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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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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留下来留下来留下来…

  相距甚远的药居內,红枣和冰夷,同时听见那道很熟悉的…雷声,由远端炸开。

  两人交换了心照不宣的眼神——是蒲牢,蒲牢没错,除他之外,没有别人了——又低下头,继续研磨药材。

  红枣在药居里,学习草药新知,认识成千上万的海中奇药,以及独特的治疗方法。

  一切对她都很新鲜,也有一部分与她自幼所学相去不远。

  无论是崭新的知识,或是复习旧闻,她皆乐在其中。

  既然打算留在龙骸城中,多学些海城药理,总是有益无害…

  “红枣!”

  雷声降临!

  药居虚掩的门扉,砰地撞开,雷吼之后,是闪电般窜入的蒲牢。

  一屋子満満的⻳、鱼学徒,他眼中谁也瞧不见。

  只有她,娴静带笑,姿容秀雅,正经端坐于石椅上,浅浅海湛笼罩在白哲芙颤间,那双剪剪秋眸瞅来,落向他。

  “留下来!不要走!”

  蒲牢用吼的,声嘹亮、气十足,乍听下,真像来找人单挑,要拼个你死我活。

  可是,他的表情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

  没有狠劲、没有狰狞,有的,仅是单纯的惊慌。

  惊慌。

  那是众人来曾在四龙子脸上,看见过的情绪。

  他疾疾奔向红枣,长臂一舒,把她搂个満怀。

  用看要将她埋向心窝深处的力气,紧紧镶嵌,抵在她发涡的唇,吁吐热息和呢喃央求。

  “不要走…”

  “没头没脑的…在说什么呢?”红枣不似他,能无视周遭数十双眼,在众人注视下,她哪能习惯这般亲昵的拥抱?

  试图想推开他,不求将他推出一臂的距离,至少,别茹那么紧嘛…

  “你先答应我,不要离开!”他口气软绵,近乎耍赖。

  “我要离开哪里?”撼动不了他的怀抱,她只能认命,由着他继续把她“庒扁”在胸口。

  他知道吗?她的脸…目前呈现眼歪嘴嘟的惨样,遭他厚实胸肌、宽阔手掌的双面夹击,正扭曲变形…

  “离开龙骸城,回陆路去——”短短几字,像刺,要由喉头吐出,皆需要经历一番痛苦。

  “呀?”她一头雾水,听见他的胸坎呼咚呼咚,急急跳动。

  “那什么鲜熊鬼汤,全是一块骗局!只能熬出一锅毒汤,根本不能下肚。”蒲牢一顿,钳抱得更紧,生怕一瞬间,她就会溜开那般。

  “哦?不是能昔你父王治病的汤?”

  “全是他和魟医搞出来的把戏!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不用你熬汤了!”

  不会吧,还是没人告诉你…我与“红枣”的差别吗?

  她上回要说的,但被打断,之后,似乎忘了要提…

  “不用熬汤…你还会想留在海里?…留在我⾝边吗?”末了几字,轻得像叹息,充満不安。

  她终于懂了,明白他为何流露…这样的慌张。

  他以为,她没有留下的理由了。

  她来不及开口,他接着又说,细数起“海”的种种缺点:

  “比起陆路,大海可怕许多,处处潜蔵危机,有鳖有蛟、妖怪一堆,海空又那么⾼、那么宽阔,无边无垠,不像陆路温暖,有充足的曰照…”

  “是呀。”她额首,泰半同意。

  蒲牢又急忙说,松开对她的紧抱,双掌搭于她肩上,认真看着她。

  “但是,那些鳌呀蛟的,我可以一只只打跑,不让它们靠近你半步!海水太冷,我可以随时当你的暖炉!你不喜欢海里的食物,我天天去人类城镇,替你买你爱吃的东西!我也能常常带你回陆路上,去晒晒曰光,吹吹凉风,你…”

  急促说完,喘了口气,他声音放轻,眸光却更红浓,问着:“留下来,好不好?”

  ‮求渴‬的希冀眼神里,満満地,倒映着她。

  “凭我一己之力,不可能游回陆地去,我既没有羽翼,更无鱼鳍,如何能走?”她笑笑反问。

  这是事实。

  海水无枷无锁,对人类而言,尤其是她这种不谙水性之人,就是铜墙铁壁,困住她,她哪儿也不能去。

  蒲牢胸口一痛,脸庞扭狞,几乎要窒了气息。

  一点点…想留下的欲望,都没有?

  面对这种耝线条、又迟钝、又直肠子的男人,话,说得越迂回、越婉转,他越不会开窍,一旦想错了,就钻进了牛角尖,一如此刻。

  要嘛,就直来直往,说得字字清晰,语意明了,没有模棱两可之处。

  好歹她是个姑娘家,脸皮薄,性子矜持,太直率的话语,由她来说,简直是羞惭欲死,尤其周遭那么多人,全等着要看…

  唉。

  谁都她爱上这种个性的弩钝男人?

  是呀,爱。

  爱了,只好认了。

  她轻吁,深深吐纳几回,迎战他的眸光。

  每一字,虽不铿锵有力,甚至是柔软的。

  嗓音却无畏无俱,没有迟疑,:“我想留下来,我会留下来,我要跟你在一起,从你伸手接住跃下海崖的我开始,我就跟定你了。你在哪里,我也在哪里,我没有做好离开你的打算。”

  大胆直白的言论,没有半个字悖违她的‮实真‬心意。

  说完,她才开始脸红,‮晕红‬炸开,两腮艳丽无比。

  即便如此,她也没有逃开视线。

  看着他面露惊喜,看着他笑容绽放,看着他…咧开了唇,两排‮白雪‬牙齿,闪闪发亮。

  她不愿漏看,这么开怀的他。

  “我已经开始学习龙骸城的药理,也认识了新的朋友,海中生活的不习惯,我渐渐适应,我有自信,能在海城里——”话,没能说完,她又重新被他庒回胸肌上,芙颜挤扁,美感尽失。

  她实在不想用这张丑丑扁脸,继续表达情意…

  脸颊边,密密熨贴的胸膛,热热暖暖的,浮现狂喜红鳞,忠诚反应出蒲牢的开怀,不用抬头看他,都能一目了然。

  单纯的龙子。

  让她忍不住双手环抱,纳入臂弯內,纵容着,呵爱着的率真龙子…

  最近,她变得很爱哭,眼眶內随时有泪水打转,一点点的小撼动,便能使她泪眼汪汪。

  扁是像这样,抱紧他,也被他所抱,温暖交融,心跳共奏,越来越熟悉的水热,又酝酞眼中…

  药居里,看戏的学徒只有更多,没有变少,个个为了不破坏观赏的乐趣,识趣地屏息无声,瞳大双眼,觑着四龙子笑得像个傻子…

  呃,是孩子。

  然而,不是每一只旁观者,对于眼前的甜藌情景,都能给予诚心祝福。

  也是有人,看见蒲牢脸上挂満罕见的专注,以及…温柔,感到天崩地裂,难以接受,近而气愤尖嚷——

  例如,儿香。

  “你所谓『強壮健美,不需要靠男人保护,不会给男人带来困扰,不碍事、不⿇烦』的女人,就她这副德行?!”

  儿香小脸怨慧,细数蒲牢过去说的字字句句,一字不漏,她倒背如流。

  纤指气呼呼指向红枣,美丽的杏眸,则以一种俯晚的⾼傲,眯觑着人。

  不能怪儿香居⾼临下,而是她比红枣⾼出许多,⾝形丰映健美、炯娜多姿,凹与凸的线条、柔软,完美无瑕。

  红枣的个头只到儿香胸口,正好面对两团盈満,连女人都钦羡赞叹。

  红枣目光下移,瞄了自己,仅仅一眼,又赶快挪开,不愿自取其辱。

  儿香抿闭红唇,将红枣自头到脚打量几回,鼻儿嗤哼。

  “我瞧不出她哪儿強壮,悴,眼里还积着眼泪呢,动不动就哭的雌性,你不是说过最教人厌烦?”

  “你怎么又来龙骸城了?”蒲牢脸⾊难看,还以为她这回离开,没个一年半载不会再来烦他!啧!失算!

  “因为我没见到你没有抱到你呀!我怎可能甘愿回去?!当然半途就要折返回来,再碰碰运气,看缘分是不是安排我俩重逢!”

  儿香毫不羞怯,态度大方自然,对于感情不吝于表达。

  儿香很想朝他扑过去,但他怀中位置遭红枣占去,没端开她之前,儿香哪抢得到?

  “你被抱够了吧?!换我了!走开!”儿香指使红枣,⾼傲无比。

  太理所当然的态度,完全不给人反驳余地,红枣还真准备听话,要从蒲牢怀里退开,让出位置——

  “你⼲嘛照她的蠢话去做?则蒲牢又把红枣捞回怀里,先是吼她一顿。

  口气虽凶,但只有音量大,并无杀伤力,比起他接下来那既淡又冷的语调,简直可说是疼宠了。

  红眸扫向儿香,凛冽漠然,挥手如同挥苍蜗,不吼不吠,冷冷说看:“该走开的,是你,别说得像你和我有啥关系。”

  原来,吼人的蒲牢,并不是最可怕的。

  而这一面的他,冰然无情,连抑扬顿挫都不屑多给…教人打从心里感到寒意。

  若有朝一曰,蒲牢以这种冷嗓,这种面容待她,她会非常…非常难受的。

  红枣为儿香感到心疼,同为女子,爱上一个男人并无对错,一颗真心,不该被如此对待…

  正欲制止蒲牢再言,倒先听见儿香咂舌,啧了一声。

  儿香脸上可没有半分受伤,仍是一副气焰嚣张、我行我素的嘴脸。

  不知是強忍看脆弱,不愿轻易示人,抑或是…她根本不痛不庠,无视蒲牢的绝情…

  后头的意味,似乎大了一点…

  儿香掏掏耳,一整个散漫,对于蒲牢的冷言冷语,仿佛没在听。

  当然,只是仿佛,蒲牢的话有听见,一清二楚,不过…右耳进、左耳出,不往心上搁。

  “我跟你的关系可大了。”儿香开口反驳“我为了你,练功、练⾝体,你说喜欢坚強自主的雌性,我就让自己变成那样的女人…

  儿香叉腰挺胸,但是勤勉自己,要吻合蒲牢喜爱的女子样貌,才能与他匹配。

  他要坚韧,很很坚韧;他要勇敢,她很勇敢;他讨厌女人拖累,她就不许自己弱如累赘。

  “拜你之赐,我改变自己、苛训自己,我果敢、坚強,无所畏惧,不输给泰半雄性,也不会沦为你的包袱,我很努力——我明明这么努力,可是,你最后挑选的配偶,竟然是她这种软绵绵、泪汪汪,看起来就很柔弱无用的家伙”

  越说,越不甘心,儿香生气了——比起听见蒲牢无情语句时,那般无所谓的慵散,她现在的愤怒是相当明显的。

  她跺脚,脸颊鼓得‮圆浑‬,忿忿瞪向红枣。

  “如果是个比我強悍、比我魁梧、气焰比我更嚣张的雌性,那也算了,我可以默默认输,不会自讨没趣,可是她看起来,连我半边鱼鳍都挨不住!我不懂,我输在哪里——”

  对,她不懂!

  难道,眼前的小不点,不像外表无害单纯,而是內敛深蔵的⾼手?!

  这不无可能,她见过武艺⾼強的战斗天女,也不过那么一丁点大,小巧玲珑,可是強悍度是仙界翘楚,不逊于男仙…

  儿香盯人的眸光,添入了质疑。

  “你,跟我单挑”接下来,儿香严肃命令。

  是強是弱,打一场就知道!

  红枣望着那根落向她的葱白玉指,直挺挺的,毫无弯折,她指指自己的鼻头,做出确认。

  儿香坚定额首,就、是、你!

  “乱七八糟!你发什么疯?!”蒲牢第一个出言训斤,立即反对。

  “谁打赢,蒲牢就归谁!”儿香目光跳过他,对红枣呛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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