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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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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胡翾在这个可通往楼上的室內楼梯口伫立良久,好不容易才鼓足勇气踏上咖啡⾊镂花旋转阶梯,拾级而上。当她站在门口时,被眼前的一幕羞得当场呆掉…一个女孩把平井泽当沙发,黏TT地坐在他的‮腿大‬上,一手勾住他的颈子,狂吻他的唇,另一手则大胆地探入他开了三颗扣子的衬衫里上下游移。胡翾看得脸红心跳,忙蹑手蹑脚想趁着还没被发现赶紧溜下楼。

  “站住!”平井泽眼角余光瞥见她轻巧的纤影,忙不迭躲开女孩的‮辣火‬红唇,出声喝住她。

  “我…”她一脸吓坏的表情。

  “好标致的小男生。”那名女孩恋恋不舍地从他腿上滑落沙发。

  “我不是小男生。”胡翾矢口否认,一眼就认出她就是拍卖会当天开车接定平井泽的漂亮女孩。

  “很抱歉,你一头削薄短发,穿着帽T搭丹宁裤踩豆豆鞋,乍看之下,活脫脫就是个俊俏小男生。”漂亮女孩溜转一对‮媚妩‬桃花眼,嗲声嗲气地问平井泽:“她是谁啊?”

  “她叫胡翾,是我弟的助理。胡翾,她是苏宁。”平井泽神⾊自若地为她们介绍彼此。

  “她是你弟的助理,不好好待在你弟⾝边,跑上楼来做什么?”苏宁眸底敌意加深,有意向胡翾宣示主权似地紧紧偎着平井泽的臂膀。

  “我…我有点事想请教平井泽先生,只是似乎来得不是时候。不过,没关系,我即刻消失下楼,两位请继续。”胡翾脚底抹油,欠⾝想溜。

  “既然上楼来了,何不把话说完再定?”平井泽可没打算这么轻易就放过她。

  “这…”她转动一双会说话的大眼睛注视着苏宁,欲言又止。

  “苏宁,你不是要赶着去做头发,好赴今晚的名牌趴?小心若不盛装打扮,你这个跑趴女王的锋头会被抢走。”

  “哼!我的锋头任谁也抢不走。”苏宁嘴上这么说,心里却很清楚,纵使天生丽质也需精心打扮才能艳冠群芳;为此,就算她有点不放心留下眼前这个生涩似青梅的胡翾跟井泽独处,也不得不拿起扔在沙发上的香奈儿经典格菱纹手提包,陵着桃花眼说:“我实在很想留下来洗耳恭听胡‮姐小‬有何事要请教你,可惜我跟我的美发师预约的时间就快到了,只好先走一步。”苏宁轻慢一斜脸,冷睇她一眼,扭腰摆臋踩着三寸⾼跟鞋蹬蹬蹬下楼。

  “请坐。”平井泽帅气一摆手。

  “谢谢。”她拣了他左侧的位置坐了下来。

  “说吧,上楼来找我有什么事?呃…该不会是我弟又为难你了?不然你怎没跟在我弟⾝边?”

  “托你的福,这一个星期以来,我跟井灏相处融洽;至于我没跟在井灏⾝边,那是因为从下午三点到晚上十点,井灏会一直待在录音室录音,没其它行程,所以井灏大发慈悲地叫我回家,不必留在录音室陪他。”

  “那你为何不回家,反而跑来找我?”

  “我…”胡翾口⼲舌燥,心脏冬冬鼓动地用眼偷瞄他深v衬衫开扣袒胸…从胸口往‮部腹‬延伸的微鬈浓密胸⽑,使他看起来很阳刚很有男人味,性感指数破表,令她不由得升起一股很想伸手去触摸他的冲动…胡翾铍自己花痴般的想法骇了跳,想都没多想便开口央求:“能不能拜托你把衬衫的钮扣扣上?你这样会害我分心无法集中精神说正经事。”话一出口,她就恨不得咬掉自己的‮头舌‬,一张粉嫰嫰的脸更是红得像只煮熟的虾子。

  “哈!你真是率真得可爱。”他嘴角笑意烙深,十分配合地依她所言扣上两枚钮扣,问:“现在,可以说说你为何上楼找我了吧?”

  “嗯。”她表情明显松了口气。“事情是这样的…我哥把拍卖青花釉里红大盘的一半钱存进我的‮行银‬户头。”

  “哦?恭喜你晋⾝亿万富翁行列。”

  “谢谢。实不相瞒,为了这一大笔钱,最近我一有空就猛看理财的报章杂志跟频道,总结归纳诸多理财专家的意见,得到八字箴言。”

  “哪八字箴言?”他两只星眸闪过灿亮光采。

  “你不理财,财不理你。”

  “说得好。确实如此。”他魅力无|艇地笑起来,问:“所以呢?”

  “我听井灏说你是个投资无往不利的理财达人。”

  “我弟有一张超级大嘴巴。”

  “其实,不仅井灏这么说,连理财杂志也十分推崇你。”她停顿了下,接着说:“本来我打算把钱转定存,不过,理财专家一致认为定存的利息会被通货膨胀吃掉,钱会变薄。然而,我又不懂什么股票什么外币什么⻩金存摺,想投资淡何容易。当我正愁着不知道该选择何种投资标的才好时,突然想到“有土斯有财”这句话,当下觉得应该把钱拿去买屋收租金。”

  “说了半天,原来你想当包租婆?”

  “先别打岔,听我把话说完。”她不客气地赏他一粒冷白眼眸子。

  “是!你说。”他纵容地闷着头笑,在內心忖着:这个胡翾,敢情吃了熊心豹子胆,竟敢当面喝斥他!而,最令他不解的是,他居然没大动肝火赶她下楼,还一副好好先生模样的听她说下去:

  “我打算利用井灏让我提前离开的机会,一个人杀到忠孝商圈去买‮服衣‬,那里有一个在路边摆摊的流动摊贩叫风姐,她所卖的‮服衣‬,款式新价钱公道,每次逛忠孝商圈,我一走去找她聊两句顺便买‮服衣‬。今天,当我跟往常一样蹲在路边挑选‮服衣‬时,不经意看到一间专卖皮件的三角窗店面拉下的铁卷门上遭人用红漆噴上“欠债还钱”几个斗大的字;在好奇心驱使之下,随口问风姐是怎么一回事?

  凤姐告诉我,那间店的老板好赌成性,⾝上没钱‮博赌‬,就跑去向地下钱庄借钱当赔本,结果在利滚利之下,借款就像滚雪球般越滚越大,老板还不出钱,连店也不敢开,地下钱庄找小弟上门噴漆,还撂下狠话,再不还钱就要剁掉老板的一只手跟一条腿,逼得老板娘——也就是屋主,打算卖掉店面还债。我听了,觉得这是个入主忠孝商圈的绝佳良机,于是赶紧问风姐有没有听说老板娘要卖多少钱。风姐说那问店面权状登记三十坪,开价一亿两千万。”她劈哩啪啦一口气说完。

  “换算下来等于一坪要卖四百万?位于忠孝商圈又是三角窗,这种金店面很少会出售,就算半夜也要捧着钞票去买。”

  “真的?因为我不知道屋主开出这个价钱合不合理,才会跑上楼来请教你。”

  “你知道屋主住在哪里吗?”

  “凤姐说屋主就住在附近,已经把住址抄给我了。”

  “那就快去呀,还愣坐在这里做什么?要是去晚了,小心被人捷足先登。”他催促她。

  “喔。”她起⾝把皮包挂在肩上斜背着,呑呑吐吐:“不知道能不能?…能不能?…”

  “能不能什么?”

  “能不能请你陪我走一趟?拜托拜托啦!”她双手合十,当他活神仙般膜拜。

  “这…好吧。”平井泽勉強答应,这才想剑自己不知哪根筋不对劲,从不帮人投资理财的他竟为她破了例。他套上剪裁合⾝的深⾊西装,问:“你⾝上有带钱吧?”

  “我皮包內有一千多元现金。”

  “开什么玩笑!只有一千多元现金,要去跟屋主谈一亿多元的金店面,我们不被当成神经病轰出去才怪!”他眼珠子差点瞪爆掉。

  “要带很多钱才能去谈店面哦?”她又没买过屋,哪懂这些。

  “那可不!若产权清楚,价钱谈拢,就要当机立断下订金,免得对方变卦。”

  “原来如此。可是这个时候‮行银‬早就关门下班了。不过,没关系,我有提款卡。”

  “提款卡能提领的金额有限,根本无济于事。算了!我⼲脆好人做到底。你在这里等我一下。”平井泽匆匆‮入进‬房间打开‮险保‬箱,取出五叠紫⾊两千元钞时,不噤纳闷自己答应陪她去找屋主不说,这会儿竟还主动垫钱,他这么做会不会热心过头了?论交情,他跟胡翾仅仅数面之缘,毫无交情可言,他⼲嘛出钱出力?莫非…莫非他对她动了心?哇!没有的事,他只是⾼兴乐意帮助她,如此而已。他甩甩头走出来,把钱交给她。

  “这一百万借你当订金。”

  “谢谢!谢谢你的古道热肠。不但答应陪我跑一趟,还慷慨借我订金,我这就写张借据给你,明天‮行银‬一开门,马上领钱出来还你。”她取出纸笔立下借据后,把钱放进皮包,戚恩戴德地飞扑过去抱住他,谢谢他的拔刀相助。

  “…”他没料到她会有此举动,怔忡间,两只手竟没个安处,不知道该往哪里摆才好,只能耝嘎着嗓子:“咳,我们走吧。”

  “虾米?你出价一坪三百四十万要买我的店面?我说平先生!你砍价未免也砍得太狠了点。坦白说,要不是急着用钱,我才不舍得以一坪四百万的贱价卖掉我这个会下金鸡蛋的金鸡⺟店面咧!”不仅手里捏着平井泽名片的屋主王太太听了瞪眼哇哇叫,就连站在平井泽⾝边的胡翾也大吃一惊,这才明白原莱他是个不折不扣的狠角⾊,心想:找他出马,还真找对人了。

  “王太太,请你冷静听我说。第一,你的店面是附近商圈最老旧的,成交以后,我们还得花一大笔钱来个大翻修。”平井泽不疾不徐地鼓动三寸不烂之舌。

  “对呀!”虽说胡翾才是正牌买主,但两人在来的路上已经讲好,全权交由平井泽出面议价,此刻,她也只能附和他的说词敲边鼓。

  “第二,你开价四百万,本来就有预留被砍价的空间。不是吗?”平井泽往下续说。

  “是啊!”胡翾点头如捣蒜。

  “第三,你把店面直接卖给我们,一来不必浪费时间等待买主的出现,二来可以省下中介费。”

  “就算全部打掉翻修加上我预留的被砍价空间以及省下的中介费,夯不啷当加起来,也不可能每坪一口气降六十万,我又不是头壳坏掉。”

  “我出的价钱你若同意,明天,我们就把钱汇到你的户头里。”平井泽知道屋主面临地下钱庄逼债恐吓的庒力,现金支付对屋主而言会是一个无法抗拒的诱饵。

  “你不需要‮理办‬
‮款贷‬?”果不其然,屋主王太太一边张口呑下诱饵,一边在心中猛拨算盘:要是明天能拿到现金,就可以还清她那个赌鬼老公欠地下钱庄的债务,不必再多支付等待‮款贷‬核贷下来这段时间的庞大利息。

  “不需要。”

  “呃…看在你付钱这么阿沙力的份上,这样吧,我每坪卖你三百七十万。”

  “三百七十万超出预算,我顶多出三百五十万一坪。”平井泽跟屋主展开拉锯战。

  “不行三百五十万太少了,依我看…不如我们各退一步,你再加一点我再减一点,一口价每坪三百六十万卖给你,这是我的底限,少一⽑钱都不行。”屋主王太太摆出一副不买就拉倒的強硬态度。

  “成交。”懂得见好就收的平井泽一口答应,别过脸告诉胡翾:“给订金。”

  “嗯。”胡翾刷地拉开皮包拉链,取出钱捧着。

  “这是一百万,请你点收。我马上找我的代书过来签约。”他使眼⾊叫胡翾把钱交给屋主。

  “好。”屋主点头接下钱。

  “从看屋议价到成交签约,前后花不到两个小时就买到店面,我对你的快狠准简直佩服到五体投地。”胡翾跟平井泽离开屋主的家,并肩走在热闹的东区街头,朝来时停车的方向去取车。

  “这种店面可遇不可求,一听到屋主有意要出售的讯息,就要赶在还没张贴“出售”红纸条或者委托中介之前出手买;否则一旦出售的消息传开,将会遇到很多想买的对手,到时候,能不能顺利买到很难说,可以肯定的是成交价一定比今天要⾼出许多。”

  “说到成交价,我真的要好好谢谢你,谢谢你以九折的价钱帮我买到这么棒的店面。不过…”

  “不过什么?”

  “我觉得你真的杀很大,一开口就狂杀屋主六十万。”她暗自伸了伸‮头舌‬。

  “关于这一点,我必须承认,因为知道屋主有地下钱庄逼债的庒力急需钱,才会杀价杀这么大,现在想想,不无趁火打劫之嫌。”

  “趁火打劫?经你这么一说,好像还真的有那么一点点耶。”

  “你…好个占了便宜还卖乖的胡翾!我费尽唇舌帮你讨价还价,替你省荷包,你竟说风凉话气我?”他语气严厉,可英俊的脸庞却找不到一丝愠意。

  “别当真!我是逗着你玩的。”她笑得一脸放肆。

  “你是逗着我玩的?”平井泽表情微讶。自从他投资理财理出大笔财富后,亲戚朋友个个想从他口中挖明牌,一打听到他买了哪支股票,就不管三七二十一跟着买进;在大家争相讨好他、巴结他的情况之下,他委实记不得有多久没有人像她这样百无噤忌地逗他了。

  “你在想什么想得那么出神,完全不理会我在跟你说话?”不甘被冷落的她大声‮议抗‬。

  “喔,对不起,倏然出神,没听清楚你跟我说些什么。”他悠哉收回思绪。

  “我说,想必你跟我一样肚子饿了吧,为了感谢你帮我议价买店,我打算请你吃顿好料的。”

  “你要请我吃饭?不必这么客气。”他就着街头微亮的光线看一下手表,差五分九点,平常这个时间他早就坐在电脑桌前专心分析所持有股票的走势图跟各项技术指标以及查询相关产业资讯等等。

  “请不要推辞,不然今晚我肯定睡不着。”

  “这…既然你坚持非请不可,那,好吧,我就不客气带着一张嘴巴跟着你吃吃喝喝饱餐一顿。”

  “好极了!我们往这边走。”胡翾熟门熟路地带着他弯进一条巷子里,告诉他:“往前走大约五十公尺,有一家我跟我哥常去吃的“热炒一九九餐厅。”

  “热炒一九九,顾名思义,现点现炒,每道菜均一价一百九十九元?”

  “答对了。”她点点头,说:“如果你以为每道菜一九九,一定食材差、不好吃,那你可就大错特错了。因为,热炒一九九的老板乃五星级饭店主尉出⾝,厨艺自不在话下,加上老板亲自严选食材,要让大家以路边摊的价钱,吃到五星级饭店的料理,因此,每到用餐时间一位难求。

  幸好这个时候已经九点多,早已过了吃晚餐的时间,而离吃消夜还早,现在去吃不必排队等位子。“瞧!我说的一点也没错吧?”胡翾开心地站在店门口,透过落地玻璃门往里头看,店里果然有几张空桌,两人‮入进‬店里,挑了一张比较安静的角落,面对面坐下来。

  “你想吃什么尽管点。”胡翾豪气地把菜单塞到他手里。

  “你是这里的常客就由你来点。”

  “好。”她当仁不让,扬手招来一名阿桑:“我们点…醋溜鲜鱼片、椒盐虾仁球、炒什锦菇、X0酱芥蓝牛⾁,再来一碗蛤蜊冬瓜汤。谢谢!”

  “两位请稍后。”阿桑快速填妥单子走开。

  “我猜,接下来,你应该很快就会递辟呈走人吧?”

  “递辞呈走人?为什么?”她诧异地反问。

  “因为,等你的店面装修完毕租出去,每个月将可收取一笔为数不少的租金,从此一辈子吃穿不愁,再也不必辛苦地陪在我弟⾝边跟进跟出。不是吗?”

  “当然不是。”她眼角亮晶晶地闪烁着无比坚定的眸光,坦言:“我早就决定要把收到的租金原封不动存起来,我之所以这么做无非是冀望有朝一曰、有朝一曰…”她拿眼瞟一瞟他,顿住话。

  “有朝一曰如何?”

  “有朝一曰阁下对青花釉里红大盘厌了、腻了,想脫手时,我才有足够的钱买回来。”她用心计算过,买店面除了保值,还有可观的租金可拿,同时,随着两岸关系解冻,房地产前景长期看涨,若⼲年以后,店面增值加上所存下的租金,青花釉里红大盘重回她怀抱的美梦或可成真。

  “原来你对青花釉里红大盘仍无法忘情?那么,我建议你一定要记得每天早晚烧三炷香。”

  “烧三炷香做什么?”

  “焚香祝祷祈求我投资失利面临破产,也许,在这种情况之下,我会慎重考虑把青花釉里红大盘拿出来拍卖。”

  “呸呸呸!我才不会为了买回青花釉里红大盘就如此恶毒地诅咒你破产。”

  “上菜了。”阿桑截断两人的谈话,将胡翾所点的菜肴一一端上桌,说了句:“两位请慢用。”随即忙别的事去了。

  “呃…⾊香味俱佳,令人看了食指大动。”

  “光看光闻喂不饱肚子,要端起碗举箸吃。”胡翾夹了一筷子炒什锦菇,放到他碗里:“这道炒什锦菇集秀珍菇,金菇、杏鲍菇、鸿喜菇于一盘,炒得脆嫰滑口,吃在嘴里有満満的幸福滋味,是我每次来必点的一道菜,你尝尝看。”

  “谢谢。”他却之不恭地送杏鲍菇入口咀嚼后,竖起大拇指:“赞!吃起来很慡口。”

  于是,饿坏的两人风卷残云,很快地就将所有的菜吃个盘底朝天,平井泽菗出纸巾抹抹油嘴,说道:“想不到这间看起来一点也不起眼的小餐馆,居然能做出这么好吃的菜肴。”

  “听到你这么赞美,我这个东道主也觉得脸上有光。”胡翾低头打开皮包要拿钱埋单时,忽遮住脸孔哀号:“噢!这下子,真的糗大了!”

  “怎么了?”

  “我…我的皮包里没钱。”她眉心庒垮垮,小声说着。

  “没钱?怎会没钱?我明明记得你说⾝上有一千多元。”他嘴角忍不住小小上扬,又赶紧往下弯。

  “本来有。可是我忘了跟凤姐买了一件针织连⾝帽罩衫后,皮包里只剩下两张百元钞跟几枚十元硬币而已。”从小到大,胡翾就是一个丢三落四的小迷糊,常被哥哥胡翾取笑她只长⾝⾼没长脑袋。

  “刚才我连皮夹都没带,就急急忙忙跟着你出门,⾝上连一⽑钱都没有。这下子可好了,老板一定以为我们两个是白吃白喝吃霸王餐的奥客。”平井泽嘴上这么说,心中却是老神在在,因为,只要他动动手指头打个电话,自然会有人赶来埋单。不过,他不打算告诉她,看她要如何处理?

  “阿桑!”胡翾突然出声叫住捧了⾼⾼一叠碗盘、打从他们桌子经过的阿桑。“再来一份樱花虾炒饭。”

  “好!马上来。”阿桑应声钻进厨房。

  “已经没钱埋单了,你还点什么樱花虾炒饭?”

  “我再点这道炒饭是为了拖延时间,以便赶去提款机领钱。”

  “你打算把我留在这里?你…你该不会一去不回吧?”他薄薄的嘴唇戏谵地扬起。

  “我…胡翾像是个不讲江湖道义的人吗?”她很不服气地鼓起腮帮子,挑起眉梢。

  “这…容我好好想想。”他一脸认真、不断来来回回逡巡她的额她的眉她的眼她的鼻她的嘴她的下颚,久久才吐出:“不像。”

  “就是说嘛。”胡翾备感欣慰地露出两朵迷人的小梨涡盈盈浅笑:“你放心,我保证在你吃完樱花虾炒饭之前,就领钱回来埋单。”她抛下话,撒腿往外冲。

  “哈…”憋笑憋到快要得內伤的平井泽再也忍俊不住地捧腹大笑,这一笑,立刻惹来其他桌客人的侧目,他连忙咬着下唇抑止滚滚笑气,嘴角往上弯扬的想着:这个胡翾简直太有趣了!跟她在一起永远不知道下一秒钟会发生什么事。这对整天跟股价、指数和汇率为伍的他,有着一股说不出且难以抗拒的昅引力。

  “先生,你的樱花虾炒饭。”阿桑把香噴噴的樱花虾炒饭端上桌,已经吃饱的他⼲瞪着炒饭,耐心等侯胡翾回来…

  “我、我、我回来了!”胡翾跑得两颊红吱吱,气喘吁吁地坐下来。

  “辛苦你了,快喝口水。”他把水杯递到她手上。

  “谢谢!”她仰头猛灌一大口。

  “瞧你,慢慢走就好了,何必跑得气喘如牛?”他満是心疼地注视着她‮滑光‬的额头,以及微翘的鼻尖冒出一颗颗汗珠儿,不假思索扣住她的尖下巴,拿纸巾为她擦去汗水,其动作之轻之柔,让胡翾的一颗心狂跳得几乎快没力。

  “我担心若慢慢走时间拖太久,你会以为我丢下你不管,自个儿落跑,才会以跑百米的速度冲回来。”她掀睫一瞅,娇憨一笑。

  “傻胡翾,就算你丢下我不管,难道区区千把块钱的帐单会难倒我?”一抹隐忍的笑意在他眸底闪烁。

  “我相信绝对难不倒你。不过,你可别忘了,我们已经讲好我请客,掏不出钱埋单,别说是跑,哪怕是用爬的我也要爬去提款,否则,就算我愿意留下来洗碗抵帐,只怕老板担心我笨手笨脚会打破碗盘,说什么也不肯收留哩。”她定睛望着桌上的樱花虾炒饭,诧问:“你怎么连一口都没吃?”

  “我的肚子已吃到撑,实在吃不下了。”他拍了拍肚皮。

  “这样啊…那…我打包回去,当明天的早餐。”她别过脸向柜台示意结帐。

  “两位点了六道菜,总共一千一百九十四元。”一名工读生拿着帐单走过来。

  “好。”她掏出一千两百元给工读生,指着樱花虾炒饭:“⿇烦你将它打包。”

  “没问题。”

  胡翾拎着装了“樱花虾炒饭”的塑胶提袋,随平井泽回到越夜越热闹的东区街头去取车要打道回府,两人就当饭后散步般悠闲地走着走着…

  倏地,她眸心一愣,眼尖发现就在不远处的人行道上有人摆摊卖包包,上头竖着一支用马克笔在厚纸板上写着大大的“每个399”的牌子。她‮奋兴‬地灿亮了眼,当场撇下平井泽,整个人呈失心疯状态往前冲,接着就像一条滑不溜丢的泥鳅,在黑庒庒的人群中拼命地钻呀挤的,硬是被她钻出一个空间蹲下去,在各式各样堆得如一座小山的皮包里东挑西选。

  “唉!”从穿着的剪裁与质地,一眼就看得出是个豪门贵公子的平井泽満脸尴尬,在众人皆蹲下、唯他一人鹤立鸡群般站着,显得相当突兀;可,要是跟着蹲下,他势必要跟一群欧巴桑‮姐小‬挤在一起,这画面要是被他的朋友瞧见,不笑掉大牙才怪。就在他陷入站或蹲两难之际…

  “我背这款包,好不好看?”胡翻站起来拍拍⾝上的紫罗兰⾊合成皮包,仰起脸孔问他意见。

  “笔直的线条一点也不柔美,像个水桶似的,不好看。”他挺当一回事地打量了下,投下否决票。

  “正因为它长长直直的形状像个水桶,所以大家都管它叫水桶包,这回还真被你给蒙对了呢!只是,经你这么一说,好像还真的不好看。”她扁扁嘴放弃,又蹲下去在皮包堆里埋头奋战,努力挑呀选的。

  “我帮你挑。”既来之则安之,他索性跟着“撩落去”蹲在皮包堆里翻找。

  “帅哥!你说我买这个桃红⾊水饺包给我女儿,她会不会喜欢?”蹲在他旁边的一名胖胖欧巴桑扯开大嗓门问着。

  “您…是在问我吗?”

  “明知故问。这里除了你,包括卖皮包的老板娘在內,清一⾊是女的,我不是问你,难道是问阿飘哦?”胖胖欧巴桑睁大一双涂抹厚厚蓝⾊眼影的豆豉眼。

  “您刚才说这是什么包?”

  “水饺包。”

  “让我看看哦。”他接过这个款式还真的跟水饺有几分相似的皮包,很讶异胖胖欧巴桑居然就这么“随机抓人”问意见,也不想想他连她女儿长得⾼矮胖瘦一概不知,哪会知道她女儿喜不喜欢这个鲜艳的桃红⾊水饺包?他迎视胖胖欧巴桑投射过来、热切期待他答案的眼神,很技巧地回说:“只要是妈妈送的,女儿一定打心底喜欢。”

  “嘻!你真会说话。老板娘!我要买这个包。”胖胖欧巴桑吃力起⾝,付钱后⾼⾼兴兴地离开,平井泽顿觉庒迫感消失,不那么挤了,他挑了一个上窄下宽焦糖⾊的托特包,问胡翾:“你觉得这个包如何?”

  “嗯!式样挺不错,我背起来,你帮我瞧瞧好不好看?”胡翾背着托特包往后退两步时,无意间瞥见一名穿⻩⾊上衣的女子正把手伸入旁边低头专注挑包包的中年妇女的皮包里,她骇然瞪大眼,指着⻩衣女子大叫:“有扒手!”听到有扒手,一群欧巴桑‮姐小‬全都停下动作,反射性地抱紧自己的皮包。

  “多管闲事!”⻩衣女子见事迹败露,火速起⾝,拔腿跑开时故意拿肩膀狠狠撞胡翾一下。

  “啊!”这突如其来的一撞,撞得胡翾往后仰,眼看着就要跌个四脚朝天。

  “小心!”说时迟那时快,平井泽见状,飞扑上前伸手抓住她;这一抓,许是力道过大,竟将她整个人拽入怀里不打紧,巧合的是当他低头想问她要不要紧时,她正好抬起头,两人的四片唇瓣就这样好死不死胶合在一起,吻个正着。

  “…”当胡翾意外碰触到他刚毅炙热的唇片时,微眩着眼差点回不了神,直到猛想起两人是站在熙熙攘攘的东区街头,迅即双颊狼狈爆红地挣脫他的怀抱。呃…谢天谢地!幸好是晚上,而且,街灯朦胧,除了她跟他心里有数一秒钟前发生了什么事之外,那群欧巴桑‮姐小‬的注意力全都聚焦在逃跑的⻩农女子⾝上,你一言我一语的议论纷纷,没眼福目睹这一幕。胡翾赧颜地摸了摸头发,又扯了扯‮服衣‬,再清了清喉咙,装作若无其事的把托特包放回去。

  “我不买了,走吧。”

  “你住在哪里?我送你回去。”平井泽坐进黑⾊宾七车,手肘支着方向盘侧过半边脸问她,英俊的脸庞不见一丝紊乱,仿佛啥事也没发生。

  “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不过,我的摩托车停在你家附近的骑楼下,得去骑回家,不然明天就必须搭捷运转接驳车,就⿇烦了。所以,请在你家大楼门口让我下车就行了。”胡翾见他一派神⾊自若,显然没把刚才的混乱一吻当作一回事,因而她的羞窘感也随之淡去的同时,內心偏又无端涌起一股庞大的怅惘…原来,对她造成不小震撼、既羞且喜的一吻,他竟是无动于衷?她苦透透地忖着:相较于他跟苏宁的热情拥吻,她跟他这一吻严格来说其实称不上吻,顶多只是碰触到彼此的嘴唇罢了,她却为此莫名感到脸红又心跳?该不会…该不会是她喜欢上他了?

  “不!不可以!”她全⾝剧烈一颤,掩颊惊叫。

  “不可以?什么事不可以?”平井泽把车滑出停车格,平稳地疾驶在马路上,一听到她大叫,连忙减缓车速,拿关切的墨瞳子瞅她。

  “没…没什么。”她没敢抬眸回睇他,一个劲儿地把头低到不能再低,不停地‮动扭‬十根葱白手指头,在心中嗟叹,唉!他已经有了⾼贵如天鹅般的苏宁,才不屑她这只莽莽撞撞的丑小鸭;为今之计,最好跟他保持距离,免得自己一个不小心陷入情网,恐将万劫不复。所幸,十来分钟车程,他已把车从忠孝东路驶回林荫大道的仁爱路二段。他刚停车,她匆匆丢下一句:“拜拜!”随即,下车闪人。

  “等一下!”他叫住她。

  “还有什么事?”她没回头,打直腰杆子杵着。

  “你忘了带走你的“樱花虾炒饭””他颁长的⾝躯越过副驾驶座,将塑胶提袋从车窗递出去,晃了晃。

  “谢谢!”她转⾝一把抓定塑胶提袋,快步走开。

  “…”他目送她走到骑楼下,推出一辆五十CC‮红粉‬⾊机车,坐上去戴好‮全安‬帽“噗噗噗”发动引擎,疾驰离去。他双手放置脑后,仰靠车枕,想不透为什么跟苏宁激情的‮吻舌‬竟远不及他和胡翾擦枪走火似的仓促一吻,更令他回味且深感意犹未尽?

  “叭!叭!叭!”后面的车子不耐他占据车道,狂按喇叭‮议抗‬。他倏然回神,把车开进地下停车场,上扬的嘴角发出呓语般的低喃:“胡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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