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你把罗家伟约出来谈一谈，警告他如果再搞这种把戏，就不要怪我们不念他当初在你妈妈过世时陪在你⾝边的旧情，对他不客气了！放心，我会陪你一起去的！然后，在事情没解决之前，你就住到我那里，这样我比较放心。”周玲说道。
“这样不好，你原本就浅眠，多了一个人，你就不用睡了。”黎小柔咬了下唇，呑呑吐吐地说道：“而且我最近进进出出时，都有成曜阳会接送，暂时没有全安上的顾虑。”
“喔——不对劲！又是三明治、又是接送，成曜阳对你来说，真的只是传记案主？”周玲把脸逼到黎小柔面前，故意摆出凶神恶煞模样，还敲了下她脑袋。“给我从实招来！”
“我也不知道。”黎小柔简单地说了下他与她之间的暧昧。
“他如果对你没趣兴，我把头给你。”周玲大声地说道。
“我要你的头做什么？不如要现金。”黎小柔长叹一声，拉住好朋友的手，喃喃地说道：“他根本就是集我‘不想爱’条件之大成。”
“亲爱的，条件都是拿来阻挡那些你不爱的对象的。”周玲同情地拍拍她的头。“不要对男人或是你自己设限那么多…”
“多谢两性专家的指导。”黎小柔朝她扮了个鬼脸。
“没错，听我的话准没错。重点是你一定要相信一件事——”周玲给了她一个大拥抱。“你不用做牛做马，也是最值得爱的女人。”
黎小柔把头靠在好友肩膀上，很感动她这一路都有好友相伴。
“你不要为了想吃我的白粥，所以就猛灌我迷汤。”她哽咽地说道。
“哈，被你发现，我就不客气了，白粥来一碗吧。”周玲大笑着拍拍她的头。
“遵命，大爷。”黎小柔笑着去替朋友张罗早餐。
是啊，她何必对自己设限那么多呢？做菜、做家事、关心别人，都是她喜欢的事，只要她做这些事的时候是快乐的，这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毕竟，没人知道人生会在什么样的地方转弯，但是只要她抓稳方向盘，走到哪里又有何惧呢？
她想，也许该给成曜阳及自己一次爱的机会——
前提是，她得先确定成曜阳是真的喜欢她！
稍后早上九点，心情颇好的黎小柔拎着一盅汤和一大盒综合三明治准时来到成曜阳家。
黎小柔一见他正坐在工作桌前，用她最头痛的英文和对方叽哩呱啦地，她便没吵他，自个儿走到工作台边的小吧台按下咖啡机开关。
成曜阳抬头看她，说话中断了一秒钟。
黎小柔朝他挥挥手，要他快点回去工作。
他看了她一眼，对她露齿一笑。
黎小柔回以一记笑容，觉得心情更好、脚步也更轻快了。如果晚上可以不需要跟罗家伟见面，这一天就十足十地完美了。
不过，她已经传了简讯给罗家伟，他也同意要见面了。
黎小柔拎着早餐盒放到餐桌，冲泡了一杯来自百年中药老店，加了薏仁、四神等中药材的美味糙米浆，拿到成曜阳工作桌上，递到他手边。
她才不管他是不是在国外生活够久，一起床就要先来一杯黑咖啡。她当他是东方人，就用东方人空腹喝咖啡伤胃的方式照顾他。毕竟，肠胃科医生也说过西方人以⾁类为主食，肠相明显不佳，而东方人的胃相则比西方人弱上许多。
成曜阳没注意到黎小柔来了又离开，因为他的目光正紧盯着电脑上的程序。
五分钟后，他头也不抬地拿起手边的糙米浆一口气喝完，之后就继续和对方讨论新的程序该怎么突破进展。
说到口⼲时，他伸手往旁边一摸——
他拿到一杯开水，他皱着眉喝了下去。
五分钟后，他的右手又往旁边一摸——
果然，一杯热咖啡已经在那里等待着他。
成曜阳心満意足地喝了一口，完全不知道自己心満意足的笑容已让黎小柔开心地哼起歌来。
不喜欢他空腹喝咖啡，所以选了他可以接受的冲泡式饮品，先让他填填肚子。认为他水喝得太少，所以便适时摆上一杯水。每回只要他喝完水，咖啡就会在第一时间送到。
几回之后，他早上若没打算觉睡，便也习惯了这样模式，算是他们之间无言的默契。
黎小柔拿着一杯牛奶，走到他不知打哪儿搬来，只说是要给她写稿用的木头长桌前，打开电脑审视今曰工作档案。
早上要完成成曜阳的最后一次采访，然后要把之前采访的部分先整理出头绪，写完初稿让他过目。
下午要到医院跟一个医生讨论下下个月要合作的保健书籍企划案。
晚上，要去跟罗家伟把事情谈清楚。
黎小柔皱了下眉，命令自己暂时不许让有情绪的事影响到她的工作。
她喝完她的牛奶、戴上她的大耳机，开始入进工作模式。
就这样，两人各据十坪大客厅里的两端，各自进行着彼此的工作。
成曜阳先结束会议讨论，他抬头看了眼时钟——
十点半。
他看向黎小柔，她果然挂着大耳机在敲着键盘。
看她啪啪啪啪地用力练着十指神功，他有时都替她的电脑觉得酸痛。这样一个连打字都很用力的女人，做起事的固执也和他有得拼。
他看过她为了完成一篇广编稿，用了三种写法。结果，临交稿前一刻，她决定采取第四种——
重写。
黎小柔对于工作有着一种追求完美的细心，她总是默默地观察并思考最好的方式。也因为如此，她才能在不影响他生活作息的状态下，让他毫无困难地就习惯她入进他的生活。
有时想想，他其实挺感谢她那个没眼光的前男友，否则他很有可能会变成一个横刀夺爱的第三者。
因为黎小柔根本就是老天为他配好的女人！
坐到腿发⿇的黎小柔，不期然感觉有两道视线停留在她⾝上，她抬起头，果然迎上成曜阳若有所思的目光。
她没移开目光，却也没回应什么，因为她原本就决定，今天要平心静气地当个观察他对她究竟有何用心的旁观者。
“吃早餐喽！”她关上电脑，起⾝就往餐厅走。“吃完早餐，入进我们的最后一次访谈。然后，一本年度畅销书就要诞生喽！”
成曜阳乖乖地跟在她⾝后，失笑地发现这又是她另一记让他没法子拒绝的妙招。
她说用餐后的半小时至一小时，最好不要做些动脑的工作，最好能站着让血液流到胃部认真地帮助消化，而这样的时间当然最适合访问。
想想真好笑，他一个被所有人认为不怎么好相处的家伙，却被这家伙三两下就手到擒来。
“这是你指定的家庭式早餐。”黎小柔从冰箱里拿出玻璃密封盒，让那些缤纷的四⾊三明治盛开在白⾊瓷盘里，一看就让人咽口水。
成曜阳在迅速坐下的第一秒里，就把食物放进嘴巴，然后——
就不愿再花费时间在说话上。
他花了十分钟，专心吃完一整盒后，意犹未尽地抬头看着她——
“还有吗？”
“先生，这是两人份的早餐耶！”黎小柔不知道为什么她做的食物就是很对他的胃口，但是一看到他吃得这么欲罢不能，她就会觉得好幸福。
做菜最大的成就感，就是看到喜欢的人能快乐地享用着料理…
黎小柔看着成曜阳漂亮脸庞，她在瞬间定格，有种大难临头、乌云罩顶，却又心跳速加的感觉。
天，她怎么有法子当个旁观者，因为她的心比她的理智更早作出了选择。她一直是在用她爱人的方式照顾他。
怎么办？那她现在应该直截了当地问他，他喜不喜欢她？可是，如果被打回票，那她该怎么办？
“那盒保温罐里的汤是我的吗？”成曜阳问道。
“对，你下次记得先喝汤，这样营养昅收的顺序才会对。”黎小柔慌乱地垂眸不敢看他，连忙把蔬菜汤递到他手边。
成曜阳捧起汤，才喝了一大口，便舍不得太快喝完这杯汤。他一口一口地享受好滋味，表情就像在拍美食广告一样地享受。
黎小柔悄悄地扬眉，望着他噙着浅笑的唇角，脑子里嗡嗡嗡地只能想到一件事——
她究竟是在何时喜欢上成曜阳的？
他的样子确实好看到让她头皮发⿇，可是他爱和她抬杠的尖牙利齿却也经常气得她七荤八素。
只是，他吃她料理时的认真，让她觉得飘飘然。
他在不经意间表现出来的体贴——为她开门、提重物、关心她的种种举动，也让她在不知不觉间卸下心防。虽然，她至今还弄不清楚他的举动是出于绅士还是喜欢？
“⼲么用那种奇怪的表情看着我？”他瞄她一眼，怀疑是自己试图喝光最后一滴汤的样子太蠢。
因为我发现我早就喜欢上你了！
“我没事。”黎小柔颓着肩，拖着四肢坐到椅子上，虚弱地半趴在桌面。
“没事脸⾊怎么会这么糟？”成曜阳走到她⾝边，直接挑起她的下颚。
黎小柔感觉到她的脸轰地辣红了起来，她扯下他的手，大声地说道：“我的脸⾊哪里糟，我健康得不得了。我只是想到下午有件案子，要去医院谈，我不喜欢去医院，也不喜欢消毒水的味道。”
“不喜欢去就不要接。”成曜阳见她脸⾊好了一点，用脚勾过一张椅子，直接在她⾝边坐下。
“我要吃饭，不可以挑工作。”她起⾝帮自己倒了半杯加牛奶的咖啡。
当然，也帮他倒了一杯。
“多谢。”他接过咖啡，自然而然地说道：“下午送你去医院时，先带你去买口罩。”
黎小柔看着他状若无事喝咖啡的样子，她捧着自己的杯子，猜想八成就是他这种不经意的关心让她在不知不觉间沦陷的。
“我自己去医院、自己买口罩就可以了。”她望着他瞧不出喜怒的俊脸好半天，最后拧着眉说道：“我可是什么事都可以自己来的女超人。”
“女超人，既然你这么厉害，不如帮我问一下做这份三明治的人结婚了没有，我要跟她相亲。”他挑战似地问道。
黎小柔愣住，心脏跳到喉头，脑袋顿时一片空白。
成曜阳当然不会放过她吓呆的样子——因为他最喜欢她这种当机的憨样。
小小⾝子僵成一尊蜡像，水亮大眼睁得圆圆的，脸颊泛着浅浅的红，粉粉双唇轻轻颤动着，看起来真是有够可口。
成曜阳感觉不该有反应的地方起了些许骚动，他连忙将双臂交握在胸前，挑眉问道：“女超人，你办不到了吧？”
他知道这顿早餐根本就是她亲手做的，因为他昨晚请去保护她的保镳回报说她一个早上都没出门。
“成曜阳，你写程序写到脑子坏了喔，那只是一盒三明治。”半天后，黎小柔努力地从喉咙里挤出声音来。
“谁说那只是一盒三明治？鸡蛋⾊拉新鲜，火腿有先烫过，去掉了亚硝酸盐的味道，吐司也选得很好，还吃得到麦子的香味。还有那杯蔬菜汤，没熬煮上几个小时是煮不出这种金⻩的颜⾊。做这些东西的人有用心。”成曜阳定定地看着她的眼，毫不掩饰眼里的激赏。
黎小柔拼命咽口水，因为好想哭，她历任男友从不知道她的用心，他是第一个能够吃出这一切的人——
成曜阳发誓，她如果再用那种可怜兮兮的神态瞥他一眼，他就再也不管她是不是还在失恋期，而要直接命令她当他的女人，再也不让她流露出那种孤雏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