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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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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踏进欢喜楼内,大厅里到处摆设珠帘屏风,隔出一处处雅座,里头不见半个客人,就连光线都微暗,只有两三个小姑娘正在洒扫着。

  “丫头,儿呢?”慕君泽张口问着。

  正在洒扫的小姑娘闻言,一个个面娇羞,其中一个怯怯地道:“四爷,儿姊姊正在二楼菊房和其他姊姊们说话。”

  “出了什么事了?”

  “昨晚有人闹事,要买双儿姊姊初夜,儿姊姊没答允,对方就大闹了起来。”小姑娘将昨晚发生的事一五一十道出。“虽说楼里护院把对方给逮住了,但还是稍稍伤到了儿姊姊。”

  “可知道对方是谁?”

  “不晓得,是个眼生的客官,许是路经皇城的外地商旅。”

  “我知道了,你们忙吧。”

  “是,四爷。”

  慕君泽拉着染梅转上二楼的阶梯。

  染梅直觉刚刚对话吊诡,而且他俨然是这家铺子的老板,而那些小姑娘看着他时,眸带仰慕羞涩却不闪不躲,和一般姑娘家不大相同,这里好像…

  “四爷!”

  门一开,染梅的思绪被姑娘家的娇声酥语打断,抬眼望去,只见房里头的姑娘一个个纱衣如蝶翼轻薄而鲜,底下肚兜若隐若现,发髻松松挽就,一对对桃花勾魂眼秋波直送,前仆后继地朝慕君泽而来。

  很好,这里真的是花楼。带着她上花楼,四爷真是好兴致。

  正忖着,感觉慕君泽往后退上一步,里头爆开一阵低吼。“全都在做什么?!”那嗓音有点古怪,像是掐着喉咙在说话,要说是姑娘家的声音,嫌太了些,要说是男人的嗓音,又嫌太柔弱。

  只见几个花娘立刻停下脚步,乖乖地退到两旁,那声音的主人才徐缓起身。

  染梅望去,惊愕地微启小嘴。

  要说燕青的美像是空谷幽兰,那么眼前的姑娘必定是丽牡丹,美得那般张狂,得如此放肆,仿佛一对上眼,魂魄就要被勾走似的。

  “四爷,她是谁?”儿瞇起大眼打量着染梅。

  染梅与她对视,感觉到一股强劲的气势,像是被敌视一般。

  是说…她好高啊。

  “她是我的丫鬟,也是我刚收的闭门弟子。”慕君泽简单代着,像是没打算把染梅介绍于她,只朝她使了个眼色。

  儿立刻意会,拍了拍手,一群花娘随即鱼贯离开。离去时,还不住地朝慕君泽抛媚眼,挑逗意味极浓。

  然,慕君泽只是含笑点头,待人走光,便拉着染梅进房。

  “楼下的小丫头跟我说了昨晚发生的事,你不打紧吧?”

  儿立刻偎进他怀里,可怜兮兮地扁起嘴。“疼啊,你瞧,我脸都肿了。”

  慕君泽眉头微拧了下,嫌恶地要将他推开,然想了下,还是忍住嫌恶,看见那脸颊不过微肿。“对方是不是断手断脚了?”

  这一幕看在染梅眼里,像是他对儿不舍极了,眉头才会蹙起。她不咬牙切齿,瞧瞧这人,明明都有意中人了,居然还招惹她和燕青,真是个玩世不恭的恶劣之徒。

  “那当然,敢打我的脸,不想活了!”儿撇了撇嘴,神情凶狠。

  “可知道对方底细?”他佯装自然的推开儿,再顺手拉着染梅到一旁锦榻坐下。

  染梅立刻站起,再怎么样,她也清楚自己的身分,不该与他同起同坐。

  “大邹来的商旅。”儿硬是凑到他身旁坐下。

  “是吗?”慕君泽微扬起眉,注意着染梅的神情变化。

  “近来不知怎地,进城的大邹商旅不少,可偏偏有的看起来根本就不像商旅,一个个横眉竖目的,老在城里打转也不谈生意,感觉不像来行商,倒像是来找人的。”

  染梅闻言,眉心一蹙,而这一幕慕君泽没错过。

  “怎说?”

  “听这附近的花楼鸨娘谈起,他们进门时总会问有无新来的花娘,你说这感觉像不像是在找人?”

  染梅垂着眼,手心微微汗。她没想到她都逃出大邹了,追兵竟还会追到齐月来…本想要逮着机会就离开这恶人的,看这状况,她还是暂时先待下好了。

  当然可能对方不是来找她的,但如果不是,又会是找谁?

  在大邹,有谁和她一样被到无路可逃?

  “听起来颇像…”他沉了声,随口问着,“怎么我来这么久了,你连杯茶也没招呼我。”

  儿想了下,道:“你这儿不就有个丫鬟,差她去厨房端壶茶不就得了,总不会要我亲自走这一趟吧。”

  “染梅。”慕君泽从善如地低喊。

  “奴婢知道了。”染梅叹了口气。

  虽说不知道厨房在哪,但下楼再问人也是可以。

  待染梅离开之后,慕君泽一脸嫌恶地将儿推开一臂的距离。“不要靠我这么近,很热。”

  “四爷,您翻脸就跟翻书一样快呐。”儿噘起嘴,罗裙底下的长腿爽快地抬到锦榻上,一副不伦不类的痞子样。“把你的丫鬟差离是要问我什么?”

  嗓音不再憋着,是十足十刚的男音。

  “我问你,你曾说过大邹时兴在身上作文章,或烙印或剌青,就好比你肩上有片叶子烙印。”

  儿翻了翻白眼。“四爷,这事你说来轻松,但在大邹某些人面前提这些事,可就教人有些难堪了。”

  “你说过,有些富商会在家奴身上烙上家徽,而皇族亦会在身上刺青彰显身分,那么会在口剌青的,是不是也属于高官重臣之后?”

  儿这可听出兴味了。“谁的口上有刺青?”

  “回答我。”慕君泽脸色一沉。

  儿见状也不敢再耍嘴皮子,谁叫他欠他恩情。“一般来说,宫人不管是太监宫女皆会在肩上烙下鱼状的的烙印,唯有富商或者是王公贵族、高官重臣之后才会以刺青方式,皇族会剌上新月剌青,而其他高官则因家族而不同,我不是都那么清楚。”

  像他就是富商家中的奴仆,因为受不了主子的扰,才会在随同主子来到齐月时逃走。因为一时无落脚处,只好扮女装进花楼,被拍卖初夜时,适巧遇到四爷,在四爷的友人起哄之下,四爷掷千金买下他的初夜,自然也发现他的男儿身。

  然,四爷也没揭发他,从此成了他唯一的主顾,更在来年买下花楼,让他成了这一带销金窟最年轻的鸨娘,比较遗憾的是,他至今没机会恢复男儿身。

  “神官之后呢?”

  “神官之后?!”儿瞪大眼。“四爷怎会提到神官?神官在大邹可是有至高无上的地位,只仅次于皇族呢,听说神官之后不管男女刺的都是花,可是我无法确定是什么花。”

  “喔?”慕君泽垂眼回想,那时在染梅肚兜边缘的红痕…如果是花形的刺青似乎也说得过去。

  他突地撇哼笑了声。这么一来倒可解释为何她会见过他的画,既是出身位高权重的神官家族,她许是有机会可以入宫见到那幅画,也正因为如此,她才会在黄金雨落下时那般动容。

  染梅、墨染,想来她的名字是从他的别号取来的。

  这是什么样的命运,竟会让她来到他的身边,一个只凭画作就对他倾心的姑娘,要是得知他不过是个因为少年得志而害死爹娘的人,是否会感到幻灭?

  下意识的不希望她发现真相。一察觉自己的心思,他不自嘲。

  唉,知道也好,不知道也罢,这些事对现在的他一点都不重要。虽如此想着,但心底总是莫名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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