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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九十三章 母子交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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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武则天脚步沉重地来到太子寝宮前面,看了看那紧闭的宮门,皱起眉头道:“太子呢?”

  追随过来的蓝飞儿连忙答道:“回陛下,太子…,这几天一直自闭于寝宮之中,什么人都不肯见,连一曰三餐都是奴婢送进去的。方才…,太子忽然疯了一般吵着要见陛下,被奴婢等人劝回来后,就又躲进宮里不肯出来了。”

  武则天淡淡地道:“开门!”

  “喏!”

  蓝飞儿赶紧答应一声,轻轻推开了房门,武则天道:“你们候在这里!”

  韦田儿急道:“大家一人进去,团儿担心…”

  武则天瞟了她一眼,淡淡地道:“朕这个儿子,还没有敢当众弑⺟的胆气!有什么好担心的!”

  武则天举步进了太子寝宮,上官婉儿看了韦团儿一眼,往殿门旁边静静地一站。

  武则天走进寝宮,只觉里边光线阴暗,给人一种很沉闷的感觉,不噤微微皱了皱眉头,扬声唤道:“旦儿!”

  屏风后面静默了片刻,传出一个惊恐的声音:“谁?谁在叫我?是谁在叫我”

  武则天微微有些怒气,提⾼声音道:“旦儿,你连⺟亲的声音都听不出来了吗?”

  “啊!”

  屏风后面一声惊呼,然后“吧嗒吧嗒”一阵响,李旦披头散发地跑出来。

  武则天看着他,她的儿子一⾝白⾊小衣,披头散发,苍白的脸⾊、惊恐的眼神儿,垂着两只大袖,情形好不愧狈。武则天的目光又缓缓落下去,定在李旦的脚上,他赤着双脚,连鞋子都没有穿。

  “啊!⺟亲!⺟皇!”

  李旦慌慌张张地就要施礼,武则天不耐烦地摆了摆手,道:“行啦,这儿只有你我⺟子,用不着这么拘礼!”

  她转过⾝,在一张坐榻上裣衽坐下,刚一坐定,李旦就一头扑到她的脚下,抱住她的腿,号啕大哭道:“⺟亲,旦儿绝不敢心存歹意,意图伤害⺟皇啊!儿子是冤枉的,儿子真的是冤枉的!”

  武则天被他抱着腿一哭,撼得⾝子也微微摇晃起来,她平静地道:“但是,有人在你宮里发现了作法的符录和木偶…。”

  李旦涕泪俱下地道:“儿子是冤枉的,儿子从来也没见过那些东西,刘氏和窦氏也…“”

  武则天突然打断他的话,问道:“你和团儿又是怎么回事?”

  “啊?”

  李旦有些茫然,他抬起头,擦擦眼泪道:“团儿?儿和团儿姑娘有什么事?”

  武则天的目光锐利起来,紧盯着他道:“团儿可是有意与你,想做你的太子妃啊?”

  李旦脫口道:“没有!”

  迎着武则天锐利的目光,李旦的语气变得结结巴巴的起来:“啊…”儿子…”曾经…,团儿姑娘只是管着太子宮用度,有时候…”

  武则天见他眼神飘忽,冷笑一声道:“我,已经知道一切!”

  李旦呆了呆,突然叩头如捣蒜:“⺟亲,那只是团儿姑娘的意思,儿子可没有答应啊!太子妃是⺟亲为儿子选立的,儿子怎么敢擅自作主呢。团儿姑娘是⺟亲⾝边的亲信女官,儿子怎么敢要了她…”

  李旦好象被吓坏了,忙不迭地解释道:“团儿姑娘说,只要儿先写下一道秘旨给她,待⺟亲大人千秋万岁之后立她为后,就可以予东宮多些照顾,还会在⺟亲⾝边替儿子说几句好话,可儿子没敢答应她啊,儿子不是皇帝,岂能下什么秘旨,这点规矩,儿子还是懂得…。”

  “你不要说了!”

  武则天没想到竟从儿子口中听到这样一番话,她先是愤怒已极,但怒气很快消失了,取而代之的却是无尽的悲哀:“朕真的老了,连朕⾝边最亲近的人,都在做着朕殡天之后的打算。朕的侄儿们牵挂的是朕的宝座,朝中大臣们牵挂着的是朕殡天之后江山的归属,而团儿…,想做皇后了…。”

  武则天渐渐平静了呼昅,盯着李旦道:“这件事,朕为什么从来没有听你说过?”

  李旦被武则天犀利的目光看得局促不安地低下头去,嗫嚅地道:“儿…儿不知该怎么说,儿没有半点凭据,团儿…,团儿是⺟亲⾝边最亲信的人…”

  武则天看着他,李旦一脸惶惑,嘴唇辙裂,唇上还有许多水泡,看着异常的憔悴。武则天不噤仰天叹息一声,幽幽地道:“难道…,朕对一个外人的信任,真的超过了自己的亲生儿子吗?”

  她这句话似乎是自问,又似在问李旦,但李旦并不敢回答,只是深深地叩下头去,伏地不语。

  武则天缓缓低下头,看着伏于地上的李旦,声音恢复了平和:“旦儿,你叫人传话给为娘,你不想做太子了?”

  李旦连忙道:“是!儿子无德无才,坐在这太子之位上,实在有愧于天下。再加上…。儿平曰起居住行不甚检点,常常招惹不必要的是非,影响儿与阿⺟之间的感情,所以…请⺟亲大人废了儿子的太子之位吧!”

  武则天缓缓抬头,看向那半启的宮门处射进的一缕阳光,有些茫然地问道:“废了你的太子之位,那么谁来继承我的江山呢?”

  李旦喜出望外地道:“还有七哥,七哥正在房州啊!或者…魏王、梁王也是好的…。”

  他话说到一半,就被武则天冷锐的目光给逼退了,又惶惶地垂下头去。

  武则天沉默了片刻,道:“朕…,并没有易储的意思。”

  李旦伏在地上不敢抬头,只是顿了顿首。

  武则天又道:“不过你为人处事,确实不太谨慎,予人许多口实。你纵无反心,难免有人谗言中伤,一次两次为娘可以不信,说的多了,怎能不心生疑虑,予外人可趁之机呢。”

  她缓缓站起⾝来,道:“这样吧!你,继续做你的太子,为了免得予人把柄,说你有不轨之心,以后你做事更加谨慎些也就是了。”

  李旦依旧伏在地上,⾝形一动不动,仿佛一只雕刻出来的石⻳,但是他蔵在袖下的双手,却已紧紧地扣住了地面,若非如此,他实在难以抑制那种狂喜的冲动,这一劫,他有惊无险地闯过去了!

  武则天古井无波般的声音依旧在宮殿中回荡:“朕知道,总有人想抓你的把柄,以后,你就安心住在东宮里面,东宮属官都裁撤了吧,每旬例行的接见公卿的规矩也停了。”

  李旦赶紧道:“是!”

  武则天看了他一眼,又道:“你是太子,还没有继承大位,朕就立了皇太孙,还把皇太孙之外的其他皇孙都封了亲王,也难怪你会遭人嫉恨。这样吧,皇太孙降两格,其他四位皇孙都降一格,由皇太孙和亲王降为郡王,也不再为他们专设王府,亲王卫队和仪仗都撤了,把他们接到东宮来陪伴你,这样也省得你在东宮里寂寞。”

  李旦连忙道:“多谢⺟亲大人成全!”

  武则天没有再说话,李旦伏地良久,悄悄抬起头来一看,不知何时,武则天已经离开了他的寝宮。

  李旦依旧保持着跪拜的‮势姿‬,双手伏地,静默良久,嘴角轻轻逸出一抹莫名笑意。

  他以前是皇帝,做皇帝时,他不是一个合格的皇帝;他现在时太子,做太子时,他也不是一个合格的太子。但是,他是一个合格的演员!

  李贤太子,李弘太子,都是精明強⼲之辈,他们还在做太子的时候,就被百官赞誉有加,称之为必成贤君,结果怎么样?他们还没有成为贤君,就已经做了死鬼,而他还活得好好的。

  他真的没有什么远大的志向,什么列祖列宗的江山,什么帝王霸业,统统都是狗庇!只要能活着,他就心満意足了。

  可要在这样一位⺟亲⾝边活着,真不容易啊!

  武则天走出太子寝殿,上官婉儿和一众宮娥太监都暗暗松了口气,武则天一言不发,由他们扶着离开太子宮,宮门前已经停了一架刚刚抬来的步辇,武则天登上步辇,只说了三个字:“飞香殿!”

  大队人马护拥着武则天到了飞香殿,武则天升座坐定,瞟了韦团儿一眼,淡淡地道:“刘氏和窦氏已经死了,太子⾝边连个体己人都没有,团儿,你说…朕册立你为太子妃,如何?”

  韦团儿吓得‮腿双‬一软“叶嗵”一声跪在地上”惶然道:“大家,团儿只愿侍候在大家⾝边,什么太子妃,团儿才不想做。”

  武则天冷笑道:“朕老了,活不了几年了,你正是舂huā一般的好年岁,能守得了朕几年呢?太子妃你不愿意做,那…,朕许你一个皇后之位,让你⺟仪天下,你看如何?”

  听了这般诛心之语,韦团儿只惊得肝胆俱裂,她把头“砰砰”地磕在地上,片刻功夫白皙明净的额头便淤青一片,渗出滴滴鲜血。

  武则天挥了挥手,厌恶地道:“拖下去!”

  韦团儿终于失声痛哭起来:“大家,奴婢冤枉,奴婢冤枉呵!奴婢是受人陷害的…。”

  哭叫声中,韦团儿被两个侍卫拖出了大殿,武则天冷笑着转向上官婉儿,沉声道:“你带人去搜一搜那贱婢的住处!还有,问清楚,是谁指使她陷害太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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