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二个月后

　　面对眼前熟悉的地方，孔令兰深一口气，出开朗的笑容。

　　家，她终于回来了。

　　为了忘却龙俊三带给她的伤害，她一个人单独南下旅行散心。

　　光无情地流逝，眨眼间已经过去两个月了，这段期间她踏遍台中、嘉义、云林、员林、高雄等各地的有名景点，心情好转许多。

　　不过午夜梦回，她仍旧会想起龙俊三。

　　时间无法冲淡她对他的感情，他的飒刚毅早已在她心中埋下无数的情种，虽埋怨过他的无情、他的不肯谅解，但毕竟错的人是她，就算她有太多的痛与苦，也只能咬紧牙关独自疗伤。

　　在自我放逐两个月后，她累了、倦了，只想回到避风港——她的家。

　　“爸，我回来了。”一打开门，孔令兰看见父亲正坐在大厅中。

　　他出诧异的笑容，接她的归来。

　　不过当她的视线落在另一人身上时，愀然变，笑容瞬间僵硬，“干妈…”

　　“令兰，我终于盼到你回来了。”薛秀丽开心地走上前抱住孔令兰柔软的身子，语中带着不舍。“你这孩子只留张字条说走就走，你都不知道干妈我很担心你的安危。”

　　“干妈对不起，让你心了。”

　　当初孔令兰走得难堪匆忙，在龙家跟家里只留下简单几句话的字条，便毅然决然南下疗伤。

　　这段期间她只以电话报平安，但一谈及她离去的原因，她始终三缄其口，不肯透其中缘由。

　　她万万没想到一回家就碰见薛秀丽。

　　“既然知道干妈会担心，当初为什么突然离开，你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薛秀丽一针见血的说，无非是想知道她真正离去的原因。

　　该来的还是会来，该面对的还是要面对，只是她不想让父亲烦恼太多。

　　“爸，你可以先回避一下吗？我有些话想对干妈说。”

　　孔文谅解地点头，只要女儿肯回家，他什么都好。

　　待孔文走入房间内，孔令兰惆怅地开口：“干妈，俊三他全都知道了，我的身份，还有我为了我父亲的事业接近他，这些他全都知道，而这也是我离开龙家的原因。”

　　“是他你离开的？”

　　孔令兰点头，“我没有脸再留在那里。”

　　“你老实告诉干妈，你对俊三到底有没有感情？”

　　怪不得她再三问儿子实情，却总是被他一双布寒霜的眼给退，她原先还以为儿子转了，这下她终于知道问题出在哪里了。

　　他知道实情后不能谅解孔令兰，所以才会一气之下跟屠靖雯交往。

　　这孩子简直是胡来，感情的事怎么可以意气用事？

　　不过，目前薛秀丽最在乎的是孔令兰的感觉。

　　“现在说这些都没意义了。”

　　“令兰，你不是一直很纳闷，我为什么非要你当我的儿媳妇不可，还要你去倒追俊三？”事到如今，薛秀丽不得不将原本的初衷告诉孔令兰，让她了解她为人母的用心良苦。

　　“直到现在我还是不了解干妈的用意。”

　　“我这么做全都是为了俊三，那孩子的心意我懂，所以当我发现他对你的情愫时，我就想帮他制造机会，却无意中发现你的真实身份…接下来的事你全都知道了。”

　　“干妈…原来你的打算是这样。”

　　“所以我现在要你很慎重地告诉我，你爱不爱俊三？”

　　“干妈，其实我有一件事骗了你。”真相终于大白，在这种情况下，她决定将心中隐瞒的感情告诉薛秀丽，求得她的原谅。“其实当初我早就跟俊三偷偷在交往，只是因为我隐瞒身份的关系，这段感情让我很不安，所以我不敢将实情告诉你，另一方面也是因为俊三的要求。”

　　薛秀丽闻言，没有孔令兰预期中的责备，反而出开怀笑容。

　　“我就说我自己的儿子我最清楚，他怎么可能对你无动于衷嘛，这孩子简直太会折腾人了。”若是这样，那事情就好办了。

　　“你会与俊三瞒着我交往，一定是因为你爱俊三的关系，对不对？”

　　孔令兰沉默不语的点头．

　　事到如今，这些爱与不爱的问题已经不重要，他的心早就飞到屠靖雯那边去了，他说过永远不想再见到她这个人，她又何苦自取其辱找罪受？

　　只要他幸福，她就好。

　　“既然你爱俊三，这事就交给我来办，我一定要让你成为我名副其实的儿媳妇，那个叫屠靖雯的休想踏入我龙家大门一步！”薛秀丽信心十足地向她保证。

　　“干妈，这事到此为止好吗？我知道我是一个忘恩负义的人，你对我父亲有恩，我应当涌泉以报，竭尽心力去完成你的心愿。但是我真的不行，我只要一想到俊三冷漠的眼神，我的心就好痛，我不敢再奢求我和他有完美的结果。”

　　“傻孩子，干妈对你的心意你应该了解，你就放心把这事交给我吧。”薛秀丽拉着孔令兰的手，出慈祥的笑容。

　　龙俊三摆出一张比臭水沟还要臭的脸，面对喜欢搅局的母亲，她刚才的话，在他心中投下强烈的霞撼。

　　她要来，以孔令兰的身份出现在龙家，以他母亲干女儿的身份，来跟大家吃晚餐。

　　事已至此，她竟然还可以厚颜无地到他家吃饭，难道她不怕面对他的憎恶，她会食不下咽？

　　还是说她根本不当一回事，不把他放在眼里？

　　两个月以来，她像泡沫般地迅速在他的生活圈消失，他心情低落，脸上的寒霜无人能解。

　　她的离去，不但带走他所有的感情，同时也令他封闭起自己。

　　在跟屠靖雯交往这段期间，他非常的不快乐。

　　孔令兰造成他心里太大的阴影，让他总在午夜时分辗转难眠，心里全是痛苦的煎熬，每一段甜蜜的回忆，成了食他、啃他骨、喝他血的毒虫。

　　如今她终于现身了，带着他母亲干女儿的身份回来，而母亲还责备他别再感情用事，承认所有的事全都是她一手策划，要怪就怪她，不要怪对他用情至深的孔令兰。

　　哼，这种虚伪的话，他根本不想听。

　　去他的用情至深！要他相信她有情，除非太阳打西边出来，否则他永远都不会原谅她的欺骗。

　　“听到了没，今天一定要给我准时回来吃晚饭！”

　　“我不会回来。”龙俊三态度坚决。

　　“你不想回来也行，我就让令兰在这里过夜，今晚碰不到，明天一样碰得到，若再碰不到，我就把你绑起来，非得让你们见上一面。”

　　“我跟她没话好说。”

　　“你要我说多少次！这整件事我清清楚楚，令兰绝对是真心喜欢你，你不要再钻牛角尖了。”

　　“我对她没有感情。”

　　“我是生你的母亲，有没有感情我一目了然。你根本不爱屠靖雯，何必去糟蹋人家的感情；再说我不喜欢屠靖雯，她娇生惯养得让人受不了，你最好马上回头接受令兰的感情。”

　　她见过屠靖雯几次面，虽然这女孩子每次看到她都嘴甜的招呼，把她侍奉得像老太君，但就是不得她的缘，薛秀丽打从心底不喜欢她。

　　薛秀丽年过半百，女人耍心机她一眼就知，屠靖雯以为只要对她言语谄媚，她就会认为她是个不可多得的好媳妇人选，殊不知她早把她看透。

　　像那种表里不一的女人，她绝对不会让儿子娶进门。

　　“我不是你们手中的傀儡，轻易接受你们的摆布。”龙俊三表情严峻，双眼充斥怒火。

　　凭什么她想走就走、想回来就回来！

　　母亲的话他不会乖乖听从，他这次是吃了秤砣铁了心，绝对不再被她们两个牵着鼻子走。

　　“感情是你自己的事，我叫你喜欢令兰，你就喜欢令兰吗？当初妈若不是看你对令兰有意思，我何必大费周章地撮合你们，你别身在福中不知福，净去招惹一些不三不四的女人。”

　　“妈，我知道你不喜欢靖雯，可好歹她是永瑞的妹妹，而且出生豪门世家，她不是不三不四的女人。”他知道母亲不喜欢屠靖雯，故意拐弯抹角地指正她。

　　“她那点心眼我要是不知道，我就白活了。”

　　“总而言之，这是你一厢情愿的想法，我跟孔令兰早已经是过去式，要我再接受她是不可能的事。”

　　“话别说得太，依我看，你对令兰根本余情未了。”

　　龙俊三冷淡地起身。

　　“我话还没说完，你要去哪里？”

　　“你那些废话我不想再听。”母亲一味的认定他跟孔令兰有复合的机会，若如她所愿，他岂不是再次的重蹈覆辙。

　　“是不是废话，你心里有数。”这孩子现在个性变得这么拗，都是为情所累。

　　“记得晚上要回来。”

　　“啊——”

　　龙俊三驾驶着跑车疾驰，仰天长啸大声嘶吼，将心里的愤怒全发在这一声怒吼。但大吼过后，不但没得到纡解，反而更加的沉闷。

　　他双眼如炬地瞅着前方的路，脑海里全是孔令兰娉婷的身影。

　　为什么他还念念不忘她的人？

　　至今想起她，还是腹痛楚。

　　是被她下了符咒吗？

　　决定要恨她的，可是一听到她要来家里的消息，他的心仍鼓噪不安，表面上他装得冷酷无情，心里却早已翻天覆地。

　　他不应该有这样复杂的情绪，他是恨她的。

　　龙俊三不断地告诉自己千万别再相信她。

　　他原以为两人不会再有见面的机会，毕竟那天他做得太无情，先是给她莫大的愉，再亲手将她推向地狱的深渊。

　　可如今她要再度出现了，她期望他能有怎样的表现？是高兴的接受她，还是无情的推开她？

　　不过他不得不佩服她，发生那样的事，她竟还有脸跟他见面！

　　冷不防地，他笑了，脑海里闪过的想法，令他一改初衷。

　　原本他打算违背母亲的命令，但是现在他不这么想了。他还是会回家吃晚餐，可是不是只有他，屠靖雯也会去。

　　他倒要看看母亲如何面对这局面。

　　站在龙家大宅前，孔令兰举棋不定、踌躇不前。

　　她心脏快要爆炸，整个人陷入空前绝后的紧张与不安。

　　这门铃一按下去，他跟她就会碰面，她该拿怎样的表情面对他？

　　她实在焦虑不安，很想立即掉头就走，但是干妈的话言犹在耳，她说逃得了一时，避不了一世。

　　干妈说的没错，既然干妈已经起了头，她应该要负责收尾，况且她仍有些期待见他，不管是紧张或尴尬的气氛，她都好想再见他一面。

　　时间不但没冲淡她对他的思念，反而益加深，她好想再见一见他，想知道他过的好不好。

　　她鼓足勇气，伸手按下定门钤。

　　顷刻，大门开启，干妈是头一个落入她眼里的人。

　　“你来了。”薛秀丽的神色古怪。

　　“干妈，你的脸色不太好看，是不是出了什么状况？”心思敏锐的孔令兰一眼即看穿薛秀丽的心事。

　　“还不是俊三，偏偏要跟我作对。”

　　“是不是他没回来？”孔令兰怅然若失地问。她早该料到会有这样的局面。

　　“比这个更惨，他有回来，不过多了一个碍我眼的女人。他把屠靖雯也给带回来，存心要气我。”

　　孔令兰低垂眼睑，“我看我还是不要进去打扰他们。”

　　她一转身就要走，薛秀丽急忙拉住她的手，正要开口留人，却有人抢先她一步说话。

　　“人都来了，怎么不进来？”龙俊三冷酷的俊脸，在看见急忙离去的孔令兰时，更加的阴郁。

　　孔令兰的身子僵硬地定住。

　　睽违两个月的声音，如今清楚地传到她耳内，让她紧张又雀跃。

　　为了表现出最好的一面，孔令兰深一口气转身面对他，可这一转身，她脸上的笑容瞬间垮下。

　　屠靖雯正亲匿地勾着龙俊三壮硕的手臂，那原本是她的位置，是她的欺瞒让她失去这个情人，她怨得了谁？

　　孔令兰失魂落魄地看着龙俊三，不发一言。

　　屠靖雯愤怒地瞪着孔令兰，她一眼就看穿孔令兰眼里对龙俊三的爱慕，而且她记得她就是上次在义卖宴会上跟她争龙俊三的女人。

　　任何对龙俊三有意思的女人，屠靖雯都不会给好脸色。

　　“好久不见。”孔令兰扯出一个僵硬的笑容。

　　任何人都看得出这笑容很假，不过没有人愿意点破，各怀鬼胎。

　　“既然人都到齐了，我肚子饿，快开饭吧。”龙俊三冷漠地走入饭厅，没有人知晓他内心百感集的复杂情绪。

　　乍见到她，心里的爱苗仍蠢蠢动，他极力克制自己，不断地告诫自己，跟她再也毫无瓜葛。

　　屠靖雯像无尾熊般地黏着龙俊三的身边，这让尾随在他们身后的薛秀丽跟孔令兰看了，一个出不齿的眼神，一个面色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