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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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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想到俪妃⾝手了得”赵阙宇道“莹嫔,这一局,你是落了下风了一俪妃只用了一子,而你用了二石。”

  莹嫔心中不服气,可乌儿应声坠落是大家都见着的,也只得额首,勉強微笑。

  “所以,朕此次秋狩同行之人,便是俪妃!”他就此宣布道。

  四周一片道喜之声,好似周夏潋得了天大的荣耀,然而她却依旧僵着⾝子,思绪一片混乱。

  是谁?会是谁?这个时候,会有谁暗中相助?

  她的脑中,反反复复,只叨念着这一个问题。

  然而,她很快便无暇多想,一支羽箭不知从哪里窜了出来,嗖的一声,划过她的面颊…

  周夏潋看着镜中的自己,那张自幼便被人称赞的完美容颤如今白璧有瑕,一道伤疤从左颊直入发鬓,暗红发黑。

  她从不在意自己的容貌,可这一刻,她却有些紧张,怕自己真的变成丑八怪,怕⾝旁这个男子不再青睐自己…

  此刻,她⾝旁的男子从盒子里挑了一抹淡绿的药膏,转过她的脸,轻轻涂在她的伤疤处,药膏清凉,透看股青拿的香气。

  “不必担心,太医说,这伤疤不会留下痕迹的。”赵阙宇安慰道。

  周夏潋垂眉,被男人的手指温柔抚过了,她觉得这伤疤并不十分疼痛,在膏药的清凉舒缓中,只有些庠庠的。

  “潋潋——_”赵阙宇低唤她的名字“还是不想理睬我吗?难道这一辈子,你都忍心不理睬我了?”

  他没用“朕”只称“我”这样的话语,让她的心越发柔软。

  可是他越这样待她,越让她心里感到迷茫,好似一切并非‮实真‬,如雾中花、水中月。

  如果他真的如此疼惜她,为何不能为了她网开一面?如果她只是一个可有可无的玩意儿,他又何必费心讨好她?

  “潋潋,你知道吗?我的奶娘和你的奶娘一样,也姓顾。”赵阙宇忽然叹了一口气。

  周夏潋抬眸,不解为何他要谈起这个。

  “从小奶娘就悉心照料我,在我眼中,她比我的⺟妃还要可亲。”他的语调忽然变得深沉“每晚临睡前,我都等着她来讲故事,虽然她没读过什么书,可故事讲得特别好听,我缠着她,听了一个又一个,不肯睡去…”

  她还是第一次看到他的眼眸闪动着水波般莹亮的光泽,可见,那是一段多让他难忘的回忆。

  “可是有一年秋天,我突然病了,⺟妃找了太医来诊治,起初都说无恙,最后终于有一个太医说了实话一我是中了毒。”

  周夏潋不由得“啊”了一声,満眼惊讶。

  “⺟妃动用了所有手段查出了下毒之人,潋潋,你猜是谁?”赵阙宇话音中仿佛有一丝硬咽。

  她从来都觉得自己很笨,但这一次,耳边却似有一个声音,告诉了她那个不可思议却最最可能的答案。

  “是…你的奶娘?”她颤声问。

  赵阙宇额首,苦涩至极的笑了。“没错。谁也想不到,最亲近我的人,却是对我痛下毒手的人。”

  “我想,她一定有苦衷吧?”周夏潋轻轻靠近他,低声道:“否则,她如此疼爱你,断不会那样做…”

  “潋潋,其实你是很聪慧的女子。”他伸出手,自然而然的抚弄着她的发丝“你知道吗?”

  从小到大,她都跟“聪慧”二字扯不上半点关系,可是,这样的赞美出自赵阙宇之口,却让她觉得并非谎言。

  也许在他面前,她真是聪慧的,因为她想了解他,所以拚尽了全力,去思索他的一言一行的合意。

  “我的奶娘的确受了别人的胁迫。”赵阙宇低低的又道“⺟妃知道真相后,决定秘密处死奶娘,可我跪在⺟妃面前求她饶恕奶娘,甚至要求将她留在宮中。从我出生,我便视她若至亲,我实在不忍心…”

  周夏潋除了微微点头,也不知该说什么。

  “潋潋,你觉得我做得对吗?”他反问。

  “换了妾⾝,也会如此做的。”

  “不,我错了…”赵阙宇却否定了“不久之后,我再次中了毒,仍是奶娘所为…”

  她霎时心下骇然。

  “上一回指使奶娘的幕后之人发现我们非但没有处置奶娘,反而如常待她,便认定无论奶娘做什么,我们都不会把她怎么样,所以变本加厉。”

  赵阙宇敛去忧伤的神情,眼眸霎时变得清明,仿佛刚才所叙述的只不过是个惹他不快的梦境,弹指一挥后,他仍是那个冷静的帝王。

  “澈淑,你现在还认为朕不该处置二楞吗?”

  她懂了,这一刻,她完全懂了。

  明白为什么他要对她说起这个故事,因为他在提点她,不要重蹈他的覆辙。

  她该感谢他这一番话语吗?虽然故事如此残酷,却很能让人清醒。

  “皇上”她轻声说“妾⾝明白了~——”

  “潋潋,还在生我的气吗?”他伸出一只手,期待她的回应。

  他真是一个奇怪的人,能在威严冷酷与柔情密意间变幻自如,让她的心随之起伏。

  这一刻,即使她再生气,也像没理由似的平息了下来。

  周夏潋沉默着,最终亦伸出一只手来,与他的大掌相握。

  她是真的被他的故事打动了,也深深感到⾝处宮廷之不易。

  他是帝王,有他要守护的江山法度,她实在不该以儿女私情威胁,逼他做为难之事。

  呕气呕了这些曰子,如果她再执拗下去,倒显得有些无理取闹了。

  “潋潋。”赵阙宇笑了,如初见时那般光彩夺目“你终于理睬朕了。”说话间,他一把将她揽入怀中,唇吻轻啄,落在她的眉间。

  周夏潋闭上眼睛,这一刻,像是等待了一世,又像昨曰才刚刚发生过。她听到他沉稳的心跳声,闻到他的气息像檀香般醉人。

  “潋潋我们去狩猎。”他又道“去北边,去没人打扰我们的地方。”

  “其实,那只雀儿…不是妾⾝打下的。”她顿了顿,决定说实话“却也不知是谁,让妾⾝占了便宜。”

  “潋潋,你就是这么傻。”赵阙宇低笑起来,将她抱得更紧“换了别人哪里会承认呢?”

  “打下雀儿的,跟射伤妾⾝脸的,是同一个人吗?”她迷惑地问。

  “射伤你脸的,朕一定会查出来,替潋潋你讨个公道。”他语气忽地冷峻,接着又变得调皮“至于打下那雀儿的嘛…”

  他又笑了,笑容像个恶作剧的孩子。

  “你以为,朕真会带别的妃嫔去狩猎吗?”他一脸神秘道。

  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是他指使人打下了那雀儿,让她拣了便宜?

  这一刻,她只知道,不语,是最好的话语。

  赵阙宇启程往秋狩之前,丞相府传来一个天大的好消息一江映城与周秋霁正式订亲。

  听闻,是由皇上大力撮合这桩姻缘,原本周丞相还有些犹稼,但既然天子从中牵了红线,似乎也找不着理由再推托。

  听闻,江周两家举办了盛大的订亲仪式,奢靡华美,惊动京城,周秋霁一时间成为羡煞别人的待嫁新娘。

  订亲的第三曰,周秋霁入宮谢恩,周夏潋特意屏退了宮人,牵着妹妹的手步入內殿,说些体己话。

  “大姊——”她担心地看着她脸上的伤痕“听闻大姊受了伤,可还好吗?”

  “不过划了一下,太医说无碍。”她抚了抚面颊,微笑回道。

  “那幕后主使还没找着吗?”周秋霁轻皱起眉“到底是谁想暗害大姊?爹娘都很担心你在宮里的处境呢。”

  “有着皇上的底护,哪里用得着担心呢?”她倒是不烦恼,笑着说“何况,我就要随皇上出宮狩猎了,更不必怕了。”

  “爹娘请了名医,配了祛疤痕的药膏,特意叫我带进宮来。

  “还真怕有人要毁我的脸啊。”周夏潋觉得爹娘太过操心了,

  多,我都记不住了。”

  周秋霁取出一只药盒“宮里的太医到底没有相熟的,爹娘不太放心。”

  “你瞧瞧,自我出了意外,这里都快成了药铺,隔三差五便有药膏送来,名目种类繁多。

  她打开一个柜子的菗屉,果然药香扑鼻,形形⾊⾊的罐子満満摆放在內。

  “这是什么?”周秋霁好奇的打开一个个盒子瞧瞧,被一盒子红丸引去目光,轻轻拈起一颗,气味闻起来格外芬芳。

  “哦,这个啊…”周夏潋却脸红了“惠妃遣人送来的,说是给我调养⾝子用的…”

  “余惠妃?”周秋霁皱眉“大姊,你最近与她交好?”

  “宮中寂寞,余惠妃的为人大方坦白,挺讨人喜欢。”

  “这余惠妃我也听说过。”她想了想开口“她是皇上的表妹,原本是要做皇后的?”

  “不错。”周夏潋额首“难得她能不计较,所以封为‘惠’妃。”

  “大姊,说句实话吧,我不相信天底下有如此大度的女子。”周秋霁却道。

  “什么?”她讶异地眸一凝。

  “你想想,她与皇上是青梅竹马,感情一定极深。可现在她不但没被封后,还在宮中被冷落了多年,她心中怎可能不计较?若她真的全然不计较,那只有一个可能一她从未真正倾心⼲皇上,所以乐⼲大度。”

  “或许真的如此吧。”她思村道。

  “可她若未倾心于皇上,当年大可不必委屈入宮,依她的门媚家世,负家个如意郎君那还不是轻而易举?”周秋霁反问。

  周夏潋一怔。如此深远的问题,她从未细加考虑过。

  的确,将心比心,天下哪个女子能隐忍至此?余惠妃能喜怒不形于⾊,昔曰谈时波澜不兴,实在不像一个平凡人该有的表现…

  “话又说回来。”周秋霁追问:“这红丸到底是做什么用的?”

  “调养⾝子…”周夏潋尴尬地清咳两声“有助于…绵延龙嗣。”

  “大姊可吃了?”她双眸一瞠地再问。

  “还没”

  皇上尚未真正宠幸于她,又何需此药?

  周夏潋忽然觉得有些焦躁,毕竟她入宮已近三月,自己却仍是处子之⾝…

  “大姊,那先别吃吧。”周秋霁取了一颗红丸“待我回家寻了可靠的大夫请他们验过再说。”

  “你啊,”周夏潋微笑地说:“紧张过度了吧?这药是余惠妃所赠,上下都知道,若出了什么事,她能脫得了⼲系?”

  “防人之心不可无。”

  她摇‮头摇‬,但由看妹妹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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