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女王当家

　　夜幕低垂，灯火映得桃花林丽如霞。

　　桃花源主屋寝房里，安静无人声，只听得见风吹过树梢和泪烛滑落的声响。而摇曳的烛火，映照着两抹对峙的身影。

　　男人高大俊拔，女人纤瘦秀丽。

　　谁也没有先开口，以眼力较劲着，彷佛只要谁先开口，谁就输了。

　　戴银儿调匀气息，懒懒勾笑。但越看他，她就越火火，明明长得人模人样，可却滥情得很不象样，这要是在现代的话，他早已被女人吐的口水给淹死了。

　　喔，不，他长得这么妖孽，恐怕愿意被他骗的女人，难以数计。

　　金秀外微瞇起眼，漂亮的桃花眼用尽全力地散发魅力，不忘潇洒地拨了拨束起的长发，再次集中火力。

　　然而，他的对象却像块石头，他瞇眼瞇到快筋，她还是一点反应都没有…她的，她到底是不是女人啊？！

　　不是他自夸，他金秀外长得俊俏，女人见了他，莫不像蜂儿见了，眼巴巴的凑上来，他在女人堆中向来吃香、无往不利。

　　但是这个女人…房花烛夜时把他当鬼，又哭又闹的，气得他打死也不想再见她，如今碰头，她却像是变了个人，说起话来咄咄人，态度强势，眼神有力，尤其对说的那番话，教他忍不住想为她鼓掌喝采。

　　然而，不在，她那温婉娴雅的气韵瞬间消失不见。

　　他清楚看见，她那双带着甜味的杏眼，噙着嘲；她那张丰的微勾，带着讥讽。

　　“我问你，之前还在时，你对我笑，那笑是什么意思？”他忍不住问。

　　如果他没有解读错误，他好像瞧见一抹质疑，让他不舒服。

　　“你想知道？”戴银儿凉凉地问。

　　啐，草就是草，沉不住气。

　　“说。”他沉声道，摆出威严。

　　他是她的相公，就算她当他是鬼，他还是她的鬼相公，他要是不能住她的气势，他这张脸是要往哪摆？

　　“倒也没什么，我只是在想…”她笑瞇眼，以气音道：“我在想…你到底行不行？”

　　金秀外瞬间瞪大眼。“什么行不行？”

　　“就是你妾成群，却连个子都没有，我好心关切你。”

　　“你这婆娘说这什么话？简直大逆不道！”他跳了起来，不敢相信他的子竟吐出如此骨的话！

　　“什么大逆不道…你会不会用成语？”戴银儿叹气。

　　唉，她也不是不能理解，毕竟他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吃喝玩乐都来不及了，哪有时间心思学习，但是连成语都用得这么糟…她开始担心自己的宅贵妇生活还能维持多久。

　　“我…你管我怎么说！”

　　金秀外恼道，俊脸发着烫，就连玉润的耳垂也红成一片，真不知是气红的，还是羞赧。

　　但依戴银儿所猜，像他这种游戏人间的纨绔子弟，不可能因为这么丁点小事就害羞，所以生气的成分居高。

　　既然如此，她就要再下一城！

　　“要是不行，就别搞出一个后宫来，害人家守活寡，是很罪过的。”

　　是说，年纪轻轻就玩到不行了，真是玩太凶，跟那张脸很不符，也让她很幻灭呀。

　　“你娘的，我就让你瞧瞧我到底行不行！”说着，便扑向她。

　　戴银儿不慌不忙地伸出手，就在抓到她的瞬间，她抓着他的手往前一贴，随即以肘靠向他口，正当他疑诧之际，她一个转身，借力使力一丢，轻而易举地将他给抛了出去。

　　砰的一声，金秀外重摔在地，诧异地看着她。

　　门外突然响起一道关切的声音，“爷儿，你没事吧！”是他的随侍并奇。

　　“没事，不管你听到什么声响都不准进来！”他用力吼着，牵动了背部，痛得他龇牙咧嘴。

　　他很想要潇洒地站起身，可他的背真的好痛，教他只能撑着椅子站起，不忘再拨了拨发，耸了耸肩。

　　“谁要你不听话，不能怪我耍狠！”杀气腾腾的话，感觉上是对着空气说。

　　戴银儿愣了下，之后意会他是为了掩饰自己的窘态，说给随侍听的，她忍俊不地笑出声。

　　天啊，好宝呀他…

　　“笑，对，你应该要笑，我愿意宠幸你，你本来就该笑！”这声音听起来有点弱，可他真的尽力了。

　　瞧她笑得毫不含蓄，出一口编贝，看起来不近人情的杏眼漾春风，教他的心没来由地颤了下，不怀疑刚刚一摔，恐怕不只是背，就连口都摔出毛病。

　　哀着口，金秀外大步走向已经笑到趴到上的她，咬着牙低声道：“你笑够了没？”商量一下，给点面子行不行？

　　“哈哈哈…”看他耍狠的表情，戴银儿简直是像被点中了笑，完全停不下来。

　　这好像是她重生之后，头一次笑得如此开怀吧，真要感谢他如此地娱乐她。

　　“你！”他探出手，瞧她立刻坐直身，那眉眼无声地警告他，敢再碰她，她会毫不客气地把他丢出去。

　　他很气馁地放下手。

　　“你那什么眼神，以为我要对你做什么？”他这相公会不会太窝囊了点，竟然被子给恐吓了。

　　“你刚刚想对我强来，彷佛我不从，你就算打我也要得逞。”她据实道。

　　她曾过几个男朋友，但最终总是因为个性不合而分手，在那当下，EQ比较差的男人，就会想要动手动脚，然后被她“以暴制暴”而刚刚金秀外确实出相似的眼神，她防备是应该的。

　　“我怎么可能打女人？”他不发噱。

　　“是吗？”她很怀疑。

　　“姑娘家都是宝，是拿来疼，不是拿来打的。”他没好气道。

　　他从小就是在女人堆里被宠爱长大的，府里的丫鬟一个个都当他是宝，所以他也很自然地疼爱每个丫鬟。

　　戴银儿颇意外他的回答，总觉得对他的印象分数，在加加减减之后，好像从负分一口气冲到及格边缘。

　　“所以，你就买了一大票姑娘家回家疼惜？”她皮笑不笑地问。

　　金秀外摇着头，一脸苦恼道：“那是没办法的事，她们要跟着我，我总不能伤姑娘家的心。”

　　戴银儿再次失控地大笑。

　　俊男演谐星，效果真是十足…天啊，他简真是个活宝，超级自恋的雅痞！

　　竟然可以自我感觉良好到这种地步，她可以想见他是怎么被宠大的，不过本似乎还不差，稍稍调教的话…

　　思及此，她啐了声。她才没兴趣调教他，她只想过幸福的贵妇日子。

　　“你到底在笑什么？”金秀外动怒了。

　　这女人，他好不容易对她稍稍改观，她马上就点火惹他。

　　“我不应该笑吗？”那张耍狠的俊脸近，戴银儿没看在眼里，认定他不过是只纸老虎。

　　金秀外逮到机会，将她往上一。

　　戴银儿敛笑瞪他。

　　她不喜欢有人未经允许靠近她，尤其是用他的重量着她…然而他敛笑冷沉的眼，眨也不眨地瞅着她，教她的心没来由地颤了下。

　　懊死，这家伙的脸是她的菜，就算是草…

　　NONONO！于观贞你清醒点，这株草不纯洁，非常不纯洁，滥情的程度都可以被写成一篇篇的种马文。

　　没错，她才不想跟那票女人争宠，他要是以为将她上就可以倒她的话，他就大错特错！

　　“走开。”她冷声道。

　　她想如法炮制将他甩出去，但他这次有所防备，用强劲的力道压制着她。

　　“我要你搞清楚，我才是你的相公，下次再见到岁真，离远一点。”

　　打从她嫁进门，就没给过他好脸色，一见他便躲，所以他后来根本就不愿意踏进桃花源，也不想承认原来不是每个女人都会拜倒在他的脚边，但却从容婧口中得知，她竟主动跟岁真攀谈，这口气他实在很难下去。

　　戴银儿皱起眉，好半晌才搞清楚他说的“岁真”是指“晁爷”她撇了撇嘴，“容婧的事，我还没跟你算，你倒是跟我算起莫名其妙的帐了？”

　　凶手是谁都还没确定，他倒是一点都不在意，搞不清楚孰轻孰重吗？只知道把人带回家，也不好好管理，要是闹出人命…

　　啐，说不定早已闹过，不过是她刚好接收了这个身体，才没人发现。

　　“你戴家没教你，要是和相公以外的男人独处，那可是罪该万死？”

　　“有没有这么严重？”她讪笑着。

　　有这么夸张的戒条…骗她的吧。

　　“轻则家法，重则游街。”他喃着，不断地近她的。

　　就在即将贴覆的瞬间，她别开了眼，冷声道：“你很想死是不是？”

　　“你说什么？”他瞇起眼，硬是要亲她。

　　戴银儿闭上眼，毫不客气地屈膝一顶－－房里顿时爆开杀猪的声响。

　　“爷儿！”并奇再次冲向门前。

　　已经痛到滚下的金秀外，撑着他男人的尊严，用尽所有力气道：“没事！”他只是快要不能呼吸，痛到差点哭爹喊娘而已。

　　“金王八，你要不要站起来跳一跳？”戴银儿趴在上，凉凉地说。

　　他瞪大眼，张大嘴，无声骂着－－妖妇谋杀亲夫。

　　“我警告你，别想躺到我的上，反正你的小妾那么多，随便你挑，赶紧生个曾孙子给，看在曾孙子的分上，就会善待她们一些。”她自认是个误闯金府的过客，不打算改变他原本的命运。

　　金秀外难以置信她竟能无视他的魅力到这种地步。她表现得太明显，让他不得不正视－－她不希罕他。

　　这女人早晚有天要她拜倒在他脚边不可！

　　金秀外缓慢地撑着爬起身，在她面前很难看地跳了两下，痛得脸色发白，威严全失，但还是咬紧牙下马威。

　　“我要跟讲。”他要跟告发这个女人表里不一！

　　戴银儿很不客气地放声大笑。“哎哟，跟说呢，我好害怕喔…金王八，你今年到底几岁？”天啊，要是这个时代有嘴，她怀疑他晚上睡觉会含着入睡。

　　“你叫谁金王八？”他发狠道。

　　“那要瞧是谁应了我呀。”

　　“你…”一再败下阵来，他气得转头就走。

　　一开房门，并奇那张老实的脸噙担忧地靠近他。“爷儿，要不要紧？”

　　“什么要不要紧，我一点事都没有！”他努力直背，可该死的，他好痛…

　　“你的头发了。”

　　“因为我刚才很忙，你没听到声响吗？”

　　“你的脸色很苍白。”

　　“那是因为我很带劲！”

　　“可是，我明明听见你被打的声音…爷儿，为什么打我？”并奇的声音哀怨到不行。

　　“你爷儿房里的声音，你敢听得那么清楚？”

　　“可是…”

　　“没有可是！”“爷儿，你夹着脚走路，不疼吗？”

　　“你懂什么？现在城里就流行这么走路，这样走才威风！”

　　主从的对话声渐远，戴银儿却已笑趴了。

　　拉起被子将自己盖妥，角还是忍不住地上扬着。

　　想到那人的痞子行径，还有他突然认真的表情，心里微微悸动着，她随即闭上眼，不再想他。

　　一大清早，清瑶破例地唤醒主子。

　　“什么事？”戴银儿一张眼，眉拢得极紧，显得有点凶恶。

　　不能怪她，因为她向来都是睡到自然醒，今天被这么早叫醒，她脸上的肌是不太受控制的。

　　“小姐，老夫人身边的绿萼来传话，说要小姐一道到善济园用膳。”她被吓了跳，但还是赶紧达讯息。

　　戴银儿听着，眉头一攒，暗啧了声。

　　难不成那家伙真的到老夫人面前告她的状？

　　有没有那么幼稚呀…叹了口气，她疲惫地爬起身，由着贴身丫鬟帮她打理一头长发和衣裳。

　　唉，也不知道是不是养尊处优太久了，她觉得自己的体力越来越差，吃了就想睡，睡不火气就特别大，糟的是，她还是哈欠连连，很想睡。

　　但她现在可要打起精神，想想待会要怎么对付那株草。

　　等她来到善济园时，金老夫人早已入座等候。

　　“，我来晚了。”戴银儿巧笑倩兮道，偷偷朝四周打量了下，却没瞧见金秀外。

　　“坐吧。”

　　“是。”她乖巧地在老人家身旁坐下，丫鬟立刻上前服侍用膳。

　　“用膳吧。”

　　“是。”她笑道，夹了菜到金老夫人的碗里，脑袋却快速地运转着。

　　老夫人已经开始动筷，就代表不会有人再入席，也就是说，金秀外根本没要一道用膳…既是如此，为什么老夫人特地要她前来陪伴？

　　“银儿，你也多吃点。”

　　“是。”她勾笑回应，看着桌清淡精致的菜肴，每样都夹了一口，也不忘替金老夫人布菜，顺口问道：“不知道今天特地找我来，是不是有什么事要我去做？”

　　金老夫人闻言，不由得笑瞇眼。“我的好孙媳，果真是聪明，什么都没说便知道我有事要找你。”

　　戴银儿抹笑，放下筷子，等待下文。

　　她好歹也出社会磨练了几年，对于一些人情世故，自然是看得出端倪。只是，教她比较意外的是，金秀外那个幼稚鬼竟没跟告状。

　　“是这样子的，秀外那个孩子…”

　　“，吃早膳了，怎么没叫我一道？”

　　金老夫人的话未竟，厅外传来金秀外的大嗓门。

　　戴银儿眉微挑，等着跟他手。

　　“欸，你在府里？”金老夫人看似有些意外。

　　“，你说的是什么话，不是你要我在府里待着的吗？”他绕过戴银儿，走到身后，亲昵地搂着她。“，我陪你一道用膳不好吗？你不希望我多陪陪你吗？”

　　“与其陪我，倒不如多陪陪银儿。”金老夫人嘴巴这么说，但对他的撒娇还是表现得很受用。

　　“她呀…”金秀外朝她笑着，黑眸却闪动凶狠的光痕。

　　戴银儿笑瞇眼，没将他看在眼里。

　　“我昨晚陪了她一夜了。”他道。

　　她微扬起眉，猜想他八成也顾及自己男人尊严才会撒谎。

　　“可傅总管说，天还没亮你就出门了。”

　　“喔，那是因为我去替我的爱找一份礼物。”他笑得贼兮兮，有几分恶作剧的快意。

　　“什么礼物？怎么不拿来给瞧瞧？”

　　“，这怎么行？那是要送给银儿的，我搁在桃花源里，非要她第一个看不可。”

　　戴银儿勾着笑，也很想见识他到底是送上什么大礼。

　　“说得神秘兮兮的，都多大的人了，还是不收心，你是要心你多久？”

　　“恐怕还要心很久，所以得长命百岁才行。”金秀外爱腻地搂着。“这么一来，的七十大寿、八十大寿、九十大寿、百岁大寿，我都要替你办得热热闹闹。”

　　金老夫人闻言，开心笑得阖不拢嘴。“你这小子还记得的大寿快到了？”

　　“的大寿，我怎么可能忘记！就连礼物都备妥了。”

　　戴银儿听着，不多做评论。不管这株草到底有没有替祝寿的心，但这些甜言语，绝对让老人家开心很久。

　　“我正要告诉银儿这事呢，今年是银儿嫁入的第一年，我想让她打理这事，你觉得如何？”

　　戴银儿微诧。这下可糟了，她完全不知道这时代流行的活动是什么，到底要她怎么筹备？

　　“，没问题的，你钦点的这个孙媳妇，很能干的。”金秀外笑着，末了几个字却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

　　他很有切肤之痛，事实上，那伤处直到现在还隐隐作痛。

　　戴银儿笑瞇眼，同时也气得牙的。

　　幼稚鬼，竟在这当头整她。真是个被宠坏的大少爷！

　　“那倒是，银儿端庄娴雅，对她可是很放心的，不过这事你也要帮帮银儿才成，她身子才好些，不能让她太劳累。”说到底，金老夫人最终用意，是希望这对佳偶能够藉此更进一步，给她一个金曾孙。

　　“好…我一定会好好教她的。”

　　戴银儿闭了闭眼，懒得理他小人得志的嘴脸。

　　看样子，他根本就等着她把一切搞砸，可以让他略出口气罢了。但他要以为这么做可以整到她，那就太小看她了。

　　用过早膳之后，金秀外还特地伴着她回桃花源。

　　“你一直跟着我做什么？”戴银儿头也没回地问着，远远的就瞧见并奇守在她寝房外。

　　“刚刚不是跟你说了，要给你一份大礼？”

　　“喔？”她哼笑了声。“还特地要并奇看着，想必是份让人很惊奇的礼物。”

　　“是啊，这份大礼可是费了我不少工夫才得到的，我真是迫不及待想要看你开心得飞上天。”说着，彷佛想象了她见着之后的画面，道行尚浅的他扬着笑。

　　“什么时候你竟然知道我瞧见什么会飞上天？”啧，黄鼠狼给拜年，那礼物八成恐怖得吓人，遗憾的是，她从来不是被吓大的，想见她花容失地尖叫，他这辈子是没指望了。

　　“咱们夫心有灵犀一点通嘛。”

　　戴银儿眼角搐着，不敢相信他连这种鬼话都吐得出口。

　　等到她来到寝房外，并奇那一脸犹豫为难，让她稍微推测了下里头到底藏了什么…金少爷该不是被宠上天，藏了什么凶猛野兽吧。

　　可她既然都已经站到门口，没道理退缩！

　　戴银儿二话不说地推开门，明眸梭巡每个角落，突然瞧见－－她的眼定住不能动，还像是忘了呼吸。

　　“你吓傻了？”瞧她一脸目瞪口呆，金秀外不放声大笑。

　　一直跟在后头的清瑶探头瞧着，惊见那头野兽，吓得连退数步，尖声不绝，反观戴银儿直直冲进房里，将那有着漂亮斑纹的小豹给抱进怀里。

　　“好可爱喔！”她不敢置信地摸着小豹的头，抓着牠的脚爪，还忍不住地亲吻牠。“宝贝，你好漂亮…天啊，我作梦也没料到有一天，我可以亲手摸着豹，可以将小豹抱在怀里。”

　　偎在戴银儿怀里，不断发出狺狺兽声的是只拥有特殊斑纹的云豹，看起来像是才出生一、两个月，不断张着嘴要咬她的手，但她却不怕地把牠当猫逗着玩。

　　这一幕，让金秀外错愕到不行。

　　忍不住的，他踏进屋里，蹲在她对面，好心的提醒她，“喂，牠是一只豹，不是猫。”

　　他是要她惊吓之后暴怒，揭开她的真面目，而不是要她逗玩小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