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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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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再说一次!”

  “没错…我曾经爱过一个男人,一个名叫黑云的男人,他很可爱,很值得我依靠,而我…曾错认你是他…”听着黑雾中的那股异样狂怒,素丹青缓缓阖上眼眸“可如今,我终于明白,你…永远不是他…”

  “我就是他!”

  “不,你不是…”想‮头摇‬,但素丹青的⾝子早已整个⿇木了“我爱的…是那个只留存在我心中、脑海中…却永远不会再存在于世间的男人…”

  “我就是他!”

  “不,你不是…你只是一个披着黑云外表的皮…但內心…却让人作恶…让人一辈子都不想再见到的…人——面——兽——心…”

  半个月后,一间幽静的茶馆,坐着两名背对背坐着的男子。

  “今儿个天真好。”用折扇遮住刺眼的阳光,其中一名衣着华贵,风流倜傥的男子微笑说道:“很适合那种号称出海,却其实依然窝在天都里的坏家伙真正出海游玩。”

  “想说什么就直说,少跟我要嘴皮。”卫去云下耐烦地说道:“我一会儿还有重要的事。”

  “伤害夫人的真正凶手已有眉目了,与素姑娘毫无千系,所以如果你口中重要的事与素姑娘有关…”轻轻端起桌上茶碗,华贵男子促狭似的说道:“那么你最好现在就去办,并且继续像以前一样好好地把人放掌心里呵护着,一点差错都不能出。”

  “她究竟是谁?”在听得⾝后人那暧昧中却又透露出些许寓意的话后,卫去云眉头一皱。

  “战玉青,战将军留存下来的唯一命脉。”

  “什么?”听到这句话后,卫去云脸上血⾊尽失,只为“战将军”这三个字。

  因为只要是鬼族,都不会对“战将军”之名无动于衷的!

  因为十一年前,在鬼族叛贼李东锦为満足其彻底消灭鬼族私欲,欲藉镇暴之由血洗天都鬼族时,若不是⾝为东琅族的战将军在得知后表面应允,私下抗令不为,并且还趁夜开启东门,让城中鬼族得以逃生,天都或许将成为鬼族永远的墓地。

  但也为此,战将军不仅被扣上了通敌、叛国罪名,而战家一族更是无一幸免。

  连最后一面都无缘与夫君相见的战夫人,在被抄家、发配为奴前夕的那一个连天地都为之哭泣的大雷雨夜,悄悄将战家唯一的八岁女娃交付他人之手后,便毅然决然地在后院上吊自缢⾝亡。

  而那名不知托与何人,并流落何处,经他们多年来秘密寻找着的战家唯一血脉,竟就是素丹青?

  是的,他们一直寻找着她。

  因为战家是鬼族的恩人,是使鬼族得以苟延残喘,存活至今的最大功臣,所以在辗转得知战家仍有最后一股血脉后,他们便开始四处寻找着她,只为战家对鬼族全族那再无法报,也还不了的莫大恩典。

  原来素丹青就是战玉青!

  难怪了,难怪过往无论他以什么样方式逼迫她,她依然咬牙,怎么也不肯道出自己的‮实真‬姓名与来历,因为只要一道出口,那曾帮助过她的人,那群清心岛的居民,都将被以窝蔵战犯之罪严刑役处。

  难怪了,难怪她当初在得知要前去天都之时,脸上会有那样绝望与痛苦的神情,并且就算到了天都后,也怎么都下愿主动走至天都的街道上。

  包难怪她会害怕那样的雷雨、那样的闪电,因为她本来平安、幸福的家,就是在那一个雷雨夜,彻底被毁灭了…

  “你为什么这么晚才告诉我?”

  “晚?你若知道要撬开我们向来守口如瓶的鬼族同胞的嘴有多难的话,你就不…”听着那声低吼声,华贵男子本来还慢条斯理的解释着,突然,他面⾊一凛“你伤害她了?”

  “我…”在华贵男子的厉声责问下,卫去云的脸⾊青红交加,什么话也说不出口。

  因为他对她做的,岂止是伤害两字!

  他,甚至逼得她那样坚強的女人连寻死之心都有了…

  “小卫,想不到你还真能演戏啊!”而卫去云那一望而知的反应,令华贵男子的嗓音变得那样的冷然“演得连我们都信了你是真心宠溺着她的。”

  “我是!”听着华贵男子口中毫不掩饰的责难,卫去云再忍不住地脫口而出低吼着。

  是的,他是!

  他是真心宠溺着她的,只是,一直以来,他总是连自己都欺骗着罢了。

  他对她,绝对是彻彻底底地一见锺情。

  他永远忘不了那一眼,那当他醒来后,一眼望见她⾝着一⾝凌乱红嫁衣,但绝美小脸上那抹集温柔、坚強、狂喜与爱恋于一体的动人神情时,心底所受到的震撼与痴迷。

  但那时刚苏醒的他无法相信她,却也舍不得错过她,所以才会在几乎没有多加思考的情况下便将她带上船,将她囚噤在自己的⾝旁,并想方设法地打探着与她有关的一切。

  其实在第一回‮辱凌‬她时,他便心疼、便后悔了,因此由那之后,他再不曾那样待她。

  而将她带回天都后,虽然表面上他告诉自己,为了让所有人都相信她是他的爱妻,所以他必须在人前好好的演一场,然而,后来他才发现,只要看着她的眼眸、她那张小脸,那些爱怜她、捉弄她、宠溺她的举动根本⺟需演技,便会自然而然地由他的指尖流出…

  可由于人后的她总是那样的倔,总是那样的戒备着他,他也就以同样尖锐的方式待着她。

  但那个雷雨夜,改变了一切,在她第一回收起了自己的刺,并主动开口道出她的年纪后,他的刺,全收回了,而在得知自己的命是她⾝上的伤换来的那一刻,他的心,彻底的收不住,也再不想收了。

  他再也不想管她是谁了,也再下留存有任何将她当饵的念头了,他只想将她当成自己的女人,好好的爱着她,让她永远留在他⾝旁。

  那曰,当他得知自己的火药库被人所炸,并且被活逮的犯案者指称是受素丹青唆使之时,他着实有些心烦,才会独自到蓝墙內喝酒。

  因为其实他一点也不想怪她,更舍下得怪她,毕竟将她一人孤苦无依带至天都的人,是他;明知她与自己失忆之事应无瓜葛,却依然不肯放她走的人,也是他。

  令他心烦的是,他已尽其所能地宠溺着她,可她的眼底,映着的却依然不是名叫卫去云的这个他,并且还必须藉由炸毁他一个火药库的行为,来发怈她心中的苦。

  回去后的他,真的想过永下提起的,但诡媚夫人再度遭创的突发事件,她那冷汉的态度及那句“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令酒后的他根本未来得及深思,便失控、冲动地伤了她,并且还伤得那样重,伤得她彻底成了一个无心娃娃…

  他错了,真的错怪她了。

  早该知晓这一切都是有心人刻意布局、安排的,而他,竟没有察觉,直至此时此刻。

  如今,回首前尘往事,卫去云终于彻底明白,为什么每一个人口中的“黑云”都对素姊那般的倾心——

  因为对他而言,无论何时、何地,如何遇上她,他的灵魂,终究会被她昅引住,而对那时失去所有记忆,毫无任何责任与包袱在肩上的黑云而言,自然更会毫不保留地倾全心爱恋着她。

  可当他回到“卫去云”的这个躯壳里时,庒在他肩上的重担,令得他不得不強庒住心底那股強烈被她昅引住的情思,然后在按捺不住时,以伤害她的方式爆发出来…

  其实他一直知道,知道素丹青在以为他没注意,而悄悄凝望着他的眼眸中,有着一股深深的眷恋,但他,自尊心太⾼,明明恋着她,却又強烈嫉妒着存留在素丹青心中,那个他根本早已不复记忆的“自己”所以才会‮磨折‬着她,更‮磨折‬着自己,并让他俩之间,彻底走至今天的地步。

  还来得及吗?

  她那颗已死寂的心,还唤得回来吗?

  在她那般恨他,并且根本一点都不想再看到他的时刻…

  “反正你这家伙,这辈子势必是保护战姑娘的唯一人选了。”正当卫去云痛心疾首,不知该如何做才对之时,他的⾝后传来了华贵男子的嗓音“该做什么,就赶紧去做,就算做了没用,还是得做,因为什么都不做,是绝不会有任何转圜机…”

  未待华贵男子将话说完,卫去云的⾝影已飞出窗外。

  “唉!又是一个没救了的痴情种。”用折扇挡住刺眼的阳光,华贵男子喃喃说道:“我们兄弟们里就不能有一个出息点的吗?”

  卫去云再也没有机会在天都找到素丹青了。

  因为纵使他对她的监视滴水不漏,但在他终于了解事情真相的同时,她已悄然出海。

  其实,对万念俱灰,一心求去的素丹青而言,装病骗开那道由那些其实宅心仁厚的弟兄们把关的门本就不难,更遑论门外还有一个早为她安排好逃离路线的最佳接应者——余少夫。

  而离去后的素丹青,在余少夫的安排下,来到了一个小小的,恍若造船厂的通天岩窟中,在这里,她花了三天的时间,将外人从不曾得见,但她却曾在其上生活了好几个月的黑海战队的秘密全部用笔描绘了出来——

  船⾝结构、火炮配置、轮机房中那古怪精妙的动力机械装置,以及黑海曾停靠过的各个秘密基地…

  “战姑娘,我们终于见面了。”

  当素丹青的笔终于停下的那一刻,余少先也以真面目出现在她的眼前。

  “原来是你,范掌柜。”疲惫至极地抬起双眸,素丹青望着那名年近四十,长相平凡无奇的微胖男子,哑声说道:“而我,是不是称呼你为余少先会来得正确些?”

  是的,范掌柜——范逸先,天都最大物流管理商站的掌柜,以及十一年前,她爹爹毅然决然选择逆令前夕,与心腹兄弟畅快喝完绝交酒后,便悄然消失于营中的余少夫独子——余少先。

  “战姑娘果真冰雪聪明。”听到素丹青的话后,余少先只是微微一笑,然后在将她手绘的图示交至⾝旁人,而⾝旁人又惊又喜地连连点头,并激动地向外冲去时,才又转头望向她“没错,我就是余少先。”

  “为什么?”素丹青憔悴着一张小脸,直截了当的问道。

  “很简单,这是天都欠我的。”余少先淡淡的笑道:“所以我要全部讨回来。”

  欠?

  听到余少先的话后,素丹表在心中叹了口气,因为他,还是不明白。

  其实,她也曾不明白过,不明白为何天都要对他们如此‮忍残‬,不明白为何天都要夺去她的家、她的幸福。

  但望着现在的天都,她明白了,明白让他们必须改名换姓的始作俑者,明白让那么多人流离失所,孤苦无依的,其实并不是寻常的东琅族百姓,更不是天都,而是那挟一己私欲,为所欲为的李东锦!

  天都,其实真的很美,而天都的人们,其实很善良。

  但尽管如此,她却完全可以理解他的心情,更可以想见他曾受过的孤单之苦,毕竟她同样感同⾝受过,可她,因上苍垂怜,得以选择接受、感激,而他,走向了另一条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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