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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回 最后一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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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世上的确很少有真能和你共生死的朋友。

  连这样的夫妻都很少,何况朋友?

  但这样的朋友并不是绝对没有。

  至少郭大路他们就是这样的朋友。

  他们知道王动已在生死关头,怎么肯放下王动一个人在危险中?

  他们怎么会走?

  稻草人长胖了。

  胖人的血多。

  催命符的出手双飞游魂刺,已刺入了他们的心脏。

  但却没有血,连一滴血都没有。

  这次脸⾊改变的不是王动,是催命符。

  就在催命符脸⾊改变的这一瞬间,赤练蛇的眼睛里已发出了光。

  也就在这同一瞬间,王动拉住了红娘子的手。

  藌蜂的刺有毒。

  催命符的刺更毒。

  藌蜂的刺若已刺过人,就没有毒了。

  催命符的刺现在还留在稻草人的心脏里。

  这机会赤练蛇怎肯错过。

  他忽然对准催命符的脸,用力吹了口气。

  天光照人窗户,可以看出,他吹出的气,是淡碧⾊的。

  催命符好像正在发怔,但就在他这口气吹出来的那一瞬间,催命符的长袖突然变成个‮子套‬,套住了赤练蛇的头。

  也闷住了他的那口气。

  赤练蛇一声惨呼。

  呼声很尖锐,很短促。

  催命符的⾝子已掠起,一只手勾住了大梁,吊在梁上,看着他。

  赤练蛇的眼睛都像是完全瞎了,什么都已看不见,就像是一条瞎了眼的狗,跄踉向前冲出。

  他冲出——步两步三步…

  他的脸已碧绿。

  他才冲出了两步,就倒下。

  中了赤练蛇的毒,绝没有人能走出七步。

  就连赤练蛇自己也不例外。

  王动放开了红娘子的手。

  他脸上还是连一点表情都没有,但瞳孔却已开始在收缩。

  他已渐渐明白这是怎么回事,这件事并不太有趣。

  但红娘子却显然觉得很有趣,她早巳笑了,笑个不停。

  笑声如银铃。

  王动第一次看到她的时候,就是被她这种笑声迷住。

  直到他看过她几百次之后,他还是认为世上绝没有别的人能笑得这么可爱,这么好听。

  但现在他却只觉得想呕吐。

  无论如何,赤练蛇总是跟她在一起生活了许多年的伙伴。

  无论谁若能在自己伙伴的尸体旁笑得如此开心,都会令别人觉得想呕吐。

  红娘子眼波流动,道:“你是不是在奇怪,我为什么要笑?”

  王动道:“不奇怪。”

  红娘子道:“为什么?”

  王动道:“因为你根本不是人。”

  这也是工动的结论。

  催命符还在凝视着赤练蛇的尸⾝,就像是生怕这人死得还不够彻底。

  赤练蛇死得很彻底。

  其实他活着时,就已彻底为毒药贡献出自己的全部生命。

  他没有别的朋友,他甚至可以说什么都没有。

  毒药就是他的生命。

  过了很久,催命符才慢慢地转过⾝,缓缓道:“这是个很忠实的人。”

  红娘子道:“你说他忠实?”

  催命符点点头,道:“他至少对自己做的事很忠实,他的毒药的确没有失效过一次。”

  红娘子又笑了,道:“所以你更应该感激我,若不是我,现在死的就是你。”

  催命符淡淡道:“我倒的确从未想到过他也会卖我。”

  红娘子笑道:“你若从未想过,怎么会早已准备好对付他的法子?”

  催命符道:“因为我也是个很忠实的人。”

  红娘子道:“你对什么忠实?”

  催命符道:“对我自己。”

  红娘子叹了口气,道:“你怎么从来不说我也很忠实?”

  催命符冷冷道:“因为你对你自己也不忠实,你常常都在出卖自己,你自己出卖自己。”

  红娘子道:“但我却从来未出卖过你,也从来没有骗过你。”

  催命符还是冷冷地道:“因为你知道没有人能骗得过我的。”

  他忽然转向王动,道:“所以你在我面前,也是个老实人。”

  王动没有反应。催命符道:“你说你的朋友都已走了,他们果然不在这里。”

  王动还是没有反应。

  催命符道:“现在我只想知道,你是对钱比较忠实,还是对我?”

  王动道:“那得看情形。”

  催命符道:“怎么看?”

  王动淡淡地道:“通常我是对钱忠实些,但现在是对你。”

  催命符道:“很好,拿来。”

  王动道:“拿什么?”

  催命符道:“你有什么?”

  王动犹疑着,终于下了决心,道:“桌子下面有几块石板是松的,下面有个地窖。”

  催命符冷笑道:“你以为我看不出来?”

  王动道:“你既已看出来,为什么还不去拿?东西就在那里。”

  红娘子抢着道:“我去拿出来。”

  催命符道:“我去。”

  他⾝子一闪,已掠到红娘子前面。

  这是他平生第一次走在别人前面——也是最后一次。

  一线银光慢慢地自红娘子袖中飞出,打在他脑后的玉枕⽳上。

  这致命的一击非但不快,而且很慢,但他却偏偏不能闪避。

  他立刻就倒了下去。没有抵抗,也没有痛苦。

  甚至连声音都没有发出,一个活人忽然间变成了死人。

  谁也想不到他竟死得如此容易。

  他自己当然更想不到,杀他的人,竟是红娘子。

  银铃般的笑声又响起。

  红娘子笑道:“这次,你总该明白我为什么要笑了吧?”

  王动道:“不明白。”

  红娘子道:“你知不知道我是用什么杀他的?”

  王动不回答。

  红娘子笑道:“那就是我从他那里学来的游魂刺。”

  她吃吃的笑着,接道:“他刚用赤练蛇的毒,毒死了赤练蛇,我立刻就用他的刺,刺死了他,这么有趣的事,我想不笑都不行。”

  王动道:“我只奇怪,他怎会将这一着教给你。”

  红娘子道:“因为他并没有完全将诀窍教给我,知道我永远学不好的。”

  王动道:“你的确没有他快。”

  红娘子道:“那差得远了,所以我虽然学会,却还是没有用,根本不能用来对付别人。游魂刺还是他的独门兵器。”

  王动道:“既然没有用,你何必学?”

  红娘子道:“并不是完全没有用,只有一种用处,只能用来对付一个人。”

  王动道:“谁?”

  红娘子道:“他自己。”

  王动奇道:“你不能用来对付别人,却能用来对付他?”

  红娘子笑道:“天下就有很多事,都是这么奇怪的。”

  王动道:“我不懂。”

  红娘子咯咯笑道:“你不懂的事还多着哩。”

  王动道:“哦?”

  红娘子道:“我故意单独留下你和赤练蛇在一起,为的就是要让你们有机会说话。”

  王动道:“原来你是故意走的。”

  红娘子道:“我先故意说出他最见不得人的人事,然后再走开,故意要他气得半死;你看到那种机会当然不肯错过。”

  王动道:“你知道我会想法子说动他,要他出卖你们?”

  红娘子道:“并不是你说动他的,他早已有了这意思,只不过一直没有机会而已。”

  王动道:“你故意让给他这机会,然后就去叫崔老大提防着?”

  纽良子道:“我也知道崔老大早已有对付他的法子,他只要一出手,就得死。”

  王动道:“你算得很准。”

  红娘子嫣然道:“这点我倒也不必太谦虚。”

  王动叹了口气,道:“这件事我总算明白了,还有呢?”

  红娘子眨眨眼,道:“你知不知道崔老大最大的秘密是什么?”

  王动道:“不知道。”

  红娘子道:“他的耳朵并不灵,简直跟聋子差不许多。”

  王动道:“但我跟他说话,声音并不太大,他却都听得见。”

  红娘子道:“那只因为他看你的嘴唇动作,就能看出你说的是什么。”

  王动叹道:“这的确是个秘密。”

  红娘子道:“这秘密除了我之外,没有别人知道。就因为他的耳朵不灵,所以永远不肯走在任何人前面,他生怕别人从背后暗算他。”

  她笑了笑,又道:“这倒并不是因为他比别人小心,只不过因为他听不见暗器的风声,若有人从背后暗算他,他根本没法子闪避。”

  王动道:“若是风声很尖锐,他当然还是听得见的,但若有人从背后慢慢地给他一下子,那他就非死不可了。”

  红娘子笑道:“一点也不错,所以,我用那永远也学不好的游魂刺来对付他,反而再好也没有了啊。”

  王动道:“你也算准了他一听到东西在那里,就忍不住会赶到前面去的?”

  红娘子道:“若在别人面前,他也许还能沉得住气,还会提防着;但跟我在一起的时候,他总是会比平时疏忽些。”

  王动道:“为什么?”

  红娘子道:“因为他总认为我是在倚靠着他,总认为他若死了,我也活不了。”

  王动叹道:“他也总认为没有人能骗过他…”

  红娘子道:“的确没有人能骗过他,他自己能骗过自己。”

  王动道:“你说他自己在骗自己?”

  红娘子媚笑道:“不会自我陶醉的男人,天底下还没有几个,男人若是不自我陶醉,女人还能混么?”

  王动沉默了半晌,淡淡道:“你的确算得很准,也看得很准。”

  红娘子道:“但我却看错了你。”

  王动道:“哦?”

  红娘子又笑着道:“我始终认为你是不会说谎的,想不到你若说起谎话来,简直可以骗死人不赔命。”

  王动道:“我说了什么谎?”

  红娘子道:“你说东西就在桌子下面,这是不是说谎?”

  王动道:“是。”

  红娘子笑道:“但却只有我一个人知道你在说谎,因为世上只有我才知道东西到底蔵在哪里。”

  王动道:“你应该知道。”

  红娘子眼波流动,道:“说老实话,你刚才有没有想到过,东西是我拿走的?”

  王动道:“没有想到。”

  他沉默了半晌,又道:“我什么都没有想到,什么都不知道,我只知道一件事。”

  红娘子道:“什么事?”

  王动道:“一个人不能太得意.无论谁若觉得没有人能骗他,他就是自己在骗自己。”

  红娘子的甜笑好像有点变味了,忍不住道:“这是什么意思?”

  王动淡淡道:“这句话的意思就是说,你若能设计出一个圈套来害别人,别人就也能没计出一个圈套来害他。”

  这也是结论。

  结论通常都很少会错的。

  错了的通常都不是结沦。

  ******

  白天。

  女人在白天看来,总显得比较苍老些、憔悴些。

  红娘子已笑不出。

  会笑的女人不笑的时候,也总会显得苍老些、憔悴些。

  所以红娘子现在看来,几乎已接近“红婆子”的地步了。

  桌子下没有宝蔵,连一个铜板都没有。

  但却有人,两个人。

  王动虽不能动,但这两个人却能动。

  一个动得比较快,一个动得慢些。

  快的是燕七,慢的是郭大路。

  像郭大路这样的人,在朋友有危难的时候,你就算用鞭子赶他,用刀架在他脖子上他也不会走的。

  直到现在,红娘子才发觉自己掉入了圈套。

  但是怎么掉下去的呢?

  她完全不知道,这圈套连一点影子她都没有看到。

  屋子里总有个角落光线比较暗些,这角落里通常总有张椅子。

  红娘子慢慢地走过去,慢慢地坐下来。

  没有人拦阻她。因为已没有这必要。

  过了半晌,红娘子忽然道:“王动,我知道你一直是个很公平的人。”

  郭大路抢着道:“他本来就是的。”

  有郭大路在的时候,王动说话机会要多些。

  王动道:“要怎么样公平?”

  红娘子道:“刚才我已将我的圈套说了出来,现在你呢?”

  她问话的对象是王动,除了王动外,她没有看过别人。

  燕七的眼睛却在瞪着郭大路。

  所以郭大路的嘴也只好闭上了。

  过了很久,王动才开口道:“刚才你是从哪里说起的?”

  红娘子道:“从我给你机会让你单独和赤练蛇说话的时候。”

  王动道:“你知不知道我为什么跟他说那些话?”

  红娘子道:“不知道。”

  王动道:“所以我一定要从你们三个人中,找出谁是拿走那些东西的人来。”

  红娘子道:“你跟赤练蛇说那些话,为的就是要试探他?”

  王动道:“不错,他若是拿走那些东西的人,就绝不会那么做了。”

  红娘子道:“你怎么知道那人不是大蜈蚣?”

  王动道:“他假如是的,就不会那么冒险——有了几千万两⾝价的人,坐在屋檐下会生怕有瓦会掉下来打破他的头。”

  红娘子勉強笑了笑,道:“你为什么不说得简单些?‘千金之子,不坐垂堂’,这句话我也听得懂的。”

  王动道:“知道那些东西蔵处的只有五个人,除掉三个,就只剩下你和崔老大。”

  红娘子道:“但你还是不能确定,我和崔老大究竟谁才是真正拿走那些东西的人。”

  王动道:“那时我还不能确定,但我已有把握,迟早总会找出人来的。”

  红娘子道:“你真有把握?”

  王动道:“第一,我知道赤练蛇绝不是崔老大的敌手,只要一有举动,就必死无疑。”

  红娘子道:“你倒也看得很准。”

  王动道:“第二,我知道你和崔老大之间,也必定有个人要死的。”

  红娘子道:“为什么?”

  王动道:“因为无论谁拿走那些东西,都绝不会让另一个人活着。”

  红娘子道:“为什么?”

  王动道:“因为我们五个人之中,只要还有一个人活着,他就不能安心享受那笔财富,现在五个人等于只剩下一个,正是他最好的机会。”

  红娘子叹了口气,道:“这机会的确太好了。”

  王动道:“他已等了很久,好容易才等到这机会,当然绝不肯轻易错过。”

  红娘子道:“若换了你,也一定舍不得错过。”

  王动道:“何况以前他还可以将责任推在我⾝上,现在既已找到了我,他的秘密就迟早要被揭穿,就算他不想杀别人,别人也一定要杀他。”

  红娘子缓缓道:“我本来的确不愿他们找到你,可是…”

  她笑了笑,笑得很凄凉,轻轻地接着道:“可是我心里却又希望他们能找到你,也好让我看看,这几年来你已变成什么样子了?曰子过的还好么?”

  郭大路终于忍不住道:“他曰子过得很好,虽然穷一点,却还是照样很快乐。”

  红娘子慢慢地点了点头,喃喃道:“你们的确都是他的好朋友,的确是比他以前那些朋友好得多。”

  她沉默了很久,才接着道:“你算来算去,早已算准了最后必定只有一个人剩下来,也算准了他就是拿走那些东西的人。”

  王动道:“这算法本来就好像一加一等于二那么简单。”

  红娘子道:“难道你赴约去的时候就已算准了?”

  郭大路道:“若非如此,我们怎么能放心让他去赴约?”

  红娘子叹道:“我早就该想到的,我早就看出你们不是那种看见朋友有危险就偷偷溜走的人。”

  王动道:“他们的确不是。”

  红娘子道:“但是我有几点想不通。”

  王动道:“你可以问。”

  红娘子道:“你中计被擒,难道也是故意的?”

  王动淡淡道:“我只知道那地方绝不会突然冒出个荒坟来。”

  红娘子道:“你故意被他们抓住,难道不怕他们当时就杀了你?”

  王动道:“怕总是有点怕的。”

  红娘子道:“但你还是照样要去做?”

  王动道:“因为我已猜到,你们绝不会就只为了要杀我而来,一定还另有目的。”

  红娘子道:“你已猜出是什么目的?”

  红娘子道:“所以你就叫他们在这里等着?”

  王动道:“不错。”

  红娘子道:“你有把握能诱我们到这里来?”

  王动道:“只有一点,不太多。”

  红娘子道:“但你还是要这么样做?”

  王动道:“一个人若只肯做绝对有把握的事,那么他就连一样事都做不成。”

  红娘子道:“哦?”

  王动道:“因为世上本没有绝对有把握的事。”

  红娘子道:“你要他们蔵在这里,难道就不怕事先被我们发现么?”

  王动道:“这种机会很少。”

  红娘子道:“为什么?”

  王动道:“这得分几种情形来说。”

  红娘子道:“你说。”

  王动道:“第一种情况是,三个人都同在这里的时候。”

  红娘子道:“嗯。”

  王动道:“这时三个人之中,至少有两个以为蔵宝就在桌下,当然绝不肯让别人先得手的;就算有人要过来看看,也必定有人会阻止;所以在这种情况下,他们必是‮全安‬的。”

  红娘子道:“第二种情况呢?”

  王动道:“那时已只剩下两个人了,就譬如说是你和崔老大。”

  红娘子道:“不用譬如,本来就是我们。”

  I动道:“那时你已决心不让崔老大再活着,他就算想要来看看,你也必定会先下手,所以在这种情况下,他们也是‮全安‬的。”

  红娘子道:“第三种情况当然是已只剩下我一个人了。”

  王动道:“不错。”

  红娘子道:“那点你⽳道的地方,还是被点住的。”

  王动道:“是的。”

  红娘子道:“我若先发现他们蔵在那里,岂非还可以先把他们封死在里面?”

  王动笑道:“可是你明知蔵宝不在那里,怎么会过去看?你根本连注意都不会注意,所以在这种情况下,他们也是‮全安‬的。”

  红娘子道:“你真的算得那么精,那么准?”

  王动道:“假的。”

  他笑了笑,接着道:“人算不如天算,谁也不能将一件事算得万无一失的。”

  红娘子道:“但你还是冒这个险?”

  王动道:“这本是我们的孤注一掷,最后一击。”

  红娘子长长叹了口气,苦笑道:“你们的胆子也未免太大了。”

  王动道:“我们的胆子并不大,计谋也没有你们精密,甚至连力量都比你们薄弱些,这一战,我们本该败的。”

  红娘子道:“但你们却胜了。”

  王动道:“那只因为我们有样你们没有的东西。”

  红娘子道:“友情。”

  他慢慢地接着道:“这样东西虽然是看不见摸不着,但力量之大,却是你们永远也梦想不到的。”

  红娘子在听着。

  她不能不听,因为这些话都是她从来没听见过的。

  王动道:“我们敢拼命,敢冒险,也因为我们知道自己并不是孤立无助的。”

  他目光转向燕七和郭大路,接着道:“一个人若知道自己无论在什么情况下,都有真正的朋友站在他一边,和他同生共死、共患难,他立刻就会变得有了勇气,有了信心。”

  红娘子垂下头,仿佛又苍老了许多。

  王动道:“我本来也想要他们走,但他们只说了一句话,就令我改变了主意。”

  红娘子忍不住问:“他们说了什么?”

  王动道:“他们告诉我,我们要活,就快快乐乐的活在一起;要死,也痛痛快快的死在一起;无论是死是活,都没什么了不起。”

  这句话也是红娘子从未听说过的。

  她几乎不能相信,可是现在她不能不信。

  她看着面前的三个人——

  一个満⾝负伤,能站得住已很不容易。

  一个纤弱瘦小,显得既饥饿、又疲倦。

  就连王动也一样。

  若说只凭这三个人,就能将赤练蛇、催命符和红娘子置于死地,这种事简直不可思议。

  但这件不可思议的事,现在却已成为事实。

  他们凭的是什么呢?

  红娘子垂下头,突然觉得一阵热血一涌,几乎忍不住要流下泪来。

  她已不知有多久未曾真正流过眼泪,几乎已忘了流泪是什么感觉。

  燕七一直在看着她,目中渐渐露出同情之⾊,忽然道:“你从来没有朋友?”

  红娘子摇‮头摇‬。

  燕七道:“那绝不是因为朋友不要你,而是因为你不要朋友。”

  红娘子道:“可是我…”

  燕七道:“用你自己的真心诚意。”

  郭大路忍不住道:“你们三个人中,只要有半分真心诚意,今天就一定还快快乐乐的活着。”

  琊不胜正。

  正义必定战胜強权。

  为道义友情而结合的友情,必定战胜为利害而勾结的暴力。

  真理与友情必定永远存在。

  这不是口号。绝不是。

  你们若听说郭大路和王动他们的事,就会知道这绝不是口号,就算你们没听说也无妨。

  因为世上像郭大路和王动这样的人,随时随地都存在着的,只要你占用你的诚心诚意去寻找,就一定可以找到这样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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