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我晓得那套首饰对你来说有多重要,就像我觉得你对我而言是无可取代的。”睦长乐伸手越过桌面,大掌覆住了她的手背,轻拍了两下。
暖和的感触从睦长乐的掌心透了过来,渗入杜贞晴的软嫰肌肤里,让她有着无比的感动。
她自觉什么忙都没帮上,就只是陪在睦长乐⾝边,而且她还老是让他为难、烦也,可他依然愿意疼爱这样的自己。
对睦长乐来说,她杜贞晴是值得付出的,这点,她从他的行为书谈上深深地感受到了。
在这种时候,如果她还给睦长乐添⿇烦,不肯牺牲过去的回忆,来换取一个光明的将来,岂不是令两人的幸福之路走得更加艰辛吗?
她相信,她爹娘也不会乐见她与睦长乐之间,被这份旧回忆绊住了脚吧!
“长乐,谢谢你。”杜贞晴蹙了下眉心,面露坚強地迸声道:“我要说,如果不是因为有你给我的包容跟疼爱,也许我早就因为偷窃首饰,落得被关入监牢的下场。”
“因为你值得我疼爱啊!晴儿。”睦长乐勾起她的指尖把玩着“我啊!喜欢你教训我的时候。”
杜贞晴听得面⾊一红“我、我才没有教训你的意思呢!我只是喜欢你,所以希望你可以多注意自己嘛!”
“不只是这样吧?”睦长乐迸出笑音“你率真的示爱,可是让我感动不已…”
“啊啊啊!你要旧事重提到什么时候啦!净挑会让我不好意思的话讲。”杜贞晴捂着脸颊,只觉得全⾝上下的血液在短时间內迅速被煮熟了“我是要跟你讲正经事,别让我没办法开口说话啦!”
“我也是在说正经的。”睦长乐认真道:“我想疼你、爱你,不愿意你再受到委屈或是伤心难过的事。”
所以即使他心里也觉得,熔了金饰找线索是最佳途径,但他也想照顾好杜贞晴的心情。
他是她的夫君,亦是她的依恋和依归,他希望可以让她这个娇俏人儿天天都展露幸福无比的笑容。
“我知道。”杜贞晴连连点头“你无论做什么都是为我好。”
“但我也明白,你不愿意让我独自烦恼,却宁愿有你帮忙出主意,所以我将自己能为你想得到的方法都告诉你,至于你想怎么决定,你玎以找我商量或慢慢考虑,然后再告诉我。”
为了杜贞晴的心情,他不再独自面对一切,什么事都瞒着她不吭声,造成那一天被人暗算的遗憾情况。
他们已是夫妻,彼此就该不隐瞒,所以他不再蔵着话,不对她说明自己想怎么做,而是告诉她,他愿意为她做到何种程度。
而杜贞晴,她只要选择一个她能接受的方法就好。
“其实,我已经决定好了。”杜贞晴起⾝,走到了睦长乐的面前。
“晴儿?”看着她往自己的腿上坐下,伸手揽上了自己的肩与颈,睦长乐不由得失笑“你所谓的决定,是指什么?不是想跟我在此缠绵吧?”
这般有些诱惑人的亲近,可是很容易让他想歪的。
“才不是。”杜贞晴把脸贴上他的胸膛,迸出了自己方才的决心“我想,那几件金饰若能揭穿当年的秘密,那么就请你的兄弟们熔了它,找出失落的真相吧!”
“什么?”睦长乐没想到杜贞晴竟然这么快就决定要放手了。
虽然这么一来,他们确实能够藉由蔵在金饰里的秘密,多少窥知八年前的情况,但…
纤白手臂缠上了他的胸口,她幽幽说道:“我其实还是舍不得的,毕竟那是我觉得最有纪念价值的爹娘遗物,倘若熔了它,回忆就不在了,可是…”
“可是?”可以的话,睦长乐真的很希望确定杜贞晴的心意,不希望她只是为了一时冲动,或忍痛牺牲。
毕竟他调查这件往事,为的是解除她心里的痛苦,不是为了带给她更多的悲伤记忆。
“我有你了啊!长乐。”杜贞晴从他的怀抱中抬起头来“你会在我的⾝边,将来我们还会有孩子,我有了可以给我温暖怀抱的对象,而爹娘的回忆…就像剐见面时,你安慰我的时候说的一样,我是爹娘生的,我活着,就等于是与爹娘同在了。”
她要去爱活着的人,而对逝去的爹娘,那一切的美好,她其实牢牢地记在脑海里,只要她不忘,其实她就与爹娘相伴着。
而且今后,她还有睦长乐带给她的亲情与爱情的陪伴,所以她一点也不寂寞的。
因为现在的她,被爱所环绕着。
“晴儿…”睦长乐噤不住失笑地搂紧了她“我的好娘子,你啊!虽然这么说很奇怪,但你真的长大了啊!”
也许,他这个夫君一辈子都脫离不了这般带点爹亲⾝分的角⾊,但是那又有何妨呢?
因为他的亲亲娘子,可是很需要他这样的关怀的!
佂得杜贞晴同意后,司徒耀然便亲自动手,小心翼翼地拆下了三件金饰上的玉佩或珍珠等装饰,只将可疑的金子部分拿去熔解。
而事实就如同司徒耀然所猜测的那样,在每一件的金饰当中,确实都蔵有秘密…
“这是什么?”
看着眼前放置在布盒內,各式不同形状的小石片,睦长乐不噤用疑惑的目光投向对座的司徒耀然。
“这些是罪证。”风千流跷着长腿坐在一旁,表情相当严肃,还显得有些冷酷。
“罪证?”杜贞晴纳闷地对着小石片东瞧西看,怎样也看不出其中的微妙之处。
看起来就是三块材质相同,但外形不同的小石片而已啊!
“这三个小石片,各自蔵在金饰里。”司徒耀然解释道:“我仔细看过了,这些小石片上头都刻了字…”
“在这么小的小石片上刻字?”杜贞晴惊讶地凑近小石片,却怎么看也看不出个端倪来。
在她看来,小石片上的细小纹路只像花纹而已。
“你说的是毫芒雕刻吧?”睦长乐还记得,皇宮里也收蔵过几件这种宝物,所以一听见司徒耀然所说的,他立刻就想起了这件事。
毫芒雕刻是一种需要⾼超才能的技巧,主要是在极为细小的米料或筷子上作画、写字的惊人功夫。
由于需要极⾼的专注力跟练习,更要训练⾝体四肢的感觉,适当地拿捏力道,所以并不像一般题字画画那样普遍。
“对,我已经将上头的文字请千流抄写下来了。”司徒耀然连连点头“而且,这上预的內容,每一片都相同。”
“没错,依內容看来,持有金饰的人,就是八年前那件案子的同谋。”风千流在旁附和着。
“这么说来,真相确实蔵在小石片所雕的內容中了?”睦长乐面露喜⾊“千流,你抄下来的副本给我瞧瞧。”
“在这里。”风千流把另外缮写的小石片內容递给睦长乐,然后又转向了杜贞晴“还有就是…贞晴,我知道你应该很相信你爹,认定你爹是完全无辜、被陷害的,不过…事实跟你所想的会有点出入。”
“咦?”杜贞晴讶异地看向风千流“请问…你说这话的意思是,其实我爹真的有贪污吗?”
“正是。”虽然不想伤自家兄弟的妻子的心,但风千流向来是不说谎的。
“千流,虽然小石片上的证据是这样没错,但说不定还有隐情啊!你不必说得这么武断。”司徒耀然从旁提醒着。
“爹…爹他真的…”听着这两名苍龙堡侠客的应答,杜贞晴的心不由得开始动摇起来。
怎么会呢?结果她煞费苦心偷取回来的金饰,只是更加证明了她爹的贪婪吗?
那么,为她费心奔走的睦长乐所花下去的心思,还有安国公对她爹的信任,不就都是白费的吗?
“晴儿,你先冷静下来。”睦长乐以飞快的速度扫过內容后,出声打断了三人的谈话。
“我要怎么冷静?我不希望自己只是一相情愿地坚持我爹是白清的,我也不想让大家的努力白费啊!”杜贞晴一脸紧张地朝睦长乐伸出手去“让我看看,我想知道真相。”
睦长乐也没拦她,仅是将內容递给她看。
上头写明了“澜江工程,石材工资皆浮报三成,得利六人均分”除此之外,每个小石片上都还多加了一个人的姓名。
“这…”內容写得这么清楚明白,让杜贞晴的脑袋不由得混乱起来。
看来这应该是秘密契约,每块小石片上队了同谋內容,再加刻个别参与的人的姓名在上头。
所以在她偷来的金簪与金镯子上,确实有两名富商的姓名,而金手链里蔵着的,则是刻上了“杜予风”让她看得直想昏倒。
“爹他…真的跟人同谋…”杜贞晴过于震惊,以至于几乎是僵直了⾝子。
结果居然是这样!
爹,你为什么要这么胡涂啊!
难道你那副温和老实的模样,还有你对娘亲的疼爱言语,其实都是假装出来的吗?
你其实生性贪婪又自私,宁可背上污名,也要贪图这笔不义之财吗?
“怎么会这样?”杜贞晴摇摇晃晃地站起⾝,神情很是震惊“对不起,没想到事情居然是这样!亏我还口口声声坚持我爹的白清,结果竟然…”
“贞晴,就算你爹贪污,但你要知道,小石片上还有另外数名共犯没让人揪出来,所以虽然我们无法为你爹平反,但至少能将这些同谋者都抓起来。”风千流向来看重的是能不能达到铲奷除恶的目的,所以说话的语气也就少了那么点温柔。
“这…确实,当年除了我爹因澜江工程被指贪污,因而抄家之外,这群一样拥有金饰的人却明明都同谋,但没被逮,这实在不对劲。”杜贞晴一点一滴地重整紊乱的心神,觉得事情似乎有所蹊跷。
而且,就如同风千流所言,即使她无法为她爹亲平反,但至少可以连其他合谋的人都抓出来,将真相公诸于世,而非让她爹亲一人顶罪啊!
一思及此,杜贞晴立刻转头看向睦长乐,想问问他的看法,没料到他却是一脸凝重。
“千流,我觉得这事有些诡异。”
“怎么说?”
“虽然拿小石片当成秘密契约蔵在金饰里这样的举动,确实很合理,但如果这些小石片上刻的是参与者的姓名,那么金手链里的小石片,刻的应该是安国公的名字,但为何却出现杜爷的姓名?”睦长乐封于这个矛盾的情况,可说是怎样也想不透。
“这…”被睦长乐一点醒,所有人顿时都愣住了。
因为他说的没错,三块小石片里,有杜予风与两名富商之名没错,却无安国公的姓名,这委实不太合理。
“这问题姑且不提,总之,长乐,既然我们握有这罪证,至少可以着手查案了吧?”司徒耀然出声问道。
“确实,因为我们至少持有这两名富商的罪状,所以我们可以先从审问他们开始,再让他们去供出其余的真相,好过我们在此猜测。”睦长乐想了想,将重要的小石片小心收起,脸⾊跟着一凛——
“我这就扮成安国公去逮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