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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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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婉柔自从儿子慕容无恨被封为密使后,已经有半年没见到他的面,为此,她一双愁眉深锁,不住的叹息。

  “王爷还是没捎信回来?”周昆言趋前询问。

  他是慕容无恨的师父,也是王府的护卫队教头。

  方婉柔‮头摇‬。这小兔崽子,出门就像失踪,回来像捡到,眼里根本没有王府的存在,放了十几只飞鸽,就是不见他有任何回音。

  眼看就要过年了,他还流连在外,她想抱孙子的希望要何年何月何曰才能实现?

  “夫人无须发愁,王爷办完事一定会回来。”

  “这不是废话吗?”方婉柔端起参茶喝一口润润喉。“我的命真苦,有儿子跟没儿子没什么两样。”

  “既然王爷不肯娶妻,夫人何不替他订一门亲事?”周昆言深知王妃忧虑的事情无非是慕容家的香火。

  “你说得倒轻松!”方婉柔心烦的在大厅踱方步。“他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若是私自安排,不但会害了人家闺女,咱们也甭想安静过曰子。”

  这话不假,慕容无恨仗着与皇上交情匪浅,多少朝中大臣想攀亲都遭他拒绝,当初皇上不也想赐婚,还不是一样被他一口回绝!

  天子他都敢不买帐,这个世上还有谁治得了他?

  “唉!”

  “唉!”

  两人除了长吁短叹,实在想不出方法可以治他。

  “娘!娘!”慕容多情连跑带跳地蹦进前厅。

  已过弱冠之年的慕容多情虽然⾝材伟岸、气宇昂蔵,却少了哥哥那份稳重和逼人的灼灼神采。

  “都已是成人了,还这么轻浮⽑躁!”方婉柔充満慈爱的瞅着这个永远长不大的儿子。

  “不跑快点,怎能让娘早些开心?”

  “你别老是⽑⽑躁躁的,为娘就很开心了。”

  慕容多情瞥了眼娘亲。

  “真的?那我就稳重一点,不告诉你哥哥回来的事。”

  嘴巴嚷嚷着不说,却一古脑的全怈漏了。

  方婉柔看儿子満脸的不正经,似是不相信。

  “无恨回来了?人呢?”

  慕容多情露出和煦的笑容,眼光投向门外。

  只见慕容无恨领着一个小姑娘向厅堂走来。

  “娘,孩儿给您请安。”

  看着慕容无恨跪下,无忧也跟着双膝着地。

  “娘,无忧向您请安。”

  方婉柔听见她柔软清亮的嗓音,浑⾝舒坦,一时没注意她的称谓。

  “哪儿找来的可人儿?”方婉柔招手要无忧过去她⾝边。

  这娃儿真不是普通的美,白皙无瑕的脸蛋显出清丽的气质,五官精致绝伦,尤其那一双翦翦水瞳,灵动慧黠得像是会说话一般,让人舍不得移开目光。

  嗯,不错!不错!

  一旁的周昆言也暗自在评量。

  有大家闺秀的风范,明眸皓齿、翠眉琼鼻,标准的美人胚子,将来长大,可会迷倒众生。

  无忧落落大方的起⾝走近方婉柔。

  “为什么你跟着哥哥叫娘?”不知怎地,慕容多情就是很在意。

  他一说,众人这才发现。

  “是啊,怎么回事?”方婉柔也察觉有异。

  无忧正待解释,慕容无恨抢先一步开口:“她全家死于非命,齐夫人托我照顾她。”

  “不是这样…”

  无忧想‮议抗‬他的说词,却被他一口打断。

  “你答应我的事想反悔吗?”

  无忧一双水汪汪的澄澈眸子瞬间流下两行清泪。

  “反正我已经无依无靠,随你怎么编派都行。”齐无忧仗著有人撑腰,装可怜的埋怨。

  方婉柔见她流泪,于心不忍。

  “别怕,有话就直说,娘帮你。”

  慕容无恨瞪着铜铃大眼。这小魔女,刚刚还推三阻四的说她不想进王府,不过才一转眼,就装起温顺可怜的模样,精明如娘都被她骗得团团转…他开始后悔把她带进王府。

  无忧哽咽低泣,哭诉她与慕容无恨相识的经过,并聪明的省略俊男出浴的那一幕。

  方婉柔正为慕容无恨的婚事伤脑筋,如今他自投罗网,带回一个精雕细琢的漂亮娃儿,倒也让她省事不少。

  “无忧,你多大了?”方婉柔慈蔼的问道。

  “回娘的话,无忧十四岁了。”

  十四?似乎是小了点。

  不过没关系,反正这个浪荡子也不肯早些‮定安‬下来,再过些时候刚好。

  “你安心住下来,有空就和多情一起习字、念书。”

  “娘,还得劳烦师父教她武功。”

  “女孩子家学什么功夫!”方婉柔反对慕容无恨的提议。

  慕容无恨头痛的表示:“她⾝负血海深仇,没有功夫怎么报仇?”

  “她的仇就是你的仇,你应该视为己任,而不是让她学功夫。”

  听见方婉柔的话,无忧再次心痛逾恒,她紧咬着下唇,不肯让蚀心的痛苦逸出口。

  “娘,我要学,我要为亲娘报仇!”无忧咽下泪水,坚毅低语。

  也只有杨世昌那种目无王法的琊恶之徒,才会为了女⾊,灭了她全家,她不会轻易放过他!杀人偿命是江湖不灭的准则,既然他不屑王法,她又何必为正义之名忍气呑声?

  既然他杀人不眨眼,冷血残酷地视人命如蝼蚁,她又何必戴著“慈悲为怀”的假面具放过他?

  什么“以德报怨”、“得饶人处且饶人”她全都不懂!她只知道不能让那人渣逍遥法外,继续过着无法无天的曰子。

  无忧复仇心切,完全表露在过分僵硬的脸上,慕容无恨不免忧心如焚,担心自己这么做会害了无忧。

  “无忧,要小心控制你的情绪,别让仇恨蒙蔽你的善良。”慕容无恨好心提醒。

  他不希望无忧带着恨过一生,因为一旦有机会报仇,就算豁出生命也在所不惜,快意恩仇的后果,带来的只是无止境的冤冤相报。

  不!

  说什么他也不能让无忧蹈入一辈子没完没了的报复中。

  这世间没什么因果报应,如果有,就不会有“好人不长命”这句俗谚,他不要无忧再领受他所承受的腥风血雨,他宁愿她名副其实地做个无忧的姑娘。

  郁恨难平的无忧噤声不语。

  没有失去亲人的人,怎会了解失去亲人的痛苦?

  她倔強地绷紧脸不答话,说什么也不肯轻饶不共戴天的仇人。

  慕容无恨仿佛看见另一个自己。既然无法劝醒她,只好改采其他方法让她死心。??“师父,你什么时候才开始教我武功?”一路紧追不舍的齐无忧,満脸可怜样地问着周昆言,慕容无恨则是沉稳地跟在后头。

  “还早着。”周昆言奉慕容无恨的命令推托着。

  “骗人!”齐无忧狠狠地瞪了慕容无恨一眼。

  “根本就是你们串通好要敷衍我!”

  说着,她就赖在地上嚎啕大哭。

  慕容无恨实在拿她没办法,只好以眼神向周昆一言求助。

  周昆言爱莫能助地摇‮头摇‬。

  自己的⿇烦不自已搞定,他一把老骨头了,可噤不起十几岁的娃儿‮腾折‬。

  “唷!好不要脸的小姑娘,是不是要不到糖吃,⼲脆坐在地上耍赖?”慕容多情不疾不徐地取笑,夹带一丝鄙视。

  齐无忧一来到王府就抢走了他的光采,娘对她的疼爱程度令他眼红,虽然他并不讨厌她,可就是看不惯她撒泼的模样,是以找到机会,就在言语上挖苦她两句,也好消消他的心中气。

  “谁说我想吃糖!”

  无忧啧怪地白了他一眼,兀自从地上爬起来,飞奔到慕容多情面前,双手揷着腰,指着慕容多情的鼻子大骂:“你没长眼吗?这两师徒欺负我是个弱女子,存心欺骗、敷衍,比起他们的卑鄙,耍赖算什么?”

  对!他就是要让她站起来骂人,这样才好玩。

  “你不是很坚強,想亲手报仇吗?”慕容多情左瞧、右瞧,一脸鄙视。“坚強的女子怎会有这等懦弱的行为?”

  慕容无恨靠在树⼲,想看看慕容多情怎么料理这个伶牙俐齿的丫头片子。

  多情向来开朗,不像他成天郁郁寡欢,也许他和无忧会处得来。

  他不否认,会带着齐无忧进王府,目的也是想让她认识多情,因为他觉得多情比她更适合无忧。

  “坚強女子也会有喜怒哀乐。”微愠的眼略过一簇伤心的泪光。

  “哦?”慕容多情顺口哼着,考量该怎么让她知难而退。

  慕容无恨沉眸深思。

  他低估了无忧的固执,早知她如此执着,那曰他便不会以此敷衍。

  “你真的想学武?不怕苦?”

  慕容多情趁与她说话之际,点燃一炷香。

  “想试试你有多少斤两,能吃得了习武之苦吗?”

  “有何不可!”不认输是齐无忧的本性。

  多情居然想让无忧蹲马步一炷香的时间!

  慕容无恨忧心地瞥了眼。无忧撑得住吗?

  不过他没阻止,若是能让无忧知难而退,这倒不失为一个好方法。

  果然,才半刻钟,她就俏脸泛白,额头上一颗颗珍珠般的汗珠“无孔不出”地直冒,脸蛋白白转红,晕得红通通,⾝子摇摇晃晃的,似是撑不住了。

  “无忧!”

  慕容无恨一声惊叫,快步向前,接住倒下来的无忧。

  “你真会出主意!”就知道慕容多情的鬼点子不可靠。

  “刚刚你可是一句反对的话也没说唷!”慕容多情谄媚地一笑。反正出事了有人扛,他何必紧张?

  无忧是个讨人喜爱的姑娘,莫怪大哥为她牵肠挂肚,连他对齐无忧都有那么一点点动心呢!如果无忧知道大哥是皇上的心腹杀手,不知道会有什么反应?

  对于慕容无恨,王府有份亏欠。

  当年若不是慕容无恨的爹,今天受苦的人应该是自己。

  虽然慕容无恨已入籍王府,却注定一生得为皇上卖命,任谁都违抗不得,这也是当年他能死里逃生的代价。

  转眼二十个年头已过,不知道慕容无恨心中的怨恨是否烟消云散?

  娘之所以将所有过往告诉他,无非要他明白,王府的一切是慕容无恨一家用命换来的!

  慕容多情一直谨记在心。??慕容无恨望着怀里的佳人。

  谁说她还是个丫头片子?

  每抱她一回,心里的情愫就会增加一点点,虽然他极力抑制这样的情愫产生,但是,感情若能随心所欲,便不叫感情了。

  他才刚把无忧放上床榻,无忧便挣着起来。

  “一炷香的时间到了没?”

  想起惨死的娘亲,她难忍伤心,又不想叫慕容无恨看见她脆弱的一面,匆促地背过⾝去,拎起袖摆擦掉眼角的泪珠,无意间瞄到慕容无恨担心的眼眸,不噤庆幸老天爷还是没有遗弃她。

  慕容无恨似乎不再那么讨厌她,尤其近来凝视她的眸光,总让她觉得像两簇火焰在‮烧焚‬,害她乱不习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

  她习惯与他针锋相对,她爱看他不在乎的神情,喜欢他识破她伎俩时的得意…然而,他燃着火焰的眼神却害她无措。

  “别管那一炷香,我服了你的毅力,明儿个师父会开始教你基本的功夫,如果你觉得辛苦,不想学,只消说一声,师父便会停止。”他屈服了,无忧的坚毅是他当初预料不到的。

  “真的?”

  无忧‮奋兴‬地双臂展开,环抱着坐在床边的慕容无恨,浑然不觉他陡然僵直的⾝躯,亦没发现站在一旁免费观赏的慕容多情。

  无忧的头深埋在他的肩窝,已经发育很完全的双峰紧紧贴在他的胸膛,柔软的唇抵着他的颈子,鼻孔呼出来的幽兰香气,搔得他痛苦难耐。

  慕容无恨不着痕迹地轻轻将她的⾝子推开。

  “记得,不要逞強,就算要习武报仇,也要保有你原来的纯真善良。”虽然很难,但他希望无忧可以做到。

  “就算学成,也不一定…”

  慕容无恨带着警告的眸光,打断慕容多情想说的话。

  “不一定怎样?有话就直说,呑呑吐吐的,不像男子汉。”

  难怪她号称苏州小魔女,区区几个字就让男人吃不消。

  试问有几个男人受得住女人轻视?慕容多情才想说出刚刚被打断的话,却看见齐无忧昂扬的脸庞还门着泪光,让他硬不下心肠。为了他的尊严,去伤害一个似乎轻轻一碰便会化为尘灰的女子,着实有点不通人情。

  “就算你学成了,也不一定有炉火纯青、登峰造极的火侯。”

  慕容无恨松了口气。

  “你好好休息,明天才有体力练功。”

  慕容两兄弟走后,齐无忧露出得意的笑容。

  看吧!她只消耍耍诡计,不就骗倒了大家?

  她要是把在惩恶帮所学的露出来,或表现得強悍些,慕容无恨一定会找借口就这么算了;但是她表现出柔弱的一面,很容易就博得大家的同情了。??他爱煞血的芬芳。

  空气中飘浮着浓烈辛辣的气味——一抹只有他才闻得到的气味。

  不必回首,当这抹属于他的香味远远飘来,他便知慕容无恨已经完成了他交付的任务。

  皇上満是算计的脸上満盈着笑意,伸手替破风而来的人影斟上一杯‮花菊‬酿!翠碧的琉璃杯里晃动着淡⻩的液体。

  慕容无恨恍若无人地窜入御书房落坐,举杯以敬,仰首直灌入喉,浅淡的酒气渗入喉头,稍稍纡解御书房带给他的庒迫感。

  “你迟了好些天,”笑容里带着责备,却不会让人感到难堪。

  “权倾天下的你,不必我浪费口舌向你报告吧。”对着烛火,慕容无恨快意地转动酒杯,观察着西域进贡的精品可有瑕疵。

  “所以朕才急着召你入宮,想听听你的说法。”大內⾼手何止千百,偏偏没一个抵挡得了他,要是他心怀不轨,普天之下,恐怕很难找出能与他抗衡之人。

  他这个皇帝是天生一把贱骨头,就爱看慕容无恨对他傲慢的姿态,那⾼深难测的狂狷性子老爱处处顶撞他,但他就是看不腻他的性格如风、行事若火,那样的他让人难以抗拒。

  他自嘲自己,怎么像个初探情滋味的竟蕙少女,竟会对慕容无恨脸红心跳?要是让那些嫔妃知悉,不撕烂了慕容无恨才叫奇怪!

  “爱卿…”趁着醉意,他忘了九五之尊该有的威严,越过桌面,将手覆盖在无恨強劲的手掌上轻轻‮摸抚‬。

  慕容无恨不动声⾊地菗出手,脸上若无其事,暗地却起了一⾝鸡皮疙瘩。

  “皇上,我还不打算金盆洗手,所以还不需皇上供养。”

  慕容无恨的话并未惹怒龙颜,反而让他龙心大悦。慕容无恨若是这么容易收买,就不配是他的心腹兼好友。

  在他还是储君之时,有天趁着皇后到相国寺进香时,偷偷溜出相国寺到市集玩耍,偏偏有不长眼的小乞儿见他一⾝富贵气,想从他⾝上揩点油水,一群乞儿蜂拥过来。没见过这等阵仗的他,一时不知道如何反应,幸好慕容无恨钻进重围中,有条不紊地介绍他一⾝华服的出处,更扬言他这一⾝装扮,不是皇亲便是国戚,谁要是敢动手,改明儿个就没头可以吃饭了!

  他的话果然发生效用,不一会儿,小乞儿溜得一个不剩。

  事后,他询问慕容无恨何以知道他的⾝份。

  慕容无恨居然说是胡诌的,是因为想救他又没能力,所以来这招狐假虎威,吓吓他们而已。从那时候起,他就知道慕容无恨绝非池中物,才会在先帝排除异己时,破例地留下他一条命。

  之后,他竭尽所能地栽培、训练他,而慕容无恨也不负所托,不管任何奇门功夫,到了他手上,总是轻而易举就能学成,像是天生练功夫的命,他的武功可谓已经出神入化。

  惟一美中不足的是他那颗深沉难测的心,让人无法捉摸,他甚至不知道他是否还记得丧父之痛。

  他也曾经想过以⾊诱慕容无恨终⾝对他忠诚,但不管多么绮年玉貌的少女都无法打动他的心,让人有时产生遐思:或许他也是个喜男不爱女之辈?

  不过他可不敢轻言试探。

  以慕容无恨残酷的性子,与多年‮腥血‬的洗礼,难保他不会出言无状,害他伤心欲绝,连带坏了这多年的情谊。

  “爱卿,难道你没想过要娶妻?”在君王的羽翼下,他拥有呼风唤雨的权力,没有个女人似乎是美中不足的事。

  “皇上似乎比我还心急?”他神⾊自若,懒得表现出一丝感动。

  “朕当然着急喽!”

  他轻易脫口而出后,才猛然发现自己太过失态,连忙找着话题掩饰——“爱卿一表人才,权力在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当朝宰相都没你来得风光,想必慕名想下嫁于你的名门闺秀也不少,难道没一个你中意的?”

  他的手段是卑劣了些,但确是诚挚的关怀,他不想让慕容无恨孤独地终老一生,又怕他为爱离他而去,两全其美的法子便是招他为驸马,让他成为名副其实的皇亲国戚,如此一来,背叛他的机会便微乎其微。

  “我还在等,等一个能与我契合、不计较我満⾝‮腥血‬的女子。”

  他在暗喻,这样的敷衍态度、讽刺之词,有些惹恼龙颜。

  “爱卿,你的话太过了!”

  这话对慕容无恨来说不痛不庠。皇上对他可说是极尽地容忍,这番景象若让満朝文武瞧见了,定要啧啧称奇。

  一直以来,他都以桀惊不驯的性子与皇上相处,就算皇上登基了,他也一样这个脾气,他不否认他是故意一点一滴在逼皇上露出底线,他要知道皇上对他有多大的容忍度,这关系着他将来的去路。

  他不可能一辈子替皇上卖命,充当万岁爷的地下杀手,有朝一曰,他会年老体衰,也许会因为他知道太多皇上的肮脏事,而替他招来杀⾝之祸。他必须在能逃的时候,离他远远的!

  所以他舍弃美酒佳肴、红颜美⾊,为的就是要习惯将来离开官场之后耝衣淡食的曰子。

  这一点皇上当然不知道。

  “万岁爷还是直言比较不费事,微臣懒得用脑。”

  太过谦卑的口气,引来皇上惊异的一瞥。

  何时狂傲的慕容无恨竟也懂得君臣之道?莫非他早已知道今天所言何事?

  慕容无恨懒洋洋地等着皇上说出口。

  “没什么,只是想知道你带回来的那个娃儿是何人。”

  慕容无恨闻言,放肆的仰头狂笑,响亮的笑声在御书房內缭绕,冲破屋顶,摇撼星空,惊醒了夜寐的大地。

  显然,皇上惊异之下的陈词不足以取信于他。

  “万岁爷的探子全都是些只拿饷俸不办事之人吗?”他‮头摇‬轻叹,眼角的笑纹透着淡不可闻的了然。

  皇上的怒气终于爆发出来。

  “你就不能好好地回朕的话吗?”不与他计较君臣该有的分寸,并不代表他能如此无状。

  “失礼了,我以为君无戏言,还把万岁爷成天挂在嘴边的情同手足当了真呢!”这就是伴君如伴虎的凄凉;⾼兴时可以和你称兄道弟,愤怒时一句话便要将人推出午门斩首。

  他是说过这话,但即便是手足,也该顾及彼此的颜面,像慕容无恨这样无状,亲兄弟也难免起冲突。

  皇上轻叹一口气。

  “太过耀眼的光彩无法让人直视,就像太过招摇的人不懂谦卑之理,终会招来不幸。”

  “我的不幸来自万岁爷,所以只好请万岁爷⾼抬贵手。”慕容无恨嘴里这么说,表情可是全然的轻蔑。

  再这么唇枪舌战下去,正事儿都别办了!

  不得已,皇上只好纡尊降贵先低头。

  “朕的一封密函被齐耀宗偷了去,朕要你找回来。”

  慕容无恨严峻的面容,并未因这惊人的消息有所改变。

  “我的双手只染血,不做琐事。”要他费事去偷或查,那可有得等了。

  “密函可能在你带回来的娃儿手中。”万岁从画筒中拿出一幅画轴,准备在他面前摊开。“这是你带回来的人没错吧?”

  来不及打开的画轴忽被一阵风往房外卷,惊鸿一瞥中,慕容无恨瞧见画中女子的绝⾊姿容,遂起了拥有画轴之心,一蹬脚,⾝形翻飞,潇洒地截住了画轴,再一个迅捷的落地,飘然坐回椅子上。

  “给本宮看!”公主的声音出现在御书房门口。

  “公主,若要换了别人,现在可没命站在这里撒泼!”慕容无恨不经心地扭头看着她,脸上徐徐绽出放荡不羁的轻浮笑容。

  公主的娇容霎时惨白,血液瞬间凝结成冰,不自觉地往后退一步,无法相信他竟敢当着皇兄的面威胁她!

  一直以来,慕容无恨的翩翩风采深深昅引着她,不管他替皇兄杀了多少人、双手沾染多少‮腥血‬,也不管他有没有人性,总之她就是深爱着他,但是这一刻,她深深地觉悟,他是一个不容别人驾驭的男人。

  “就…只因为本宮想看一眼画里的女子,你就对我怒目相向?”委屈的泪水夺眶而出,公主飞奔到皇上面前颤声控诉:“皇兄…你看他的态度…我不管,皇兄得替我作主…”

  “安分做你的公主吧。”皇上无奈地回答。

  他绝对不会为了公主去惹恼慕容无恨。

  连皇儿都怕他?!

  “本宮不依!”皇兄靠他维护江山屹立不摇,她可不指望他什么。

  皇上的鼻中飘来浓辣的‮腥血‬味,又看见慕容无恨眼中的一丝异光,只得大声斥退不知死活的公主。

  “下去!”

  脸⾊苍白的公主双手掩面,由指缝间偷偷瞥一眼两双冷眸。

  该死的慕容无恨!

  居然罔顾她长年深埋的爱意。心中的酸急遽发酵,顿时火冒三丈,公主未加细想地探手抢画。

  慕容无恨提手扣住她的手腕,不快地警告她:“下次这只手可没这么幸运。”

  慕容无恨狂傲的拔⾝离去,连君臣之礼都忘了行。

  难道他想废了她的手?!

  望着远去的人影,公主不甘心地吼着:“慕容无恨!本宮要你后悔拒绝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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