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走出“宣仪宫”关长风只觉浑身无力,好似刚打完一场艰难战役。每次和母后相处过后总有这样的无力感,而且越来越甚。
虽是自己的亲娘,但他总觉得无法与她亲近,自从他六岁之后。
据父皇所言,母后发生了一场意外之后情大变,要他们兄弟俩多体谅她。但他觉得母后变的不只是情,整个感觉都不对劲。
他从未和任何人讨论此事,却始终无法忘记当年所见到的景象,怀疑一直存在心里。直到这两年遇见武劲,才暗中查访此事,想澄清心头的疑虑;而昨夜的事,越加深他的怀疑。
没有一个母亲会如此狠心,千方百计想除去亲生儿子,除非她不是…关长风不愿再想下去,那将会掀开惊天动地的风暴——除非找到明确的证据。
怀心事的他慢慢踱向御花园,在回“清和宫”的途中,恰巧遇见父皇。父皇让护卫们退得远远的,独自站在湖心亭远望,那背影是如此地孤寂。
母后子变了以后,父皇的脸上便鲜少出现笑容,感觉也越来越孤单。难道父皇知道些什么?
关长风让护卫免去礼节,悄悄走到关元祯身后。“难得父皇这么好兴致,让儿臣陪您赏赏风景吧!”
“皇儿,你来得正好!”见到儿子,关元祯显得欣喜,“你瞧,这湖水似乎快结冰了…”
“是呀!约莫今晚就要下雪了…”关长风极为敬爱父亲。他不只是位明君,更是个慈爱的父亲。
“今年百姓们应该能够丰衣足食地过新年吧?”关元祯感慨地说着,神情有些疲累。
“父皇如此疼惜百姓,是天下人的福气。据儿臣所知,今年各地粮食丰收,各个地方官也依照指示发放粮食和冬衣给贫苦人家,百姓们不致挨饿受冻。”
“嗯,朕甚感安慰。”关元祯转向长子,称许地说着:“等你继位,也要继续以苍生为念才是。”
“父皇正值壮年,离儿臣继位时间还很遥远。”不知道父亲为何突然这么说,关长风有些惶恐。
关元祯抚着胡须,淡然说着:“父皇累了…”他没有掩饰脸上的落寞,看得关长风心头一酸。
他定要尽快解开心里的谜团,帮自己找回印象中慈蔼的母亲,为父皇寻回恩爱的伴侣,让父皇笑得像以前那般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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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父亲的对话更让关长风心情沉重,一接近“清和宫”他忍不住加快脚步,想紧紧抱住冷香,汲取她身上的温暖。
只是,她会以怎样的态度面对自己?踏进寝居“承风阁”关长风的脚步踌躇了。
冷香仍睡得香甜且毫无防备,关长风忍不住轻抚她疲累的容颜,她嘤咛一下,翻了个身,双手无意识地握住他的掌心,将它垫在粉颊上轻轻磨蹭着,出足的笑容。
关长风不看呆了,另一只手偷偷掀开锦被,似雪般白皙的肌肤上布他留下的印记。
他飞快下衣物上在她身后躺下,小心翼翼贴近她的背,将她揽入怀里,两人之间没有一丝空隙。
体再次沉沦,但她的意识却苏醒了,猛地回头,她对上一双炽热的眼眸,脸儿顿时红了起来。
“你…”她想拉开两人的距离,却被扣得更紧。
关长风在她耳畔低喃着:“不认得我了吗?要不要提醒你,昨夜你干了什么坏事?”
“嗯…那…不该发生…”她亟撇清,语气不再像以前那么坚定,脸上甚至带着娇羞。
昨夜虽然大半时刻是昏沉的,但她记得自己是如何狂放地合他的挑逗。
她一定是被什么冲昏了头,才会这么厚颜无地贴上他…但她不能再继续下去,惹上这个男人就好像掉到一个无底,她连自己都不认识了!
“昨夜你硬是扑上我,一直要我别停…难道你现在又要像上次那样翻脸不认人?”关长风含住冷香的耳珠,决定赖皮到底。
因为他发现她的不一样,这次她不仅没有抗拒,姿态也感觉柔软了许多。
“别这样…”她的背脊传来一阵酥麻,身子却更往他怀里缩。
关长风翻身趴在她身上,将她双手压制头顶,目光灼灼地凝视着她,“我可告诉你,这辈子我定你了,别想再把我推开…”
他认真地说着,不容置喙地在娇印上热吻。
“嗯…”冷香被吻得意情,连抗拒的力气都没有。
望着她娇媚的模样,关长风乘机问出他最想知道的答案:“那…你喜欢我吗?”只有此刻,他才有勇气追问她的真心。
冷香半眯双眼,炽热的眼神对上他的,情不自地低喃:“喜欢…好喜欢…”她根本不懂掩藏心思,尤其明白自己心意之后。
关长风因为狂喜而浑身轻颤,他咽下口水,继续追问:“那么…有多喜欢我?”
见他的眼神像要吃了自己,冷香觉得好害羞,但也没有保留。“像练剑一样喜欢…”燕嬷嬷的比喻,是她想到的唯一表达方式。
练剑?她居然将他比作练剑…关长风不莞尔,但也贴切地明白了她的心意。
“我的小剑痴…”他疼宠地吻住她,她却避了开,正地反问他。
“你喜欢我吗?”
关长风却故意逗她。“不喜欢。”
“你…”她眼神一黯,委屈地想将他推开。
“别急!我还没说完…”关长风再次将她压制身下,冷香别过脸,泫然泣,他捧住她的脸面对自己,接着深情款款地说:“不只喜欢,我爱你。”
“爱?那是什么?”冷香茫然地望着关长风。
“宁愿自己受罪,也不忍心看你受苦,这就是爱。”他说出当决定为她解毒的心境,那也是他第一次体会到什么是爱。
他的比喻再贴切不过,冷香不动容。
为他挡剑时,她心里自然浮现的也是那样的想法。“我也爱你。”她忘情地口说出自己的心意,真切的模样令他感动万分。
“我的小剑痴…”两情缱绻,爱意几乎涨心头。
原来冰山融化后,就是春天的来临…
关长风紧紧抱着冷香,孤寂的心重获坚强:她也以同样的深情回抱他,冰冷的心注入一道暖。
忽然间,关长风想到什么似地,神色凝重地看着冷香。“我爱你,这一点永远不会变。但请你相信我,无论我做了什么事,或你受到什么委屈,都是为了我们的将来,不要怀疑我的真心,好吗?”
他必须未雨绸缪,因为在寻求真相的途中势必引来一场明争暗斗,他不希望单纯的冷香受到牵连或成为牺牲品。
在这之前,他必须保护她,但也没必要说太多,因为连他都不知道到底怎么回事。
冷香静静望着关长风,接着点头应许。“嗯。”她的心被爱意填,没有空间存放其他情绪,单纯地信任他,全心全意。
“我的爱…”关长风俯身攫取专属于他的…
“啊…风…爷儿…”她毫无保留地发出娇软莺啼,敞开身心接纳全部的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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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长风没让冷香继续住在“承风阁”
翻云覆雨一整夜之后,他便将睡的她抱回原来的寝居,凝望着疲累的睡颜许久许久。
时候未到,以后他的臂弯将是她唯一的…关长风帮冷香盖上锦被,才不舍地离去。
一睁开眼眸,便知道自己回到了原来的寝居,冷香呆坐在上,从未感觉这房间如此冰冷。
她不愿想太多,如往常一样起梳洗,准备出门执行例常任务。想到待会儿就可见到关长风,能一直陪在他身边,她的脚步不加快。
一出小院落,倪珍儿正率着一群如夫人前来兴师问罪。“慢着,见到咱们还不请安?”一群女人挡住冷香的去路。
打从冷香住进太子寝宫那一刻,她们这些女人就已经不分敌我地开始联合次要敌人,准备打击共同的头号敌人——冷香。
“爷才是冷香的主子。”她冷凝着一张脸,不觉这些女人和自己相干。
“放肆的奴才!”倪珍儿仗着自己得宠,又有太后撑,气焰自然最嚣张,“在人前故意装清高,原来是引起太子注意的伎俩,最后还不是乖乖爬上太子的,说穿了,连个侍寝的名分都没有,还敢在咱们这些主子面前放肆!”
冷香没响应,只是一径地往前走,那班女人却将她团团围住。
“你今天一定要说清楚,发誓再也不敢勾引太子,否则我定要禀告皇后,治你媚主之罪!”倪珍儿本就对冷香怀恨在心,不趁此时前去“宣仪宫”打小报告,更待何时?
“对呀,你发誓!”其他侍妾跟着附和。
冷香皱眉看向这些凶悍的女人,只觉她们像群小蚱蜢一样烦人——处于这些女人间的她,显得鹤立群。
正当她想使出轻功身之际,不远处传来关长风的声音。“你们怎么都在这儿?着本宫的护卫做什么?”
“太子…”倪珍儿率先向关长风,其他女人跟着上前请安。
“你们是怎么了?一起约好晨间散步吗?”关长风依旧笑脸人,捏着倪珍儿的脸颊。
倪珍儿不依地撒娇着:“爷儿,您好偏心,昨夜都让她待在『承风阁』,珍儿从没能在那儿伺候您呢…”
“原来为这个吃醋呀!”关长风笑得开怀,宠溺地以指尖轻点倪珍儿的鼻头,“那有什么问题?以后你们轮在『承风阁』伺候本太子可好?”
温柔的语调,哄着一班女人心花怒放。
“谢太子…”众女人一拥而上,窝在关长风身边撒娇着。
“好了,本宫要早朝了,你们回屋里歇着吧!下次别来这儿了…”关长风继续哄着,“冷香是本宫的护卫,更是御赐带刀护卫,和你们不一样,以后别再为难她了!”
为了保护冷香,他必须先伤害她,希望她能了解他的苦心。
倪珍儿仗着此话,连忙到冷香面前示威。“听到没有?你只是个奴才,当然和我们不一样,别以为自己多了不起!”
冷香根本没看她,只是无言地盯着关长风。
“好了,乖,快回去吧!”关长风赶紧扶着倪珍儿的肩膀将她和那票女人送走,再转身望着冷香。“没事吧?”
冷香疑惑地摇头。
他知道这种复杂的转折对她来说很难理解,只能重述那句话。“我这么做自有考虑,相信我。”
轻抚着她的脸颊的手是如此轻柔,对冷香心里产生极大的抚慰。
“嗯!”她闭起双眸以脸颊磨蹭他的手,依恋这短暂的温存。
她也只能相信了…否则她不知该怎么消去心头的苦涩。
◇◆◇◆
关长风依旧夜夜和那些妾室宴饮,这天更将倪珍儿召进“承风阁”侍寝。
仗着自己受宠,倪珍儿特地要求关长风让冷香守候门外,说是担心再有刺客。
关长风毫不考虑地就答应倪珍儿的要求,以为冷子的人不会有太多的胡思想,而且他自有办法摆平倪珍儿。
屋里先是传来倪珍儿嗲声嗲气的撒娇声,接着转为气般的轻,像是故意示威般,不知羞地狂放叫。“爷…珍儿爱您呐…”
守在门外的冷香因为关长风的叮嘱,本来心意坚定,但从房里传来的声渐渐瓦解她的意志,不想象他也是以同样的方式亲吻倪珍儿,和她发生那么亲密的接触…
不知名的情绪一直压制着她的口,心里产生想撞开门进去杀了倪珍儿的冲动。
这辈子第一次尝到嫉妒的滋味,在她还搞不懂那是什么之前,心已被一刀一刀地凌迟,紧握着剑柄的手背青筋浮起。
她再也听不下去,深一口气后便点地朝屋顶飞去。
“冷护卫…”等在外头的许安连忙呼唤她,人影却消失无踪。
听到外头的动,房门猛被开启,衣着整齐的关长风冲了出来,却不见冷香的踪影,许安连忙报告状况。
“没有本宫的允许,任何人不得进去里头。”关长风代一声,便飞快地朝冷香寝房的方向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