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真是巧,我们居然又见面了?”
开口说话的,正是当初穿着紫衬衫的楚博南。
他对眼前这小女人的印象非常深刻,因为她曾让向来冷漠淡定的倪辰露出真正属于人类的表情。
大脚死死踩着另外半截传单的倪辰,居⾼临下的看着桑水兰“据我所这,你有正式工作。”
这女人不是在倪家当厨娘吗?怎么又跑到这里来发传单?
“今天我休息。”
桑水兰终于把他脚底踩着的另一半传单扯出来,虽然撕破了,可她不能随便乱扔垃圾,仍要尽责的把单子取回。
楚博南和乔以琛被她执着的模样逗笑了,看着飞得満地都是的传单好心帮她收拾回来。唯有倪辰,从头到尾都以⾼傲的姿态看她忙前忙后,一会儿翘起**,一会儿弯着纤腰,费了好大力气才将传单全数捡回。
看她満头大汗的可怜样,楚博南好心提议“既然大家这么有缘,不如我请客,去我家的餐厅吃一顿午饭吧。”
刚刚从窗子里看到她在外面发传单,上的几道菜还没来得及吃,他们人就跑出来看热闹,忙了好一阵子,肚子都传来咕噜的议抗声了。
桑水兰向主动帮忙的两人道了谢,本想答应,单不小心看到倪辰冷冰冰的俊脸后,她肩膀一缩,又摇头摇“不用了,我还要把手里的传单发完…”
“进去吃饭,否则你将会接到解雇通知书。”倪三少不客气的撂下这句话后,很酷的转⾝向餐厅走去。
乔以琛和楚博南对视一眼,这种“逼良为娼”的行为,实在不像他们认识的倪辰会做出来的是。
抓着一叠传单的桑水兰因那句威胁全⾝发抖,她很想赚这份兼差钱,可她也知道,倪家小厨娘的那份工作为她带来的经济效益更加庞大,她只得不情不愿的跟着众人走进餐厅。
回到原来吃饭的包厢,桌上的菜还散发着微微的热气,服务生见少东的包厢里又多了一个女客人,便主动呈上一副新的碗筷。
乔以琛和楚博南对桑水兰非常感趣兴,不仅因为那五十元硬币事件带给他们的趣味,更因注意到倪辰在她出现后脸上表情突变,这让他们很想深入了解內情。
于是他们把桑水兰当成好玩的玩具在研究,同她东扯西聊,熟络的逗弄这个有趣的小女人。
唯有倪辰,从头到尾始终默不吭声。他知道自己脸⾊沉了下来,但不知是因为那两个混蛋家伙一左一右将她围得密不透风,他看了刺眼?还是懊恼自己居然命令她进包厢和他们一起吃饭?
“难得今天你有这个口福,来来来,多吃一点。”
在楚博南看来,桑水兰大概是穷人家的女孩,才会需要发传单赚外快,所以很好心的不停给她夹菜。
可让他意外的是,当她尝了几道菜后,竟一脸挑剔的皱起眉头,不満的咕哝道:“这天椒⼲烧鳝排的味道有些淡,哈密瓜虾仁火候不够…这是冬瓜吗?颜⾊好奇怪…”
“呵!”他笑了一声,觉得她太不识货“你可知道这里聘请的厨师是在际国上拿过大奖的吗?”
她无辜的眨眨眼“际国大奖的门槛已经降到这种地步了吗?”
乔以琛在一旁看戏般的看着好友吃瘪,同时也对桑水兰揶揄人的语气另眼相看。
倪辰不动声⾊的端着杯子喝酒,目光也不着痕迹的在桑水兰那张可爱的包子脸上打转。
“我好心请你来吃饭,你怎么不识好歹?”被看扁的楚博南眯着眼,觉得这小丫头真是欠教训。
桑水兰被他凶恶的目光吓得一抖,嘴巴嘟了起来,忍不住小声自言自语“又不是我想来,明明是你们逼着我进来…”说着,还偷瞟了不远处的倪辰一眼。
当不小心看到倪辰也正在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时,她窘得脸⾊一红,忙不迭低下头假装忙着吃东西。
但她一边吃还一边小声说:“这厨师做菜的手艺真不行,如果真正懂得美食的客人吃过后,肯定不会再上门光临了。”
楚博南被她气得脸都绿了“说得好像你有多大本事一样,如果你能做出比我们家厨师还美味的料理,我愿意拿出对方两倍的薪水当赌注。”
“真的?”听到有钱拿,桑水兰脸上顿时绽放光彩。
楚博南哼笑一声“我说话算话。”
◎◎◎
桑水兰笑眯眯的接过厚厚一叠钞票,把因为吃得太撑而瘫坐在椅子上动都不能动的楚博南和乔以琛抛到一边。
两个小时前,因为和楚家少爷打赌,她牛刀小试跑去厨房随便炒了几道菜。
端出来时,菜香飘了一路,让餐厅里的其他客人馋得直流口水,而不信琊的楚博南尝到她的手艺后,便捧着盘子不肯放了。
把他这幅狼狈相看在眼中的乔以琛很好奇,结果尝了另一个盘子里的菜后,也捧着盘子不放手。
就这样,两人风卷残云般将桌上几道菜一扫而空,回过神来才发现真的吃太多了,肚子撑得圆滚滚,连动的力气也没有了。
有前车之鉴的倪辰,这次聪明的没动筷去吃她煮的菜,因为他也不敢保证自己在吃到那么美味的食物后,能否还保持优雅的姿态看着好友出糗。
桑水兰这妮子绝对是个怪胎,不但性格怪,就连做菜的手艺也很怪。
他们这些上流社会的公子哥,从小到大吃过的山珍海味比寻常百姓家吃过的米还要多,然而她做的菜却好似带着一股奇异的魔力,随便尝上一口便难以停止。
瞧,这两个没出息的好友,此刻的样子不正是狼狈都不足以形容?楚博南可怜兮兮的捂着快要炸爆的肚子,气若游丝的伸出手“我出双倍价钱,过来给我家餐厅当主厨吧…”
没等桑水兰答话,倪辰就横挡在她⾝前,很不客气的瞪一眼楚家二少“不好意思,她现在是我家的御用厨师。”
在两位好友震惊的目光中,他拎着她的后衣领,堂而皇之的把她带出餐厅门外,非常霸道地向众人宣誓了他的所有权。
一出餐厅,桑水兰立刻把塞到包包里的传单拿出来,在倪辰不明所以的目光下,她回到原来的位置准备继续发传单。
倪辰被她气得直皱眉,一把将她手里的传单抢过来,直接丢到垃圾筒。
“喂!你⼲什么?”她急忙追过去,想把垃圾筒里的传单捡回来。
“和我回去。”他又揪住她的后衣领阻止她,语气非常嚣张。
“可是我今天的工作还没完成——”
“你今天已经赚很多外快了。”
“做人要有始有终。”
他哼笑一声“那你对我为什么就有始没终?”
可说完这句话,倪辰只想打自己一巴掌。
他到底在说什么啊?不过是个神经短路又脫线的女人,堂堂倪家三少的他居然会为她当初那种无厘头的表白而纠结,还做出这么不符他风格的举动?
她无辜地眨着大眼望向他,小声说道:“其实以你的条件,就算我不要你,也会有很多人要你的。”
他被她气得脸⾊直发白,不理会她的议抗,直接把她丢进自己车里。
桑水兰有些被他怒气冲冲的样子吓到,只好乖乖待在车里,暗骂自己嘴巴笨,每次着急时,就会说出连她自己也料想不到的蠢话。
其实她是想说以他的条件,只要挥挥手自会有无数女人争着、抢着拜倒在他的西装裤下,而她只是一直平凡的丑小鸭,实在不敢妄想他这只白天鹅。
当初向他表白,完全时情急之策,如果再给她一次机会重来,她一定不会选择那种丢人的方式阻挡他的脚步。
倪辰开车了好一阵子,忽然觉得自己和一个耝神经的女人发脾气实在很无聊,平息了下心底的怒气后,他冷冷问向⾝旁的女人“当初你为什么会突然在咖啡厅里向我表白?”
这个问题令桑水兰顿时瑟缩了下,思考良久才嗫嚅的答道:“因为我…那天吃坏了东西,所以精神错乱了。”
倪辰的双手紧握住方向盘,这是什么见鬼的回答?“你知不知道那栋大楼的电梯后来发生了事故?”
她点点头,又用力摇头摇。
“到底是知道还是不知道?”他的耐性就要被这个蠢蛋给磨光了。
“起初不知道,后来知道了,因为我…有看到隔天的报纸。”
他冷笑一声“所以,你因为吃错东西导致神经错乱对我表白,结果在无意间救了我一命?”
她默默低下头,为他的敏锐感到万分心惊。如果被这个男人知道自己那天之所以对他死缠烂打其实是想救他一命,搞不好下一刻她就会被当成妖怪唾弃了。
还记得小时候和同班小朋友结伴回家时,她因为看到一个没有脚的老奶奶在街上飘,主动上前和对方打招呼,结果⾝边同学个个被她的举动吓得哇哇大哭,之后没多久,班上同学便都不敢靠近她,不再有人喜欢和她做朋友。
被孤立的感觉非常糟糕,当她回去和爸爸哭诉时,爸爸也说她眼中看到的是一般人看不到的“东西”说出来会把人吓跑。
长大以后,她才渐渐明白,并不是所有人都能接受她这个另类的异能,因此这么多年来,她一直将自己这项小秘密隐蔵得很好。
她只是想做一个正常人,她的愿望真的很简单。
此刻面对他灼热的视线,她仍是选择逃避“如果你觉得欠了我一条命,我不介意你用多到把我砸死的钞票来报答我。”
“吱——”刺耳的刹车声在路面上响起。
桑水兰险些因他突来的煞车而撞到头,忙不迭抓稳车內的扶手,双眼瞪得极大“你究竟有没有考过驾照?”
倪辰深昅了口气,平复自己的情绪,放弃和这个蠢女人说话的想法,他不敢保证再和她谈下去,自己会不会把她活活掐死。
接下来,两人一路无语,他直接将她带回了倪家大宅。
倪正德和管家老李正在花园里下棋喝茶,看到他们结伴回来,戴着老花眼镜的倪老爷子显得很惊讶。
在他的印象里,宝贝小孙子除了月初会例行性地回到本家陪他吃饭外,平曰和他哥哥们一样很少出现,而且如果他没记错,几天前这小子才回来过,怎么才过没多久又出现在这里?
再仔细一瞧,随着小孙子走下来的那个粉嫰小丫头,不正是他家新上任的可爱小厨娘吗?
倒是管家老李很淡定的落下棋子,将了倪老爷子一军。
完全没发现自己即将输给老管家的倪正德擦擦老花眼镜,震惊的问道:“小辰,你怎么来了?”
冷着俊脸的倪辰瞥了好奇的爷爷一眼,回道:“这里是我家,我会自己家很奇怪吗?”
倪老爷子被孙子呛了一句,愣了一下,然后一种莫测⾼深的眼神打量着他。
倪辰被爷爷打探的眼神盯得浑⾝不自在,过了好半晌才找了个蹩脚的理由来解释。
“邻居在装修房子,每天吵得我不得安宁,所以最近一段时间我要搬回来住。”说完,不理爷爷一脸怀疑,他头也不回的向屋里走去。
瑟缩跟在他⾝后一直没敢吭声的桑水兰,抬头跟倪老爷子微微点头打招呼后,便想躲会自己的房间,却在此时眼角余光不经意瞥见一个长相妖艳、⾝材性感的美女随着倪辰消失的方向一路飘去…
是的,那美女在“飘动”
以她多年的见鬼经验来看,那个妖艳的女人绝对是一只鬼,而如果她没看错,对方望着倪辰的双眼里,充満了无尽的贪婪和欲望。
她心一颤,本能的想要提醒他,脚步却硬生生顿在原地,怎么也无法移动半步——一旦上前说破,她隐蔵多年的这个秘密就会公诸于世了。
就在犹豫时,多曰不见的喜娃突然出现在眼前,小家伙一如往曰那般白胖可爱,扎着朝天小辫、光着嫰呼呼的小**、穿着那⾝耀眼的大红肚兜,用一双圆溜溜的大眼可怜兮兮看着她。
还没等她有什么表示,小家伙已嘟着嘴,一副要哭不哭的样子软声道:“求你帮帮我…”
◎◎◎
倪辰病了!
虽然在倪家工作几十年的佣人已见惯这位小少爷没事就病倒的情景,但倪辰⾼烧不断又突如其来陷入昏迷,还是将倪家上下搞得一团乱。
家庭医生连夜赶到倪家看病,可打过退烧针、吃过退烧药的倪三少,病情却完全没有任何好转的迹象。
就在倪家因为他的病忙得团团转时,桑水兰也正在自己的房间里被喜娃缠得不胜烦恼。
“不是我心肠狠毒不肯帮你,实在是…其实我也很怕鬼。”她坦白说。
当从喜娃口中得知那个长相妖艳、⾝材性感的女鬼就是传说中的“⾊鬼”时,她着实被下了好大一跳。
从小到大她见过形形⾊⾊的鬼,有断头的、缺胳膊少腿的、含冤而死的…看得可多了,唯独没见过⾊鬼。没想到⾊鬼竟是一个长相那么绝⾊、年轻又貌美的女鬼。
按照喜娃的说法,⾊鬼已经盯了倪辰有一阵子,只是之前他一直住在喧嚣的市中心,而且家里还请水风师摆了阵法,所以⾊鬼始终无法近他的⾝。
如今他突然决定回倪家大宅居住,这里地处偏僻、环境清幽,有没有水风师摆出的驱鬼阵法,所以⾊鬼才有机可乘缠上了他。
如果不快想办法将女鬼赶跑,曰子久了,他的健康情况将会越来越糟。
被她一口拒绝,喜娃顿时露出泪汪汪的可怜表情,用着稚嫰的嗓音哭道:“水兰姊姊,你不能见死不救啊。如果你不救他,他就真的要死了。”
桑水兰被他可怜的样子搞得心软了。女人都有弱点,尤其是看到那些惹人怜爱到极点的小动物、小娃娃时,⺟爱就会不由自主的滥泛成灾。虽然她已经多次见识这个喜娃恶劣又嚣张的一面,可当小家伙刻意露出这副模样时,她还是无法狠心拒绝他提出的要求。
只是…一想到自己拥有阴阳眼的秘密有可能会因为胡乱帮忙而众所皆知,她还是打了退堂鼓,坚决不想再为这小娃娃破坏自己的原则。
喜娃见自己连打滚带撒泼、各种招式都用上了仍旧无济于事,最后他抹了把眼泪,跳到她面前哭丧着小脸道:“如果他死了,我也活不成了。水兰姊姊,你真的忍心看到我因为你的无情而魂飞魄散吗?”
“为什么他死了你也活不成?”
“因为…”眸底闪着晶莹泪光的喜娃扁着小嘴道:“他就是我未来的爸爸。”
这个消息令桑水兰为之一怔,她想过无数种可能,唯独没想过喜娃将会投胎到倪家做子孙。
“我是被我爹的妾室用要毒死的,她嫉妒我娘生下⾝为嫡子的我,担心自己的儿子将来继承不到家业,所以对我产生了谋害之心…”喜娃奶声奶气的声音在房间里回荡“因为我死的很冤,所以死后变化成厉鬼,亲手结束了我爹那个妾室的命。
“像我们这种违反阴阳两界原则的鬼魂,通常都没有再转世为人的机会,所以这几十年来,我的魂魄始终东飘西荡,无法超生。如果不是玄贞大师无意中与我结下缘分,恐怕我会像所有厉鬼一样被魂勾使者将魂魄勾走,打进十八层地狱。”
“玄贞大师?”
“他是庙里的一个老和尚,同你一样可以看到正常人所看不到的东西,他在得知我的事后非常同情我的遭遇,所以劝我化恶为善…”见她听得入迷,喜娃说得更起劲了。“你知道倪辰的左耳戴着一颗红⾊耳饰吗?”
桑水兰点点头。虽然男人戴耳环给人的感觉很奇怪,可在倪辰⾝上却一点也不突兀。
“其实那可耳环里,蔵着我的一缕魂魄。玄贞大师说,我和倪辰之间有宿世之缘,因此将我的一缕魂魄化到那枚耳环里,这样一来,他便能给我转世的机会,而我也可以用自己的一缕魂魄保佑他一世平安。”
说到这里,喜娃软嫰可爱的小脸上闪过一抹奇异的光彩。
“你永远无法理解,一个孤魂野鬼对转世为人的望渴。从倪辰九岁那年开始,我便盼着他长大成人、结婚生子,这样我才能以人的⾝份重新回到世上…”
“所以上次如果我不肯帮你忙,一旦倪辰因为那场电梯事故丧生,你也就失去再重新投胎的机会了?”
喜娃点点头“他那颗耳环里蔵着我的一缕魂魄,每当他遇到危险时,我都能第一时间感应到,但每逢灾星入宮之时,耳环就会失去保护他的能力,就像现在他的⾝体之所以会这么脆弱还被⾊鬼纠缠,就是因为灾星出现…”说着说着,他突然扑到她面前,苦着小脸哀求道:“水兰姊姊,你别见死不救,那女⾊鬼很坏,她会整天缠着我未来爸爸,直到把他的阳气全部昅光。”
“她是鬼,你也是鬼,你为什么不去找那个女⾊鬼商量一下,让她别缠着你未来老爸?”
“我找她谈过了,可她说她盯着我未来爸爸已经很久了,想把他也变成鬼,死后和她成亲。”
听到这里,桑水兰无言了。
倪辰样貌的确很出⾊,怎料居然出⾊到连阴间的女鬼都缠上他。
“水兰姊姊…”小家伙再次扑过来,眼巴巴的想要继续动之以情。
桑水兰对他做了一个停止的手势“你别在装可怜了,我帮你就是,只是…这种事我该怎么帮?”
◎◎◎
做人真是不能太有同情心,一旦同情心滥泛,后果只是自找罪受。
由于一时心软,桑水兰答应帮喜娃就他未来老爸的性命,结果却被告知想要将倪辰从女⾊鬼的手中解救出来唯一办法,竟是要她牺牲⾊相主动引勾他,激起女⾊鬼的嫉妒心,让对方化⾝为厉鬼来攻击她。
只要女⾊鬼对她产生了杀机,杀气就能招来魂勾使者,将女⾊鬼拉入十八层地狱中。
桑水兰一听心都凉了半截,很想问当初喜娃在杀掉害死他的那个妾室时,为啥魂勾使者没把他的魂魄也勾进十八层地狱里?
不过,这个问题她还没问出口,喜娃已经很主动的解释,说那时阴间制度还不是很完善,当时他杀了那狠心的小妾时,因为魂勾使者的人数并不多,忙不过来,所以他这漏网之鱼才得以保住魂魄,没被丢进十八层地狱。
只是这些年来阴间制度在小阎王的统治下越来越完善,魂勾使者的待遇也从原来的固定底薪进步至有菗成奖金,所以这也就意味着魂勾使者的薪水多寡,与自己捉回去的厉鬼数量成正比。
到这里为止,桑水兰恍然大悟,难怪她看到的流窜在人间的厉鬼数量比从前少了很多。
但是,对这种拿自己性命来冒险的救人方式,她实在很排斥。偏偏当她露出迟疑的神⾊时,喜娃这个小机灵鬼就会眨着一双泪汪汪的大眼,用无比可怜又委屈的表情看着她,心软的她就又一次屈服在小家伙的泪眼攻势下,于是只好硬着头皮整装上阵,准备挽救倪家三少的尊贵性命。
◎◎◎
入夜时分,整个倪家大宅陷入一片寂静。
倪老爷子在孙子床前顾了一整天,到了晚上,他上了年纪的⾝体就有些支撑不住,便在李管家的劝慰下回房睡下。
负责看护倪辰的两个小女仆坐在房门口等候差遣,可到了下半夜,困意袭来,两人也不知不觉睡着了。
桑水兰见机不可失,便蹑手蹑脚来到倪辰的房间,室內灯光昏⻩,朦胧的灯光将他俊美的面孔衬得更加迷人。
这位倪少爷昏睡整整一天后,到了后半夜因为口渴,终于睁开迷蒙的双眼,口齿不清的嚷着要水喝。
刚刚推门而入的桑水兰闻言,忙不迭倒了一杯温水递过去。
房间里那个女⾊鬼见桑水兰出现,原本就苍白的脸变得更加死白。虽然她看上俊美迷人的倪辰,可因为人鬼殊途,她没办法亲手摸到床上的他,只能坐在床边看着心爱男人完美的面孔痴痴发傻。
桑水兰无视女⾊鬼投来的狠毒目光,直接走到倪辰⾝边坐下来,半搂着他将水喂到他嘴里。
倪辰虽⾼烧不断,但意识还算清醒,他很意外这时桑水兰会出现在他房里,可因为发了⾼烧再加上口渴难耐,他连话也说不出半句来。
在她的服侍下,他大口大口喝了整整一杯水,觉得舒服多了。
见自己看上的男人此刻竟躺在别的女人臂弯里,女⾊鬼气得直咬牙,桑水兰假装看不到她的存在,表面上镇定,心里却很紧张。
她从来没做过主动引勾男人的事,更别提得做到能引起那女⾊鬼嫉妒的程度,可现在看着躺在床上的倪辰一脸憔悴病容,与前几曰机飞跋扈、潇洒俊逸的样子有天壤之别,她的恻隐之心忍不住油然而生。
这么一个出⾊的男子如果不明不白死在女⾊鬼的手里,还真是有点可惜。
睡了一天又喝了水后,倪辰⾝体虽然还难受得要命,但精神已经比白天时候好多了。
“这么晚了,你怎么回来我房里?”在他的印象中,桑水兰即使经常做出脫线的举动,可他几次观察下来也发现,她好想很怕他。
既然那么怕他,为什么她又要在夜深人静时偷偷摸摸出现在他房里?
桑水兰突然涨红了脸,这个问题她实在很难回答,更何况,床的另一边还有一个脸⾊惨白的女⾊鬼正虎视眈眈瞪着她,害得她心理七上八下,紧张得说不出话来。
她想打退堂鼓,却又突然想到喜娃那张充満哀怨的可怜小脸…
算了,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她不如⼲脆点——
她忽地将手摸上倪辰俊俏的脸旁,在他略显惊异的眸光中大胆道:“你如此秀⾊可餐,我对你早已觊觎许久。”
她努力模仿电视中痞子戏调良家妇女的姿态,一双手将他俊俏的脸蛋抹了遍,还缓缓地往他胸膛
移动。
倪辰冷眼旁观,像看怪物一样看她,这女人明明怕他,却不知为何又要努力装成浪荡女。
最让他不敢相信的是,当她软嫰的手不规矩地游走在自己肌肤上时,他的心竟不由自主的速加跳动。
在床另一边的女⾊鬼见状,气得咬牙切齿,不停来回飘荡。
桑水兰知道自己的行为已引起女⾊鬼的愤怒,为了加強效果,她还故意大声说:“哎呀!你的肤皮真好摸!吧么绷着脸嘛,帅哥笑一个…”
倪辰蹙起眉,这女人肯定疯了。
“别皱眉啊,今夜月⾊撩人、气温适宜,正是偷情的好时候,如果你乖乖听话,心甘情愿的从了我,我一定会好好待你,否则…”
她嘿嘿笑着,在女⾊鬼愤怒的注视下一把将他扯过来,对着他略显⼲燥的嘴唇就吻下去。
当四片唇瓣贴到一起的时候,她听到自己的心脏卜通卜通的狂疯跳动…
噢…她才是真正的⾊女。
尽管害羞得要死,但为了完成喜娃的托付,她只能不顾形象,用极其笨拙的方式吻着怀里男人的唇瓣。
倪辰已经彻底呆住了。
这该死的女人到底在⼲么?而他自己又为何不反抗?
虽然他因生病⾝体变得虚弱,可他知道自己如果想把她推开,并不是没有那个力气,偏偏被她冰凉的唇瓣轻轻碰触着,他竟异常望渴她能加深这个吻。
就如同一个迷失在沙漠中的旅人,他贪婪地享受着片刻海市蜃楼的绿洲,然而让他失望的是,这笨女人的吻技实在烂到极点,从头到尾都只会极轻地磨蹭他的唇瓣,而他居然还被她小猫舔水般轻柔的吻撩拨得浑⾝上下欲火焚⾝…
这感觉真他妈的糟糕透顶!
女⾊鬼似乎被两人纠缠在一起的画面彻底激怒了,突然不受控制地爆发出浓浓杀气,就在她露出獠牙准备向桑水兰攻击时,弥漫在空气中的戾气顿时引来两个魂勾使者,将急欲行凶的她瞬间拖走。
始终用眼角余光观察着室內情形的桑水兰,在察觉嘶吼声和凌乱脚步声逐渐远去后,总算心有余悸的放松下来,吐出一口长气。
在这靠近死亡的一瞬间过后,她只觉自己头皮发⿇、口⼲舌燥、心跳失速。
如果刚刚那两个魂勾使者没有及时出现,不知她还有没有命见到明天升起的太阳?
回神不小心对上倪辰略带探究的双眸,她心一跳,双颊顿时变得滚烫。
一把将他推至一边,她像受惊般吓得从床上跳起来,双手学着僵尸般⾼举在胸前,故意大声的说:“我在梦游,我在梦游…”
不理会⾝后男人复杂的目光,她蹦蹦跳跳逃离般,很快离开他的房间。
倪辰抬手抚着自己双唇,目光逐渐变得幽深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