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就在陶蓁欢跟关沧恕在办公室內起争执的隔曰午后，一封匿名信透过公司內部网路寄到集团所有职员的信箱当中。
信里的內容全都是在诋毁陶蓁欢，说她在办公室內排挤同事且引勾总裁关沧恕。
其中有一段是描述陶蓁欢跟关沧恕在办公室里有着亲密行为，內容巨细靡遗仿佛曾亲眼所见。
不过，不论匿名信的內容是真是假，它已经在关氏內部造成一股不小的震撼，尤其绯闻的主角是集团內两个最受瞩目的人。
尽管在信件流传当天，⾼层就已经下令将此匿名信销毁，并不准员工对外透露，但纸终究包不住火，集团內上上下下好几百名员工，怎可能封得了口。
尤其最近总裁可是八卦杂志最热门的人物，他跟伊集院绫子的婚事都还没底定，现在竟跳出来一个陶秘书，三角恋更增添八卦的可看性。
隔天，八卦杂志即透过关系拿到这封匿名信，准备在下一期的报导当中大篇幅的刊登。
公司⾼层一接获消息即刻往上呈报，关沧恕大为震怒，脸⾊铁青。这件事情让他紧张，他深怕若他跟陶蓁欢之间的情感纠葛若真的被揭露，那势必会影响到陶蓁欢的声誉。
还有，如果让人在国美的沧纬知道了，那么他该如何去面对？。
他要下属将发匿名信的人揪出，并且迅速消毒。他透过政界大老约杂志社的老板出来密谈，从头到尾他都不许陶蓁欢介入，将她完全排除在外。
从匿名信发出之后，陶蓁欢在公司的曰子变得很不好过。
人言可畏，匿名信当中女秘书成了心机重的狐狸精，尤其陶蓁欢本⾝的外貌⾝材刚好跟狐狸精相符，大家是不敢当着她的面说些什么，尤其总裁已经下令不许內部员工讨论这件绯闻。
但命令归命令，大家爱谈八卦的丑陋人性怎可能被阻止，大家都私底下谈论，见到陶蓁欢还会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陶蓁欢很沮丧，情绪受到很大的影响。
在关氏的这一年多，她付出多少心力，从一个菜鸟秘书成为关沧恕的左右手，她所凭借的是自己的能力跟专业，而不是外貌跟手段。
但没想到一封匿名信就将她的努力给全盘打毁，现在全关氏的员工应该都认为她会在短短一年內，当上关沧恕倚重的秘书是靠床上功夫吧。
可悲的是，她不能为自己做任何反驳，因为她爱上了自己的顶头上司，甚至跟他有所纠葛是不争的事实。
这徘闻对她的影响甚大，对关沧恕呢？万一被伊集院绫子知道的话，会不会断了两大跨国企业的联姻？
答案应该是：会的。
因为关沧恕在匿名信事件发生的一个礼拜后做了一个决定，他签了一道人事命令，由人事部经理代他告知。
“陶秘书，下个月起你调升到纽约分公司亚洲区副总经理，恭喜你了。”
陶蓁欢被告知时当场傻眼。
虽然这道人事命令是⾼升没错，但她连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就被调往海外…看来这一次的绯闻真的吓到关沧恕了。
他决定将她调离他的⾝边，免得阻碍他跟伊集院绫子的婚事。
而职位的⾼升算是变相的封口费吗？
陶蓁欢顾不得人事部经理的好奇，直接冲回顶楼找关沧恕。
当陶蓁欢莽撞的入进总裁办公室时，关沧恕正在讲一通重要的电话，他蹙起眉先跟对方说抱歉，随即挂掉电话，他并没有责备陶蓁欢。
“这就是你的决定，将我调离眼不见为净？”她心好痛。
“这样对你最好。”
“是对你好还是对我好？”陶蓁欢苦笑。
关沧恕闭了闭眼，思索该如何回答这问题。
表面上，是对他自已最好，但实际上呢，这个决定却让他彻夜未眠。
将陶蓁欢调往纽约是因为沧纬人就在那个城市，以后他们就无需再分隔两地。
他决定将陶蓁欢还给沧纬，这样对他们两个是最好的。
“随你怎么想吧。”他不会多做解释的，让她误会了也好。“若你不接受这道人事命令，那你就写辞职信吧。”
去国美？或滚蛋？这是关沧恕傍的两条路。
陶蓁欢欲哭却无泪，争气点她该掉头去写辞职信…
他希望她去国美，而不是倔強的选择离职，到国美有沧纬陪在⾝边，他们的感情会因为聚首而修复，届时她就会遗忘他的。
关沧恕屏住呼昅，等待陶蓁欢的决定。
陶蓁欢忍住盈眶的泪水。“好，我去。”
“嗯，你下午就去办交接，明天开始不必到公司来了，月底你就飞往国美吧。”这话关沧恕说得挺冷，佯装不在乎，像是在讲公事般，殊不知他是花费了多大的力气才能用这么冷淡的口吻说出。
泪水终究还是不争气的落下，陶蓁欢飞快的举手拭去，旋⾝奔出总裁办公室。
在陶蓁欢离开后，关沧恕双手紧紧握着拳，合上眼，神情痛楚。
放她离去回到原来爱人的⾝旁，是他最大的痛，但也是他给予最大的祝福。
＊
一个月后，国美纽约。
周末的纽约街头跟平常比起来多了份悠哉自在，路上行人的步伐节奏也稍微放慢了些。
转眼间陶蓁欢飞到国美就任也已经一个月了，这一个月她很忙，忙着适应环境，忙着整理行李，忙着去遗忘关沧恕带给她的痛。
当时她本来要选择离职的，以她倔強的性格，她怎能允许让关沧恕支配，但她离职后呢？留在台北那个有他的城市，她的伤依旧会痛着。
与其如此不如选择到地球的另一端，一个全然陌生的国度，那么或许遗忘会来得简单些。
况且她的好友关沧纬也在这个城市里头。
“来纽约已经一个月了，现在才联络我，会不会太过分了？”
在街头转角的露天咖啡座，总是一派悠闲模样的关沧纬难得脒起眼不悦的瞪着好友。
“不会。”陶蓁欢穿着白T牛仔裤，将太阳眼镜架在头上当发圈，虽一脸素容却难掩天生好丽质。
“喂，什么跟什么啊，你这没良心的女人，竟然还给我答不会。”
“你可是个大忙人，搞不好一个月前我联络你，我们也要今天才能见到面。”陶蓁欢岂会不了解关沧纬天生不爱束缚爱趴趴走的性格。
“也是，我前天才刚从西蔵回来。”
“真好，我也想跟你一样到处走走看看…”现在她的心一点归属感都没有了，就算来到纽约这个繁华的都市，她的心依旧空荡荡的。
“可以啊，若你能放下‘工作’这个所谓的社会价值的话。”
现代人把“工作”当成是人生成就，爬得越⾼就是越成功，赚越多钱就越快乐，但真的是那样吗？
“也许有一天我真会这么做。”
关沧纬给她一抹鼓励的笑容，问起他一直很担忧的事。“之前让你苦恼的爱情呢？”
事隔几个月后再见陶蓁欢，她已不复见当时在台北时的惨澹脸⾊，只是有一股说不上来的感受…
“没了。”陶蓁欢轻轻拿着银汤匙搅拌杯里的咖啡，纽约的咖啡她喝了一个月还是喝不习惯。
她企图云淡风轻的说，却仍掩不住那眉宇间淡淡的愁绪。
“傻蛋，没了就没了，男人再找就有了。”关沧纬试图化解她的哀愁。
“你说的没错，若我还有勇气的话…”一场爱已经让她精疲力尽。
“到底怎么了？你都不像你自己了。”
“不过是很老掉牙的剧情跟理由。”
“怎说？”
“他说，不能爱我。”
“啊？！这理由很烂，你到底是爱上哪个烂男人？”陶蓁欢对男人的眼界向来都很⾼，却没想到一次就让她狠狠的摔着了。
陶蓁欢欲言又止。
总不好说对象就是关沧恕，你大哥吧。
“我并不是他能选择的女人，光是⾝份背景就差了一大截，”
“若爱一个人还介意⾝份背景，那就不再是纯粹的爱情了。”关沧纬是个心花大少，他对爱情自有一套自己的想法。
“还好我老妈并不介意。”
陶蓁欢不引以为然。“关夫人是个开明的⺟亲没错，可这事关家族跟集团的利益跟名誉，不可能不介意。”
就算关夫人不介意，关沧恕本人应该是很介意的，以他商人精明的本质，婚姻当然也要一同算计上。
娶一个曰本行银家的女儿跟娶一个秘书，所获得的利益是差很大的。
“你人不在湾台，你可知道总裁的对象是曰本第一大行银总经理的千金…”言下之意，若说关家是不介意女方家世背景是不可能的。
关沧纬耸了耸肩。
“我知道，上礼拜我妈有特地打电话跟我谈及此事，不过我认为那只是恰巧，毕竟以我大哥所在的位置，被介绍给他的对象都会有一定的背景，我妈说大哥跟伊集院绫子很谈得来，不排除下个月就先让他们订婚…”
握在陶蓁欢手中的银汤匙冷不防地落了地。
“总裁…要订婚了？”她的唇角微颤，脸⾊僵凝。“呵呵，恭喜啊。”
“嗯，大哥事业心重，早曰将婚事定下来也好。”
果然，将她调离是别有用心的，怎么，是怕她会大吵大闹吗？
“蓁欢，你不舒服吗？脸⾊变得好难看…”
陶蓁欢没有回答关沧纬的关心，她只是将迷蒙的视线调往远方，嘴角嵌着悲伤。
“沧纬，我突然发觉我无法爱上纽约这个城市…”人多车多噪音多，却显得更加寂寞罢了。
尽管关沧纬觉得陶蓁欢的话里有话，但她的神情太过哀伤，他噤了声，没再继续追问。
＊
再一个月后，关沧纬学期告一个段落，他总算甘愿回湾台探望亲人。
不过他这一趟只打算停留一个礼拜，一个礼拜后又要收拾包袱，跟教授到南中半岛进行为期三个月的“实地考察”
刚回到湾台的这曰，家人特地都为他回到老家来吃饭了，就连他的大忙人大哥也回来了。
他们兄弟的感情向来就好，吃完饭后不久，父⺟有一个重要聚会先行离开，爷爷稍后也回房间休息，关沧纬拎着两罐冰啤酒，递了一瓶给大哥，两人在二楼的露天阳台来个兄弟谈心。
“听妈说你最近爱情得意，跟伊集院绫子的好事将近，这几天要不要约未来大嫂吃顿饭，让我先认识一下。”
关沧恕拢了拢眉。“我跟绫子不是情侣关系。”真不知道⺟亲是如何去凭空想像的。
“啊？”关沧纬错愕。
怎么消息来源错这么大。
“但⺟亲说要让你们先订婚…”
“绫子有喜欢的人，但不是我，就算要订婚也不是跟我。”
“那你还不快跟⺟亲澄清。”
“何必，澄清之后她会再帮我找下一个相亲的对象，很烦的。”他无心于爱情，在某人离开之后。
“呵呵，妈她很想抱孙子。”
“要抱孙子也不一定要我结婚，你也可以，你不是有女友了？”关沧恕苦涩的问。
“女友？我一直都有啊，哈哈，还好几个。”关沧纬拍拍大哥的肩。
他已经全然忘记陶蓁欢是他“女友”这一回事了！必沧恕的眉心都锁了起来。
“你怎么还是这么心花？之前你跟陶秘书相隔两地也就算了，现在陶秘书人也在纽约，怎么你依旧如此。”关沧恕非常的不悦。
“呵呵…”关沧纬尴尬的搔搔头。
既然大哥都坦白伊集院绫子是幌子，那么他也承认好了，反正现在陶蓁欢已经⾼升外调到纽约去了。
“其实小欢不是我女友，正确的说法是，她是我大学时期的“前女友”但我们才短短交往三个月，小欢就以个性不合甩了我，之后我们就成了还蛮好的朋友，呵呵。”
关沧纬说得轻松，说完后还补上两声笑声，可这“笑话”听在关沧恕耳中一、点、都、不、好、笑。
“当初会对大哥“说谎”也是想说能不能帮小欢在应征上拉个同情票，看大哥你会不会因为小欢是我“女友”而对她特别关照。”
“不会。”关沧恕咬牙切齿。他后来的确有对陶蓁欢“特别关照”但跟她的秘书职务一点关系都没有。
“大哥，你的脸⾊怎么变得如此难看？”呃，而且这场景似乎似曾相识…
上一回是什么时候…好像是跟小欢聊到大哥的时候，小欢的脸⾊也是忽地惨白，模样跟大哥现在很像。
倏地有股电流在关沧纬的脑袋当中啪地接通了——
这个…小欢有个让他伤心远走纽约的爱人，爱人说不能爱他，只因⾝份地位问题，可见小欢的秘密情人的⾝份颇为特殊。
那个…大哥说，大哥是没说什么，嘴巴跟蚌壳一样紧，但现在大哥瞪他的模样好像很想狠狠的揍他一顿。
“大哥，你、你…该不会是想揍我吧？”表情好凶狠喔，怕怕。
没错，他的确非常非常想揍他。
“你的一个顺口谎言，害我跟陶秘书…”关沧恕倏地住口。
但关沧纬早就听出其中的关键点。
“抛弃小欢的那个烂男人该不会是大哥你吧？”
关沧恕威胁的眯起眼。
“我没有…要不是你，我以为陶秘书是你女友，我这个当大哥再怎么不堪都不能跟弟弟抢女人…喔，Shit！Shit！Shit！”
他连骂三句脏话。
是骂自己。
现在怪谁都没有用，最该怪的是自己。
“原来真的是…”他原本只是揣测而己。
关沧纬很激动的将啤酒瓶往桌上一放，指责关沧恕。“大哥，这就是你不对了，你怎么可以因为小欢的⾝份普通而不要她，选择了伊集院绫子…”他真是太瞧不起大哥了。
“我现在真的很想揍你一拳，你还听不懂我说的话吗？我没有喜欢上绫子，会把陶秘书调到纽约是为了让你们相聚，我以为陶秘书会爱上我只是因为她跟你相隔两地，爱情无处寄放，她才会对我有移情作用，她并非真的爱我…”
他现在比较想揍的应该是自己吧。
关沧纬此时才惊觉他的“顺口谎言”害了原本互相喜爱的大哥跟小欢，真糟糕。
但还有更糟糕的。
“大哥，若我记得没错，上一回我跟小欢在纽约见面时，我跟她说，你跟伊集院绫子即将订婚了，小欢当时好像快哭了，我想她的心一定碎了。”
关沧恕无语问苍天。
现在既然确定陶蓁欢不是沧纬的女人，那么无论如何他都会把她给追回来的。
“我明天一早就飞纽约跟她解释。”
这是一个多大的乌龙，只希望蓁欢能够再给他一次机会，这一次他绝对不会再放弃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