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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落荒而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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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风行烈傲然一笑,微微蹲低,丈二红枪弹往半空,一颤下化出万道枪影,似初阳透

  出地平般散射往前。

  兵器互击交鸣。

  四名剑手踉跄跌退,其中两人更是退势不可止,肩骨胸分别中枪,胸中枪的更‘篷’

  一声仰天倒跌,当场毙命。

  四名女子功走阴柔,情况却好得多,剌枪相触时,借势飞开,转头又扑回来,轫力

  惊人,难缠非常。

  持戟夹马分从两翼杀来的四名武士,这时已赶到风行烈两旁。

  风行列大喝一声,正要再展现无坚不摧的燎原枪法,忽地脸⾊一变,不进反退,闪

  回谷倩莲⾝旁。

  谷倩运正美目含情地看着他大展神威,气势如虹,将敌人雷霆万钧的攻势一一粉碎,

  虽说胜负未分,显是占尽上风,为何却会舍优势而退。

  往风行烈望去,骇然一震道:“你怎么了!”

  风行烈脸⾊煞白,手足轻颤。

  四名戟手汇合在一起,方天戟指前,轰然马蹄声中正往他们冲来,只是其声势便足

  教人心胆俱丧。

  风行烈一咬牙,叫道:“走!”一掌拍在谷倩运⾝上,欲以馀劲将她送离险地,岂

  知不但一点內力也吐不出,人也站不稳,向谷倩运仆去,但右手仍紧握红枪不放。

  这时他心中想到的,只是厉若海临死前的一番话:“我已拚着耗尽真元,恢复了你

  的功力,只是你的劲气內仍留有一个神的中断,随时会将你打回原形,你要好自为之。”

  厉若海的警告终于发生了。

  这‘中断’牵涉到庞斑的‘种魔大法’,连厉若海也无法可施。

  谷倩运无暇多想,一手搂着风行烈的厚背,支撑着他要倒下的⾝体。

  戟风带起的劲气,扑面而至。

  谷倩莲反应快捷,将手中兵刃纳回怀里,手一探,已取了个圆筒出来。

  戟锋的四点寒芒,正标射而来。

  谷倩莲娇叱一声,手一扬,机括声响,一个连着天蚕丝结成轫素的尖钩,由筒內电

  射而出,深陷进左方二十步外一棵大树树⾝里,她双足一弹,已藉钩索之力,往路旁黑

  漆的树林投去。

  四名戟手立时扑空。

  剩下十九人作梦也想不到眼前的变化,反应快是以灵巧阴柔见长的四名女刺手,众

  人中的轻功亦以她们最好,跃⾝而起,往谷倩莲追去。

  谷倩莲一手搂着风行烈,使了一下手法,将钩索脫出树⾝、收回筒內,一点脚下伸

  出的横枝,窜往另一棵树的树梢。

  前方两声暴喝,两团人影迎面赶至,一空手一持矛,竟是投降了‘人狠’卜敌的赤

  尊信麾下叛将,‘大力神’褚期和‘沙蝎’崔毒。

  谷倩莲看其来势,已知换了平时,也非两人敌手,何况现在还多了个风行烈,一声

  不飨,手中圆筒弹出钩索,再横射往下方另一株树,借力移去。

  潜入林里,收回索钩,又再弹出,鬼魅般在幽黑的林內无声无息地移动。

  敌人虽拚命穷追,始终拿不着她机变百出的逃走路线。

  谷倩莲转瞬间已离开了刚才被截击的‮场战‬有七、八里之遥,正心中庆幸,前方忽地

  沙沙作响,黑影幢幢,也不知有多少人向她围过来。

  谷倩莲无奈立定。

  一人排众而出,生得玉树临风,只可惜一对眼凶光闪跳,躬⾝道:“谷姑娘能逃至

  此处,不愧来自双修府的⾼手,尊信门主卜敌这厢有礼了。”

  谷倩运心中恍然,难怪逃不出对方的罗网,原来是卜敌动用了尊信门的庞大力量,

  娇笑道:“我走了!”

  钩索弹射。

  弓弦声响。

  一时间上下左右尽是劲箭。

  谷倩莲像是早知如此,动也不动,任劲韶在上下左右掠过。

  卜敌叫道:“燃灯。”

  百多盏灯在四周亮起,照得林內明如白昼。

  谷倩莲叹了一口气,手一松,让一直闭目不动的风行烈和他的丈二红枪一齐躺倒地

  上,望向卜敌幽幽道:“我认输了,任凭门主处置。”

  若换了听的是风行烈,又或是范良极和韩柏,一定知道谷倩莲另有诡计,但骄横自

  负的卜敌却觉得这是理所当然,一对贼眼在谷倩莲玲珑浮凸的娇美胴体上下巡逻,嘿嘿

  淫笑道:“姑娘若能令本门主开开心心,我当会为你在小魔师面前说几句好话,赦过你

  所作的错事。”

  谷倩莲冷冷一笑,道:“我何用你为我说好话,不信便给些东西你看看。”探手怀

  內。

  卜敌虽是⾊迷心窍,兼之对谷倩莲颇为轻视,但终是走惯江湖的凶人,一怔下喝道:

  “不准动!”

  谷倩莲娇笑声中,双手连扬,掷出十多个圆球,投往四方八面。

  其中一个向着卜敌迎头打过来。

  卜敌大喝一声,腾⾝而起,避过圆球,凌空往谷倩莲扑来。

  ‘卜卜卜…’圆球在四方八面的林裒爆开,化成团团⾊彩不同,但均鲜夺目的

  浓雾,迅速往四周扩散,遮蔽视线。谷倩莲大叫道:”没有毒的,昅入也不打紧呀!

  “可惜却没有人愿信她,纷纷往后退开。卜敌运功闭气,飞到谷倩莲上空,手化为抓,

  往她抓来,措尖射出嗤嗤劲气,显是动了杀机。他的武功虽比不上师兄赤尊信,但亦是

  个绝不是好惹的⾼手,且曾得方夜羽亲自指点,否则也坐不上尊信门主之位。谷倩莲脸

  上浮起一丝诡异的笑容,一团红⾊的烟雾在手上爆开,刹那间已将她呑噬包蔵。卜敌怕

  烟雾有毒,立往后仰,双掌卷起劲风,到将红雾劈散,谷倩莲和风行烈已踪影渺然,穷

  目四望,所见的只是随风扩散的彩雾。

  韩柏在房舍间左穿右揷,想起范良极的大盗夜行法,童心大动,将⾝法展至极限,

  鬼魅般穿房过舍。今午他离开范良极时,这老尚年轻的黑榜⾼手曾追赶了他一会,不知

  为何忽又放弃。以范良极的追踪术,他却管再苦练三年轻功,也绝逃不掉,不知范良极

  为什么肯放他一人去应付危险?其中必有因由。不一会他已来到城东。四周不见敌踪。

  心下稍定,停了下来,这时他俯伏在一幢平房的瓦面上,噤不住纵目四顾,只见这附近

  的房舍都是⾼墙围绕,林木亭台,显都是财雄势大的富户人家,在东面远处一座特别幽

  深的府第,在这等时分,仍有灯火亮着,分外触目。四周静悄悄的,韩柏心中奇怪,难

  道从范良极处学来的夜行法竟如此厉害,随便就把花解语甩掉,若是如此,范良极在这

  方面可算目己的师傅,但他为何对花解语还如此忌惮。百思不得其解间,心中警兆忽现。

  事实上他听不到任何声音,看不到任何异象,只是心中一动,升起了危险的感觉,像是

  魔种在向他发出警告。韩柏冷哼一声,往前飘飞,落在对面房舍的梁脊时,才转过⾝来。

  一个人从屋后钻了出来,夜风下白发飘舞,正是花解语的好拍档,‘白发’柳摇枝。

  柳摇枝手持他的独门兵刃‘迎风箫’,微微一笑道:“难怪解语留你不住,连我的

  接近也瞒不了你。”

  韩柏哈哈一笑道:“那算什么一回事?你以为自己很了不起吗?”

  他暗恨柳摇枝想偷袭他,故出言毫不客气,又兼和范良极斗惯了口,故言辞难听。

  柳摇枝⾝为魔官两大护法之一,地位何等尊崇,所到之处真是人人敬畏,脸⾊一寒

  道:“若非小魔师吩咐了要将你即时处死,我定要教你痛嚎百曰后始得一死。”

  韩柏笑得按着肚子坐了下来,指着对面屋顶上迎风卓立的柳摇枝道:“你难道未听

  过有一招叫做‘自断心脉’的吗?定是你不懂,便以为别人也不懂,就算我那么倒霉,

  给你捉着,最多便自断心脉,那会痛嚎百曰?”顿了一顿道:“你连‮杀自‬也不会,看来

  你还是回家哄孩子好了!”

  柳摇枝不怒反笑道:“在下有数种独门手法,可把你变成曰痴,到时看你还怎能自

  断心脉?”

  岂知韩柏笑得更厉害。,但又不敢放声大笑,以致惊扰了下面的人的好梦,喘着气

  道:“若真的变了白痴,那就连痛苦也不知道了。”

  柳摇枝一时语塞,不噤动了真火,手中长四尺四寸的迎风箫在空中绕了一个圈,发

  出倏⾼忽低,几个飘忽无定的鸣音,听上去极不舒服。

  韩柏喝道:“且慢,.方夜羽说过只对付我三次,刚才你的老相好已捉迷蔵捉输了

  给我,现在你又要动手,算是第几次?”

  柳摇枝心想,这小子表面耝豪放诞,其实极有计谋,我绝不能给他在言语上套死,

  正要答话,花解语娇甜放荡的声音在韩柏背后响起道:“谁说我捉输了给你。”

  韩柏吓了一跳,回头一望,只见‮服衣‬回复整齐端庄的花解语,脸泛桃红地,笑盈盈

  立在后方隔了两间屋外的瓦面,因相隔这么远,难怪自己感应不到她的接近。

  柳摇枝狠声道:“小子.听到了没有,你若能在我们两人手下逃生,便算你躲过了

  第一次攻击。”

  韩柏嘻嘻一笑道:“我只是江湖上的无名小卒,你白发红颜两位这样的大人物那犯

  得着来侍候我?”他依然大刺刺坐着,好象对方才真是无名小卒。

  花解语啐道:“你或者是小人物,但你体內的魔种却不是。”她桃目含舂,俏脸荡

  情,确能使柳下惠也要动心。

  柳摇枝不耐烦地道:“解语!快天亮了,我们⼲掉了他也好回去交差。”他看见韩

  柏的模样便有气。

  韩柏哈哈一笑道:“我不奉陪了!”弹了起来,⾝形一闪,落入屋下的横巷,往左

  端掠去。

  红颜白发两人轻喝一声,飞⾝追去。

  韩柏奔到巷尾,刚跃土一堵矮墙,背后风声已至,心中暗懔,这柳摇枝的速度为何

  竟如此惊人,难道他的轻功比范豆极还要好吗?箫音由低鸣转为⾼亮,敌人应已迫至五

  尺之內,无奈下扭⾝一掌回劈。

  他一转⾝便知不妙,原来柳摇枝仍在三丈之外,向他追来,但这时耳中已贯満使人

  神经绷紧的箫音。

  至此才知道柳摇枝竟能以內力催发箫音来‘追’人。

  但已失了先势。

  眼前満是箫影。

  韩柏左右两掌连环劈出,硬挡了对方三箫到第四箫时,虽仍未给他劈中,岂知箫管

  一转,两个转了过来向着他脸门的箫孔,劲射出两道气箭,直取他双眼。

  韩柏狭不及防,一声惊呼,施了个千斤坠,硬生生翻落墙头。

  人还未着地,眼角一道黑影飞来,认得那是花解语的彩云带时,连忙一掌拍在墙上,

  运功生出昅力,贴墙横移。

  彩云带像有眼睛一般,一拂拂空,立时旋三圈,往韩柏追去。

  韩柏双脚一弹,炮弹般由墙角弹出,往二丈外的花解语扑去,刚好避过了像条⾊彩

  斑烂的毒蛇般的彩云带。

  花解语一声娇笑,彩云带倒飞回⾝,化作一圈又一圈的彩云,像鲜花般盛放着,等

  待韩柏撞上去。

  韩柏想不到长远三丈的彩云带如此迅速灵活,打消強攻之意,刚要闪往一侧,隙机

  逃走,背后箫声又起。

  他暗叹一声,这两人不但武功強横,最可怕处还是配合得天衣无缝,只是其中一人,

  或者还勉強可以应付,但若是两人联手,自己不要说取胜,连逃跑也有问题。

  自离⻩州府的土牢后,无论和八派种子⾼手云清,又或黑榜⾼手范良极动手,他也

  从未有过这种不能力敌的感觉,难怪当曰范良极一听到这两人出现,也赶快避开,原来

  这两人联手之威,一竟是如此厉害。

  想归想,他的手脚却没有慢下来,这次他已学乖了,并不相信自己耳朵听到的箫音,

  反将精神集中在‮肤皮‬的感觉上,立时感到一点尖锐的劲气,直点自己的脊椎大⽳,心中

  暗笑,手伸背后,抓着三八戟,看也不看,往下劈落。

  “叮!”

  正中箫头。

  这一着大出背后攻来的柳摇枝意料之外,三八戟的重量配合着韩柏全力施为,打得

  他几乎兵器脫手,闷哼一声,往后退去,整条手臂⿇发痛。

  韩柏正欲乘胜追击,彩云带又至。

  韩柏暗想,管你怎样厉害,还不是一条软布,而且长连三丈,任你功力⾼绝,內力

  传了这么远的距离,也不免减弱,只要不是给你拂个正着,我不信堂堂一个男子汉,便

  受不了你这娇荡妇的一拂,主意打定,低喝一声,⾝形一闪,避开彩云带,转⾝往疾退

  向后的柳摇枝追去,险中求胜,正是赤尊信的本⾊。

  三八戟如影随形,往柳摇枝攻去。

  彩云带又在⾝后追来。

  韩柏早有准备,猛提一口真气,⾝法‮速加‬,倏忽间已迫至柳摇枝六尺之內,三八戟

  构扫敌人,颤震间,封死了敌人的逃路。

  彩云带亦往背心拂至。

  柳摇枝想不到韩柏如此拚死攻来,冷哼一声,使出了一下精妙绝伦的手法,迎往有

  力庒千军之势的三八戟。

  “锵!”

  戟箫交击。

  柳摇枝全⾝一震,吃亏在臂力未复,踉跄跌退。

  彩云带拂上韩柏背心。

  韩柏厚背一弓一弹,想要将彩云带的劲力化去,岂知彩云带轻柔地拂拭背上,像是

  一点力道也没有。

  韩柏心中大奇。

  若非花解语真是如此不济,便是她在手下留情。

  这时已不暇多想,正要对柳摇枝续下杀手,刚跨出一步,一丝奇寒无比的劲气,由

  背后的督脉逆冲上头,越过头顶的泥丸官,顺着任脉直冲往心。

  韩柏大叫不妙,若给这丝寒气攻入心脉,保护立时一命呜呼,到这时他才知道花解

  语的內功别走蹊径,阴柔之极,而长连三丈柔轫非常的彩云带,恰好将这种阴劲发挥得

  恰到好处,不过这时知道已太迟了。

  他已顾不得惊动附近好梦正酣的人。大叫一声,激起全⾝功力,护着心脉。

  “篷!”

  心头一阵巨震,体內两气相交,到第三波真气,才勉強止住了那丝阴寒。

  韩柏立足不稳,翻倒地上。

  想顺势缠⾝的彩云带卷了个空,收了回去。

  柳摇枝见状重组攻势,又扑了回来。

  这时韩柏全⾝冰冷,一口真气怎样也提千起来,散而不聚,幸好他不需顾及面子,

  就地翻滚,避往一旁,那情景有多狼狈便多狼狈。

  柳摇枝的迎风箫呼啸中水银泻地般往他攻去,招招夺命。

  韩柏借那点缓冲,真气回顺,弹了起来,慌忙下连挡蓄势而来的柳摇枝十多击。

  柳摇枝见他在如此劣势下,仍能不露败象,心中暗惊,不过他眼力⾼明,看出花解

  语那一拂伤了韩柏经脉,刻下对方已是強弩之未。

  柳摇枝⾝经百战,毫千急躁冒进,将迎风箫的威力发挥至极限,若长江大河,绵绵

  不绝地攻向韩柏,务求千给对方任何喘息的机会,只要韩柏一个错失,便是落败⾝亡之

  局。

  最奇怪的是花解语,她将彩云带收回后,竟静立一旁,再没有出招,一对俏目盯着

  奢韩柏雄伟魁梧,充満男性魅力的虎躯,眼神忽晴忽暗,忽忧忽喜,也不知她想到什么

  难以解决的问题。

  韩柏的三八戟忽地窒了一窒。

  此消彼长下,柳摇枝的迎风箫寒光暴涨,狂风扫落叶般向韩柏卷去。

  韩柏连声怒吼,可是这种⾼手过招,败势一成,便非常难以逆转,更何况他经脉的

  伤势,说轻不轻,说重不重,若有半灶香光景调息,便可复原,偏是没那个机会。

  “当!”

  韩柏一声惨哼,三八戟离手坠地,踉跄跌退,左臂给迎风箫画出一道血痕,衣袖破

  碎,鲜血激溅。

  柳摇枝哈哈一笑,箫势一变,转为大开大阖,迫得空手招架的韩柏连连后退,眼看

  落败⾝亡,便在眼前。

  远处的花解语一跺脚,像是下了某种决心,彩云带脫手而出,笔直前伸两丈半,纤

  手轻回,转了个小圈,绕往韩相后方,再兜了回来,点向韩柏脑后。

  韩柏刚劈开了柳摇枝点往咽喉的一箫,脑后风声响起,连忙矮⾝避过。

  彩云带在头上拂过,变成往柳摇枝扫去,柳摇枝一呆下,连忙后退。

  彩云带又兜转过来,拂往韩柏胸口。

  韩柏也是一呆,就在这一刹那,他感到柳摇枝一直紧庒着他的气势,被花解语一拂

  拂得冰消瓦解,全⾝一松,而后方首次露出逃走的大空隙。

  韩柏尖啸一声,倒跃而起,避过花解语的彩云带,乘势一个倒翻,投往后方漆黑的

  房舍,转瞬不见。

  柳摇枝想追去,可是彩云带在前方转了个圈,才再被花解语收回去,硬生生阻止了

  他的追路。

  花解语垂头不语,像个犯了错的小孩。

  柳摇枝脸⾊阴沉之极,静立了一会,忽然叹了一口气道:“解语!你可知若让少主

  知道你蓄意放走这小子,会有何结果?”

  花解语道:“我不想这么快杀死他!”

  柳摇枝苦笑道:“你知否自己正在玩火,一个不好便会给火烧伤,这小子潜力惊人,

  若给他体內的魔种壮大成长,将来恐怕要主人才有能力杀死他,天下这么多俊俏男儿,

  为何你偏要拣上他?”

  花解语跺脚道:“我不管!”飘飞而起,像只美丽彩蝶,投往韩柏消失的方向。

  柳摇枝静立一会,将迎风箫揷回背上,拾起地上的三八戟,揣了一揣,心中想到的

  却是三十年前,与花解语结成夫妇后,本是非常恩爱,花解语对他也千依百顺,可恨自

  己见不得漂亮女人,在外沾花惹草,激得花解语以牙还牙,四处‮引勾‬男人,这三十年来,

  夫妻关系名实俱亡,但说到底,自己对花解语仍有一份深厚的感情。

  他可以对任何人施展心狠手辣的手段,但在花解语⾝上却全用不上来。

  他再叹一口气,收拾情怀,朝韩柏和花解语消失的相反方向,缓步而去。

  快三更了。

  浪翻云坐在怒蛟岛西南那小石滩的一块大石上,静待朝曰的来临,伴着他只有胳个

  空酒壶。

  以他这等练气之士,等闲可以连续七、八天不睡,只要间中坐上一刻钟,精神便可

  饱満如熟睡‮夜一‬的人。

  浪翻云爱妻惜惜死后,便养成了夜眠早起的习惯,从不睡多过一个时辰,腾出来的

  时间,便用来怀念、思索、喝酒。

  今午听到厉若海败亡的消息后,直到此刻,他一直都断断续续地想这英雄盖世的一

  代武学宗匠,忆起七年前和他有缘一会的情景。

  初时他还以为厉若海是来找他试枪,看看丈二红枪是否比他的覆雨剑更好?那天天

  气极佳,阳光普照,大地舂回,他正赶回怒蛟岛的途中,厉若海背上装载着分成了三截

  的丈二红枪的⾰囊,一⾝白衣,笔直地立在路心,负手望着由远而近的浪翻云,冷冷道:

  “浪翻云!”

  浪翻云到他⾝前丈许处立足,眼中精光爆起,讶道:“琊灵厉若海?”

  厉若海角分明,予人骄做孤独的唇角露生丝罕有的笑意,道:“只是看浪兄龙行虎

  步之姿,纵使不知浪兄乃天下第一好剑,也该知浪兄乃风流之王。”

  浪翻云有点难以置信地看着厉若海峻伟无匹的容颜,无懈可击的体形姿态,叹道:

  “厉兄过奖了,但你亦可知我直至今天此刻,见到厉兄后,才相信世间有厉兄这等人物

  的存在。”

  厉若海脸容回复无浪无波,淡淡道:“浪兄好说了,厉某人今天到此相候,是想看

  看浪兄的覆两剑。”

  泪翻云一愕道:“厉兄此话,若听进别人耳里,定以为是向我挑战,但我却知道厉

  兄全无战意,难道只是真想看看小弟的烂剑吗?”

  厉若海哈哈一笑道:“这又有何不可,浪兄若不介意,我们可否并肩走上一程?”

  浪翻云哑然失笑,道:“想不到厉兄竟有如此兴致,浪翻云怎敢不奉陪!”跨步上

  前,和扭⾝前行的厉若海并肩而进。

  厉若海眼光定在前方,道:“浪兄成名时,庞斑早已退隐不出,想来仍未见过此人。”

  浪翻云悠闲地跟着厉若海宽阔的脚步,感受着舂曰温暖的阳光,望往对方有若白⾊

  大理石雕成的完美侧脸问道:“难道厉兄竟见过庞斑,这可是从未见传于江湖的闻了。”

  要知江湖上黑白两道的⾼手,除非迫不得已,又或庞斑找上门来,否则谁肯主动去

  见庞斑,故此假设厉若海具的见过庞斑,江湖上早应传得无人不知。

  厉若海平静地道:“我只见过他一眼。”

  浪翻云奇道:“一眼?”

  厉若海停了下来,侧⾝望着浪翻道:“那是庞斑退隐前的事了,我摸上魔师宮,蒙

  他接见,和他对望一眼后,立即便走,他也没有拦阻我,事后两方面也没有人说出来,

  所以江湖上无人知道。”

  浪翻云失笑道:“厉兄是眼力够,庞斑则是心胸阔。”

  厉若海微微一笑,继续和浪翻云并肩漫步,道:“只一眼,我便知道自己还要等,

  当时本来我想挑战的人还有⼲罗、赤尊信、言静庵、了尽禅主,鬼王虚若无等人,但在

  见过庞斑之后,馀子已引不起我丝毫‮趣兴‬。”

  浪翻云默然不语,咀嚼着厉若海做然说出的壮语。

  厉若海续道:“到浪兄覆雨剑一出,艺惊天下,我才再考虑这个问题,终于忍不住

  来找浪兄,希望能作出决定。”

  浪翻云笑道:“看来厉兄已经决定仍拣庞斑为对手,可是觉得浪翻云比不起庞斑?”

  厉若海淡然自若道:“可以这么说,也可以不是这么说。迈才我见浪兄由远而近,

  忽然心中生出一股惺惺相惜之心,使我战意全消,至于浪兄是否比得上庞斑,则连我也

  难以说得上来。因为庞斑这次退隐,据我密得来的消息,乃是要修练一种古往今来从没

  有人练得成的魔门大法,再出世时厉害到何等程度,确是无从猜估,故亦难以将你和他

  加以比较。”

  浪翻云哈哈一笑道:“厉兄这么说,已点明了眼下的浪翻云至少仍比不上当年你所

  见的庞斑,庞斑啊!你究竟是如何超卓的人物,使厉兄这样的人,也要对你念念不忘。”

  厉若海停下脚步,峻伟无匹的脸容掠过一丝红,声调转冷道:“浪兄家有娇妻,生

  有所恋,剑虽好,却仍是入世之剑,浪兄可知此乃致败的因由?”

  这番厉若海七年前说的话,就像在昨天才说,但现在惜惜已经死了,厉若海也死了。

  一个是他最心爱的人儿。

  一个是他最敬重的武学天才。

  海浪温柔地打上岸边,浪花涌上岸旁边岩石间隙,发出‘啪啪’的响声。

  微响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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