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望着元序刚⾼大的背影极尽呵护着娇小的蓝心羽,他的厉声斥喝不断的在柳云柔脑海里萦绕——
难道你就不能学学心羽,言行举止像个真正的大家闺秀?
像你这种被宠坏的野丫头,以后谁娶到你谁倒霉!
随之而起的是莫名的恐惧。
刚哥哥讨厌她了…她该怎么办?
⾖大的泪珠滚落脸颊,她急着拭去,却怎么也止不住。
她只想让刚哥哥开心呀!如果能让刚哥哥喜她,要她怎样都愿意。
“呜…呜…刚哥哥…”柳云柔兀自沉浸于悲伤中,元序刚方才的指控让她忍不住嚎啕大哭,十⾜的孩子气。
此时,柳⺟偕同元⺟来到花园,见女儿哭得伤心,心疼的将她揽⼊怀里“哎哟!我的宝贝怎么了?是谁惹你不开心?”
満腹的委屈让柳云柔忍不住哭诉着“娘,刚哥哥不喜我了,怎么办?”
“原来是刚儿这孩子欺负你,让元伯⺟替你讨个公道!”元⺟对柳云柔疼爱得紧,由不得别人欺负,即使是亲生儿子也不成。
“别…”柳云柔赶紧拉住元⺟,生怕她真的找元序刚算账“刚哥哥…没欺负我…您别骂他。”
即使受了委屈,她也不愿见他受罚。
“那怎么哭了呢?”柳⺟望了元⺟一眼,两人知道这孩子蔵着心事。
隔了好一会儿,柳云柔才嗫嚅的问着“娘…柔儿是不是真的像个野丫头?”
“谁说的?元伯⺟倒觉得柔儿比谁都纯真可爱。”元⺟就是喜爱她不懂世事般的天真“是不是刚儿嫌弃你?”
柳云柔连忙头摇。
柳⺟会意一笑,心想,女儿终于长大开窍了,赶紧乘势开导她。
“虽然娘也喜柔儿现在的样子,但女孩家总会长大嫁人,还是要有着大家闺秀的模样,这样才能嫁得好夫婿,得夫君的疼宠。”
“是呀!男人都喜女人柔柔弱弱的,自然会将她捧在手掌心里呵护着,刚儿当然也不例外。”元⺟猜出个端倪,连忙传授柳云柔如何掳掠儿子的心“如果柔儿长大后想嫁给刚儿,现在就要开始学做个大家闺秀,这样你的刚哥哥才会疼你呀!”
忽然间“大家闺秀”四个字像是某种启示映⼊脑海,犹如黑暗中的一盏明灯,让她止住了泪⽔。
所谓的“大家闺秀”是不是就像表姊那样,成天只会抚琴刺绣,柔弱得连小蝌蚪都能吓哭她?方才见到表姊受到惊吓,刚哥哥看来很心疼她…
她要改变!只要能让刚哥哥喜她,做什么她都愿意!
“嗯!只要能让刚哥哥喜我,那么,柔儿要做个『大家闺秀』!”柳云柔拭去泪⽔,像是有了顿悟,露出坚决的笑容。
“嗯!”两位娘亲猛点头,満意得不得了。
※※※※
“姐小,咱们上花园走走好不?方才经过园子,牡丹花开得正呢!”湘柔苑里,柳云柔的贴⾝奴婢如意正开心的哄着主子。
柳云柔没有回答,蒙的双眸失神的望着窗外,小巧精致的心型脸蛋上写満了愁绪。
十五岁的她已有着玲珑苗条的⾝段,一⾝淡红粉的绸⾐罗裙更衬托少女的甜美气息,乌黑柔亮的长发梳了个垂髻,简单装饰着翡翠发钗,修长的纤指托着香腮,自成一幅恬静柔美的画面,连如意都看呆了。
“要不,咱们去⽔榭抚琴,外头⽇光将人照得暖烘烘的。”如意继续提议着,为的是想哄姐小开心。
长姐小三岁的她从小就被卖到院当丫鬟,鸨⺟在她及笄之后便她接客,她慌的逃了出来,在大街上被逮个正着,正要被拖回青楼之际,姐小与夫人的轿子恰巧经过。
那天,姐小的一个命令改变了她的一生,从此,她跟在姐小⾝边服侍,虽是短短一年多时间,善于察言观⾊的她已摸清姐小的脾,当然更懂她的少女心事。
“你去吧!我想静一静。”对着如意露出淡笑,柳云柔继续转头望向窗外,心魂却不知飘向何方。
她宁愿自己是个没有思想的布娃娃,便不识得愁苦的滋味。
昨天,她进大厅想向爹娘请安,无意中听见让她心魂俱裂的事实!
等了三年,元家终于派人前来提亲,但说亲的对象却不是她,而是表姊蓝心羽!
她最害怕的事终于发生了…
三年来,为了取悦刚哥哥,她下定决心当个柔顺的大家闺秀,走路莲步款摆,开心时笑不露齿,讲话轻声细语,不轻易动怒。
除了自⾝的修为,她还努力学习针黹刺绣,琴棋书画更是无一不精,所谓脫胎换骨不过如此。
虽然获得家人的刮目相看,却始终抵不过表姊在刚哥哥心目中的地位。每次刚哥哥来访,热炽的眼眸里只有表姊,从来不曾有她。
她还是不死心,极力想取悦他,总希望有那么一天,他会发现她的好,看到她的改变。
如今,一切都落空了…
她好想大哭一场,更想抓着刚哥哥问个明⽩,为什么不喜她?她是那么的爱他呀!
想着想着,泪⽔瞬间夺眶而出。
暗自垂泪到天明,今儿个照了镜子,肿红的眼眸怈漏了不人知的伤心,这样的她怎能出去见人?
她不想让任何人见到自己的颓败,无论怎么难过,她都必须強颜笑,祝福表姊找到幸福。
刚哥哥能娶到表姊,一定很开心,他是那么的在乎她…
娘说感情的事勉強不来,她也只能祝福他娶到心仪的物件。
只是…她的心好疼,疼得难以承受呀!
柳云柔揪着口,泪珠再次扑簌簌滑落,流不⼲似的。
“姐小,怎么又哭了?”如意端着脸盆进房,见到她哭得伤心,心头也跟着揪紧。
今儿个整理被褥时,她发现姐小的枕头都了一大片。
她拧吧了温热的⽑巾,想为柳云柔拭泪。
“我没事。”不愿旁人瞧见自己失态,柳云柔接过⽑巾,硬是庒抑了泪⽔,仍不忘代婢女一声“别让老爷夫人知道。”
“嗯!”她就是心疼姐小的懂事,为了元少爷,姐小真的改变很多。
“我去院子走走,你不用跟来。”柳云柔強忍悲伤,只想躲到没人的地方痛哭一场。
“可是…”如意当然不放心。
“没事,我待会儿就回来。”柳云柔坚持不让如意跟随,骨子里仍像小时候一般执拗,唯有在如意面前才会展露。
“姐小…”望着她纤弱的⾝影,如意只能⼲着急。
※※※※
装做没事般穿越花园,柳云柔加快脚步来到隐密的石林后头,才敢放任泪⽔泛流。她不敢像小时候那般嚎啕大哭,只能庒抑的低声轻泣。
这石林是柳⽗为了让孩子们嬉戏所见的天然宮。小时候,柳家几个小孩都惠来这里躲蔵,等大家都长大了,这里成了柳云柔想独处时的庇户所。她总喜躲在小石洞里宣怈庒抑的情绪,不愿让人瞧见自己的失控。
正当她哭得悲凄之际,一声声轻柔的低昑打断他的悲伤,好似从旁边的洞⽳里头传来…
听这声音像是女孩子的啜泣声,到底是谁躲在里面哭泣?她也和自己一样遇到伤心事了吗?
好奇的天让柳云柔暂时放下伤痛,擦⼲泪⽔,她俏俏走进石洞口,视线慢慢往里头探去。
刚开始,只看到女孩儿的头,随着她的头摇晃脑,柳云柔认出啜泣的人,正是表姊蓝心羽,只见着他趴在石墙上低声哭号,嫣红的双不断轻喊着“啊…饶了我…不要了…”
她的模样看起来很痛苦,但脸上的表情又很舒服的样子。她不停往后望去,眼神带着恳求,却又媚柔得不似平⽇的娴静,颤动的⾝体像是背后有人再用力击撞她。
这…到底怎么回事?表姊流着泪,口中却一直沉昑着奇怪的话语,彷佛被欺负的很惨,可是表情又不像那么回事…
柳云柔不敢大声息,捂着嘴,慢慢探出头想瞧个究竟。
天哪…表姐这是…怎么回事…
纵使未经人事,柳云柔也知道表姐正和男人做出苟合之事。
会是刚哥哥吗?他们已经…
她直觉这么认为,却感觉到心像被活生生捏紧般的难受。
来不及了,一切都来不及了…
正当柳云柔跌到绝望⾕底之际,里头的男人开口说话了。
“饶了妳?你胆敢逃离我,还要我饶了妳?”
男人刻意庒低声调,听起来却有些悉。
不是刚哥哥的声音…柳云柔松了一口气,随之而来的却是満肚子的疑惑。
如果不是刚哥哥,那会是谁呢?
她继续窥视洞里的情形,想确定男人的⾝分。直到几乎探出整张小脸,她才确认和表姐苟合的男人,居然是她的大哥柳云瀚!
柳云柔倒菗一口气,⾝体很快闪回墙后,还好专注于情之中的两人没发现她。
天哪!大哥和表姐…她不敢想象这两人会做出这种事…
掌她十岁的大哥一向行事严谨,因为年龄的差距,也很少和她这个小妹有所集,不过出外经商回来时,总会带些小礼物让她大开眼界。
她怎么也想不到他会这么放浪形骸!在爹娘多次催促下,大哥即将于年前娶进从小订亲的未婚…
表姐的行径更出乎她的意料,一向谨守礼教的她竟暗地做出这种事,她不是打算嫁给刚哥哥为吗?
天呀!一切都了…
里头的昑叫声愈来愈狂,隐忍的情似乎就要爆发,柳云柔再也无法承受这丑陋的一幕。
她手掩着双耳逃离石林,泪⽔随着奔跑不断流怈,直到撞上一堵⾁墙。
※※※
“柔儿,怎么着?谁欺负你了?”
浑厚低沉的嗓音由头顶响起,柳云柔抬起泪眼看清声音的主人,吓得连退好几步。
“刚哥哥…”
天哪!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这可怎么办才好…
她不知所措的往后顾盼,本蔵不住內心的苦恼。
“怎么啦?怎么哭了?”元序刚兴致的前来柳家,为的是想亲耳听到蓝心羽的回答。
这几年与蓝心羽相处,她的温柔一点一滴融化他的心,也从不拒绝他对她的好。好不容易等到她満十六岁,他便迫不及待上门求亲,对这桩婚事,他可说信心満満。
方才在前厅先拜会了柳⺟,她透露了蓝心羽的意愿,更是让他迫不及待想亲耳听到她的答复,
听婢女说她独自前来花园散步,找了老半天却遍寻不着,只远远见到柳云柔由石林里奔出,边跑边哭泣着,一脸的苍⽩似是被吓坏了。
“谁在石林里?是心羽吗?”他大概猜出柳云柔哭泣的原因,必然是听到他即将娶蓝心羽的事。
“唉!柔儿,刚哥哥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他怎会不知柳云柔对自己的感情?
近年来她的改变为了谁,他也心知肚明,两家双亲更是有意无意的暗示,希望促成两人的婚事。
只是他单纯的只将柳云柔当成妹子,要他娶一个从小看她长大的妹妹,这有多奇怪呀!
况且,他心里只有蓝心羽,没有多余的位置容纳其他女人。
拍拍柳云柔的肩膀,他只能无奈的叹息,不忍看着她哭得悲切的哀颜,这让他心里莫名的难受。
“别去!”见他往石林走去,柳云柔赶紧拉住他“别往那边去!”
她不能让刚哥哥瞧见那一幕,他必定会发狂的!
“别这样,柔儿。”元序刚认定蓝心羽必然在石林里,柳云柔百般阻拦,就为了不让自己见她“这一切都已成定局了。”
他轻轻拉开她的手,继续朝石林走去。
见挡不住他,柳云柔急了,只好奔上前抱住他壮硕的,不顾礼教的紧紧攀住他“别去,刚哥哥,算我求你。”
她的手臂几乎环不住他的,只能紧抓着他前的⾐裳,脸颊紧贴着他宽阔的背,急切的泪⽔沾了他的背。
元序刚以为她又耍孩子气,被得有些恼怒。
为了安抚她的情绪,他只得捺住子,扳开她痴的⾝子“柔儿,别再孩子气,你已经是个大闺女了,不能这样没有分寸,放开我。”
“不要!我不要你去。”柳云柔说什么也要阻拦他,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她的用心却被当成使子,元序刚终于按捺不住怒火“够了!你什么时候才会懂事一点?”
他用力摆脫她的纠,愠怒的看着她踉跄跌倒,毫不留情的指责着“这些年,我还以为你变得懂事了,没想到还是一样骄纵!”
“刚哥哥…”柳云柔着跌疼的脚踝,焦急的望着他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