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为妻雪恨
单玉如在黑暗里掠越田野,终在金陵城外东方八十里的一处山头停了下来。
她脸⾊苍白如纸,站了足有半个时辰,功力神态才回复过来。
松了一口气,总算捡回一命。
既仍有几年寿元,自可找些人参何首乌等灵药,又或修练玄门魔门的某一些功法,使寿命延长。
想到这里,精神一振,先运转了一周天“密蔵心法”把生命的磁场,精神全敛蔵起来,才举步缓行。
心底里忽地浮起韩柏那恼人的鲜明印象,忆起给他挤庒搂抱的动人情景,旋即大吃一惊,知道自己因真元损耗,魔功减退,所以竟会抵受不住他的魅力。
就在此时,她打了个寒哦,骇然停步。
朦胧的月⾊下,一个潇伟岸的人影,负手傲立前方。
单玉如不能相信地颤声道:“浪翻云?”浪翻云哈哈一笑,大步走来,淡然道:“教主为何这么浪荡,竟荡到金陵城外来会见浪某人,是否忘记了浪某的警告。”单玉如想起他“不得离开金陵城半步的警告”躯娇一颤恍然道:“原来秦梦瑶和你串通了来算计妾⾝的。”不由心中大恨,若非秦梦瑶有如果她肯收山罢手,便可把她放过之语,以她单玉如才智,早应猜到浪翻云这么轻易离去,当是因有秦梦瑶这招杀手简。
即使在她功力处于巅峰的时刻,恐仍非浪翻云十合之将,这刻更不用提了,只感遍体生寒,连逃走的心志和力气都失去了。
浪翻云直来到她⾝前,忽地伸手抓着她娇俏的下颔,托得她的俏脸往芍遇起,柔声道:“看到那⾼悬着明月的夜空吗?这世界是如此美好,为何你却要终生活在黑暗里,⼲着损人的事:脑中除了阴谋诡计外,再无其馀?”单玉如双目一红,两行热泪顺着面颊流下,闭上美目凄然道:“妾⾝知道对你不起,给人家一个痛快吧!”浪翻云反手一掌,重重挤在她的粉姐玉颊上,打得她惨叫一声,旋转着飞跌开去,颓然倒在地上。
当她再抬起头来,右边玉颊多了个淡红的掌印,却没有肿起半分。
浪翻云冷然道:“死到临头,还向我施展媚术,不过你也好应自豪,能令浪某破例掌击女人。”单玉如仍抒肭楚楚可怜的样子,垂下头来,轻轻道:“玉如是真心悔疚,你怎样对我亦绝不会有半句怨言。”浪翻云哈哈一笑道:“想起帮主之死,惜惜之恨,就算你比现在可怜百倍,也休想浪某有半点怜香惜玉之心。”单玉如猛地仰起俏脸,颤声道:“不须你动手。玉如便自绝给你看,免得弄污了浪大侠的尊手。”浪翻云微微一笑,来到她⾝前,低头细看她堪称绝世的芳容,油然道:“纵使教主杀自⾝亡,浪某也要把你的首级割下,好回去祭奠帮主和惜惜的亡灵。”单玉如终脸⾊微变,知道给这天下称雄的剑客识破她的图谋。
她当然不会真的杀自,只想施展魔门神技,入进假死的状态,若浪翻云信以为真,她便可在稍后回醒离去,继续快乐地生存。
忽然间她醒悟到在这盖世剑客前,无论文的式的,都斗他不过。
单玉如叹了一口气,把娇嫰的纤手递给浪翻云,撒娇似的道:“大侠可拖人家起来吗?
“浪翻云不置可否,却伸手把她拉了起来。
单玉如暗自心惊,此人乃唯一接触她⾝体而毫无感觉的男人,换了别人,只要略碰到她⾝体任何部份,受她媚功感染,谁不⾊授魂与。现在一倚仗的就是媚术,使对方不忍杀她。
她挪多姿地缓行开去,以哀求的声音道:“陪人家走几步好吗?就当是行刑前的最后盛飨吧!”浪翻云微微一笑,负手陪她走下小丘。
单玉如以一奇异的节奏和诱人的姿态旋律盈盈前行,使⾼挺的双峰隐约地在薄衣內含蓄地颤动着。那种暗示性比之赤⾝裸体更散发出惊人的魅力。对着她动人的体态,只要是没有缺陷的正常男人,真是没有人能不起⾊心,尤其是她脸上正闪着贞洁的光辉,那种极端的对比,更使人兴起不顾一切,粉碎她端庄严正外表的意欲。
浪翻云亦不由心中暗叹,要杀死这么一个外表看不出任何凶毒、却是倾国倾城的绝世尤物确不容易。他虽好象占尽上风,但仍未真个过得她媚术那一关,若能迫得她出手偷袭,他便可说大获全胜了。否则纵使狠心辣手摧花。那杀死一个毫无反抗力女人的那深刻印象,会造成不利于他修为的后遗症。
于此也可知单玉如不傀为魔门的顶级人物,在此等智穷力绝的时刻,仍有反抗之力。
单玉如忽地轻呼道:“唉:玉如累了!”就在山脚的一块大石上坐了下来,舂意盈盈的美目柔情似水地瞧着浪翻云。
浪翻云卓立不动,目无表情地低头看着她,仿佛她只是件没有生命的死物。
单玉如心头一寒,感受到浪翻云可随时向她横施辣手的心意,媚功相应下大幅减退,勉強一笑,凄然道:“玉如的一生里,还从未碰上半个可服征玉如的男人。但现在人家却是心甘情愿向你投降,任君布摆。”这番话出自这能颠倒⾝旁所有男人,位⾼权重的美女檀口。不论真假,亦可使任何男性自豪。
浪翻云却一点不为所动,仍抒肭木然瞪视着她。
单玉如浑⾝不自在起来,浪翻云的眼神便她感到心內所有秘密都完全暴露了出来。
浪翻云忽地长长吁出一口气,望往从薄薄白云后透出仙姿的明月,眼中射出无比深刻的情怀,无限温柔地道:“惜惜:你可以安息了!”单玉如心中涌起不能抑制的恐惧,知道就算自己的媚术再厉害百倍,也敌不过浪翻云对他亡妻的感情,换言之他终会下手杀她。
猛一咬牙,双环趁浪翻云分神思念娇妻之际,悄无声息地由一对翠袖內飞出突袭,同时仰后斜飞,凭她的追术,只要拉开一段距离,说不定能躲过浪翻云的追杀。
宝库的秘道被打了开来,伤者首先被运走。
这条秘设计巧妙,先由库顶直伸十多丈,才往下斜伸,谁都不知出口在那里。
燕王棣果然贯彻承诺,坚持不肯率先离开,置众人的苦劝来个充耳不闻。
此时只有一半人入进秘道之內,想加快点行动都不成。
“轰!”又一堵⾼墙倒下。
舂和殿就钟个弱质女子,正给一群恶汉把服衣逐件脫掉,娇贵的⾁体逐分逐寸地不住暴露人前。
范良极却是最奋兴的人,手持大袋,专挑宝库內的精品塞进去,对炮声充耳不闻。
炮声倏止。
燕王棣、韩柏等均守在中殿处。
戚长征讶道:“为何他们忽然客气起来呢?”僧道衍笑道:“他们在等我们逃出去,好逐一屠戮。燕王棣头摇道:”任允汶有天大胆子,也不敢毁坏父皇的遗体,负上不孝之名。“众人点首同意,愈来愈佩服燕王棣洞察无遗的超人见地。
杀声四起。震耳欲盐。
连戚长征那么胆大包天的人都为之⾊变,厉声道:“燕王请立即离开,由我老戚挡着他们。”寒碧翠尖叫道:“碧翠死也要和你在一起。”韩柏等正要说话。了尽合什道:“各位施主请和燕王一起走吧:了尽亦会跟来。这处就交给七位师兄。皇上既已寿终正寝,他们亦完成了使命,决意以⾝殉道。时间紧迫。切勿多言了。”众人无不心头激动,往似老僧入定的七位影子太监望去。
老公公睁开神光四射的锐目,微微一笑道:“范施主锁好宝库。关上地道,而我们则死守这中殿之地,只要不让他们知道各位如何离去,各位必能安返顺天。”燕王棣抢前下跪,向老公公等连叩三个响头,霍然起立,喝道:“我们走!”虚夜月忍不住“哗”一声哭了起来,倒入韩柏怀里去。
了尽与七位同门相视微笑,低喧一声佛号。迫在众人背后去了。
他们才入进秘道,无数如狼似虚的兵将。嘲水般由各个入口、窗门飞涌而来。
老公公一声佛号,七人一齐出手。
浪翻云仰天一阵悲啸,闪电移前,间不容发中躲过双环凌厉的攻势。覆雨剑来到手上,后发先至,鬼魅般追到单玉如背后丈许处。
单玉如忽感剑气罩体,魂飞魄散下強摄心神,回⾝以仅馀的一对翠袖应敌。
剑雨漫天开,就若月⾊碎作了无尽的光点,把左冲右突的单玉如笼罩在內。
单玉如变成了笼中之鸟,虽有振翅⾼飞之想,却闯不出那区区之地。
乍合倏分。
单玉如玉脸血⾊尽退,跄踉倒跌。到站稳时,躯娇不受控制地发起抖来。
她⾝上全无伤痕,但谁都知她吃了大亏。
单玉如眼中射出汇集着惊惶、绝望和痛恨的神⾊。颤声道:“浪翻云!你好狠!”浪翻云收剑回鞘,微微一笑道:“若说狠心,浪某自叹不如为了一己私,弄得天下生灵涂炭,祸及无辜。钟浪某与你无怨无仇,教主仍不肯放过,还以卑鄙手段害死浪某的妻子,你说谁更狠心呢?”再冷哼一声道:“教主最好找条小河看看倒影。欣赏一下气功被破后上天对你的惩罚。
“掉头便去。
单玉如颓然坐倒地上,不断打着寒噤,本是乌黑的秀发已变得灰黯无光,脸与手上的肤皮完全失去了动人的光泽,⾝体不住抖颤。
这时她连杀自的气力都失去了,脸上现出狂疯的惧⾊。
浪翻云转瞬消失在月照下昏暗的山野里。
地道又深又长,整个时辰后,先头都队才抵达另一边的出口。
严无惧钻了出去。推开掩庒着入口的杂物,赫然发觉是个堆放货物的无人仓库,不一会他回到入口处,向下面的叶素冬叹道:“真是精,老叶你猜这里是什么地方?”叶素冬跳了出去,大奇道:“是那里呢?”倾耳一听,动容道:“外面是秦淮河吗?”
严无惧道:“是秦淮外河和长江口交界处的石头城水师船坞,外面还泊有几艘楼船级的水师哩。”叶素冬大喜道:“这里的指挥方玉璧是我们西宁派的人。”严无惧道:“人心难测,谁知他有否投*天命教,又或决意归附允汶,先把伤兵运出来,我们集中人力,一举把船坞控制,然后扬帆入江,那就算允汶有百万雄师,亦莫奈我何!
“计议既定,立即进行。
到燕王棣、韩柏等钻出来后,均有重见天曰的感觉。
弃素冬、严无惧、帅念祖,直破天等四将,领着数百精锐,潜出仓外行事。
只有范良极这贼王坐在一角,爱不释手地点算着顺手牵羊得来的宝贝,忽然招手唤韩柏过去。
韩柏放开搂着虚夜月和庄青霜那两条小变腰的手,来到他旁边道:“什么事?”范良极以眼角一瞟默立一角的陈令方道:“你那便宜二哥定是因去了官而不开心,替我劝他看开点吧!”韩柏知他因曾欺骗陈令方而耿耿于怀,所以份外关心这结拜兄弟。
点头后来到陈令方旁道:“嘿:二哥!”陈令方长长叹了一口气。
韩柏鼓起勇气道:“异曰燕王得了天下,二哥的官可当得更有威势,放心吧:我怎也要向燕王给你封个好职位。”陈令方头摇道:“老哥我一点都不担心官运,钟这么绝无可绝的险境都可安然脫⾝,又不用走破鞋子般去逃难,把庇股往船上一放就行了。”韩柏奇道:“那为何你仍抒肭愁眉不展呢?”陈令方然道:“我只是舍不得小妮妮哩:她对你二哥我是真情真意,没有了她,官当得再大都没有意思。”韩柏恍然而悟,记起燕王棣当曰在香神舫上赠他的异族美女。一时热血上涌,拍胸道:“这事包在我⾝上,二哥既把朝霞送我,我韩柏赴汤蹈火,都要把小妮妮带来你⾝边。”
陈令方吓得扯着他的衣袖,骇然道:“现在京师遍地敌人,我们又要立刻逃命,你怎也不可以溜回去。”韩柏失笑道:“你忘记了老子是福将吗?你看四弟我会否钟短命的人?”陈令方一想也是,仍不放心道:“但你千万要小心一点。”范良极这时走了过来,听到原来是如此这般后,义不容辞道:“念在一场兄弟,本大哥就协助这小子为你载美而回,嘿:让我先去找月儿霜儿疏通一下,若她们也要跟去就糟了。
“迳自找两女去了。
韩柏又问明了陈令方小妮妮住处和有关细节后,燕王棣已和两女齐往他们走过来。
虚夜月泰然地拉着韩柏手臂道:“月儿虽舍不得和天君分开,但陈二哥的事要紧,月儿绝不会阻搁。”庄青霜两眼一红,垂下头去,幽幽道:“成事后你们怎样与我们会合呢?”燕王棣道:“这个没有问题,待会让本王告诉他们几个联络地点和人物,只要接触到他们,就可以找到我们了。”伸手亲切地搂着韩柏和范良极两人肩头,走了开去低声道:“千万小心,若你们任何一人稍有闪失,本王会感到抱憾终⾝。”两人受宠若惊,至此总感到燕王棣确比朱元璋真诚一点。
燕王棣又道:“你们为了朋友的一个小妾,竟肯冒此大险,本王真的非常感动。”
范韩两人心中有鬼,唯唯诺诺逊谢了。
燕王低声说出了刚才所说的联络人,这才珍重惜别。
此时仓门大开,叶素冬伴着个文秀的将军大步走进来。
那将领一见燕王棣便屈膝下跪道:“小将方玉璧,参见皇上。”众人均呆了一呆,这时才想起燕王棣早变成大明的天子,只要返回顺天,便可挥军南下,清除叛党。
除了了尽外,仓內所有人全体下跪,向新主⾼呼万岁。
燕王棣心头一阵激动,泛起与这些人血⾁相连、荣屏与共的感觉。
暗下决心,将来就算得了天下,也绝不会学朱元璋般把这些人逐一诛戮。
浪翻云回到金陵城外一所小刹里,怜秀秀、花朵儿和歧伯正心急地等待着他,还有负起保护他们之责的秦梦瑶,正与怜秀秀在禅室內闲聊着。
怜秀秀见浪翻云回来,钟盼望丈夫回来的小妻子般惊喜欢迎。
秦梦瑶微笑道:“看浪大哥神舒意畅的风,单玉如必已伏诛剑下。”浪翻云欣然一笑,坐在一旁的椅子里,接过花朵儿奉上的舂茗,颔首微笑,淡淡道:“梦瑶是否就此归隐静斋,再不履足凡尘呢?”秦梦瑶道:“大致如此,不过刚才皇城內炮声不绝,显然是朱元璋出了问题,未能控制全局,梦瑶想回去一见韩郎,才决定返静斋之期。”浪翻云露出深思的神⾊,叹道:“鬼王果然法眼无差,朱元璋终过不了这三天大寿。相学虽说是小道,但却真有鬼神莫测之机。”秦梦瑶柔声道:“韩郎刻下仍在金陵城內,梦瑶送别大哥后,便立即起程去找他。”
浪翻云笑道:“小心一见后又难舍难离,这小子魔种已臻大成之境,对梦瑶会生出強烈的感应力。你的剑心通明根本有他的魔种成份在內,很易会对他情不自噤。好象现在找到藉口,便又要与他胡混去也。”怜秀秀失笑道:“浪大哥竟也会这么调笑梦瑶,秀秀真不能相信。”秦梦瑶意态自若,浅浅笑道:“大哥爱怎么说也行。要梦瑶不见他这一面万万不行,梦瑶又不是未与他胡混过,多一次少一次都没有什么相⼲。
大哥珍重,拦江一战梦瑶不能来为两位呐喊助威,只可在静斋潜心默祷,望此战能继百年前传鹰和蒙赤行的长街一战,成为千古流传的美事。”浪翻云对秦梦瑶答得如此坦白直接,非常欣赏,大笑着长⾝而起道:“既是如此,大哥再不阻梦瑶你去与情郎相会。我和秀秀亦立即起程,赶赴洞庭。此地一别,可能永无再见之曰,好梦瑶你珍重了。”秦梦瑶盈盈起立。向浪翻云送出一个迷人的甜笑,再向怜秀秀三主仆打个招呼,飘然去了。
一切尽在不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