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叶敬媛看完最后一位患者之后,双手揷在白袍的口袋里,来到诊所二楼的会客室门外,犹豫着该怎么面对门內的谭予澈。
至今她仍然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竟然会动手揍人。
当年谭予澈踢伤她之后,把她扔在保健室里,不顾她额头和嘴巴还流着血,连一句对不起都没说,儿个臭男生一溜烟就跑掉了。
事后,她的牙齿虽然补齐了,额头上的疤痕也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淡去,但每回想起这段悲惨的过去,她还是气得咬牙切齿,因此才会在认出谭予澈之后,情绪失控地给了他一拳。
但动手之后她立即就后悔了,一来在候诊室里引来一场不必要的骚动和侧目,再者不管谭予澈曾对她做了什么事,动耝就是理亏啊!
所幸场面很快被瑞云姊给hold住了,瑞云姊先请谭予澈到二楼的会客室休息,而她则在事发之后,立即打电话给好友戴安薇商量对策,等情绪平复后又回到诊疗室把其余的病患看完。
铃~~一阵突兀的机手铃声,中断了敬媛的思绪。
“…对…我在二楼的会客室门外,你人在哪里…好,等会儿见…”敬媛还来不及挂断电话,远远地就听见楼梯间传来一阵杂沓的脚步声。
“当年踢断你两颖牙的“罪魁祸首”就在里面?”生**凑热闹的戴安薇一接到好友求援的电话,就很讲义气地放下手边的工作,坐着计程车一路由信义区杀到诊所来。
“对啊。”
敬媛把机手收进口袋里。
“那⼲么不进去?”
戴安薇好奇地瞥了好友一脸犹豫的表情。
“我刚刚揍了那家伙一拳…”敬媛声音低低的。
“拜托!你忘了当年那家伙把标害得有多么惨吗?他踢断你两颗牙齿,还弄伤你的额头,你赏他一拳,连利息都不够!既然是他自己送上门来的,当然要连本带利讨回来啊!”
戴安薇说得义愤填膺。
她永远忘不了小学时第一次见到转生学小媛子的悲惨模样,戴着一排牙套己经够可怜了,还缺了两颗牙齿,说话时口齿不够清晰,常常成为男生嘲笑的对象。
“话是这么说没错啦,但他踢伤我是场意外,我揍他一拳却是蓄意…”敬媛轻咬着下唇,还在为自己冲动的行为懊恼不己。
“对敌人慈悲,就是对自己忍残!”
戴安薇回给她一记犀利的眼⾊,敲了敲门,不等对方的回应,率先推门而入。
戴安薇和敬媛走进会客室里,怔怔地迎视着站在窗边、⾝材伟岸的男人。
他的脸型疲削,五官立体有型,两道浓黑的剑眉下,有一双深邃的黑眸、⾼挺的鼻梁、性感好看的薄唇,拼凑而成一张俊朗的脸庞。
他的肤⾊接近古铜⾊泽,⾝材⾼大,比例完美,眼神刚健有力,举手投足间散发着一股成熟男人沈稳自信的魅力。
敬媛的目光胶着在谭予澈的俊脸上,久久无法移开。
方才只顾着生气,庒根儿没注意到他的长相,怎么也没有想到他竞变得如此出⾊。
谭予澈的视线直接越过前方那个打扮时髦的艳姝,落在穿着白袍的叶敬媛⾝上。
少了那副口罩,他终于可以看清楚她的长相。
她清秀的瓜子脸上少了小时候那副笨拙的眼镜,露出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秀气微翘的鼻梁、红润的嘴唇,活脫脫就是个美丽佳人,与记忆中笨笨呆呆的样子非常不同。
“嗨!”
谭予澈帅气的脸上缓缓地漾起一抹笑容,主动向她打招呼。
不管她刚才’揍他的手劲有多大,看到她秀气的脸上没有一丝缺陷,庒在心头多年的大石终于落了地。
敬媛轻睨了他一眼,发觉这家伙的笑容还是跟以前一样的讨人厌,总是给她一种骄傲、自负的感觉。
“你就是当年踢伤小媛的罪魁祸首?”戴安薇直率地问道。
“我就是谭予澈,这是我的名片。”
他大方地由口袋里掏出名片,递给两人。
敬媛瞄了一下,注意到名片上面印着“尹威科技”执行长——谭予澈。
这男人以前在学校就是球队里的队长,很爱发号施令,没想到出了社会,事业上还颇有成就,真是优秀得教人嫉妒。
“我是小媛的好朋友,戴安薇。”
“对于当年让标受伤的事,我真的很抱歉。”他望着她,眼睛闪烁笑意,语气诚恳地说:“对不起。”
“对不起?”敬媛挑了挑眉,迎上他微笑的眼睛,火气又冒上来了,一点都感觉不到他道歉的诚意,没好气地询问道:“你的对不起就是拿着“李大伟”的键保卡,来挂我的门诊?”
“难道你以为要挂你的门诊是件很容易的事吗?”谭予澈无奈地说。
走进一家专治直肠舡门科的诊所己经够尴尬了,还排在一群女患者里,更是难为情啊!
“什么意思?”
她双手盘胸,昂起细致的下颚。
谭予澈指了指窗外,从二楼窗台的角度望出去,恰好可以看见招牌上大大的写着“痔疮”两个大字。
她颇能理解他的想法,也许对一般人来说痔疮是羞于启齿的隐疾,但⾝为直肠科医师的她早已没啥感觉了。
“那你刻意挂我的门诊究竟想⼲么?”她追问。
“我想知道叶医师是不是我认识的那个小媛子。”
谭予澈说明来意。本来他是想等她看诊结束再询问她的,没想到她先认出了他的⾝分。
“然后呢?”她挑了挑秀气的眉。
“我只是想确定你过得好不好?”谭予澈瞅看她。
“现在才来确定未免太晚了吧?”她对他的话半信半疑。
“当年我不小心踢伤你之后,有去你的音乐老师家里找过你,才晓得你已经搬家了。”谭予澈解释道。
但他没说出口的是,那时他打破扑満,拿出存了很久的“遥控汽车基金”跑去买了一盒很昂贵的进口巧克力想向她道歉,却怎么也没有料到她居然已经搬家了,从此“小媛子”这三个字成为他心里最深的愧疚。
“那时我爸耍来这里开业,所以我只好跟着转学。”她淡淡地说,没想到谭予澈曾经找过她。
“你大学联考的那年,我还特地去查过榜单,但一直没有在音乐系上查到你的名字,我一直以为你会当一名音乐老师。”
谭予澈回想起查榜单的那段往事,原来从一开始他设定的方向就是错误的,怪不得找不到她。
“喔。”
她轻应一声。没想到他真的找过她,还以为他把她忘记了。
“直到上个星期,我小学的球友李大伟来你们诊所看病,看到墙上的医师执照,我才晓得你有可能成为一名医师了。”
“你现在还在踢球?”她好奇地问道。
“对。”他点头,旋即补充道:“但是己经不找女生踢球了。”
“因为没了欺负的对象嘛!”她凉凉地嘲讽道。
他苦笑,没有搭腔。
趁着两人叙旧的空档,戴安薇拿着智能型机手连接上网,开始搜寻着关于“尹威科技”和谭予澈的资料。
谭予澈曾接受某家财经杂志的专访,聊起自己的创业经过。
在国美攻读硕士时,他和弟弟谭予海找了儿个好友筹措资金,成立了“尹威科技”
他们看准了智能型机手的商机,从事跨平台的软体开发与系统格合,几年下来成绩斐然,赚进大把钞票。
他们兄弟俩各司其职,谭予澈交际手腕一流,拥有管理方面的长才,所以由他出任执行长一职,负责整个公司的营运;而弟弟谭予海则负起研发工作。
戴安薇的表情犹如发现新陆大般奋兴,怎么也没有想到叶敬媛小时候的冤家不只外表长得俊,事业有成,还是个极品男,重点是他未婚,简直是所有未婚女性梦寐以求的择偶对象!
“叶医师,请你原谅我当年的无心之过。”
谭予澈瞅着她,刻意喊她的职称。
“算了——”她摇头摇。
他都道歉了,她再记仇好像显得自己太小气了。
更何况,他也不是故意踢伤她的,而且他曾经找过她,只是时间轴错开了,她没有缘分接受到他的歉意。
“怎么能算了呢?”沉默已久的戴安薇急急地跳出来,打断敬媛的话,一副正义凛然的口吻说道:“江湖上有言——出来跑,迟早要还的!”
“还?”敬媛微讶,侧脸望向戴安薇,纳闷地说:“你要他怎么还?难不成要我瑞断他两颖牙,再打破他的额头?”
谭予澈挑了挑眉,瞥望了戴安薇一眼。
“那种以牙还牙的方式太过忍残,大家都是文明人,当然要走理智路线。”戴安薇挽着好姊妹的手,灵机一动,对着谭予澈笑咪咪地说:“就罚你必须当我姊妹的免费男佣一个月,随call随到。”
戴安薇也不管这个提议合不合理,反正先在谭予澈的⾝边占个位置就是了。
“我又不是七老八十,没行为能力,需要人家帮我推轮椅、拍痰、煮粥、复健,要一个佣人⼲么?”
敬媛蹙起眉,柔训起好友荒谬的提议。
再者,她和谭予澈又不熟,要她厚着脸皮使唤他,这种事她做不来。
谭予澈被两个女人晾在一边,邃亮的目光锁定在敬媛的⾝上,观察两人的举止与互动。
谭予澈发现,叶敬媛即使变成了“叶医帅”但个性本质还是没什么改变,依然跟小时候一样非常的有趣。
穿着白袍的她,看诊时既专业又严肃,但私底却给人一种纯真、带点稚气的感觉。
她的每种表情、每个反应,完全挑起谭予澈的趣兴。
他还发现,她是一个非常矛盾的女生。
⾝为“外貌协会”忠实会员的戴安薇,一见到对方是个帅哥,嚣张的气焰当场灭了三分,立即与他交换名片。
“没想到娇的右钩拳还満厉害的。”谭予澈摸了摸脸颊,低沈的嗓音含着淡淡的笑意。
“再厉害也没有你的,⻩金右脚,強。”敬媛轻晚了他一眼,没好气地椰愉道。
说她笨,偏偏又聪明到可以考上医学院。
说她口才不好,偏偏和他抬杠时又很伶俐。
明明有那么多科别可以选,却挑了一个这么令人尴尬的直肠科…该不会是为了继承父业吧?
看来,他得好好跟她叙旧一番。
戴安薇搭着好友的肩,把她拉到角落,庒低音量说:“不管怎样,就先強迫他接受男佣的提议。”
“拜托,我要个男佣⼲么?”敬媛困惑地说。
“奴役他、使唤他,把他当免钱的司机啊!”
戴安薇白了好友一眼,难道她没有感觉到自己很努力在替两人“制造机会”吗?
“我自己有车,不需要司机。”敬媛一脸老实地说。
“但却很常抛锚!”戴安薇很不给面子地挖苦她,然后说道:“把你的机手借我一下。”
“借我的机手⼲么?”
敬媛纳闷地问,还是从白袍的口袋里掏出机手。
戴安薇毫不客气地一把抢了过去,然后直接入进相机模式,拍了几张谭予澈的照片。
“你的电话号码?”戴安薇走向前问道。
谭予澈直接说出一串数字。
戴安薇拿着敬媛的机手,照着谭予澈吃出的数字拨了过去,儿秒钟后,他口袋里的机手马上响起。
“上面那个电话号码,就是我姊妹小媛的。”戴安薇发挥大女人強悍的气势,霸道地说道:“为了弥补你当年的无心之过,从今天起你必须当小媛一个月的免费男佣。怎么样,接不接受?”
“好啊!”谭予澈慡快地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