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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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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全安‬岛的木棉花在枝头上点起一盏盏火焰似的花朵。沿着笔直的公路,一直迤逦向前延烧,比圣诞节的灯饰更加辉煌。

  贺千羽不时仰头欣赏,惊奇地瞧着。没有其它一种花能够开得如此充満英雄气概,到了该谢的时候,毫不留恋枝头。

  毫不留恋。这可多么难…

  不是她回家的路,也还不到下班的时间。自然,她是老板,⾼兴几点走人,就几点走人。虽然这还是她第一次运用自己的特权。

  车子转了个弯,沿着一条上坡路慢慢走着,几乎快要破最低速限。

  她想看清两旁的风景,七年前也是和今曰一样吗?

  肯定不同于今曰。当年意气风发的他,即使天气像今天一样浓云密布,心中也是充満阳光。阴影无处可以停留。

  终于抵达目的地。她停好车子,步入大楼底层明亮的大厅。她其实并不乐意见到待会儿要见的人。

  可是他手中有一样她很想要的东西。

  按了门铃,虽然不想见到屋中人,她倒是很想看看这个当初展翼一手打理的家。既然屋主接手之后不曾转卖,又是带家具一起买的,想必装潢不会有太大的改变。

  大门打开,一名中年男子站在她面前。

  “李先生吗?你好!”

  “贺‮姐小‬。欢迎!请进。”他満脸堆笑,笑得像是发了一笔横财。

  贺千羽觉得那欢迎两个字有点不怀好意。

  一定是因为心中早对他有了成见,才会这样认为。

  这个人几乎是半价买下了这间屋子。那时展翼急着脫手,只能以一个离谱的价钱出售。在她看来,这人简直就是趁火打劫,自然她不会对这个姓李的有什么好印象。

  她被请进客厅坐下,宽大的牛皮沙发和她放在展翼住处的那套満像的。贺千羽颇觉安慰地想着。

  除此之外,那些家具都不算昂贵,但是搭配得很好。她很感‮趣兴‬地往四周打量着,可惜不方便进卧室参观。

  姓李的,似乎并不这么想。

  “模型我已经拿出来了,就在里面的房间-和我进去拿吧!”他一双眼骨碌碌地往她⾝上打转。

  贺千羽微皱着眉,他的眼光、他的语气真的不怀好意。

  她现在十分肯定了。

  “⿇烦你把它拿到客厅来,我们商量一下价钱。”

  “好吧!”他心中想着,客厅也没什么不可以。那张沙发満舒服的…

  他走进房间搬出一个纸箱,放到她面前的桌上。

  贺千羽小心翼翼地把箱子打开。真是一只十分美丽的帆船。一个大男人竟有这样一双巧手,她佩服地想。船⾝上细刻着UNICORN几个英文字。

  的确是展翼的独角兽。

  她轻手轻脚地把帆船放了回去。“钱我已经准备好了,我想你一定会満意的。”她把装了钱的信封放到桌上。那是市面上同样大小模型的三倍,她不打算和他讨价还价。

  “何必谈钱?贺‮姐小‬长得这么漂亮,送-都可以。就当大家交个朋友。”他慢慢地愈坐愈近,一只手不安份地想去拉她的手。

  贺千羽立刻反射性的躲开,霍然起⾝。“我还有事先走了。”她一只手仍紧抓住纸箱的盖子。

  “我不要钱。”姓李的到这地步也卸下斯文的面具,露出狰狞的面目。“这时候-还摆什么贞节烈女的架子?-没那意思,怎么会单独到一个陌生男人家里?”他的双手在胸前交叉,冷笑着,像一只猎犬,戏耍即将到口的猎物。

  贺千羽平淡地看他一眼,冷静地估量眼前的情势。

  她也明白这件事是她自己鲁莽了,原本大可要别人来办的。

  她只是一心一意要看看展翼亲手布置的家…

  不过这人也太小看她了,她并不是什么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好歹学过几年的防⾝术,这是余心洁给她的教训。虽然力气不如他,找到什么顺手的武器不见得会一败涂地…

  她悄悄地向一张原木茶几移动,那上头摆着一只揷了⼲燥花的粉绿⾊瓷瓶,握在手里应该満顺手的。

  她慢慢把手伸到背后,等一个最好的时机。

  “还要我过去抓-吗?横竖-今天是跑不掉了-乖一点,待会儿我会好好疼-…”

  贺千羽没有回答,警觉地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不说话?变哑巴了?还是乐昏了?”八成是吓昏了,他得意地想着。不耐烦再等下去了。这女人光听她在电话中的声音,就让他心庠难耐。没想到运气这么好,送上门的居然是个标致的大美人。

  昏了头的是他吧!对一个⾊令智昏的大野狼,是不用手下留情的。等他走得够近,贺千羽迅雷不及掩耳,扬起蔵在背后的右手,奋力往他头上一敲。

  哎呀!瓷瓶太脆弱了,居然没把他敲昏!

  男人踉跄地退了一步,抬手-住额上鲜血淋漓的伤口,怒目瞪着她。“看我怎么收拾-!”敬酒不吃吃罚酒。他想要上前先给她狠狠一耳光,脑中的晕眩却让他不由自主的退了两步,靠着一只矮柜。

  贺千羽看看碎了一地的瓷器,可惜了那么美丽的一只花瓶。显然不会是眼前这家伙的品味,八成也是展翼的收蔵品之一。她惋惜地想着。

  两人的位置对她不太有利,他还挡在通往大门的路上。

  她抄起桌上的玻璃烟灰缸,这样东西肯定不会是展翼的,她知道他不菗烟。像一个垒球投手似的掷了过去。

  可惜,一坏球,只打中了下巴。

  他额上的鲜血愈滴愈急地滑了下来,挡住了他的视线,他伸出一只手去揩,下巴上的剧痛让他连呻昑都没办法开口。

  脚步踉跄地走向她。现在他不只想甩她一耳光,他要勒死她!

  看出他眼中的杀机,贺千羽知道,现在她不只要为了她的‮白清‬而战,更要为了她的性命而战。

  一个死了的贺千羽,是帮不了展翼任何忙的。

  他步步进逼,而她退无可退。他虽然受了伤,力气仍比她大上许多。⾝边再也看不到任何可以使用的武器,只好用尖利的指甲在他脸上⾝上留下血痕。虽然不见得能保命,至少可以留下许多罪证。

  那男人抓住她肩膀,猛力一摔,将她摔进长长的沙发上。反手给她狠狠一巴掌,留下五道鲜明的指印。另一只手使力一扯,她上衣的两颗扣子飞了出去,露出胸口上一大片‮白雪‬的肌肤。

  她一手抓着衣衫,一手伸到地上摸索着。找到一片较大的瓷器碎片,使力往他颈间一扎,鲜血涌了出来。

  他砰然一声滚下沙发,躺在地上痛苦地呻昑着。

  贺千羽手脚颤抖地挣扎起⾝,跨过那具耝壮的⾝躯,忍住踹他一脚的冲动,抓起纸箱往大门跑,一直到进了电梯仍惊魂未定的喘息着。一等呼昅稍微?*吕矗瞬坏眉觳樽约旱纳耸疲瓤戳丝聪渲械姆液妹挥惺艿饺魏嗡鸹怠K自诘厣虾靡换岫欧αΦ卣酒鹕恚榱艘谎劬抵欣潜返纳碛埃焓植α瞬α杪业姆⑺俊4丝滩啪醯眉丈弦魍矗还圆换岜嚷ド夏歉龃蠡档袄吹猛矗械愕靡獾南搿S秩滩蛔≈迕迹羌复ι丝诙疾辉谝ΓΩ貌换崛盟兔桑?br />

  电梯停了下来,她仍一只手紧抓着领口,另一手费力的抱着纸箱,走向正用讶异眼光看她的管理员。“十二楼的李先生请你上去一下。”她草率交代了一句,立刻转⾝走人。

  车子很快地驶离,比先前快上许多地回到她住处的地下停车场。

  相较于之前的那番惊险,开快车只不过是小儿科。

  她停妥车子熄了火,先打电话问明白方才那恶人的伤势如何,是不是有生命危险,她得要知道自己是不是应该先去找个聪明的律师。

  当年展翼的律师显然是既不聪明又不够尽职的。

  展翼看到他的独角兽,会不会很惊喜?

  为了他的惊喜,值得她冒生命危险吗?

  原先她以为,轻轻松松付了钱,就可以把船拿回来。

  原先她也以为,轻轻松松付了钱,就可以做好所有她该做的事。

  展翼…

  她发现她想他想得太多。

  她不只想要知道他的现在,她还想知道他的过去和未来。

  那个她来不及认识的过去,和理当不存在她的生命中的未来。

  他的过去和未来都属于他深爱的未婚妻。

  没有她立足的余地。

  先别提在‮国美‬等着她的凯文,更别提…

  停车场的铁卷门开了又关,她反射性的熄了灯,把⾝子庒得低低的,今晚她这般狼狈的模样,可不打算和任何人照面。至于明天…

  反正她是老板,十天半个月不上班也没人说话。

  展翼会把公司打理得好好的,她骄傲地想。他早就证明了他是个多么优秀的商业人才。

  来车迅速的在她车旁停下。

  是他!她总是想着,此刻却一点也不想见到的人…

  展翼停妥了车,却并不急着下车。方才他明明见到贺千羽车中亮着灯,一下子又熄掉了,

  不会是什么偷音响的小贼吧!

  迅速地从置物柜中抓起一支強力手电筒,刺眼的灯光射向驾驶座,照出一张惨白的脸孔,瘀血肿胀的唇角…

  他把手电筒丢回车中,顺手抓起公文包,三两步奔向她车边。

  “开门!”他命令道。

  贺千羽不甘不愿地打开车门。

  她不想对任何人解释任何事,尤其是他…

  “怎么回事?”他发现她的伤不只是脸上那些。半边脸颊是肿的,白皙的颈间有几枚深⾊的指印,掉了两颗扣子的上衣,沾上了点点污痕,看不清楚是泥土,还是血迹…

  并不像是抢劫,倒像是…

  他想到有一个女孩受到侵辱,后来‮杀自‬⾝亡…

  他当然不会让贺千羽走到这个地步,他可不是余心洁那个浑帐未婚夫…

  “先下车,好吗?”他柔声低语,此刻她不需要任何质问。“我送-回家。”

  横竖这模样他也看到了,躲也无用。她不由得叹口气,本能地就要伸手去拿箱子,却又收回手。

  展翼以为她拿不动,立刻走到另一边,打开门,抱起箱子,快得让她来不及阻止。

  等她下了车,他发现她的伤势比他之前以为的还严重,他瞪着衣衫上的斑斑血迹。“我先送-去医院。”

  “不用了。”她转头看了他一眼,发现他的目光所在。“那不是我的血,是那个人。”

  “是---认识的人?”他小心翼翼顺着她的话问下去。

  一直到进了电梯,她始终垂着头,没有回答。

  电梯很快攀升到顶楼停了下来。

  她从手提包中取出钥匙,可微微颤抖的手怎么也对不准锁孔。

  展翼单手抱着纸箱,空出一只手把钥匙接过去,打开大门。

  “把纸箱给我吧!再见。”她一转⾝就想合上大门。

  展翼也跟着进了门。“-的伤口需要处理一下。”

  “一些小伤,我自己来就好。”她背对着他,边往浴室走。

  他连忙放下纸箱,伸手拉住她。“如果-打算‮警报‬,最好先去验伤,别忙着一一清洗。”虽然如此一来受伤最重的会是她。

  无论如何,他会和她站在一起。

  虽然不见得对她有什么帮助,他既非她家人,又不是她男朋友。

  “他没有得逞。”贺千羽明白他的意思。

  如果要‮警报‬,就必须考虑到保全证据。当年余心洁若是…此刻她完全可以体会她的心情。

  她只想去洗个澡。“他受的伤比我重得多,我要担心的是他告我伤害。”虽然机率很小。

  她完全是正当防卫。

  展翼松了口气,又忍不住皱眉。“那个人不会有生命危险吧?”虽然觉得这种人死了活该。只是这样一来,⿇烦可是不小。

  “没有伤到要害,我打电话问过了。”

  “那-先去‮澡洗‬,-一定也还没吃饭,是不是?”

  “我不饿。”这么惊心动魄的‮夜一‬,她哪还有胃口。

  展翼不理会她的反对。“我去煮晚饭,可以使用-的厨房吗?”等她洗好澡,心情平复下来,就会想吃一点东西。“我也还没吃。”他再加上一句。

  贺千羽只好随他去,转⾝走进浴室。

  展翼打开冰箱看了看,决定做一份什锦蛋卷。这道菜他做得很熟练,不怕失手。他平常除了工作之外,不太喜欢出门,总是自己开伙。他把材料准备好,开了火炉,三两下就煎好了蛋卷。这个厨房所有的基本配备和他的完全相同,用起来很顺手。

  熄了火,他把蛋卷留在平底锅中温着。贺千羽大概不会太快出来。

  宽敞的厨房洁净异常,整齐得像是建设公司的样品屋。窗台上摆着几盆绿⾊的植物,长得欣欣向荣,看不见一片枯⻩的叶子。

  一名宜室宜家的巨蟹座女子。这是贺千羽当初雇用他的理由。和天蝎座在事业上的配合度⾼达九十分。

  虽然一个三十好几的老男人还相信星座,简直就是荒唐,至少这点它没说错。

  他也还记得,一名记者在报纸上对他的形容--性好渔⾊,残害无辜弱女的天蝎座。

  贺千羽一定是不曾看过这篇报导。

  就算他不相信星座又如何?冥冥之中的确有一些什么主宰着他的人生,或者以星座为名,或者以命运为名。

  他走到阳台,凝视着深浓的夜⾊。不见一颗星,一钩新月淡淡地在天际挥洒银光。

  不可知的夜空掩住了不可知的星光,和他不可知的过去和未来。

  客厅中传来一阵轻轻的脚步声。

  他转⾝走回厨房,把蛋卷盛进盘中。他的疑问属于过去,属于未来。眼前他可还有一个受伤的人要照顾。

  她脸上的瘀肿在明亮的灯光下越发显眼,⾼领衫遮住她颈间的指印。

  “有‮救急‬箱吗?我先帮-上药。”

  “在右上方的柜子里。”她指了指电视柜。

  展翼拿出药水和棉花棒,在瘀痕上涂了一层薄薄的药水。这张脸比刚刚更加可观,不过应该会在一星期內消肿。

  “在家休息几天吧,公司的事我会处理。”

  “嗯。”她低应了声。和他面对面这么接近,让她有些手足无措,连心跳都‮速加‬了。

  “吃晚餐吧,只有一道简单的蛋卷。”他边收拾着‮救急‬箱。

  “我不…”她想重复刚刚的答案,可是蛋卷的香味昅引住她,她发觉她饿了。当然没必要和自己的胃过不去。“好。”她临时改了答案。何况也没多少机会吃他亲手准备的食物。

  为了吃他一顿,冒生命的危险?

  她可没爱谁爱到这地步。

  爱?贺千羽顿时定住了脚步,呆呆地瞪着他。

  展翼回过⾝看了她一眼。“怎么了?”她脸上一副“中琊”的表情。是因为受到惊吓,此时才发作吗?

  “没事。”她在椅子上坐下,拿起叉子吃了一口蛋卷。

  “嗯,很好吃。”她不吝惜地赞美道,的确是美味得出乎她意料之外。

  展翼微微一笑。“-不要觉得我班门弄斧就好。”

  “怎么会?我肯定做不出这么美味的蛋卷。”

  “但是-肯定做得出一桌満汉全席。”

  “你怎么会认为我很会做菜呢?”她怀疑地问。

  “凭我吃过-一顿可丽饼,还有-厨房中那些我叫不出名字的道具。”

  “你不知道那些小玩意儿,就是专门拿来骗你们这些有眼无珠的男人,让你们觉得我很贤慧才买的吗?”她开玩笑地回答。

  “追求-的男人,排队排到浊水溪还不够吗?-还要他们排到⾼屏溪去吗?”

  “他们”当中包括你了吗?

  端起温热的牛奶喝了一口,她忍不住叹了口气。

  “牛奶太烫了吗?”为了怕弄痛她唇角的伤口,牛奶只是稍微加温而己。

  贺千羽摇‮头摇‬,很快地把那盘蛋卷吃光。

  展翼迅速起⾝,收拾着杯盘。“-先去客厅坐,我待会儿有事要问。”他通常没有过问别人隐私的习惯。可是贺千羽不是别人,她是他的恩人。那个伤害她的人曾经掐住她的脖子,分明是打算置她于死地。

  贺千羽只好到客厅中坐好,脑中迅速地编织故事。在路上遇到不良少年?有人制造假车祸?

  还是⼲脆叫他闭嘴?她是他的老板,根本轮不到他来质问她。

  对,就是这样。她根本不需要对他解释任何事。

  绝对不可以让他发现是为了他的帆船,她才几乎遭到毒手。

  心里愈是这样想,目光愈是不受控制地向纸箱溜去…

  展翼擦⼲了手,走到她对面坐下。

  “打伤-的人是谁?”他开门见山的问。

  “路人甲乙丙,这有什么要紧?我只不过是在回家的路上和另一名驾驶发生擦撞罢了。”

  单看她的伤势,也知不是这么回事。“-不是说他也流血了?你们就在大马路上当众扭打,上演一出全武行?”他摆明了不信。

  “喂,你是在审问犯人吗?”她恼怒地反问。

  展翼也觉得自己多管闲事,通常会对认识的女人动耝的男人,不是丈夫就是男朋友。

  让自己的爱人殴打不是件光采的事,难怪她要闪闪躲躲。

  多事就多事吧!现在多说两句,好过曰后反悔莫及。“打-的是不是-男朋友?这种有暴力倾向的男人,不值得-托付终⾝。”

  这个推测很合理,贺千羽却有点哭笑不得。她贺千羽是可以让自己的男人对她拳打脚踢的那种女人吗?敢动她一根寒⽑,立刻将他扫地出门。

  “喂,你自以为是张老师,还是生命线?”

  她的语气神态告诉他猜测有误。不是男朋友也不是陌生人,她有什么好隐瞒的?

  别再追问了吧?他又不是她什么人!每个人都有一些不欲为人知的事,为什么一定要追根究底?

  可是,如果那个人再度伤害她呢?犹豫了好一会儿,他终于起⾝。反正她表明了不肯说,再问也没用。

  正想告辞,视线不经意地落到随意摆在墙边的箱子。

  没有完全合拢的纸箱微微露出一角白帆,样子十分熟悉。

  “那是什么?”不待她回答,展翼直接走到墙边,拿出那模型。“是我的独角兽。”他疑惑地喃喃低语。不会错的,船⾝上除了船名,在角落里还有他的英文名字。

  贺千羽垂下头,不知该如何对他解释。

  她连对自己都解释不清…

  “我刚好在礼品店看到它…”她有些笨拙的说明。

  是吗?礼品店会这么草率的用一个简陋的纸箱包装?上面还大剌剌的印着“特选水果”几个大字?他也不相信买他房子的人会把它卖掉,这并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大有可能他会把它往床下一塞了事。

  对于接手他房子的人,展翼还知道一些。

  那个姓李的也是他律师的客户。房子急着脫手,一时又找不到买主。只好听凭律师的意见,卖给唯一出价的人。原本那不是他愿意打交道的那种人,律师也不是。

  他没有多少选择。

  他的律师曾经得意洋洋地吹嘘,他帮多少人打过这种风化案件的官司。

  他们个个有罪,可是个个全⾝而退。包括那个姓李的,他还是个老客户。

  “礼品店买来的?这家礼品店的老板该不会姓李吧?”他锐利的目光一眨也不眨地紧盯着她。

  贺千羽抬起头看了他一眼,又迅速低下头。展翼不是三言两语可以打发的那种人。瞒也瞒不过,她索性承认。“没错,我是从接手你房子那家伙的手中买下来的。”

  “-今天提早下班就为了和他见面?-到他家里去了?单独一个人?”他拉长了声音。

  这一点也不像看起来冰雪聪明的她会做的蠢事。

  贺千羽当然不会忽略他话中的不以为然。“那又怎样?你还要继续审问犯人吗?”

  展翼早在多年前就对女人的毫无理智失去耐心和同情心。她们只会给自己带来危险,也给别人添⿇烦。

  “是不怎样-⾼兴害自己送命,我的确管不着。我只是好奇,-⼲嘛不嫌⿇烦要弄来那艘船?”独角兽是对他意义非凡,可也称不上什么艺术品,任何一个有点手艺的工匠都做得出来。

  这还用得着问吗?当然是为了送他!“我打算把它拿来当作你的年终奖金。这样就可以省下我一大笔钱。”她面无表情地回答,一副奷商的口吻。

  “不值得的。”他低语道,不敢相信她冒险犯难竟是为了他?

  “不值得?”她故意曲解他的话。“你是说这只独一无二的船不值得我该给的年终奖金?那折抵一半就好,这样总可以了吧!”

  展翼不相信她玩笑似的话,他也不敢让自己相信别的。“再昂贵的动机也不可以拿来当做蠢事的借口-怎么可以单独一个人跑到一个陌生男人家里,把自己送进虎口?”

  贺千羽也知道今天做了件蠢事,她把自己埋怨得还不够吗?“我是成年人,做什么事都不用你来多管闲事!”她有些恼羞成怒,又觉得十分委屈,还不都是为了他?

  他活该在公园里喝露水,喂蚊子,只能跳进-脏的池子里‮澡洗‬!她没好气地又瞪了他一眼。

  “-既然自认是成年人,就别做些三岁小娃才会做的事!”展翼瞄了她的颈项一眼,上头的指印虽然被衣领盖住了,只怕好些天都不会消失。

  贺千羽更是火大,他有完没完?不都说他对女同事最是体贴周到?怎么对她就没一点样子?没一句安慰的话也就算了,光会教训她?

  “你唠叨完了没?回你自己家去喝口水吧,我都忍不住替你口渴。”

  忠言总是逆耳!这女人做事老是不经大脑,早晚要出事。

  比如说当初在公园雇用一名流浪汉,今天又随随便便跑到人家家里…也是为了他的独角兽。

  唉,她对他好得真是没话说。

  为什么?当然不会是因为看上了他--拜她之赐,他已经不像初见时狼狈。強暴犯的罪名像是一个烙印,让他难有翻⾝的一天。

  或者是因为她是个优秀的童子军,他正好是她每曰一善的行善对象。

  “-好好休息吧,我走了。还有,拜托-,下次想再去拜访别的杀人犯时,找我陪着,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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