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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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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园內又安静下来,那男孩子似是听从了劝告,没再吵嚷。

  轩辕策向旁边侧迈了一步,透过扇形的接空花窗,看到院內坐着一大一小两个人。大的是个女子,大约十六、七岁,似是刚刚‮浴沐‬饼,只穿着最宽松的长袍,乌黑的长发未做任何装饰,自肩膀倾泻披下,衬着肌肤如玉,眉目如画,煞是好看。

  那小的是个男孩子,十一、二岁的年纪,正默默地收拾着棋盘棋盒,好像还在回味着女子刚才的一番教导。

  轩辕策的目光凝泣在那女子⾝上片刻,她正擎着眉心出神地看着桌上的棋盘,青⾊的长袍被一条同⾊的腰带松松系着,即使看不出半点婀娜⾝形,她却有种天生的清贵风华让人为之折服。

  他自认自己生手所见女子无数,没有一人有她这样的见识和气质,心里仿佛被人投进了一个火折子,一簇火苗就此幽幽燃起,热度刚刚好,熨烫得他全⾝都舒服得像是飘在云中。

  可毕竞是偷听了人家谈及自已的对话,相见未免尴尬,所以轩辕策决定还是不要在此时见面较好。

  那一天他只是若无其事地回到花厅之內,然后很快就找了托词离开慕容府。

  过了几曰他将要离京,才特意在下朝时叫住了慕容归鹤,想询问那名少女的⾝分,甚至准备提亲。没想到他刚一提“姬明烟”这三个字,慕容归鹤就脸⾊大变,向来对他客客气气的,口气也变得強硬起来,只说:“侯爷一定是听错了,我慕容府中没有这个人!”然后竟然拂袖而去。

  当时他诸事繁多,不便进一步追问,但是离京之后他也曾多方打听,古怪的是,京中的的确确没有人知道姬明烟。

  他那对想,这倒怪了,难道那天他在问剑阁中见到的是个女鬼不成?

  一别经年,再次得知此人消息,不想…她竟已嫁作人妇。

  突然而至的炮火之声让轩辕策从梦中惊醒,他伸手拽过被姬明烟挂在椅背上的大麾,随便往⾝上一裹,朗声问道:“敌人夜袭了?”

  樊世朝就在门外,急忙进来说:“侯爷不必担心,刚刚有几条船想偷偷渗入江南来,我本叫弓箭手在江边准备,可老宋已用大炮把船打翻。”

  轩辕策眉宇一凝“胡闹!叫他进来!”

  宋石龙一入帐內,即兴匆匆地扬声报告“侯爷,红衣大炮果然好用,一船一发都没浪费…”

  “跪下!”

  主子陡然翻脸让他被震慑住,吓得双膝跪倒后,仰着脸问:“侯爷,末将做错什么了?”

  “红衣大炮是此战的杀手锏,不到万不得已不应轻出。你开炮可曾经过我的同意了?”轩辕策面沉如水“来人!缴了宋将军的刀剑,从今曰起,火器营交给金沧海将军代管。”

  宋石龙张口无言,被从帐外进来的两名兵卒拉肩头、拢双臂,一下子就被菗得跟粽子一样。

  “侯爷,就算老宋一时鲁莽有错,还请侯爷看在他向来忠心耿耿,饶了他这一次,曰后让他将功抵罪…”樊世朝也没想到他会突然变脸,连扮为同袍求情。

  轩辕策冷冷看他一眼“你⾝为参谋,没有及对拦住他,以至犯下大错,我该连你一块儿治罪才对。”

  樊世朝也只好闭了嘴,对宋石龙使了个眼⾊,让他稍安勿躁。

  见状他先是愣了会儿,很快就想开了“好,就当侯爷心疼我老宋,让我先休息几曰,过几曰上阵杀敌时,我宋石龙一定冲锋在前,绝不含糊!”

  看着他被带走,樊世朝不噤叹气道:“侯爷,老宋他…”

  轩辕策沉声下令“放话出去,就说宋石龙触犯军妃被重罚,火器营暂时无人代管。”

  樊世朝双眸一亮,忽然明白了他的想法,不噤暗暗赞叹。此计妙哉!

  慕容眉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是第二天午时,并不太确信这条消息的真假。

  “轩辕策不是蠢人,临阵换将是兵家大忌。宋石龙跟着他历经许多大小战役,他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因为打了几炮就贸然把他换掉?还要再探。”

  说完,侧目转向另一名探子又问:“继昌侯的兵马呢?怎么还没赶到?”

  “继昌侯的兵马在距离这里两百里的地方忽然遭遇敌人火静袭击,粮草被烧了不少,继昌侯正在原地整军,清点损失。”

  可恶!“轩辕策算准了继昌侯是靠不住的家伏,所以故意用这种招数。传令过去,今晚天黑前,不管他是步兵还是骑兵,一万兵马至少要先抵达五千!”咬牙恨声道。

  “小侯爷,安南侯那边传来消息说,金谷关的炮兵像是撤了阵形,有慢慢回撤的迹象,他准备今天晚些时候就争取和我们大军会合。”

  慕容眉思忖着,莫非宋石龙被抓之后,轩辕策的炮兵真的成了散沙?可这是他的关键一子,棋盘之上岂会‮杀自‬?

  “让两位侯爷的大军全力与我们会合是当务之急,若是错过了这个时机,只怕曰后就再没有机会了!”周围几员随军大将纷纷出计献策。

  遥望着江南对岸依稀可见的座座营帐,慕容眉想象着,如果自己是此时的轩辕策,会出什么样的对策克敌制胜呢?

  “小侯爷,京中两位大人来信,希望您尽快结束此战,以免供给不足,作战对长,人心思变啊…”

  一声声紧紧催逼让慕容眉的眉心越皱越紧。这轩辕策是存心要和自己打一场耗时耗力的大战,自己这边越是着急,就越有可能败北。

  毕竟自己既不是朝中掌权者,也不是可以左宕战局的人,这一仗想胜,实在是难如登天。

  想了许久,终于下定决心“那么…就密传我的口讯下去,命令所有援兵必须于今夜子对前赶到,明曰夭亮之对,就与江南叛军做个了断!”

  慕容眉猜想,轩辕策应该料不到自己会如此速战速决,虽然敌方的阵形已经摆开,但不可能有全军一起迎敌的准备。

  自己出了一招险棋,结局如何…就交给天来裁决了。

  炮火连天,杀声四起。

  轩辕策站在江边,漆黑撞眸‮勾直‬勾地看着眼前这一场惊天动地的厮杀,却面无表情。

  樊世朝急匆匆跑来,急声劝道:“侯爷,您不要单独在这里站着,实在危险。万一有敌人摸上岸来行刺您…”

  “孤雁岭和金谷关怎么样?”他开口询问。

  “守得牢牢的,您放心吧。安南侯的人马被阻在金谷关的关口,动弹不得。他万万没有想到,我们虽然撤走了火器营,却早已暗渡陈仓,派了两万人马埋伏在关口之內。继昌侯也真是没用,走到还差三十里的地方突然掉头跑了。”

  “识对务者为俊杰。”轩辕策轻轻领首“叫老宋去水上看看,若能过江,就去江北的岸上走走,也不用有多大动静,把江北为首的那几个人能杀就杀,能抓就抓。”

  樊世朝领命,却又迟疑着问:“那慕容眉呢…”

  “活捉最好。这个人,我留着有用。”他微微一笑。“他还年轻,这一战已经算是打得不错了,只是缺个引路‮教调‬之人罢了。”

  “侯爷,别忘了您是他的死敌,您该不是想要亲自‮教调‬他吧?”樊世朝看出他的意思,不噤诧异。

  “有何不可呢!”轩辕策笑得意味深长。

  夜幕降临之时,大战已到尾声,各营都在忙着清点死伤和俘虏的人数,宋石龙却一路跑到轩辕策的大帐门前,扯着嗓子笑着喊道:“侯爷,您看我给您把谁抓来了?”

  他命人抬了一口箱子过来,重重地放在大帐內的地上。

  宋石龙一边打开箱子一边‮奋兴‬地说着“我的战船快到对岸,就看到江北一条船翻了,那船我看着怎么这么眼熟,就叫人去打捞看看有没有逃兵或者死人。没想到一捞之下,还真捞了一个宝!”

  箱盖倏然打开,里面蜷缩着一个纤瘦的⾝影,全⾝都已被水浸湿,在箱子中一动不动,不知是生是死。

  轩辕策的瞳眸猛地紧缩,几步奔到箱子旁,伸手去探她的鼻息。还好,可以感觉到一丝微弱的呼昅。他急急地将她从箱子中抱出,对还在一旁等着领赏的宋石龙喝道:“军医呢?她若死了,你也别想好好活着!”

  依旧是那条貂⽑的大麾,他瞬间将她包裹得密密实实,拂开她脸颊上因为濡湿而服贴的几续秀发,他又看到那张纯净潜澈的面容。

  包加苍白的面孔,与毫无血⾊的唇瓣看上去令人心弦纠结,仿佛怀中这条生命随对随地都有可能悄然逝去。

  难道他与她这么无缘吗?即使得到,也不能拥有?

  他冷笑着,将嘴唇贴到她的耳边,轻声道:“你休想死,只要我活着,无论鬼神,都不能把你带走。”

  她无声无息,浑⾝瘫软得仿佛只能任他‮布摆‬,唯有紧遂的眉心,是失去意识的她唯一可以对他做出的反抗。

  姬明烟因为受了冰冷的江水浸泡,使她即便失去意识依然感觉⾝子从里到外的沁着寒意,像被无数根针扎过似的。

  但她在替意识中依然咬紧唇瓣,没发出一声呻昑,直到沉重的月即洽可以张开,看到头顶大帐朱红的颜⾊,她定定地出了好一会儿神,才终于确定自己在哪。

  记忆里她掉进了江里。江面上风浪很大,小船无法平稳地带她离开,她落水时听到不少人的惊呼,但是冰冷的江水几乎一下子就将她的手脚冻僵,让她违挣扎呼救的才气都没有。

  但即使如此,她落水的地点明明在江北,为什么醒来时会在江南的大营?答案显然只有一个…江北已经全面失守。

  她轻微地发出一声似呻昑似叹息的声音,⾝前不远处,几乎在同对就响起轩辕策淡淇又促狭的声音“真的醒了吗?还是依然神志不清?认得我是谁吗?”

  她循着声音找他的⾝影,而他已经出现在她面前,还举着一杯酒,居⾼临下地站在床边看她,但脸上的表情并非是她以为的胜利者该有的那种得意的笑容。

  他只是很关切地敏着眉,低下⾝子,将自己的额头抵在她的额头上,在她唇边呢浓“嗯,头不热,还好你没有继续发烧,否则回去的路上会很辛苦。”

  “回哪里去?”她艰涩地张开唇,喉呢很⼲渴,以至于她望着他手中的酒杯,眼神不由自主地流露出‮望渴‬的神⾊。

  “自然是回我的临江侯府。”他说得如此理所当然,似乎她的意愿在此刻已经不值一顾。但也许是怕她会做出太激烈的反抗,他又轻轻地道出一句威胁“不要和我玩寻死觅活那一套,因为我不喜欢。一个真正的好女人,应该懂得如何维持她在男人心中的形象,到底是该⾼贵优难,还是像个泼妇。”

  轩辕策在床边坐下,优难地微笑,又道:“你不想死吧?有个消息我忘了告诉你,慕容眉在这一战中失踪,我已经派人在江里打捞他的尸体。我想他现在下落不明,你必然希望能活着与他重逢,他是否活着我不好说,但是你想活着见到他的唯一方法,就是好好地待在我⾝边。”

  她沉默半晌,盯着他的眼问:“你到底想让我为你做什么?”

  他摊开空着的那只手“现在还不好说,等我想好了,自然会告诉你。”

  “这交易听起来并不公平。”她嘲讽地冷笑“我没有任何选择的余地。”

  “当然,在我面前的人,从来设有机会和我做公平的交易。”他将酒杯凑到她唇边,用挑衅的眼神看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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