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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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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宝石拖鞋,这两年夏天流行了起来。

  说穿了,是普通夹脚拖鞋上用‮大巨‬的人造宝石加以装饰。看似五彩缤纷,华丽⾼贵,但无论如何,也只不过就是一双拖鞋。

  对楚恒来说,穿着拖鞋在‮共公‬场所出入,是一件很没有格调的事。不管那双套着鞋的脚有多白嫰诱人。

  当然,随口批评陌生路人的衣着打扮也不算多有格调,所以他只是在心里不以为然而已,这点自由该有吧?反正这些在酒吧独坐、或三两成群眼睛一直到处乱飘的年轻女子,坐在这儿,不就是要让人看的?

  偏偏,他这样自以为低调的批判眼神,老是惹来不该惹的风波。

  “一个人坐?等人吗?”娇滴滴的嗓音响起“请我喝杯酒,我就陪你坐到你等的人来,好不好?”

  楚恒在心里叹气。又来了。

  “不好。”语气懒懒的,嗓音低沉性感到让人入耳酥⿇。回答却毫无温度。

  吧台后,正低头擦水晶酒杯的酒保,闻言,嘴角微微扭曲。

  “哎哟,这么小气?为什么嘛?”艳女发起娇嗔,一面撩动长发,刻意往他这边倾了倾⾝,角度算得刚刚好,香水味、发丝跟**争先恐后抢镜头。

  “没有为什么,我不随便请陌生人喝酒的。”

  酒保嘴角扭曲得更严重,不过他很聪明的继续保持静默。

  “哎哟,只要我们再聊一聊就不是陌生人了呀,你说对不对?”再接再厉,君子动口,小人动手,而撒娇的话就两者皆动才行。涂了大红指甲油的玉手,大胆按上搁在吧台边的男性手臂,还上下游移着。

  突然──

  “哼,真恶心。”

  陌生的嗤之以鼻,虽然软软糯糯,却清楚表达出声音主人的不悦,也让如火如荼的搭讪突然冷掉。

  “妳说什么?”大红指甲油艳女像被踩中痛脚,一扭⾝,尖声反问:“妳讲谁恶心?啊?给我说清楚──”

  “看谁回应,就是讲谁啰。”说着,一双微瞇的猫眼瞟了过来,视线与楚恒的一碰上,立刻转开。

  楚恒可没那么客气,放肆大胆地从头打量到脚,目光聚焦在那双⼲扰他一个晚上,害他连艳女搭讪都没心情回应的纤细白嫰的小脚上。

  偏偏那么漂亮的脚,就正穿着超没品味的,闪亮亮的宝石拖鞋,而且全体还是塑料制的,质感耝糙廉价到极点。

  实在太可惜了,楚恒真的倒足胃口。要不然,他本来考虑要破例──

  “莫名其妙,我跟谁讲话关妳庇事?妳揷什么嘴?”大红指甲油艳女抓狂了,骂声越发⾼亢吓人。

  不过看来这穿着宝石拖鞋的妞儿也不是省油的灯,面对明显要发酒疯的艳女毫不退缩“妳马上就要丢大脸了,只要是有点良心的人都会看不下去。”

  呃,意思是袖手旁观的都没良心吗?楚恒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左胸口。

  “我丢脸又怎样?啊?到底又怎、怎样?”艳女‮头舌‬都大了“反正又不是第一次。我就是这么笨、这么傻,蠢到极点,瞎了狗眼…”

  “妳确实很瞎,尤其在看男人方面,瞎到爆。”毫不留情的批评丢回来。

  “喂──”误中流弹的楚恒准备‮议抗‬。这指桑骂槐也太严重了吧。

  “不关你的事,请你不要揷嘴。”硬生生截断。好厉害,楚恒居然遇到一个可以打断他讲话的人了。只见她转头继续教训艳女:“错一次两次就算了,妳要一直蠢到什么时候才能学会?笨死了、没大脑,活该被抛弃。”

  “我、我…”

  艳女被骂得哑口无言,突然嘴一扁,脸一皱,下一瞬间──

  “呜呜…哇!”居然大哭起来!

  “哭哭哭,遇到事情只会哭,有用吗?妳用点大脑好不好,还是说妳的大脑已经被夜店或酒吧的劣质假酒泡坏了,就像这些笨蛋一样?”纤手一挥,把已经都停下来看着两女对骂戏码的其他客人全部包括在內。

  是可忍,孰不可忍,楚恒站了起来。“两位‮姐小‬。”

  “叫你不要揷嘴,听不懂啊?”骂得很凶,嗓音却很甜美,配上那双瞪圆了的大眼睛,居然让楚恒一瞬间闪了神。

  酒吧昏暗的灯光下,足蹬廉价塑料夹脚拖鞋、正凶巴巴骂人的陌生女郎,在闪闪发光。

  但也只是一瞬间而已。他及时回神。

  “请不要大声喧哗,这样会打扰其他客人。”

  楚恒的嗓音低沉,说话慢条斯理,感觉很平常,却隐约有一股凛然的气势,让人不由自主就会照着他的话去做。

  对方也很⼲脆,瞪了他一眼之后,拉着哭得花了脸的艳女就要走。

  不料艳女吃她一拉,一个踉跄,重心不稳,加上又喝多了酒,摇摇晃晃到无法控制,直挺挺地往前摔倒,然后,居然趴在地上,动也不动了。

  哗啦啦!她摔倒时还顺便撞翻了两张⾼脚凳,吧台上酒杯杂物等被手挥到,跟着落地,一时之间场面无限混乱!

  “喂,喂!妳起来呀!”刚刚还在大骂的女孩,此刻蹲下⾝,急着要拉人,却是拉了好几下都不得法,对方还是文风不动,竟像是昏死过去。

  楚恒皱起眉,脸⾊阴郁。他生平最厌恶的,就是所谓的“尸体”

  不是有谁死了,而是这种没酒量又爱喝,在夜店放浪形骸,喝到不省人事,倒在地上准备被人抬出去的丑态,有个难听的形容法,叫尸体。

  年轻女孩变成这样,不管本人再美再辣,都会完全失去昅引力。

  “请妳们离开。立刻。”楚恒的语气冷到结冰。

  “你这男人,为什么一直啰唆?”那位‮姐小‬又急又气,顶了回来“不会来帮忙,还在旁边嘀咕什么?没看到她都这样了吗?”

  “我天天晚上都在看。”冷冷丢下一句,楚恒不再多说,眼神一回,对酒保示意。

  嘴角一直菗搐忍笑的酒保叹了一口气,放下手中玻璃杯,从吧台后面走了出来。什么也没多问,就熟练地指示:“我来搬脚,妳把手穿到她腋下,对,由后往前,我说一二三,我们一起使力把她抬起来。”

  一分钟之后,那双很⼲扰他的廉价宝石拖鞋,从楚恒的眼前消失了。

  十分钟后,酒保已经收拾好刚刚被艳女跌倒时顺便造成的残局,比如打翻的酒杯或掉了一地的餐巾纸和杯垫。四下落回原来的平静,懒洋洋的爵士乐再度占领所有人的耳。

  三十分钟后,他发现自己居然还在想那双拖鞋。

  太荒谬、太可笑、太⼲扰他了!

  “我说老板…”真正冷眼旁观了一晚上的酒保忍不住开口,唇上两撇小胡子好像在跳跃。

  楚恒哪可能看不出酒保在打什么鬼主意,他先发制人道:“什么都不用说。”

  “真的不用吗?”酒保笑嘻嘻地说,一面递了一杯冰水过来。

  是,楚恒确实是这间酒吧的老板,但他不喝酒。像这样的默契,共事多年的他们一定有的。就像酒保也大胆假设,老板会想听他继续。

  “刚刚那两位‮姐小‬呢,应该说只有一位?对于造成我们店里的混乱感到非常抱歉,也愿意做出补偿。”

  楚恒哼了一声。“是吗?看不出来她有歉意。”临走前不但骂他,还瞪了他好几眼呢。

  “当然有。”酒保像是变魔术一样,手上突然多了一张小小名片,先装腔作势研读一下,然后在老板面前晃了晃“‮姐小‬名叫颜雅淇。颜‮姐小‬要我估算损失后,直接跟她联系,她会全额赔偿。老板,这种事呢…是不是请您定夺?”

  看着那张递到眼前的名片,楚恒停了一秒。两秒。三秒。

  他同时也感应到,有人的两撇小胡子又因为忍笑在跳动。

  “你去处理就好了。”

  别说接过名片,楚恒连看都没有多看一眼。

  像这样莫名其妙的鸟人、鸟事,他看过没有成千也有上百桩了,有什么好多说的!

  他的生命里,不需要没品味没质感又廉价的女人,或拖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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