,来不及跨上马背,立即腾身飞起,饶是他跃起得快,且又已闭了全身道,仍然给几片树叶打中,痛得他尖叫一声,在半空中打了一个筋斗,便即流星陨石般的坠下深谷。卫越“哼”道:“不是看在你死去了的师父的份上,我就要了你这小猢狲的性命。”

  那匹黄源马见卫越打跑了儿。对他的敌意大减,它本来已在发力奔跑,这时却转过身来,向卫越摇头摆尾。卫越哈哈大笑道:“好一匹马儿!”将南霁云在马背上拉下,并替他解开了道。

  南霁云重新施礼,谢过了卫越。卫越道:“南贤侄,你怎的落在这厮手中?”南霁云道:“这都是小侄学艺不之故,有损师门颜面,甚是羞惭。”其实,论武功南霁云并不输于儿,他也并非是单打独斗而为儿所擒的,只因他生直,输了就是输了,不愿意为自己的如何致败多加辩解。

  卫越望他一眼,颇有诧异之意,他知道南霁云之失手被擒,定有内情,当下微笑说道:“胜败乃兵家常事,何足挂齿?好,这事不谈。我早就想到九原找你了,今番幸遇,我先要向你打听一个人。”

  南霁云道:“不知老前辈要打听的是什么人?”卫越道:“听说你和冷雪梅的女儿很要好,是吗?”南霁云想不到他要打听的竟是自己的未婚子,征了一怔,说道:“不瞒前辈,小侄是和她已有了婚姻之约。”卫越哈哈笑道:“恭喜,恭喜!老叫化也算打听得对了。你可以让老叫化见见你这位未过门的子么?老叫化想问她一件事情。”

  南霁云本来不愿多说,但卫越已然问及,他一想卫越乃是师傅的好友,说也无妨。便道:“小侄正是刚从夏家出来,我就是在夏姑娘家里碰到了这个儿的。”当下将经过情形说了一遍,问道:“老前辈在这里可曾见有王家的人经过吗?”

  卫越道:“吓,竟然有这样的事情?你怀疑她们两母女的失踪,是被王家小贼擒去的么?冷雪梅夫妇的武功,当年与段珪璋齐名,凭着她们母女,儿即算邀了王家的帮手,至多也不过在打斗中占得上风,绝不至被他们擒厂。”南霁云道:“明易躲,暗箭难防,事情实是难以预料。儿怎会知道她们的地址,我就想不到其中缘故。”卫越道:“我在这里睡半天,未曾见有任何人经过。不过,若然她们两母女真的落在王家之手,老叫化拼了性命不要,和你到龙眠谷去大闹一场便是。”歇了一歇,又似自言自语地说道:“原来冷雪梅就是住此山脚下。难道传言是实,她约我在这里相会,是有点道理了?”

  南霁云好生细罕,问道:“卫老前辈,你说想见复姑娘,问她一件事情,究竟是什么事情?”卫越道:“我是想问她酒丐车迟被害的事情,听说她当年与段珪璋夫妇同上玉树山。车迟的被害,是她曾经目击的!那个凶手的确是西岳神龙皇甫嵩么?”

  南霁云道:“这件事她也曾对我说过,她亲自目击,凶手的的确确是皇甫嵩。据说当时车老前辈要向段大侠吐一件秘密,话未出口,就绪皇甫嵩用毒针暗害了。我的师弟摩勒昨天到了九原,据他说段大侠亦已将这件事情告诉了我们的师父,段大侠的话和夏姑娘的话完全一样,料想是不会假了。”

  卫越忽道:“南贤侄,你不忙着走吧?”南霁云道:“卫老前辈有何吩咐?”卫越道:“我与皇甫嵩订下了约会,就在今晚午夜时分,在这个山头相见。我要向他问问这件事情。你若不走,可以听听。”

  南霁云本想赶回九原,再图良策。但这件事关系重大,且与夏凌霜有关,他也希望得个水落石出。心里想道:“我的假期未,这个机会不可错过。”当下说道:“卫者前辈容许我参与这个约会,那是求之不得!”

  其时已是夜幕降临,新月初上。卫越笑道:“我被儿扰醒清梦,还想补睡一觉。你也歇歇吧。”他靠着山石,不消一会便“呼呼啥啥”的睡了。南霁云心道:“订下了这样严重的约会,亏他还有心请睡觉。”

  南霁云在间那场恶斗,身上受破瓷片割伤了几处,趁这空闲的时间,便给自己裹上了金疮药,然后盘膝练功,运气疗伤。他的内功造诣甚深,不消一个时辰,已是疲劳尽去,精神恢复。

  月亮将近天心,南霁云的心清也渐渐紧张,轻吉叫道:“卫老前辈,卫老前辈!”卫越翻了个身,坐起来道:“你急什么?皇甫嵩说好了是午夜时分,那就一定依时准来。”南霁云道:“你瞧头上的月亮。”卫越抬头一望,道:“还差一点点时刻。”南霁云道:“山下还未发现人影呢!”

  卫越眉头一皱,登上一块岩石。向下方眺望,过了一会,月亮已到天心,正午夜,卫越“咦”了一声,说道:“奇怪,皇甫嵩从来不是这样的人,怎的会临时失约了?”

  月亮渐渐西移,约莫又过了半个时辰,仍然不见皇甫嵩的影子,卫越也有点儿烦躁了,南霁云狐疑腹,道:“莫非他是不敢见你?”

  言犹未了。忽见一条人影,如箭来,卫越“哼”了一声,道:“这个时候才来,我先要骂他一顿!”心里好生奇怪:“皇甫嵩的轻功怎的如此高明了?”那个人的来势快得难以形容,根本就瞧不清楚他的面目。转眼之间,那个人已到了他们的面前,卫越忽地失声叫道:“怎么,是你!”南霁云定睛一瞧!这才看清楚了来的并非皇甫嵩,而是空空儿!

  空空儿侧目斜睨,傲然说道:“你以为是谁?”

  论起辈份,空空儿是卫越的晚辈,卫越见他用这样做岸的态度向自己说话,不心中有气,冷冷说道:“老叫化等的是另一个人,无须让你知道。你到此有什么事情?”

  空空儿冷笑道:“你不说我也知道,你等候的人是不是皇甫嵩?”卫越怔了一怔,道:“是又怎样?”空空儿淡淡说道:“皇甫嵩说你无信无义,这样的朋友不也罢,他不屑来见你了!”

  卫越大怒道:“岂有此理,我怎么无情无义了?”空空儿道:“你听信流言,认定他是杀酒丐车返的凶手,你和他定的这个约会,实在就是想暗算他的,是也不是?但你托人传话给他,却只是说要与他叙旧,这不是骗他吗?你不顾情,骗老朋友来上当,他骂你无信无义,难道是骂错你了?”

  卫越双眼一睁,道:“这话当真是皇甫嵩说的?”空空儿举起手来,他中指上套着一枚铁指环,冷笑说道:“岂有此理,你当是我捏造的么?你认不认得这枚指环?”卫越认得这是皇甫嵩的东西,气得发抖,骂道:“若然他不是凶手,他为何不敢前来见我?却要你这小猴儿前来传活?哼,哼,在此之前,我还不大相信,如今却是不能不信了。”要知他与车迟、皇甫嵩三人并称江湖三异丐,有几十年的情,如今皇甫嵩却叫一个晚辈来向他说出绝的话语,怎不令他生气?

  空空儿又冷笑道:“你和皇甫嵩之事与我无关,你是否无信无义,我也不管。但你倚老卖老,狂妄自大,我空空儿却不服气,你打伤了我的师弟,这事你总不能赖掉吧?”

  卫越须眉怒张,骂道:“空空儿,你才是真正的狂妄,你知道你师弟做了些什么事情?不是看在你们死鬼师父的份上,我还要把他打死呢!”

  卫越正要数说儿的罪状,空空儿已先发话道:“我的师弟纵然是做了十罪不赦的事,也轮不到你管,你懂不懂得江湖规矩?”

  卫越仰天打了一个哈哈,朗声说道:“空空儿,你的眼睛长到额角去啦!休说你的师弟,连你我也要管上一管!不然,我就是对不起你死去的师父!”

  空空儿道:“好,你就管吧!你伤了我的师弟,我不给你一点教训,我也是对不起我死去的师父!”他声到人到,身形一晃,倏然间就向卫越扑来!

  卫越怒喝道:“狂妄小辈、我倒要看你有多大能力?”反手一掌,隐隐挟着风雷之声。空空儿给他掌力一震,身形一歪,卫越双臂箕张,倏地便向他拦一抱,空空儿身法快极,身形一沉一纵,猛的施展“燕子钻云”的绝顶轻功。凭空窜起三丈多高,但听得“嗤”的一声,空空儿的带给卫越扯断,卫越左臂一麻,肘端的“曲池”亦已给空空儿的手指戳中。

  卫越心头一凛,想道:“怪不得他如此骄狂,这副身手果然是比儿高明十倍,不逊他师父当年!”连忙默运玄功,舒散气血,手臂的酸麻立时止了。只见空空儿一声冷笑,又再补上前来,说道:“卫老大,你还敢倚老卖老吗?念在你与我师父有点情,你赔罪吧!”卫越怒极气极,喝道:“小辈如此胆大妄为,今之事,你给我磕三个响头,我也不能将你放过!”空空儿笑道:“既是彼此都不愿放过对方,那么,咱们只有依照江湖规矩,在掌底再决雌雄了!喂,你邀来的这个帮手,怎么不一齐上来?”

  空空儿指的是南霁云,南霁云忍不着发话道:“卫老前辈,请让我领教领教他的高招吧,你老在旁指点指点!”要知南霁云和空空儿是平辈,卫越则是长辈,长辈与小辈动手,胜之不武,不胜为笑。所以南霁云明知不是空空儿的对手,也要身而出,甘冒性命之危。

  卫越面色沉暗,道:“南贤侄,这事你不用管!我宁愿拼了几枯骨来整顿武林风气,一身荣辱,倒未放在心上!”

  空空儿正是要他这句说话,他深知卫越厉害,但自信还能应付,可是若然加上南霁云,他就没有把握了。当下一声冷笑道:“卫老大,你越俎代庖,欺凌我的师弟,居然还敢口出大言,说什么整顿武林风气?”

  他们两人都说得各有理由,按规矩说,卫越发现儿不对,该将他交给他的掌门师兄处理,卫越因为自己是长辈身份,根本就未想到这个规矩,不料空空儿竟不卖他这个帐!

  当下,两人再度锋,空空儿丝毫也不客气,拔出一柄短剑,仗着绝顶轻功,竟然欺身进迫,每出一招,都是连袭卫越的九处大

  卫越功力深湛,身法却没有空空儿那么矫捷,接连遇了几次险招,然大怒,猛然间一掌劈出,以劈空掌力,将一堆石打得纷纷飞起,登时便似有无数暗器,向空空儿四面八方袭来,空空儿大叫一声,脚尖一点,立即凌空飞起,短剑挥了一个圆圈,但听得一片叮当之声,石纷落如雨!

  猛听得空空儿一声长啸,竟自在半空中一个筋斗翻转过来,头下脚上,连人带剑,化成了一道白光,向卫越疾冲而下,卫越舌绽雷,喝了一个“去”字,在这间不容发之间,一掌拍出!

  这一掌是卫越毕生功力之所聚,但听得呼的一声,空空儿已自卫越的头顶疾掠而过,再一个筋斗翻转过来,发出郁雷也似的哼声,也像刚才的儿那样,流星殒石般的向山谷坠下,但去势比儿快速得多,转瞬之间,影子已没。只听得一个声音从山谷底下传来:“好狠的老匹夫,青山不改,绿水长,这一掌我记下了,下次还要向你领教!”那声音有些嘶哑,但仍然听得清清楚楚。

  这几招兔起鹄落,端的是性命相扑,惊险绝伦,看得南霁云也不心惊目眩,这时方始松了口气,但当他抬头一看,却又不大惊起来。

  只见卫越的衣裳上斑斑血渍,点点殷红,面色如灰,长须颤抖,神情竟是十分颓丧!南霁云急忙奔跑过去,将卫越扶着,问道:“卫老前辈,你,你怎么啦?”卫越叹了口气道:“老叫化第一次栽了筋斗啦。伤倒不碍事,只是我心里难过。”

  原来卫越因为空空儿的剑法太狠,迫得以十成功力发出了劈空掌,但他本来无意要空空儿的性命,这一掌虽然劲力十足,但却故意打歪少许,他以为这样亦已可以将空空儿震开,哪知空空儿的功力之高,犹在他意料之上,终于两败俱伤,空空儿受掌力所震,固然受伤不浅,而卫越的肩头,也给空空儿的短剑划开了一道三寸来长的伤口。

  这点伤比起空空儿所受的内伤,实在己是轻得多了,可是一来这是卫越生平第一次受到挫折;二来他已是手下留情,空空儿却未察觉,尚在骂他狠辣。要知他与空空儿的师父虽然不是深,到底也算得是个彼此钦佩的朋友,如今他迫不得已伤了故人的徒弟,故人的徒弟又不谅解他,这怎不教他心痛。

  南霁云看出了他受伤不重,见他如此说法,也体会到了他的心情,当下安慰他道:“空空儿目无长辈,狂妄自尊,老前辈对他已算是宽容的了。对这等无理可喻的狂妄之徒,不值得为他伤心、气恼。”

  卫越叹道:“空空儿也还罢了,想不到皇甫嵩与我有数十年的情而今也毁于一旦。更难过的是他这次不敢前来赴约,便证实了他是杀车老二的凶手。我们这三个老叫化本是形同手足,如今为了车老二,只怕我也要横起心去杀他了!”

  南霁云心中一动,忽地说道:“刚才空空儿给前辈看的那个铁指环,那个铁指环,…嗯,有点奇怪!”卫越怔了一怔,道:“有何古怪?”南霁云道:“那个铁指环我曾经见过,是皇甫嵩的东西。”卫越道:“不错,正是因为我认得这个指环,认得是皇甫嵩之物,所以我才相信空空儿的说话。”

  南霁云道:“可是皇甫嵩早已将这枚铁指环送给一个人了。”卫越连忙问道:“送给了谁?”南霁云道:“送给了段珪璋。”

  正是:信物难凭人事改,疑真疑幻费思量。

  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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