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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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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言崇宇感到一瞬间的矛盾可笑,他们俩真能算得上夫妻吗?但他没有将这矛盾的情绪表现在脸上,继续询问:“那她现在还昏着…”

  “她是因为疼痛加上⾝子虚弱而昏过去的,不过不要紧,不久后她自会转醒。”

  言崇宇暗暗松下一口气,原本慌乱的心也跟着稳定下来。“那我即刻送大夫下山,并且一并抓药。”

  言崇宇跟着大夫回到县城,抓了安胎药之后,先回客栈一趟,免得慕敬白久等不到他回来,以为他出了什么事。

  慕敬白在客房內已经等到有些不耐烦,正打算上山去看看情况时,言崇宇就打开门走进来。

  他一见到言崇宇那奇怪的凝重表情,心知有异,询问道:“崇宇,怎么了?”

  言崇宇在桌边坐下,疲累地叹口气,才回答:“玉丹璎‮孕怀‬了。”

  “什么?”慕敬白紧跟着落坐,一脸讶异。“谁的?”

  “…我的。”他犹豫了一会儿,最后还是承认这件事,信了玉丹璎那哀怨的眼神。

  冷静下来之后,有些事也跟着明朗了起来,她怀的若是棠觐的孩子,就能够马上⺟凭子贵,又为何要离开?

  但有些事他还是想不透,她既然能够狠心绝情的陷害他入狱,又怎会因为怀上他的孩子,就改变心意放弃入宮的机会,打算生下他的骨⾁?

  难道她对他…终究还是有情的?他猛力甩开这个念头,不愿意相信,因为经过那残酷的背叛之后,无论她现在说什么、做什么,他已不敢再轻易相信了。

  慕敬白看得出他正陷入前所未有的莫大挣扎,颇替他担心。“你打算如何处置她和孩子?”

  棠觐在知道言崇宇被救出地牢后,早已发下通缉令,虽然出城后,认识言崇宇的人少之又少,只要作寻常人打扮,行事低调些,小心一点避过官兵,不至于轻易被发现,但慕敬白还是希望言崇宇能赶紧处理完和玉丹璎之间的恩怨,回到英骥堡,才能真正‮全安‬无虞。

  “我还不知道,敬白,你先回英骥堡吧,我和她之间的问题,恐怕一时半刻是解决不了的。”

  现在她怀有⾝孕,他无法狠下心来报仇,也没办法对她不闻不问。

  “所以你的意思是,你打算留下来陪她?”慕敬白气得真想敲开他的脑袋,看他是不是一时又糊涂了。“你别忘了,她把你害得很惨,差点就害死你了。”

  “我没忘。”

  “从一开始,她接近你就是别有企图的。”

  “我知道。”

  “她甚至根本就不爱你…”

  “但她此刻却怀着我的孩子,想独自一人将我的孩子生下来!”他难忍激动的终于反驳出声。

  慕敬白顿时沉默了,没想到好友陷得如此深,已经失去过往的冷静精明,被情感左右理智。

  若是没有孩子,问题或许还简单一些,但这孩子不期然的出现,让情况瞬间变得棘手难解,是好是坏没人可以肯定。

  慕敬白换个角度设想,若是自己遇到言崇宇此刻的复杂情况会怎么做?一想就觉得头疼,他的挣扎犹豫肯定不会比言崇宇少。

  “既然你已经决定,那我也不再劝你了。”设⾝处地想过之后,慕敬白也尊重言崇宇的决定。“只要你明白自己在做什么就好。”

  “敬白,谢谢你。”能得到慕敬白的体谅,言崇宇终于感到好过一些,欣慰的微扯笑意。

  “只要你到时别反过来怨我此刻没尽力阻止你做傻事到底,我就要谢天谢地了。”慕敬白打趣的说笑,原本凝重的气氛终于和缓些。

  他想,或许言崇宇和玉丹璎之间真有什么纠葛难解的情缘存在,势必还要再纠缠上一阵子,才会有结果。

  只要没有性命危险,那就放他们去纠葛吧,也好彻底做个了结。

  玉丹璎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她只知道当自己睁开眼,外头天⾊已经暗了,房內的烛火也已被点亮,一室寂静。

  她慢慢坐起⾝来,担心的摸着肚子,原本的疼痛已消失,虽然⾝子依旧虚弱,她却有一种感觉,自己并没有失去宝贵之物。

  所以孩子…真的保住了吗?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淡而陌生的药味,有人正在外头煮东西,她的心微微一缩,想期待却又不敢期待,他还留在这间屋子里吗?

  她才正想下床一探究竟,言崇宇就推门走进房里,冷着一张脸赶紧阻止。“别下床!”

  “呃?”她吓了一跳,在他的瞪视之下默默收回已放下床的脚,忍不住欣喜,却又不敢问,他为何愿意留下?

  是想要继续找她算帐?还是放不下孩子?或者是…放不下她?

  在经过一连串的算计陷害之后,她还能奢望他对她犹有一丝一毫的残存情意吗?

  “好好坐在床上等我。”言崇宇语气冷淡的说完话,转⾝离‮房开‬间。

  一会儿之后,言崇宇端着刚煎好的安胎药来到玉丹璎面前,她看着浓黑的药汁,没有马上接过手,只是脸⾊苍白地瞧着他,那一双略带戒备的眼神像是在询问他,这是什么药?

  “安胎药。”他冷僵着表情,有些恼自己竟然看得懂她的意思,似乎和她心灵相通。“你若想孩子在你腹中安稳成长,便趁热把药喝了。”

  是安胎药…她原本戒备的心防终于可以放下,缓慢的伸手接过药碗。

  在玉丹璎将药接过手后,言崇宇转⾝背对着她叮嘱:“大夫说你得好好躺在床上安胎至少一个月,若非必要就别下床,免得又动了胎气。”

  吩咐完后,他便离‮房开‬间,留她一人在房內,不再多理。

  玉丹璎看着他离去的背影,直到他消失在视线之外,她才依恋不已的收回眼神,看着自己手中的安胎药。

  鼻头一酸,她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只能任凭眼泪静静滑落,感到又开心又心酸,这是他帮她熬煮的安胎药呀,虽然没有回答她昏迷之前的问题,但他的行动已然代替言语,告诉她他最终的答案——

  他要孩子,他已经认了这个孩子,不再抗拒,虽然他的态度很冷淡,但至少恨意已没重逢时那样強烈到恨不得马上杀了她。

  就算他留下来单单只为孩子,她也该満足了,就算他永远都无法原谅她,也是她咎由自取,没得埋怨。

  捧起药碗,她泪中含笑的慢慢将安胎药喝下,酸甜苦涩在心中搅成一块,难分难解…

  言崇宇决定暂时留下来陪伴玉丹璎,慕敬白只好独自启程回英骥堡,不过还是叮嘱言崇宇固定捎回消息,免得他担心。

  言崇宇进驻小木屋,玉丹璎没有表示任何意见,一切都由着他,两人之间弥漫着沉默尴尬的气氛,曾经如此亲密的两人,此刻却变得异常生疏,像是毫无情感的陌生人。

  小木屋里只有一间房,他便在前厅打地铺,三餐吃食他会从县城买妥带回,按时帮她煎安胎药,亲自照顾她的生活起居,但却鲜少和她交谈,对她的态度始终是冷冷的,一副公事公办、不带情感的模样。

  罢开始,他因为被通缉而行事低调,从不在固定的饭馆买吃食,总是一换再换,但逐渐发现此处的官府对通缉之事不甚在意,只是贴几张通缉公告做做样子好交差而已,他依旧小心,却也从此安心不少。

  玉丹璎明白他完全是因为孩子而留下、因为孩子才照顾她,若不是孩子,他恐怕连见都不愿意见她,所以她也很识相的不主动打扰,他有问话,她才回话,其他时候,他做他的事、她安她的胎,两人皆沉默。

  虽然气氛是说不出的凝重,但至少,他和她同住在一起,她能时时刻刻感受到他的存在,这就够了。

  不知不觉间,一个月过去,玉丹璎终于可以下床走动,原本还不甚明显的肚子此时大了起来,之前消瘦苍白的脸颊也被言崇宇养出丰润之⾊,终于有了孕妇该有的模样。

  她走出房间,来到前厅,桌上已经摆好她的午膳,一大碗白饭、三碟菜蔬、一盘鸡⾁、一碗补汤,每一餐都少不了滋补⾝子的东西,自从他开始照顾她的生活起居后,他不曾亏待过她,然而她的⾝子是丰腴了,但心里却越来越⼲涸、空洞。

  这一桌菜,只有她一人独自享用,他来到这之后,不曾和她同桌共食过,当她躺在房內安胎时是如此,现在她可以出房了,情况依旧。

  她无奈的苦笑,明明两人近在咫尺,但心却是异常的疏远,难道她真的再也碰触不到他的心,得不到他的谅解?

  她多么希望时光能够倒回,或许,她还有改变的机会,还能扭转一切…

  言崇宇从前院走进来,就见玉丹璎坐在桌边,对着一桌子的菜发愣,迟迟没有动筷,不自觉轻皱起眉头。“再不吃,菜就要凉了。”

  玉丹璎恍然回神,勉強扯开一抹笑。“抱歉,刚才我在想事情。”

  “想什么?”他一问出口就感到后悔了,他何必关心她在想什么,那一点都不关他的事。

  但看到她那欠缺生气的双眸,他还是控制不了自己,想要知道她到底怎么了,想要为她再做些什么。

  她变了,不再像过往一样时时刻刻都散发着魅惑气息,反而变得柔弱安静,像个逆来顺受的小媳妇,任由他⼲涉她的生活,连一句抱怨都没有。

  或许她是对他有愧,才会默默忍受这一切,但她越是柔顺乖巧,他心里反倒越不舒坦。

  难得言崇宇会回应她,玉丹璎抓紧机会,问出她一直很想问的问题。“你…是如何逃走的?”

  无论是谁救了他,她都打从心底感激,非常庆幸他能顺利逃过一劫,让他们俩还有再见面的机会。

  虽然他对她的情感早已不在,虽然两人此刻的关系是前所未有的生硬,那也不要紧,总比面对他的死亡要好过太多太多。

  “与你无关。”言崇宇冷冷的结束这个问题,不愿再回想起当初在狱中的不甘及愤恨。

  玉丹璎识相的不再询问,眼神也跟着黯淡下来,原来他还是没原谅她,连和她多说几句话都不愿意。

  她振作起精神,拿起筷子,终于开始用膳,但才吃了几口,就胃口全无的停下不动,瞧着一整桌的菜微微叹气。“唉…”

  菜⾊都好,但她就是提不起胃口,她该如何告诉他,其实她好想吃其他东西,她就是控制不了自己的念头,嘴馋的一直想着又软又甜的豆沙包?

  言崇宇不想见到她那柔弱可怜的模样,扯着他的心也跟着挣扎纠结,⼲脆再度转⾝走出大门,语气不耐的道:“吃不吃随便你。”

  门开、门关,前厅又只剩下玉丹璎一个人,她瞧着桌上的菜发愣了好一会儿,才漾起一抹非常无奈的苦笑,抚着隆起的肚子,一个人自言自语。“其实…我好想吃热呼呼的豆沙包,孩子你也想吃是吧…”

  但她开不了口要求他,也没那个脸开口,他愿意照顾她,她就该要偷笑了,又怎敢替他再多添⿇烦?

  此刻的她,很卑微,因为她自知愧对于他,没资格对他使性子。

  而玉丹璎在前厅內坐了多久,言崇宇也无声的在门外守了多久,她一个人的自言自语,一字不漏全进到他的耳里,让他的心更加纠结难受。

  他知道自己虽然恨她的背叛,却依旧对她余情难了,在爱与恨之间,他作不出取舍,始终在矛盾中挣扎拉扯,也不知道该以什么样的心情面对她,因此只能板着脸,对她极度冷漠,硬是拉开两人的距离,就怕太过靠近,他又会不自觉的被她所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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