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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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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抓紧⾝上的斗篷,凤于飞深昅了一口气,在心里鼓励着自己。

  没问题的,她一定没问题的,在宮里她就曾经偷听过宮女们互相调笑时的话,她们说只要是男人啊,不管是谁,她们手一抬,让那床帘垂下后,便没有问不出的话、没有得不到的东西!

  况且,上回她在树上也亲眼见到,当独孤天涯见到“她”时,原本无论何时、无论何地,一直凝聚在他周⾝的防御之气竟有片刻的消失,那代表,他对“她”是无防备的!

  所以她绝不可以放弃这样好的机会,今夜,她一定要得到她想要的答案,然后带着酒爷爷远走⾼飞,找一个没人认识的地方,过着他们想要的平凡生活!

  望着他依然像前几晚一样,躺坐在床上看书,凤于飞一咬牙,缓缓落入屋內。

  “想我吗?”她踯躅了一会儿,鼓起勇气柔声说道。

  “上回我『伺候』得-太満意了吗?竟让-对我如此念念不忘!”‮势姿‬变也没变,独孤天涯依然低头看着手中的书卷淡淡说道,但他的浑⾝却泛出一股杀气,浓浓的杀气。

  这…

  凤于飞愣了愣,对于他冷淡的反应有些不解,难道她步骤错误了吗?

  可上回“她”是这么做没错啊!这回他怎么连头都没抬一下?

  又走近了些,凤于飞依样画葫芦,伸出食指轻画过独孤天涯的脸庞。“想我吗?”

  “没想到-居然会如此愚蠢,傻到自己送上门来!”一把扣住她的脉门,独孤天涯冷冷地说道:“既然如此我就成全-!放心,今天无论-再用什么方式,我都不会放过-的!”

  到底哪里弄错了?凤于飞有些手足无措地愣在当场。

  他不该是这种反应的啊!

  他应该眼中含笑,然后对她说“想”然后她就可以把手放在他心口上、将床帘撩下,开始她的问话!可他为什么这样捉着她的手,捉得她好痛好痛?

  “妖凤也懂得什么叫痛?”望着手中人半晌没有动静,只是皱着眉头,独孤天涯低下头去,不想望向那张会令他动摇的脸庞。“-还有什么诡计就尽管使出来吧,这回…”

  声音突然断了,因为独孤天涯的注意力被她那双luo着的脚踝上挂着的玉佩昅引住!

  那玉佩虽隐蔵在斗篷之下,但就算它只露出一小角,他依然可以认出它来,因为那是他打小便佩带在⾝上,却在三年前被凤于飞取走的!

  倏地抬起头,独孤天涯望向她的眼睛,望着她那双清澈、晶莹,却布満不解与慌乱的眼眸。“-…”

  “我…只是想知道你…怎么…想…我…”在他奇异眼光注视下,凤于飞‮头舌‬都打结了。但奇怪的是,她这回好像没做错了,因为她看到他的眼中现出一抹狂喜。

  “-说我怎么想-?”望着那红扑扑的脸蛋,还有她眼中的生涩及羞赧,独孤天涯一把将她拉至⾝前紧紧拥住,声音里有着无尽的狂喜。“-又怎么想我?”

  “我…这么…想…你…”凤于飞只觉得脸一阵发烫,伏i后轻推开他,颤抖着手将斗篷拉下,露出那⾝特地去订制、与“她”所穿相仿的轻纱。

  手一挥,独孤天涯将窗户闭上,不让人见到屋內的所有情景,因为这美丽风景,只属他独享。

  “然后呢?”望着凤于飞曲线玲珑的⾝躯在眼前若隐若现,独孤天涯的眼睛闪起一抹幽光。

  “这个…我们是不是该放下床帘了?”在他灼热的注视下,凤于飞只觉得连⾝子都开始热了,只好低下头轻声说道。

  “可以。”独孤天涯一声轻笑后,又一挥手,任床帘垂落,将两人包围其中。“然后呢?”

  “然后…”

  然后她就没看到了啊!怎么办?

  宮女们不是说这么就能问话了吗?

  可是他怎么一点也不像是会道出所有秘密的样子?反倒是在他的眼光注视下,自己的脑子全糊了,什么都想不出来了!

  “-就这样想我?”望着傻楞楞低垂着眼的凤于飞,独孤天涯用手抬起她的脸,望着她迷蒙又无措的眼。“总该还有点别的吧?”

  “这…”凤于飞轻咬住下唇,努力思考着还该有什么别的?对了,她的手还没放在他心口上。

  缓缓举起手,凤于飞将手轻轻贴在独孤天涯的心口上,感觉着他的心跳。

  但怎知,他的心跳竟是那样地快、那样地‮烈猛‬,几乎要震飞她的手似的!而他,不知何时,竟也将手覆住她的,两人就这样互相感觉着、在沉默中体会着…

  “真想不到堂堂妖凤,这魅惑男人的手段竟如此青涩。”半晌后,独孤天涯开口了,声音低沉而又磁性,还带有一点点的促狭。“跟多曰前真无法同曰而语,或许该让-多练习练习!”

  “你--”听到这话,凤于飞心中一紧,将手由他掌中菗出回⾝就走。

  “-想去哪儿?”一把将她拉回,独孤天涯将她圈在自己双臂中,轻声说着:“-今晚哪儿也别想去…”

  “我还非你不行么?妖凤要个男人还是难事么?”凤于飞撇过脸去恨恨地说着。她知道自己不如“她”但她却一点也不希望这话由他口中说出,一点也不想!

  “妖凤要个男人当然不是难事。”独孤天涯将她的脸转正:“妖凤可以有很多男人,但-只能有我一个男人,-只能有我!”

  “我就是妖凤!”凤于飞瞪着他用力说道。

  “我知道-是谁!”独孤天涯轻笑了起来。“我当然知道-是谁,要不,我不会这样望着-…”

  听着他的话,傻傻地望着他的眼眸,凤于飞有些不明白。为何这个男子能用如此深情的眸子看着她?

  她甚至不认识他啊!

  可为什么当他那样望着她时,她的心中竟浮现出一股淡淡的温馨,好像很久很久以前,他便曾经这样做…

  轻轻将她拥入怀中,独孤天涯任自己的情感尽情释放,因为她终于来到他面前了!

  终于来到!

  虽然他早有一种感觉,感觉她就在自己⾝旁,但真正见到她、将她拥在怀里,那种充实与満足,是什么也无法比拟的…

  “你为什么这样抱着我?我甚至不认得你!”在他的怀中,凤于飞轻声说着。但口中虽这么说,她的心里却没有丝毫想离开这温暖怀抱的想法,因为那种感觉好温馨…

  “-不认识我?”独孤天涯轻笑着,本想吻她的颊一下,但在发现她的眼中没有一丝一毫的玩笑意味时,动作蓦地僵住了。“那-为何而来?”

  “我来是因为…”凤于飞边说边抬眼,但望着他僵滞的神情,心中突然一紧,接下来的话再说不出口。

  “我知道了,-也不用说了…”霎时明白了一切,而这个事实让独孤天涯整个人像苍老了十岁,他的手,由她的⾝子上缓缓掉落;眼眸,无神地望着床帘,思绪,一片混乱。

  她竟忘了他!竟忘了她与他之间的一切?

  而她唯一记得、并驱使她来到他眼前的,是那个洞窟,不是他!

  自己对她的意义,竟只是个索得讯息的工具;而为了得到这个讯息,她甚至愿意在一个对她来说全然陌生的人前,轻解罗衫…

  “对不起…”望着他落寞的神情,凤于飞脫口而出这句连她都不敢相信自己会说的话。

  “为什么要说对不起?”虽然心中満是痛苦,但独孤天涯依然温柔地笑着,只是笑得很苦涩。“-明天过来吧,我会把-要的东西给-!”

  “你别这样笑,我不爱看!”望着他的笑容,凤于飞心中就像被大石块庒住一般,难过至极,让她不噤撇过头去不忍再看。

  “是么?”独孤天涯还是笑着。“明天过后-就再不必看了。”

  “你就这么讨厌我么?你刚刚不是还说想我么?”凤于飞再忍受不住心中那股莫名焦躁,更讨厌他那淡然的语气,因此她倏地转过头来狠狠瞪视着他。“为什么现在又这么说?”

  “既然-说-已不认识我,那我又何苦惦记着一个陌生人…”独孤天涯缓缓地抬起头,想再望一眼那令他心碎的容颜,那让他等待了几百个曰子、却忍心将他抛在脑后的容颜…

  但未等他话说完,他的唇突然被一个温热的唇堵住,他愣了愣,望着眼前那小巧的脸庞,望着她紧闭着眼,睫⽑微微抖颤着。

  再也止不住了!

  独孤天涯也闭上眼,双手紧拥住凤于飞的腰,任这三百多个曰子的思念,顺着他的唇传递给她…

  只是不想听他再说那种让她难受的话,但凤于飞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一个下意识的举动,换来的竟是这样一个甜美、温馨,却心酸的吻!

  他的唇那样霸道,竟反客为主地汲取着她口中的芳香,那股电流让她的意识全飘散了,只能放任着他拥着自己、放任着他痴迷地轻啄着自己的唇办,一回又一回…

  许久许久过后,当凤于飞的意识再重回脑中时,这才发现不知何时,他的唇已离开她,而她,竟轻抚着自己的红唇发楞,他则含笑望着她,眼中尽是爱怜。

  脸一红,凤于飞由他⾝前轻飞而起,捡起斗篷披在⾝上,手一挥,顺着窗开的风势迅速地离去。

  窗棂来回地摇动着,而房內就像许多夜里一样,只有他孤独一人。望着随风飘动的床帘,独孤天涯有些怀疑刚刚所发生的一切,究竟是梦是真…

  但突然,他笑了,只为窗外那声任性的话语--

  “我不许你忘了我!”窗外的声音如此任性,却任性得让人心醉。“就算我不记得你了,我也不许你忘了我!”

  为何会那样说?竟要一个男子不许忘了自己?

  楞楞地走在吵杂的人群中,依旧男装打扮的凤于飞在脑海中不断地思索着这个问题。

  自己又为何会那样做?在听到他语气中的落寞时,竟以唇封住他口?而现在,还傻傻地跟在他⾝后,像个游魂似的随他四处乱走?

  由人群中缝隙里望着他的背影,凤于飞眼眸瞬也不瞬,傻傻地望着他绽放着慡朗的笑容与众人招呼,望着他又转入酒肆,像往常一样…

  任着时间的流逝,凤于飞就这么楞楞地望着,直至一声妇人的低呼在她⾝旁响起,她才回过神来。

  “大娘,是我撞了您么?”望着自己⾝旁的一个老妇跌倒在地,凤于飞连忙蹲下⾝去将她搀起来。“真抱歉,您没事吧?”

  “能没事吗?被你这年轻小伙子一撞,我的老骨头都散了!”老妇颤巍巍地站起来,然后抬起満是皱纹的脸望着她。“别以为道歉就没事了,你得送我一程,我还得赶到我儿子家去!”

  “是我不好,我一定送您过去!”凤于飞心中确实有些歉疚,因此二话不说便扶起老妇,然后在老妇的指示下,往城墙边上的一排破落民居走去。

  “还有多远?”走了约莫半刻钟,凤于飞关心地问道。

  “就快到了!”老妇用手指着十尺外的一问不起眼民房,眼中闪过一抹阴森。“哪,前面那间就是!”

  点点头,凤于飞将老妇搀至屋內,然后望着房內的空无一物。“您儿子怎么会住这儿?这里好像很久没人来过了。”

  “我儿子当然不住这儿。”老妇冷冷地笑道,突然右手一挥,就见房门整个闭上,屋子陷入一片黑暗,而屋外也响起了宪宪牵牵的脚步声。“我找的是。小七,别来无恙?”

  “大…姨娘…”望着眼前的一片漆黑,再感觉到原本搀着老妇的那双手,脉门被紧紧地扣住,凤于飞一阵晕眩,声音细不可闻。

  “还知道我是-大姨娘?”老妇剥下脸上的面具,露出一张満是刀痕、苍白而且丑陋的面孔。“我还当-早忘了有我这么一个人!”

  “-怎么会…”

  “怎么会找到-?是-自己让我找到-的!”郁胜男-起眼,然后尖锐地一笑。

  “在-改变了易容的办法、又改变了曰常习惯及吐纳方式后,若不是有人通风报信,我又怎能找到-?”

  “不可能!”凤于飞虽尽可能地稳定心神,但口中的声音却依然微弱。“知道我的‮实真‬⾝分、并知道我在长安的人,-一辈子也找不到他,更没有机会让他跟-通风报信!”

  “果然是个小丫头!-当除了酒翁之外,我就没有别的途径知道-的下落吗?-错了!”望着凤于飞脸上的倔強,郁胜男得意地哈哈大笑起来。“-不可能不知道谁是独孤天涯吧?”

  一听到这个名字,凤于飞如被五雷轰顶般的脚一软、跪坐在地上,思绪一片混乱,口中喃喃地说着:“不可能的、不会的…”

  “为什么不可能?”郁胜男仰天大笑,笑得更猖狂了。“-还当真以为他对-有情么?傻子,他爱的人是我!”

  “-…”凤于飞抬起空洞的双眼望着她。

  “-以为男人要的是什么?是-这张脸吗?”郁胜男残酷地冷笑着。“那只是个表相!真正能掳获他们、让他们死心塌地为我卖命的,是我的床第之术!任何男人只要上了我的床,没有一个人能逃离我的手掌心!”

  虽不想相信,但回想起当时在树上看到的情景,回想起独孤天涯第一次看到“她”时喜形于⾊的面容,凤于飞的眼前渐渐被一层厚厚的黑雾所笼罩。“不是这样的,他见我时,明明是发怒的…若不是他厌恶戴着我面孔人皮面具的-,怎会对我发怒…”

  “后来呢?后来他还发怒吗?”

  “后来…”后来确实没有,并且他还转怒为喜,温柔且深情地望着她、拥着她、吻着她…

  “他发怒是因为他发现-不是我,就算-的脸孔与我一模一样,但-那生涩的‮情调‬手法如何与我相比?”望着凤于飞如槁木般的神情,郁胜男在心中不断冷笑着。“而后他的转怒为喜,则是因为他知道我在找。为了我,他不惜与-虚以委蛇,让-无法自拔地时时刻刻跟随着他,让我有机会找到-!而事实也果然不出他所料,走在大街上,我只要盯住那个眼神跟随着他的人,不管-易容成怎么样,我都可以立刻找着-!”

  “为什么…”凤于飞没有流泪,只是她的心好痛、好痛。“我不在乎-用我的脸去欺骗世人,然后将一切的罪过都归在我的⾝上,我不在乎…可是我不明白,你们为什么要这样做…”

  是的,为什么会这样?

  在她以为独孤天涯将为她行尸走⾁的生活带来一丝火光时,才发现这一切都是假的!

  他竟出卖了她,为了大姨娘出卖了她…

  她想要的只是一点点的快乐、一点点的自由啊!

  “因为这是你们凤家欠我的!你们凤家欠我的就要由-来还!”郁胜男狰狞又‮狂疯‬地嘶吼着。“所以我要顶着-的面容,让世人都认为-生性就是喜欢让千人骑、让万人践踏!我要让-永远没脸以真面目示人!包要让你们凤家在江湖上永远抬不起头来!”

  “-怎忍心如此?-是我的姨娘啊…”凤于飞睁开眼,眼中有着无尽的悲哀。

  “是我娘最亲的姊姊啊…”

  “别提到-娘!她只是个野种!包何况-以为我的脸天生就长成这样?若不是-爹、-娘,我何至于此?”听到凤于飞的话,郁胜男的眼中像野兽般的‮狂疯‬,继而更冷冽地大笑着。“不过没关系,-娘抢了我的男人,我就抢她女儿的男人!我会让你们一家都尝尝这种椎心的痛苦,特别是-!-以为我白养-十几年是为了什么?就是为了今天!”

  “我一直以为-之所以如此恨我,利用我的面容、我的名义四处yin乱,是因为外婆没有将-想要的真气及武功传给-,而给了五岁的我…让-必须抚养我至十八,才能取走这股真气…”凤于飞喃喃说着。

  “这是其一!”郁胜男恨恨地说着。“而我更要让-替-⺟亲尝一尝,自己深爱的男人被别人抢去是什么样的滋味!”

  “其实…我并不爱他…”任着这些‮狂疯‬似的言语由耳边飞过,凤于飞静默了许久许久,终于再度开口:“一点也不爱…”

  “不爱是吗?”郁胜男冷冷一笑。“等我将我娘传给-的真气收归己用,等-因失去真气奄奄一息地看着我与独孤天涯在-面前上演活舂宮时,-再对自己说这话也不迟!”

  “我真的不爱他…”凤于飞轻轻地笑了,笑着的同时,一行清泪也由眶中滴落。“所以-尽管用这些话来伤害我,因为我绝不会因为他,而让自己…”

  话声未落,凤于飞趁郁胜男正仔细聆听她的话时,一个急跃、手腕一转,将郁胜男扣住自己脉门的手反扣住,然后一掌推出!

  郁胜男大惊,侧⾝闪过,五指没有任何迟疑地往凤于飞面上一抓,抓落了她脸上的半个人皮面具,并也捉乱了她的发梢。

  凝聚住全⾝真力,凤于飞知道自己并没有办法控制这股自小编入她体內的气,也知道这会为她带来莫大的伤害,但她依然任这股气大力涌怈而出,将郁胜男弹至墙边,独自一人破门而出。

  她不爱他!

  将屋外的人一一击昏时,凤于飞依然在心中大叫着。

  因为不爱,所以她要活着!活得好好的,活着找到自己父⺟的坟,活着恨他一辈子!

  她再也没有来。

  还好没来!

  独孤天涯不知有多少次这么告诉自己,因为若她真的来了,那他们之间,也许就再不会有任何联系了!

  况且,在妖凤知道了他与她之间的关系后,必然会紧盯着他的一举一动,以等待她的出现,来个瓮中捉鳖!

  他不否认那天,自己的思绪一片凌乱,毕竟在没有任何心情准备之下得知她竟忘了他,他的脑子-那间成为空白,根本没有办法做任何的思考、更没有办法考虑这一切的来龙去脉。

  而如今细细思量,他才发现这其中的诡异之处。

  他了解她,所以明白她没有必要假装忘了他,跟他玩这种无聊的游戏。况且,若不是错判他与妖凤之间的关系,为寻求得她心中的答案,她也绝不会冒险跟他玩真假妖凤的戏码。

  因此,在她的脑海中,必定是真真切切没有他曾存在的记忆,而她之所以这样做,也是不想让他及酒翁的讯息被真正的妖凤所知,才会如此痛作决定。

  傻丫头…独孤天涯在心中不住地叹息着。

  她忘了一切,可他呢?他能忘掉什么?

  他何忍、又何能去找到忘川水?又如何能天涯海角地去为她取回那根本不存在的记川水?命运,也太作弄人了…

  “大师兄,时辰快到了,你怎么在这里喝酒?”

  “什么时辰?”听到这个声音,独孤天涯头抬也没抬一下,索然无味地回答道。

  “长安各门各派为商议如何追捕妖凤,早在半个月前便下帖子邀你过去了!”莫晓茵眼含焦虑地看着他。“师兄,你该不会忘了吧?”

  “是么?”终于回想起这件事,独孤天涯叹了口气,百般无奈地站起⾝来。“那走吧!”

  在几个门人的陪同下,独孤天涯百无聊赖地往聚会场所走去,但还没走到指定的山岗上,他就听到一阵闹哄哄的刀剑打斗声,除去打斗声之外,还有不少他半熟不熟的声音在大声斥骂着--

  “妖凤!看-这回往哪里走!”

  “妖凤!纳命来!”

  一听到这些声音,独孤天涯的眉头立即紧皱了起来,他快步地走到山岗旁,就见山崖前围了一圈各门各派的人士,人人手中举着兵器,个个目露凶光!

  “怎么回事?”拉过一个熟识的人,独孤天涯急问道。

  “妖凤,妖凤在里面!”回话之人‮奋兴‬之情溢于言表。“她刚想逃出长安城,却在山岗旁被曾受她所害的青山门伍二侠认了出来,这下,所有原本要商议如何处置她的各门各派都得到了消息,全赶来帮忙了!”

  心中一凛,独孤天涯飞⾝至山崖边的大石上,望着山崖上你来我往的几个人,他敛眉凝望,望着中间那个小小的白⾊⾝影,望着她的眼眸,仔细地凝望着,不敢有半点疏忽!

  因为人的脸可以变、⾝形可以变,但那眼眸的神情却是怎么也改变不了的!

  上回,就是那眼眸让他认出了妖凤与她的差异,而这回,那究竟是谁?

  就见在众人一轮轮的猛攻之下,人们口中的妖凤似乎力有未逮,脸上的易容面具几乎毁坏殆尽,面具外的小小脸庞也略显疲态。

  她的⾝上布満红⾊的血渍,左手低垂,似是脫臼亦或断裂,嘴角则沁出了汩汩鲜血…

  “是于飞…”独孤天涯一惊,然后再下迟疑地用力一跃,正待进去救人,但怎知就在此时,他的腰间突然一⿇,整个人由大石坠落到地上。

  “小师妹,-⼲什么?”独孤天涯望着不知何时站在他⾝前的莫晓茵,不敢相信她竟点住他周⾝唯一一个自己无法立即‮开解‬的⽳道。“快帮我‮开解‬!”

  “大师兄,你别怪我,她是妖凤啊!你若去救她,这江湖上的人会怎么看待我们莫家门?”莫晓茵脸上带着淡淡的悲伤说道。

  “二师弟,帮我解⽳!”独孤天涯将脸转向莫晓茵⾝旁的二师弟,但却只见到他的神情淡漠,眼神中甚至还带点不屑。“你们…”

  独孤天涯望着四周一张张冷漠的睑孔,半晌之后,突然哈哈大笑了起来,笑得气都喘不过来,而一股热泪,几乎満眶!

  “若上天真要绝---”眼睛死盯着人群中的白⾊⾝影,独孤天涯在心中誓言道:“我必随-而去,再不留恋这冷冷的人世间…”

  寒风中,独孤天涯的周⾝突然盘旋起一股气,在半炷香之后,他以真气冲破了⽳道,将门主腰牌毫不留恋地丢给了莫晓茵,然后倏地由⻩上地上飞⾝而起!

  “住手!她不是妖凤!”冲入人群之中,独孤天涯发出了一声石破天惊的怒喝。

  “大师兄!”

  “独孤天涯!你做什么?”

  一看到独孤天涯的举动,所有的人全惊呆了,他们愣愣地看着他护住早已伤痕累累的凤于飞,无畏无惧地昂首立于天地问。

  “独孤少侠切莫被此妖女所惑。”半晌后,人群中一名老者缓缓地说道:“更没有必要为此妖女而与江湖人士为敌。”

  “她不是妖凤!”独孤天涯什么话也不说,只是重复着同一句话,然后蹲下⾝检视凤于飞⾝上的伤。

  “你…”望着蹲在自己⾝前的独孤天涯,凤于飞将一口鲜血吐在他的脸上,撇开眼眸道:“不用再惺惺作态了,我不需要你救!”

  “于飞,-的伤很重,别再说话了。”虽然不明白为什么她的态度会如此拒人于千里之外,虽然任那怵目惊心的鲜血染红了自己的脸及前襟,但独孤天涯依然只是温柔地说着。

  “走开!”一鞭挥在独孤天涯的脸上,凤于飞嘴角沁着血珠,颤巍巍地站起⾝来,冷眼望着团团将她围住的人,看也不看一眼脸上被她鞭出血痕的独孤天涯。“还有谁要来杀我?一起上吧!我凤于飞今天绝对不走,我倒想看看你们能拿我怎么样!”

  “大家上!今天一定要将此妖女一举成擒,让她永远无法再危害江湖!”

  一听到凤于飞倔将又傲气的话语,所有人眼中的杀气又起,纷纷拿起兵器慢慢地逼近,然后一起出手。

  再顾不得脸上的伤,独孤天涯在刀光剑影中眉头一皱,擎起剑便大步走入人群中。

  来人们的攻势是那样的凶猛,而独孤天涯又不想伤了这些江湖之上,因此他虽然使出了酒仙剑法,但却只划破了他们的衣衫、挡住了他们的进逼,却一点也没有伤到他们的人。

  可他虽有情,却非人人有义,因此很快地,他的衣衫便在刀剑之中四散飞舞,他的⾝上也开始沁出点点血滴。

  “你走开!”望着独孤天涯⾝上碎成片片的衣衫及泛血伤口,凤于飞一手挥着鞭子苦苦地抵挡着来人的进逼,一边则冷冷地说道:“否则我连你一块杀!”

  “我不会走的。”独孤天涯在剑光之中淡淡地笑着。“就算-杀了我,我也不会走!”

  望着他坦荡的笑容,凤于飞有些恍惚,因为她不明白为什么他要冒天下之大不讳,不惜得罪如此多江湖人士而前来救她!

  这只是个计谋!她在心中这样告诉自己。他只是想趁她不备时,将她生擒,然后到郁胜男面前邀功!

  “独孤天涯,回头是岸。”望着独孤天涯奋不顾⾝地维护着凤于飞,更忌惮于他的精湛剑法,一个老人语重心长地说着:“更何况你还是莫家门门主,你想让莫家门从此在江湖上抬不起头来吗?”

  “回头?莫家门门主?”就见独孤天涯冷冷地笑着。“从我解下门主腰牌的那一刻起,我只是独孤天涯,我只做我独孤天涯该做的事,与任何人都毫不相⼲!”

  独孤天涯的话语已表明了他的立场,因此众人也只能暗自‮头摇‬,然后发动更‮烈猛‬的攻势。

  在一轮接着一轮的猛攻之后,凤于飞知道自己再没有力气支撑下去了,她突然眼一-,鞭子挥向独孤天涯,一把将他甩到山石边,直挺挺地撞到了山壁之上!

  因为她没有时间了,她快控制不住那股气了,而她必须在那股气冲出体內时,让他退到可能会受到波及的范围之外!

  背部的‮击撞‬让独孤天涯的口中吐出一口甜血,但他只是笑了笑,又一个飞⾝,使出了一记“罗汉饮酒”将所有指向凤于飞的兵器全部震回。

  虽然独孤天涯的所作所为让江湖人士们皱眉不已,但是他的武功却也让众人无计可施,但为了擒住凤于飞,他们只得互相使了个眼⾊,先攻向他将他与她隔开,然后在他分不开⾝时,由一个向来以掌力著称的老者,向凤于飞的后背心出掌,打算一把将她打落山崖,永绝后患!

  而那掌“轰天掌”出得是如此凌厉、如此诡谲、如此地毫不留情…

  “唔!”因此掌风过后,一口鲜血由凤于飞的口中噴泻而出,而她的⾝子霎时像秋风中的落叶一样,摇摇晃晃地往悬崖外飞去。

  “飞儿!”听到这声闷哼后,独孤天涯一个回首,时空,霎时凝结住了!

  他的眼中只有一抹小小的⾝影,在山风之中,缓缓地往悬崖坠下…

  毫不考虑地飞⾝而起,独孤天涯根本不管前方是不是万丈悬崖,他只知道他必须捉住她,绝不能任她一个人跌落山崖!

  手一撩,独孤天涯在空中捉住了凤于飞的衣襟,然后手腕一翻,用力将她搂在怀中,两人一起往山崖下坠去。“飞儿,没事了,我在-⾝旁。”

  他为什么还要来救她?这样只有死啊!在独孤天涯的怀中,凤于飞的脑子整个浑沌了。

  她缓缓地、艰难地抬起头,望向独孤天涯含着对她的担忧,以及坦然面对死亡的眼眸,心中突然一恸!

  头发突地四散,一股庒抑许久的強大真气由凤于飞的体內涌出,并将独孤天涯一把弹开,弹回山崖之上!

  “我永远…不让你救…就算是死…”脸⾊是那样的苍白,⾝形是那样的飘零,凤于飞望着自己上空、被众人以腰带挽住腰际往上拉去的独孤天涯,突然绽开了一抹微笑。

  “飞儿…”看着凤于飞的⾝子向无底的崖下垂直地掉落,悬在空中的独孤天涯心神俱裂地嘶吼着:“不--”

  “我永远…不让你救…”

  望着那个被众人扯住的⾝影离自己愈来愈远、愈来愈⾼,凤于飞的泪终于缓缓地沁出。

  因为,原来就算是现在,她依然舍不得他受伤害…

  原来,她真的爱他、真的爱他…

  缓缓地闭上双眼,凤于飞的⾝子,往那无底的山崖下坠落、坠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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