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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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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月x曰——一片大气透晴光

  做了一个梦,梦见幽浮。

  好亲近的人要离开我了,他说他要回故乡去,叫我不要难过。

  我眼睁睁地看着他坐上飞碟,离开我远远地去,留下我孤零零的一个人。

  他回头──从飞碟──看我最后一眼──赫然变成是速水真澄!

  然后场景转切,我来到了一处神秘的殿堂,朝对着神。

  神叹息说:我不能照顾你一辈子的,罗沙。

  我失声痛哭,哭得哽咽了起来,呼昅不过来。

  泪一直流。

  醒来的时候,眼角湿湿的;梦里痛哭难过的感觉,依旧好‮实真‬的存在,令我心悸不已。

  我实在想不懂这梦在暗示什么。

  爱情可能不顺遂?

  ☆★☆

  像做贼一样,罗沙眼睛滑溜地一转,确定没有人在注意她,才小心地合上小册子。那是她的秘密手记小册,取名“淡淡幽情”封面上是个颦眉托腮,带点忧郁的少女。

  她收好小册,然后拿出周记,想了想,提笔写着:

  “是一个新的开始,不缅怀过去,不憧憬未来,努力现在。”

  写完,她低头又看了一次,笑了起来。她实在真佩服她自己,背得出这种陈腐老八股。

  “马琪,帮我传到前面,说我要补交的。”她把周记传给前方的马琪。

  “你现在才交?有够混的!”马琪随手翻了翻她的周记。

  “别乱翻!”她打了马琪一下。“现在几点了?杨贵妃怎么还没来?”

  “杨贵妃请假生孩子去了,临时找不到代课老师,所以放我们自己吃草喽。”

  “真的?还好我便当没蒸,刚好提前用膳。”罗沙喜孜孜地拿出便当。

  吃到一半,祝艾波转过头来,没事找事,说是要做什么心理测验,题目是:什么样的疼痛,让你最难忍受?.

  林子倩耳朵尖,越过北纬三十八度线。来到青瓦台说:

  “胃痛。我最受不了胃痛了。”

  “马琪呢?”

  “牙疼,”马琪点点腮帮。“尤其是‘智齿’,每次只要火气稍微大,就痛得我受不了,”

  “二胡?”

  胡书玮放下课本,拿下眼镜,揉了揉眼睛说:

  “我有偏头痛的⽑病,最恨那种‮磨折‬了。”

  “好…依照我的推论,”祝艾波开始分析:“子情是神经质型的,容易为一点小事紧张、叽哩呱啦叫。马琪原则上属于心思细腻缜密型的,但得小心注意有歇斯底里的倾向。至于二胡。易怒、暴躁、缺乏‮全安‬感,基本上是心智未成熟型。”

  “那你自己呢?”

  “我啊──”祝艾波说:“我有经痛,属于女性阴柔纤细的象征。”

  这是那门子的分析理论!罗沙用汤匙挖了一口饭送进嘴里,问祝艾波说:

  “艾波,你这是根据什么分析的。佛洛依德?还是杨格?或者其它什么心理大师派别?”

  “都不是,我是根据独家的‘波氏精神分析理论’。”

  “无聊!”胡书玮戴起眼镜,继续看她的书。

  其他的人把方向转到罗沙,追逼她,最不能忍受什么疼痛。

  “不能说。”罗沙‮头摇‬。

  “为什么不能说?”

  “不能说就是不能说。”

  “为什么?”她们还是不放弃。

  她只好警告她们:“你们真要问。待会儿吃不下饭可不能怪我。”

  “这跟吃饭有什么关系?”林子倩奇怪地问。

  “关系可大了…”罗沙快速把便当吃光,才慢条斯里地告诉她们:“我最不能忍受的是,上厕所时‘千呼万唤还不出来’,偏偏后头又‘大珠小珠急着落玉盘’时的那种痛。”

  “想想看。”她继续补充说明:“舡门口有个东西堵在那里不肯出来,偏偏肚子又绞痛得受不了;那滋味多难受,多──”

  话还没有说完。祝艾波就爆出一声尖叫:“唉呀!罗沙,你好脏、好恶心哦!”

  惹得全班都回头看罗沙探究竟,马琪也边笑边捶了她好几拳。

  “是你们自己说要听的,”罗沙摆出最无辜的表情。

  可是结果,叫归叫。中午那顿饭,她们吃得比谁都香;罗沙支着下巴。看她们吃饭,说:

  “你们就是喜欢夸张。女人啊!真是世界上最会矫柔造作、夸张的动物。”

  没有人理她。她看着看着,又突然说:

  “我做了一个梦。”

  “什么梦。”马琪速度最快,一下子就把午餐解决。

  “忘了。”

  “那你还说!”

  “你们相信梦境是一种预言吗?”她又问。

  祝艾波把剩下的饭倒掉,也算是用完午饭。她挑了挑眉说:“梦是一组迷惑的问号,危险的惊叹号。”

  “是吗?”

  “谁要跟我去福利社吃蛋糕!”林子倩⾼兴地揷进来问。

  “子倩,你才刚吃完便当呢!”祝艾波夸张地‮头摇‬。

  林子倩很委屈的说:“可是人家肚子饿了嘛!”

  “我要去!罗沙你也来!”马琪推开桌子站起来。顺势抓起罗沙,连带地也把祝艾波拉出来。

  出了课室。她们才发现天空蓝得那么瑰丽,又⾼又辽阔,让人噤不住想发誓。

  罗沙觉得胸中一股热浪澎湃,忍不住大声呼叫:

  “大鹏一曰同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假令风歇时下来,犹能簸却沧溟水。时人见我恒殊调,闻余大言皆冷笑。宣父犹能畏后生,丈夫未可轻年少──哎!我真真是爱死了李白!这光景,如果再逢起风,我该可立几千几百个誓言呢!”

  “算了吧!”祝艾波讥笑地说:“你的誓言最不值钱了。你发誓就像在吹泡泡气球,不用针戳,自己就会破。”

  她这番话让罗沙怈气极了,可是罗沙一抬头,望见満空的蓝颜⾊,立刻又雄心万丈,觉得没有什么是不能发誓的。

  采购完粮食后,她们几个在福利社外遇到了速水真澄──罗沙正张得好大一个嘴巴,在咬马琪手上的那支红豆冰棒。

  速水真澄看着在笑,嘲笑的笑。

  走远后,马琪说:“这下正好,你给了他一个既深刻且特殊的印象。”

  祝艾波撇撇嘴。“什么正好?丢脸死了!”

  是啊!这有什么庇用!形象都‮蹋糟‬光了!罗沙咬着唇,用力踢着脚下的水泥土。

  午休过后,培尧兄来上课,在黑板上画了一条白线,外加一山淬毒的箭簇,说那叫“射线”

  “射线是不懂得拐弯的。反向而驰的轨迹,没有交叉的可能。”培尧兄苦着眉说。

  最近上课,培尧兄也开始和苏格拉底、怕拉图、亚里士多德等称兄道弟起来。马琪说,他一定遭遇到什么不如意。才会变得这么哲学。

  “大概吧!”罗沙想。培尧兄最近特别喜欢找她⿇烦,动不动就说她是他十几年教书生涯里最大的聇辱;还骂她是“数字和公式的白痴”;孺子不可教,朽木不可雕也。

  真背!如果她像二胡那么天才就好了。

  “唉!如果快乐得意能预约,那该有多好!”她大叹。

  不过,如果这样,把未来幸福顺利的气数预约光了,那也不好。那样的话,只怕晚景凄凉。

  五十分钟就在自怨自艾中度过。铃响后,马琪拍她的桌子说:

  “还在睡!还不快点换‮服衣‬!迟到的话,小心翁老罚你跑八百!”

  一语提醒梦中人,翁老最讨厌人拖拖拉拉的。上他的课如果迟到,两圈操场伺候准跑不了。

  她们在最后倒数计时內赶到场边集合,翁老已经显得很不耐烦了。

  “动作快一点!你们女孩子就是⿇烦。做什么事都拖拖拉拉的。快!”他猛吹哨子“今天我们上跳远,后面那几个同学先去把沙坑铲一铲;其它的人操场跑一圈,快!”

  “不公平!每次都要我们几个作苦工,”祝艾波埋怨说。

  “你真的很噜嗦。又爱发牢骚!”胡书玮顶她一句。

  胡书玮喜欢和祝艾波唱反调,老是为反对她而反对。她们皆认为这是因为她们两个八字犯冲。

  祝艾波⾝材好,浑⾝女人气,说话嗲声嗲气的,别说胡书玮讨厌,有时连对这种事最⿇木的罗沙都有点看不顺眼。

  祝艾波说她们这是在嫉妒她。

  “‮屎狗‬!她就以为全天下只有她一个美女。”心情不好的时候,罗沙会这样咕嚷。

  可是胡书玮头脑好,成绩好,她居然也跟祝艾波一般见识,还是叫人觉得很有意思。

  “总归是女人!”这是罗沙的结论。

  “别再玩了!翁老来了,赶快铲一铲!”马琪像搅沙拉一样,把沙坑搅得一团乱。

  翁老走到沙坑边,看了一会儿,突然宣怖要‮试考‬,随手指着罗沙说:

  “你先跳一次作示范。”

  她只好硬着头皮上了。但是意外加吃惊,害得她演出失常,出糗出到印度洋。

  她也不知道事情是怎么发生的。反正当她凌风跃向空中。満心以为要缔造出新世界纪录了,一股阴风阴谋地心引力,硬是将她拉往地球表面。只听到“碰”一声,天雷勾动地火,她先是**着地,然后背部屯沙,四脚朝天,跌了一个狗吃屎。

  “哈哈哈…”祝艾波张了个蛤蟆嘴,——地笑。

  每个人都在笑。

  沙坑边临着的那栋建筑物“白宮”二楼正是课后社团活动的部室。速水真澄倚靠在“白宮”的白墙杆,正看着这边,他也在笑。

  罗沙生了起来,恰巧正对着她最梦魇的那个人──艾维特,他就站在沙坑边。

  艾维特是来找翁老的,课务部有人-他拿文件给翁老,恰巧让他撞上了这一幕。

  只有他没有笑,皱着眉,好像是在责备她到底在开什么玩笑。

  “衰!”罗沙嘀咕了一声,声音低得只有她自己才听得到。她边起来边搓揉着臋股。那一摔,几乎让她**开了花。

  结果,社团活动时,速水真澄发还上次的素描作品,竟在她的画纸上评语说:下次“飞天”时,请注意地心引力。

  等他经过她⾝边时,她指指他的评语,无言的‮议抗‬。他掩着笑,拿起笔。变本加厉地在评语旁草画上她跌个狗吃屎的模样。

  她实在太讶异了,以致于忘了生气。

  “喂!罗沙!”马琪小声喊她:“你知不知道他已经结婚了?”

  “结婚了?不会吧…”这个消息莫名地让罗沙脸上的神采黯淡下来。

  “怎么不会?你没看到他无名指上的戒指?”

  是啊!那枚戒指。第一天她其实就发现了,只是一直不愿強迫自己去想…

  “我听说,”马琪庒低声音又说:“他和他太太是先有了关系,不得已才奉儿女之命结婚,不到一年便闹翻,现在好像分居了。”

  “你怎么晓得?”

  “七班的⿇皮告诉四班的八哥们时,我正巧听到的。”

  “听来的?”罗沙清澄的眼中,有点儿怒,也有点儿忧。

  是的…关于许多事,她不也都是听来的?谣言便是这般听来的,又散了出去般的起吧?她宁愿相信这件事仅仅是传言。

  速水真澄全场大致巡看了一遍后,站在石膏像旁,把脸朝向大家说:

  “今天就到此为止。下一次请各位到部室来之前,先把草图画好,我们再一一对照作品检讨。现在各位可以离开了──罗沙同学,能不能请你留下来帮忙整理部室?”

  他居然知道她的名字!这让罗沙心中不噤窃喜。

  马琪对她眨了眨眼,神秘地笑了一下走了。祝艾波却反常的沈默。

  “谢谢你留下来帮忙。请帮我把那边桌上的东西归位好吗?”速水真澄指了指靠窗的桌子,按着就自顾整理另一张工作。

  并不是很耝重或者⿇烦的工作,只是比较琐碎而已,罗沙很快就将桌子整理好了。

  “整理好了,速水先生。”罗沙说。

  “叫我‘真澄’就可以。”速水真澄说:“你这样叫我,好像我多老气似的──”他突然笑了起来。“你今天那个‘狗吃屎’,可跌得真不标准。”

  他重提她的糗事,让罗沙觉得有些窘,但也让她好生意外,因为他的态度轻松得和他的形象一点也不相符。

  “原来你并不是很严肃嘛!”罗沙说:“既然如此。⼲嘛没事端得一副很冷很酷的模样?我还以为你这个人很凶悍!”

  速水真澄听了哈哈大笑。

  “小心脸上的皱纹!”罗沙提醒他。

  他笑得更厉害了。

  原来速水真澄是这样一个人!她想她有点了解了。外表是不可靠的,除非能探触到华丽背后的隐相。

  她的视线又触及到他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她很想问问他有关于那枚戒指的“故事”可是她不敢。

  然而,他们的第一类接触算是有了好的开始。在罗沙离开部室时,他们已熟稔得像老朋友。

  感情的事真是不可思议!两个原本界属陌生的人,一下子就成为种性相投的朋友。

  午阳仍正魅,却突如下了一场大雷雨。虽然一路冲、躲、遮、闪,罗沙还是淋了一⾝湿回家。

  “回来了!”罗⺟说:“又淋雨了!现在天上酸雨多,小心你淋多了,以后变成秃头。”

  “拜-!妈!别这样危言耸听好吗?⿇烦你拿一条⼲⽑巾给我好不好!我头发都湿了。”罗沙甩着发上的水珠。

  “你别这样乱甩!”罗⺟急忙塞条⽑巾给罗沙。“别搞得地上到处是水渍,残留一些有害物质。”

  “我的天!”罗沙抓着⽑巾低头猛擦一阵,然后抬起头,头发乱蓬蓬的。“你就是喜欢制造危机意识,害我心惊⾁跳老半天。像上次,一看报上说某种葡萄使用过多农药,吃多了有致癌的可能,你就把一冰箱的葡萄全部丢掉!那很贵的呢!你知不知道?爸说你太大惊小敝了!”

  “总比吃了得癌好吧?你们父女就是太松散了,一点都没有‘居安思危’的意识。快把头发擦⼲,免得秃头又感冒!早叫你带伞以防万一,你偏是不带!”

  其实她早早就不再拜访浪漫了,不带伞,只不过因为懒惰。

  罗⺟继续-嗦说:“你啊,就是懒!带把伞也不会重到那里去,就算不遮雨,遮太阳也好。现在全球温室效应的关系,臭氧层遭受破坏,紫外线晒多了,会得‮肤皮‬癌的!”

  “妈!”罗沙比个手势,想停止论争。这种话题是争论不休的,她⺟亲就是想得太多,紧张过度。

  “去去去…快去洗个澡把这⾝湿‮服衣‬换下,别再站在这里让我看了生气。”罗⺟把罗沙推进浴室。

  淋过雨后再洗个热水澡,实在是舒服至极的享受。全⾝舒畅无比,特别有一种轻松⼲慡。

  洗完澡,她本来想看书,尽一下本份;大概枕头太软的关系,原只是稍微趴着休息而已。最后却睡过了头。结果,她发了那么多的誓,许下那么多的承诺,没有一项实现的!

  也许,真如祝艾波老爱嗤鼻的,她只是一个做白曰梦的人。

  “啊──去!”她双手乱挥乱摇,想把那些思想赶开。然后丢下棉被,抓起外套,冲下楼边喊说:

  “妈,我出去一下!”

  外头的空气很清新,大概因为⻩昏下过雨的关系。她随着空气的气流走着,逐步到了河堤。

  河堤外有人在放烟火,她歇了脚步坐在河堤上看着,意外地看见了祝艾波。

  “罗沙!”祝艾波也看见她了,同她走过来。

  祝艾波一⾝时装杂志里的流行时尚,足蹬三寸⾼跟,走起路来婀娜多姿,在烟火下看起来尤其漂亮。

  “你怎么也来了?”祝艾波问。

  “我不知道这里有人在放烟火,只是随处走着,就走到这里了。你呢?自己一个人来的?──看!好美!”罗沙的眼里映出烟火的光,比拟天星一颗颗。

  祝艾波脫掉⾼跟鞋,静‮坐静‬在罗沙⾝旁,抬头看着烟火的明亮,没有说话。

  这是个热带爬虫动物之夜,黑暗的气氛吐息着一种神秘,那是爬虫们的唾液。它在预言,迷雾在上空枭绕,某个纠结的故事悄悄要展开…

  “我喜欢他。”祝艾波突然没头没脑地说出这样的话,然后踩着luo步离去,留给罗沙迷惑的空间。

  ☆★☆

  风好大,灌得人満心惆怅。

  罗沙无精打采地挂在栏杆上,有视无线地望着手上的成绩单。她已经以这样的姿态站在那里怅然了许久。

  惨啊!这失败直可比小拿的滑铁卢,从此一蹶不起。

  “心痛的感觉,原来是这般地蚀人。唉──”她长叹了一声。

  “少来…”马琪在她背后出现。“少装一张苦瓜脸给我们看。跟你小学六年,中学三年,外加⾼中三年同厮混,我从来就没看过你为功课、成续操过什么心。现在突然道德意识变得这么強,还一脸纤悔相──拜-你!简直像马头接在驴⾝上,看了怪叫人觉得难受不习惯。”

  “还不错嘛!还‘第五名’。”胡书玮把她的成绩单菗过去,看了一眼说:“上帝对你也实在大厚爱了,我还以为你应该稳坐‘第一名’的龙位。”

  “是啊!‘厚爱’──”罗沙的声音打鼻子哼出来。“只不过是倒数的而已!你们这些‘既得利益者’,真是没爱心!难怪我们的教育生态这么不健康。其来有自!其来有自!”

  “罢了!别说这种酸酸溜溜、怈气的话,我还以为你顶超脫的!”马琪瞧着她的成绩单发笑。

  “啊哟!超脫──被艾维特罚站的人不是你!你当然那样说!”

  想到刚刚的事,她就觉得──那种感觉很奇怪,说不上来是什么。只是,她的心跳得特别厉害。

  当然,因为成绩单的缘故的消沈是有的;只是另一方面,她觉得她好像是陷入了某种泥沼当中,又像是在期待一些莫名的──

  她实在说不上来。

  刚刚上课,艾维特突然发神经,竟然叫她起来,问了她一个不及物动词的问题,她不会,他瞥了她一眼,竟然让她站到下课。可是整堂课,他就站在她座旁讲课监督。

  速水真澄刚好从课室廊外走过,看见了她的丑相,对她扮了一个鬼脸,她刚好从艾维特的肩膀上方瞄到。

  祝艾波说她有乱视,看人的眼光没有焦距。她没好气的问她到底又知道她在看谁了,祝艾波却只是神秘地笑了一笑,没有回答。

  想及祝艾波,她便不由自主地有种不安。那天晚上,她在河堤上莫名地对她说的那话,到底有什么用意?那天晚上以后,每次她有意想问清楚时,她就像看穿她似地,一脸似笑非笑的表情瞅着她,害她开不了口。

  祝艾波的笑绝对有言外之意,只不过她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有时她实在很讨厌祝艾波这样制造悬疑的气氛,那感觉好像她做了什么不可告人的事,慌慌的。

  尤其刚刚上课。艾维特一直站在她座旁,距离那么近,她难免会呼昅到他⾝上的气息。那是种男性阳刚的味道。那一时,她的心脏跳得很厉害“澎!澎!”地好大声,她只盼没有人听到。加上今天他穿了一件⻩⾊衬衫、牛仔裤,经松的打扮,却显得很…唉!包性感了。

  她正为自己这样的脑筋短路感到耳根有点红,祝艾波支着头似笑非笑地盯着她,张口替她说:

  “唉!包性感了。”

  然后瞧着她看,又是那种似笑非笑的表情,完全看穿她一般…

  “…嘿!罗沙!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马琪极其不悦地在她⾝旁大叫。

  “小声点,你想害我耳聋啊!”罗沙急忙掩住耳朵。

  “还不错嘛!精神还这么好!刚刚还装作一副很消沈的样子。”

  “我现在的心情啊…”罗沙苦笑一下。“也好,也不好;东山飘雨西山睛又睛时多云偶⽑雨;也像是一只船,驶到海‮央中‬。”

  “什么意思?”

  “茫然啦!”

  马琪‮头摇‬晃脑说:“啧啧!又在发神经了!”

  “我看待会儿你也跟着我一块到樱大晃晃好了!”胡书玮说:“昅收培养一些学术气质,让大学的花花草草先熟稔你的气味,等明年,搞不好樱花大道就会有你的一块地盘。”

  祝艾波从课室走出来说:“二胡你是不是念书念短路了?就算是群雄割据,动物划分势力范围,也要先撒泡尿,别人才闻得出气味。再说,罗沙啊,啧啧…”祝艾波冲着罗沙,‮头摇‬表示她无药可救。

  “波霸,你最近变得耝俗多了!”马琪回嘴。

  说归说,末了她们还是去了,让那些杂草和樱花先熟悉她们的气味。后来天透黑了,马琪和林子倩,还有胡书玮,把气味一路撒到大学对面的速食店,留下罗沙祝艾波在樱花大道。

  “哇!天气真好!好大好圆的月亮!”罗沙⾼伸双臂,状似要拥抱夜空。月亮是那样冷挂在天头,检视众生般嘲弄。

  “你有⽑病啊?现在是朔曰期,那来的月亮?”祝艾波靠着树⼲,抱着胸说。

  她定睛一看,果然,她将路灯看成皓月。

  不过,她还是觉得怪怪的,总觉得有谁在监视。仔细搜索过后才发现,躲在西天那一颗星星在笑她。她索性靠在树背,对着它望,看谁冷得过谁!

  远远地,马琪穿过樱花道走过来,看见罗沙的模样,打她一下,笑骂着:

  “你神经啊!无聊!没事跟星星使性子、闹意气做什么!”

  “所以我说她脑筋有问题!刚刚还把路灯当作是月亮!”祝艾波又在嘲笑她了。

  “给我一个汉堡。”罗沙手伸进马琪手抱的纸袋里,抓了一个汉堡,大口咬下一嘴。

  咀嚼让心情放松多了。刚刚她觉得心情好重。这样晃了一晚,美其名来预约学术气息,其实也是难受的。这和闲散的心情不同,多了种负担,尤其像她在拿了一张那样的成绩单以后。

  解决掉一个汉堡,罗沙又伸手拿了一个,咬了一口说.

  “我得回家了。二胡呢。还有子倩?”

  “她们老早先走了。”

  “那我们也走吧!”

  祝艾波把马琪手里最后一个汉堡拿走,边吃边走在前头。坡道上方,灯火已开始朦胧。

  她们各搭不同向的街车。罗沙要搭的街车先到,早早回了家。

  罗家一如往常的平静。晚饭后的闲暇,罗爸坐在沙发上看报,罗⺟守在电视机旁打盹。

  罗沙把书包丢下,物触的力让书包掀开来,小台起一股风。那张倒数第五名的成续单,方方正正地躺飘在茶几上。

  罗爸放下报纸,提拉了下老花眼镜,专注地研究那张单子好一会儿。

  “罗沙,你看,你是不是该多多拜访…呢,多多拜访书本和自修了!”罗爸和罗沙商量着说。

  罗⺟盹醒了,也在一旁嘀咕:

  “你再这样懒散下去的话,骨头都要生水了。成天到晚四处晃,现在可好了,丢脸丢到家了。看看你的成绩,英文居然只有四十一分!数学更不用提了!我奇怪你们老师怎么会放过你!”

  “啊!那个?今天上课被罚站过了!”罗沙大言不惭。

  罗家的家风一向是很自由的;她和父⺟之间也像是朋友一般,所以她才会有恃无恐,丝毫不担心。

  “这种话你还敢讲!请你有一点觉悟、羞聇心好吗?”罗⺟‮头摇‬说。

  其实罗沙心里也是够烦的!只是她烦归烦,并没有把事情想得那么严重。胜败乃兵家常事,鹿死谁手尚犹未知,提早紧张做什么!多累死一些细胞而已。

  所以她纤悔五分钟后,就拥抱电视堕落了。萤光幕上播的是法国片──“我女朋友的男朋友”

  看到女主角因为怯懦而拒绝心中爱慕的人的殷勤,回到家中,躲在浴室打自己耳光、痛恨自己没用的那幕时,罗沙从椅子上跳了起来,拐到桌脚,跌了一大跤,头撞到桌子,摔碎了一只花瓶。

  好像被窥破了心思一样,赤luoluo的。

  片中女主角讲了一句话,罗沙觉得很有道理,却又害怕去推想它的逻辑。

  ──没有理由不能和朋友像和情人在一起时一样的快乐──

  她跳了起来是因为突然在脑中冒出速水真澄的意像。

  罗⺟闻声从房里探出头,扯开嗓门说:

  “又打碎什么东西了?你那么闲的话,出去帮我买斤蛋回来,顺便买包盐。”

  “知道了!”罗沙喊回去,穿着拖鞋跑出门,匆匆买了东西,却差点撞上电线杆。

  不过,人没撞到,但罗⺟交待她买的鸡蛋却全破了。她把它们处理掉,又到超级市场跑一趟,回来时却遇见了艾维特。

  他没有看见她,还是板着脸。

  罗沙远远站着,想绕路走开。她前头有个女孩不小心撞到了艾维特,娇着脸对他道歉,他根本不理对方,继续走他的路。那女孩整个脸⾊都变了,悻悻然地走开。

  看到这种情形,她突然有种很阿Q的想法:艾维特根本是对谁也不理睬。虽然他常常凶她,给她脸⾊看,但反面去想,这搞不好是因为他对她特别青睐。

  “哎!我真是有病!”她敲了一下自己的脑袋。

  自我陶醉也不是这种陶醉法的。马琪如果知道她这么想,铁会笑掉她的假牙了。

  “赶快回去‮觉睡‬,补充一些脑细胞,免得一天到晚想这些没营养的东西。”她又敲了一下自己的脑袋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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