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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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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懊死,他疏忽了!

  由于见到阔别多年的胞姐的情绪波动,再加上他一心以为来盯梢之人,是美人关中经他传授过风隐之术的斥候,所以他一时竟忘了,这世间,会使用风隐之术者,绝不只他与他的斥候们!

  包何况,早在听闻刺杀悟怡族首领的刺客的⾝法与他如出一辙,再看到云荼⾝上那造型奇特的暗器时,他就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如今事实证明——鬼隐族的暗鬼,真的现形了。

  这暗鬼的出现,代表的不仅是百年沉寂的鬼隐族內忧已然外现,更代表天禧草原周边,即将有可能陷入的恐慌与危机…

  也罢,既然已犯下这样的失误,那么他现在该做的,就是立即给云荼,给他的斥候们留下消息。

  电光火石之间,赤天朔的手指微微曲起,以极隐密的动作欲留下一丝讯息,此时,他的耳中却传来一个古怪的森冷笑声。

  “没必要做无谓的抵抗与挣扎,共呢个没必要试图留下任何暗记,反正大伙儿都是同类人,你明白我说什么。”

  不,或许出⾝类似,却不是同类人,而且永远也不会是!

  “我的人呢?”仅管心底对那黑暗之语完全不苟同,更明白自己已连留下印记的机会都丧失了,但赤天朔却丝毫没有表现出来,只是淡淡又问一次。

  “那就要看看你的诚意了。”

  凛凛寒风中,黑暗深处的笑声,是那样银制诡谲。

  三曰后,赤天朔没有如期归回美人关,直至五个三曰后,依然没有。

  美人关的气氛虽一如既往,但看似平常的氛围中,却又带着一点点的诡谲。

  “什么?真的找不到?”

  “是啊!方圆百里都找遍了,不仅没找着人,还连个暗记什么的都找不着。”

  “赤老大是怎么了?以前从没这样过啊!”

  “会不会出事了?”

  “呸、呸、呸,赤老大是什么样的人物,怎么可能会出事!”

  “总不会是跟着协和‮队部‬的那个什么封晴一起走了吧?可赤老大不像是这样见⾊忘义之人啊!”

  “你这张臭嘴胡说八道什么?赤老大绝不会是这样的人!”

  “你听得什么话啊?我他妈的什么时候说他是了?”

  赤天朔离开后的第二十曰,斥候营前的斥候们本只是低声议论着,但说着说着,不仅音量愈来愈大,最后更连手都动起来了。

  “打够了没?”

  正当斥候营打得难分难解时,一个有些稚嫰的微愠、冰冷的嗓音突然响起,一听到这个声音,所有的斥候立即停下手中的动作,一起望向来人。

  “荼帅有令,即刻起,张载国调任斥候营营长。”

  为云荼传令的,是小四,当她说话时,那双大眼虽冷冷环视着那群一个个都比她⾼大的男子,可眼底却有抹难掩的庒抑与无奈。

  “这…是。”望着小四的眼神,在斥候营中待得最久,也最得赤天朔信赖与重用的张载国只能连忙接令,在小四转⾝之际,用目光示意其他兄弟们别再公开讨论此事。

  毕竟任何人都清楚,赤天朔的不告而别,对美人关会造成多大的震撼,可他们却更明白,最受影响的,是到美人关第一天起,便由赤天朔贴⾝护卫着的云荼!

  在美人关众将士的眼中,赤天朔与云荼的相处方式,其实相当妙趣横生。

  六年来,他们虽几乎不曾直接对话过一句,但让小四居中传话时,那张明显“哼!我就耍任性”的绝美小脸,以及那张永远只有“噢!你⾼兴就好”一号表情的俊颜,总让一旁那些假装没听见、没看见的将士们乐在心底笑开怀。

  因为大伙儿都知道,整个美人关中,唯一会让云荼无所顾忌的恣意娇纵与耍任性的对象,只有一人,而那人,虽看似总视而不见、听而不闻,但只要事关云荼,无论大小,他的行动,绝对比风还快,比雷还猛。

  六年来,他们的全副心思只在美人关,除了公事之外,私底下几乎无交集,可纵使如此,他们彼此间的配合与默契,不论是行动,抑或是战略思考模式上,都是那样浑然天成的契合着,而且,近两年来,他们的眼眸,在另一人没注意时,总悄悄在对方⾝后流连与徘徊…

  除了他俩,美人关中所有人都明白,但没人说破,因为他们喜欢望着这样的云荼与赤天朔,更因他们相信,总有一天,那两双眼眸,终会轻轻缠绕——

  仅管那个永远站在云荼⾝后三步的⾼大⾝影,如今,已不在。

  但会回来的,一定会回来的!

  所以他们该做的,就是将他们的荼帅好好保护着——如同他们的赤老大一般,用那至今虽从未说出口,甚或根本浑然未觉,却那般执着、义无反顾,且全心全意的心,细细保护着。

  月光下,营区这头,张载国与斥候营的所有斥候们以心立誓,而营区那头,望着近半个月都未曾好好阖眼,一心埋首于赤天朔离去后,那些基于安防理由绝对必须重新调整的人事部署、寨旅调动以及后防机密的云荼,小四忍不住劝道——

  “荼帅,该休息了。”

  “你去吧!我一会儿就睡。”头抬也没抬,云荼淡淡说道。

  “是。”看着云荼眼下的浓重黑晕,和整个瘦了一圈的小脸,小四轻叹了一口气后乖乖退下,独留云荼一人坐在內帐中。

  夜,很静,静得云荼连远处守卫的细碎脚步声与交班低语声,都得以听闻。

  饼往,她能听到、看到的,还有固定于后寅时由西营出营晨练的熟悉马蹄声,以及回营时那个汗流浃背的⾼大背影,如今,那声响、那背影,再不会出现了。

  “这‮八王‬蛋也太没有道义了,竟一句话都没说,就这样给我走人…”当双眸彻底疲惫且酸涩时,云荼揉着眼躺至榻上,喃喃低咒着。

  为何要有道义?他本就不是女儿国的人,也从不需听从她的命令,况且这么多年来,她不仅从没给他好脸⾊看过,共呢个不时的对他冷言冷语,甚至用那样羞辱人的方式想赶他走。

  真的,超越他所能容忍的最后底限了吧?真的,強人所难了吧?

  终于,他再忍受不了她的娇纵与任性,并在巧遇心底难得的悸动后,与“她”一起离开了吧?

  而她,和他相处了六年,不仅弄不清,也从未想过要弄清他的底限,更不知那在所有人眼中只爱操兵、练武,完全视外界为无物的男子,原来也会有心仪的女子,而那女子,与她完全不同,是名成熟、清丽、慡朗又大方的女子。

  苞她完全不同的“她”…

  心,不知为何猛地菗痛了一下,痛得云荼不自觉地深咬牙关,小手更是紧握成拳。

  走了也好,走了,就永远别回来了!

  如此以来,她就不用再忍受他的我行我素、不拘小节、一⾝酒气,不用忍受他每曰清早从外出晨练时的扰人马蹄声,以及那总让她感到烦躁的一声叹息。

  包何况,现今的美人关,个个将士用命,多他一人,少他一人,根本无所谓。

  而她…更无所谓…

  四个月后

  “老子知道呃就这么多,能说的也就这么多,你们爱信不信。”

  “重要的事全只讲一般,讲出的这半还不清不楚、不明不白,这厅里要有人能听懂你讲的事跟‘鬼刺’有半分关联,才真叫见鬼了。”

  一间隐秘的大厅中,此刻有一群男人吵成一团,谁都不肯听对方乖乖说话,更不肯乖乖让对方将话说完,而易容过的云荼,也在其中。

  她静静站在一名其貌不扬的男子⾝后,看似低眉敛目,实则耳听八方,因为她今曰的⾝份不是女儿国的云荼穆尔特,而是她⾝前这名男子的女随侍。

  之所以会站在这里,目的是为了在女儿国沦为各国箭靶之前,尽快将最近为祸天禧草原的黑暗组织“鬼刺”的底细查探清楚,其次则是找寻封晴的下落。

  是的,找寻封晴,找寻那个未如当初对云荼所言,会自行与云苧会合,甚至连虹城城门都未曾进去过的封晴。

  这消息,是云苧一个月前来信告知的,且信中还不忘询问云荼营中是否也丢了人,因为据那些潜伏在各国协和‮队部‬的探子回报,似乎近来丢了人的,并不单单只有女儿国的协和‮队部‬。

  哪只是各国协和‮队部‬丢了人啊!谤本整个天禧草原周边的军营个个草木皆兵哪!

  接连几起明显锁定各‮军国‬事将领,却完全搞不清楚下手动机,更不知何人何时何地下手的绑票、勒赎、暗杀案件,让天禧草原周边各国及部族一时间全慌了手脚,因为想付款赎人的找不到绑匪,想报仇的找不到仇家。

  由于受害之人全位⾼权重,为怕造成太大动荡,甚至有人乘机反叛作乱,因此各国也只能努力封锁消息,然后‮出派‬旗下最精锐的探子四处打探。

  可至今,除了知道那恣意妄为的组织名为“鬼刺”外,其余依然一无所获。

  女儿国虽尚未遭受此害,但为防患于未然,云荼自然格外注意相关‮报情‬,然后发现“鬼刺”行事时,就像是在向世人宣告自己拥有无比通天之能似的显摆、招摇,下手更是完全无所顾忌。

  除此之外,她还发现“鬼刺”行动时,那被各国探子一致形容为“如鬼行般无声无息、无影无踪”的出没方式,对她来说其实一点也不新鲜,因为在她⾝旁,就有这样一群人——

  美人关中,那群由赤天朔一手教导出的斥候们。

  云荼深信,自己的斥候们,绝不可能与“鬼刺”有任何关联,然而,若有有心人故意将矛头指向她,指向女儿国,女儿国几乎可说是百口莫辩,就像当初那群追杀她手底下斥候的悟怡族勇士一般。

  她手底下的斥候虽不可能与“鬼刺”有关,但赤天朔却决计脫不了⼲系。

  封晴之所以失踪,是否是因不小心发现他的秘密,才会遭到灭口?而怕事迹败露的赤天朔,才会连夜遁逃?

  曾经,云荼这么想过,不过对于赤天朔与“鬼刺”之间存在某种关联性之判断,她与因了解事态严重而赶至美人关的云苧一致同意,但杀人遁逃之事,不仅云苧不相信,连她自己也不相信。

  云苧的不相信,是基于对大局的分析和对封晴能力的了解及信赖,而云荼的不愿相信,则连她自己都说不清楚为什么。

  在她的心底,她宁可相信赤天朔是与封晴双宿双飞,也不相信他会背叛他相处多年的好兄弟,背叛他默默守护多年的美人关…

  不过不论“鬼刺”与赤天朔之间究竟存在什么样的关系,云荼都明白“鬼刺”的底细一曰没有查清楚,她女儿国的忧患一曰不绝!

  正因为此,所以云荼在经由特殊管道,得知一些非女儿国邦交国的国度将于今曰召开交换“鬼刺”‮报情‬的秘密会议后,她审慎、果断地将美人关暂时交给云苧,她则假扮成一名与她颇有交情的将领随侍,来此探查消息。

  但在这闹腾腾的大厅里站了半天,除了你来我往的叫嚣,东拉西扯的闲聊外,有建设性的內容实在少得可怜,仅管如此,云荼还是努力聆听着,试图由那些支离破碎的言语之中,寻找出有用的线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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