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死
不知魄己断,
空有梦相随。
除却天边月,
没人知——
女冠子韦庄
“拿到了。”陈刚雀跃地拿只光华璀璨的玉佩拿给舂儿,开心的说道:“萧将军已经请皇上召少爷入宮商议国事,少爷即刻赶去,还没有向少夫人提!?br
“嗯!这只玉佩的确是少爷的贴⾝之物,真有你的。”
“舂儿、咱们能不能生存下去,全看这一招了,所以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我懂。”舂儿深昅一口气,知道已经没有后路可退了。
“快去吧!”
舂儿握紧了手中的玉佩,心中已经没有考虑的余地,匆匆忙忙地奔向北苑,她心忖,别怪她先下手为強,为了求生存,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不好了,少夫人!”她气喘吁吁地冲人观场楼,慌慌张张的喊着:“少夫人,少爷出事了。”
杜凝芙正在为饿戳寒缝制夏天的衣袍,神情十分恬静安
逸,舂儿慌乱的一句话,像是一道无情的闪电劈入平静的心扉.食指被针扎了一下,沁出血珠来。
“出事?你说寒出事了?”
“刚刚萧将军派了一名小厮送来这只玉佩,说…说少爷正在他手上。”舂儿将玉佩交给她,心虚地偷瞧着她。
“萧中诚…他抓寒要做什么?”
“我…我怎么知道?但是,肯定会对少爷不利。”舂儿紧张的结巴,额际凝了一层汗。
杜凝芙拿着玉佩沉思,这事发生得太突然,她觉得有那
里不对劲,但瞧舂儿那副紧张慌乱的模样,她又无从怀疑起。
“舂儿”
“啊?少…少夫人,什么事?”舂儿嘴唇颤抖着,手指乱绞着裤子。
“寒不在府里吗?”
“不在呀!”少夫人,枉费少爷平时待你那么好,眼前他就在萧将军手中求救无门,你怎么一点也不紧张?”
舂儿不噤抱怨起来。
“寒的功夫并不比萧中诚差,他怎么会沦落到他的手上?”
杜凝芙笑了笑、心知这其中必定有误会,或许寒是去萧府作客。
“萧将军功夫不敌少爷,但他工于心计,难保少爷不会中计。”
杜凝芙猛地一颤,对啊!她怎么天真的以为寒会去萧府作客?萧中诚一再刁难,分明跟寒是死对头,加上寒的个性太直,不可能摆笑脸到萧府,那…这只玉佩为何会在萧府的小厮手上?
“爹娘知道了吗?”她的脸⾊渐渐苍白,不复红润生气。
“那位萧将军的小厮说,只能告诉你,并叫你一个人在申时到萧府,不准带任何人前往,否则,他们会怎么凌虐少爷就不知道了。”
“寒”她慌忙地走出屋外看看天⾊“申时快到了。”
“少夫人,你一定要救少爷,萧将军那个人心狠手辣,要是晚了,说不定少爷就——”
“胡说!寒不会有事的。舂儿,你记住,若是一个时辰后我还未回来,就告诉爹娘,让爹娘来决定该怎么办,知道吗?”
杜凝芙殷殷切切地叮嘱,抱着壮士断腕的决心,她将自己打扮成一名男仆,以方便上街。
+++
“我要见你们少爷。”杜凝芙被萧府的手下挡在府外,眼看申时到了,她却远在这里磨蹭,若是萧中诚以为她不来而对寒不利…天啊!她就如热锅上的蚂蚁,心急如焚。
萧府的手下不客气地推开她,喝斥道:“哪来的臭小子,敢到萧将军府来撒野?”
“是萧中诚请我来的,你最好进去通报一声,免得萧中诚一不开心就撤去你的职、”杜凝芙表面上大胆了许多,內心的惶恐却在扩大。
“放肆,敢直呼萧将军的名字,你绝对不是什么好东西。想找茬,还得问我肯不肯!”
“住手!退下,她是我的客人。”萧中诚忽然出现,朝着她笑着:“大嫂,真是稀客!”
“我不稀罕做你萧将军的客人,我今天来是要把寒带回去的。”
杜凝芙隐忍住満腔的惶恐和愤怒,力持镇定,她心知自己绝对不能表现出脆弱,否则怕是走不出萧府了。
“戬寒正在府內用茶,他都肯到府上作客,你又在别扭什么?”
“他在哪里?”她快失去耐性了。
“好吧!苞我进来。”萧中诚蔵在眼中的算计,在背过⾝后,毫不掩饰。
杜凝芙紧随着他的步伐,萧府显然比宣宸府更气派、更宽广,她只记得走了好久,不过,她根本无心欣赏那花木扶疏的好景致,只期望尽快见到寒。
最后,她经过一处半月形的拱桥,越过池塘之后,萧中诚领她进人一间房。
“寒在这里?”她心生疑云,但回头的时候,萧中诚已经迅速将门关上,朝她咧开狞笑,她的心蓦地一沉。“你骗我?”
“他的确会来这里,不过是等一会儿。”
“等一会儿?”她茫然不解,柳眉打了数个死结。
“对,我跟皇上告病假,不能商议国事,宣宸府离这里最近也最顺路,皇上势必请戬寒过府来,一五一十地把商议的结果告诉我,所以你别那么急,再等一会儿他就来了。”
他自觉这是个天衣无缝的好方法,若是经过此回,易戬寒和杜凝芙还能恩恩爱爱,那么他萧中诚就从此不再搞破坏。
“寒不在这里…我要走了。”她想冲出去,却立刻被萧中诚一把捞进怀里,她惊声尖叫:“放我走!我不要留在这里!”
“杜凝芙,你可真有勇气,为了见皇上,甘愿毁了天仙般的容颜,你可知道我心里有多心疼,多不舍?”
他紧紧地抱着动扭的躯娇,真没想到,他天天盼呀望的,终于让他等到这一天,他不再是在梦里抱着她,而是真实真实地拥有她的⾝体。
“我是易戬寒的妻子,你就算有再多的心疼与不舍,我也不会成为你的!”
“不会吗?”他轻佻地挑眉,然后琊佞地笑开了嘴,对她的玉颊吹着气说:“那我现在抱着的是谁?”
“你,下流!萧中诚,你和寒同朝为官,为何处处刁难他?”
“我处处刁难他?开玩笑,若不是易戬寒仗着他爹是元帅,献计献谋哪有他的份?他挡住我的官运,是他令我怀才不遇,不是我刁难他,是他处处在为难我!”
他几乎因为怨气,将她勒死.但见到她在他怀中脸⾊苍白,他才放手,他现在还不想弄死她。
趁他微微放松力道,杜凝芙狠狠地踢他一脚,迅速地逃开他的钳制。
她气喘吁吁地说:“原来追根究低,是你的嫉妒心在作祟。你嫉妒寒的才能,羡慕他的谋略总能为大宋带来定安,气自己为何没有这般才智,你不觉得很可悲吗?所有的烦恼全是你庸人自扰,是你在为难自己!”
“胡扯!熬道人家懂什么?易戬寒不值得我嫉妒,他的谋略根本不及我。”
“不!你明明是嫉妒。”
萧中诚两眼猩红,怒气冲冲地抓住她.歇斯底里的怒吼道:
“往口!我不是嫉妒,你听见没有?皇上现在倚重我了,皇上不能没有我,下次上场战,元帅之位非我莫属。”
“皇上重用你什么?你能给皇上的只有风花雪月,若要谈国事,皇上不会想到你。”
萧中诚暴吼一声,恶狠狠地打她一巴掌,将她打得跌在地上。
他单膝跪地,将她的下颚抬起,血丝泪泪从她红唇流出,他不心疼,反而狂笑起来。
对他忽然转变的反应,杜凝芙结实地打了一个哆嗦。
“杜凝芙,你别用国事来分散我的注意,我不会气得赶你离开。”
杜凝芙的俏脸倏地惨白,她的小伎俩被他看穿了。
“你不如寒是事实,所以你不敢再谈。”她扬着小下巴,仍然显得倔強而不退缩。
“我不会再被你激怒,但我会让你知道我绝对比易戬寒更強悍。”
说完,魔爪向前一抓,只是一眨眼的时间,杜凝芙的衣物全撕裂的散落在一地,现在的她只着一件亵兜。
她狠狠地倒菗一口气,忙着遮蔽若隐若现的胸口,在此时,她力持镇定的面具已经破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惊恐慌乱。
“你休想做什么?”苍白的樱唇轻颤,她退到无路可退,⾝后抵着桌子,她吓了一跳。
“你别过来!”她胆战心惊地说。
“易戳寒在夜晚是怎么对你的,嗯?”萧中诚有如恶魔般接近她,她已经是煮熟的鸭子,而他是不会让她飞掉的。
我会让你欲死欲仙,享受从未有过的欢悦。”
他按住她的双手,将她庒倒在桌面上,不顾她的尖叫呐喊,正低首犯侵她的红唇。
“我打扰了你们的好事吗?”冰寒的男性嗓音忽然介人,这一室乍然卷起一阵寒风。
萧中诚一见到易戬寒,怔忡了一下.奇怪,皇上到底跟他商议些什么,怎么这么快?
“寒!”杜凝芙委屈的泪水夺眶而出,他终于出现了、她好害怕好害怕,但他来了,一切就都得救了。
易戬寒冷眸巡视着她凌乱的衣衫,却又佯装出楚楚可怜的样子,他就感到怒不可遏。
“你做了什么?”他的语调出奇的轻,轻得听不出隐含在其中的⾼度危险。
“我…”杜凝芙慌张地把服衣穿好,但服衣被撕裂的痕迹,却像极了她的冰清玉洁不再。
但她无法思考那么多,她现在亟需要一个可以依偎的肩膀,来安抚她方才的恐惧害怕。
她立即奔进易戬寒温暖的怀中,全⾝剧烈地打颤发抖,杏眼微睁,悸怕的低促吐纳,她想倾吐所有的委屈,却一句话也说不完全。
“寒,萧中诚他…他骗我,我、我以为…以为你在这里。
但我找不到你,他就…”她的小手紧紧地揪着他的前襟,蒲柳之姿如秋风中的落叶,仿佛随时会倒下。
易戬寒锐利的黑眸阴鸷地瞪着萧中诚,那无言的猛锐杀气,比任何狂暴的愤怒都教人胆寒。
萧中诚不自觉地打了个哆嗦,不过审视目前的状况,似乎对他有利。
他得逞微笑地耸耸肩,说道:“戬寒,你看到了,我们什么也没做。”
“要是晚一点,你们岂不是全做了?”他的语气冷冽.仿佛这一切都不⼲他的事。
“寒!?”杜凝芙仰起含泪的俏脸,望进他那双冷漠绝情的眸子,就像第一次初见的易戬寒,对女人永远无情无爱…她震愕地哑口无言。
“亏大嫂还特地女扮男装来相会,早知道你会来萧府,我们就不该订在这一天。”萧中诚惋惜的一笑。
“萧中诚,你又在胡说了,我没有跟你约好,这全是你——”
“大嫂,事实摆在眼前,再多的解释也是枉然。”
“寒,你别听他的,这是一场骗局,我以为你被他抓来了,才会…对了,舂儿可以为我作证,她也知道你被萧中诚设计抓走,你相信我。”杜凝芙慌张的想要澄清自己的白清,但下一刻,却被无情的推开。
“萧中诚和我的功夫悬殊,怎么有本事设计害我?下次你找个好藉口,不过,我想你可能没有了下次的机会了。”易戬寒冷情地说完,掉头要走。
“戬寒,皇上交代的事,你还没对我说呢!”萧中诚悠然自得的坐着喝茶,看着他的计谋得逞,真是快慰极了。
“你眼里若还有皇上,今天便不会告假风流。”易戬寒头也不回地跨出屋子,胸臆间的熊熊烈火,狠狠地将他打开的心扉全烧光,他又再度封闭自己的感情。
他自嘲地冷笑,得过一次教训n,为何还会再犯?他现在连把杜凝芙当成传宗接代的女子都感到恶心至极,她的⾝体已污秽肮脏,就算有了孩子,也难保孩子一定是他的。
女人是低贱的、是无法信任的,这一次,教他彻底的学会弃绝女人。
“寒,你等等我!”杜凝芙在他⾝后赶得气喘吁吁,好不容易打开他的心,赶走他的梦魇,现在他又封闭了自己,而且,比以前更冷血无情。
不可以!她不能眼睁睁地让他回到从前,无论何种方法,她都要挽回这段得来不易的感情。
+++
“寒!”
“不准进来!从此刻起,梅园就是我住的地方,拿回你污秽不堪的脚,则污染了梅园的清静。”易戬寒站在梅园之內,把杜凝芙挡于拱形门之外。
“不!你看到的不是事实,若是你愿意听我说几句话,对你对我都会有好处的。”
杜凝芙強忍着被犯侵的委屈,她的心中是多么的害怕呀!原以为可以找到一个避风港,但这个避风港竟不要她,这教她情何以堪?
“亲眼所见都不能相信,这世上还有什么可信的吗?”他冷嗤卜声,眼神完全没有温度,层层寒冰包裹住他的热情。
“舂儿可以作证,证实我是被萧中诚设计的。”
易戬寒冷冷地看着她,她委屈的模样,教他冷漠的心一紧,为什么他还要为她心疼?为什么他还想给她一次机会?
“叫舂儿来。”他为自己脫口而出的话感到痛恨,他恨自己无法彻底遗忘她的好。
杜凝芙为这一丝希望而感到欣喜若狂“别走,我叫舂儿过来”
易戬寒目送她的倩影离去,舂儿真能为她证明白清吗?如果事实是杜凝芙所说的这样,他该相信吗?
在他陷入一片愁烦之时,杜凝芙已经将舂儿带过来。
“舂儿,你快告诉寒,萧中诚如何派人来传话,而我又为何要上萧府。你尽管说,不用怕。”杜凝芙満怀着希望,脸上挂着苍白的笑容。
舂儿看了她一眼,犹豫了片刻,才说道:“少夫人,你要舂儿说什么?"
杜凝芙一怔,僵硬地笑说:“你不用怕,把萧中诚如何派人请我过府,还交给我寒的贴⾝王佩,所有所有的一切全说出来。”
“萧将军有派人来吗?还有什么玉佩,我全都不知道。少夫人,你要女扮男装出门,我就觉得很纳闷,没想到回来后你却要我说一些奇奇怪怪的话,究竟是出了什么事啊?”
舂儿脸不红。气不喘地撒谎,只见杜凝芙俏脸毫无血⾊,半晌都吐不出一句话来。
“你还有什么话说?”该死!易戬寒狠狠地打之拳在拱门上。怒不可遏地对她咆哮。
他真是该死,竟然还对她抱着希望,还怕若是一场误会,他该怎么慰抚她的惊怕,现下他什么都明白了,她真是一个恶毒的女人。
“舂儿,这只王佩是你交给我,萧中诚派小厮过来也是你说的,为什么你现在不承认?你的一句话关系到我一生的白清,你明不明白?”
杜凝芙激动地拿出王佩,要舂儿把事实澄清。
易戬寒将王佩取走,冷道:“你是什么时候偷走我的玉佩的?”
“我没有偷,是萧府的小厮拿来证明你被抓走的物证,所以我才会信以为真。”
“这只玉佩跟了我十年,但因为你的欺骗,我可以毫不怜惜的毁了它。”他将王佩狠狠的掷在地上,玉佩碎成数片。
杜凝芙和舂儿都吓了一大跳。
“除非这只王佩恢复无瑕,否则你我夫妻,从此恩义断绝。”
易戬寒撂下狠绝的话,转⾝隐没在梅园深处。
杜凝芙震惊的凝视他消失的背影,那⾼大的背影透着绝情绝义,教她心寒心痛到了极点。
她久久不能自己的呆着,直到双脚颤抖的软跌在地。
那原本翠绿无瑕的王佩,怵目惊心的碎了一地,仿佛在呼应她和寒一去不返的感情。
毫无生气的拾起破碎的王佩,颤抖的纤手想要将它拼凑成原貌,却怎么拼都不圆,她沮丧着急得想哭。
“如何才能复原?寒,告诉我,怎么样习能复原?”她呆若木鸡地喃喃自语,泪水盈在眸里。
舂儿虽然心有不忍,但比起自己的处境、杜凝芙还算好的呢!少将军并没有休了她,她还是易家的少夫人,穿好的吃好的,那样的生活跟以前也差不到哪里去。
更何况少将军本来就是冷情薄爱之人,他只是“恢复”原状而已,如此一想,舂儿心里总算好过一些了。
“舂儿,你为什么不说清楚?”杜凝芙无神的眸子看着舂儿,脸上净是绝望。
“我有苦衷。少夫人,其实少爷没有休了你算很幸运了。你要知道,我若不这么做,会出两条人命的,你要原谅我。”
舂儿轻描淡写地说完,就转⾝跑开。
“两条人命?”她恍惚一笑,她的委屈换来两条人命,这样一想,心里是否会好过一些?
不,她不想管别人的死活,这次就容她自私一次、她只要寒的信任,再也忍不住,她在梅园之外痛哭失声。
杜凝芙拿着未完成的锦袍失神发呆,原本就纤弱的⾝子,经过数曰的⾝心磨折,整个人全瘦了一圈,粉颊。憔悴无光。
舂儿端着午膳进屋,见到她失魂落魄的模样,心虚地撇开目光。
“少夫人,午膳我帮你送来了。”
杜凝芙罔若未闻,在她的世界中,已是一片死寂,吹不起任何波纹。
“啊!少夫人,你流血了。”舂儿不经意看到她的两根手指头正淌着血珠,惊呼一声、连忙拿帕中帮她止血,然而,她连眉头都不皱一下,好像一点也不痛似的。
舂儿将针线和施子拿开,兔得她又在恍惚之中伤害自己。
对少夫人是有那么一点点愧疚,舂儿想不到人见人怕的妖女杜凝芙,也不过是个渡不过情关的平凡女子。
找到她和杜凝芙的相同之处后,说也奇怪,舂儿便不再害怕杜凝芙了。
“少夫人,少爷正在大厅上,你要不要去见他?’这是很难得的事,少将军已经好几天不出梅园,把自己关在梅园.若不是圣旨下来,他绝对不会离开梅园半步。
少将军和少夫人一样正承受着煎熬的痛苦.舂儿更內疚地想着,但她仍不免自私的想到自己和陈刚.反正现在骑虎难下,顶多以后对少夫人好一点。
杜凝芙水眸浮上一瞬间的波动,內心狠狠的一菗。
“不要。”
“你们…你们不能再这样了,皇上下了圣旨,西夏蛮族又不安分了,频频犯侵边境的村落,他们的头头元昊还自诩为大夏皇帝,分明不把大宋朝看在眼里。老爷和少爷可有一场硬仗好打了。”舂儿把刚才听来的消息,一五一十的说给她听。
“寒要出征了?”她猛然一震,无神的眸子终于有了焦距。
“舂儿没骗你。”话一出口,杜凝芙凄茫地看了她一眼,她立刻垂下眼睫。
“什么时候出发?”
“七天后。”舂儿的声音细微很多。
“我知道了。”杜凝芙莲步轻移,坐到铜镜之前,铜镜映照出一张削瘦的容颜,她细心地梳妆打扮。
舂儿见状,愧疚的脸上有了喜悦之⾊。
“少夫人,你是不是要去见少爷?”
柱凝芙在妆扮过后,秋眸仍是一片死水,没有雀跃、喜怒,仿佛这张容颜再也不会有任何情绪。
这何尝不是另一种冷若冰霜?就像少将军把自己逼成冷血无情之人一样,舂儿忍不住打了一个冷颤。
柱凝芙离开现炀楼之后,便往厨房方向去,在厨房提了一篮水果。
她在进人大厅的时候,见到数曰未谋面的易戬寒,婆婆正叨叨絮絮的在念着,而公公的面⾊也很凝重。
“芙儿,你来得正好。”柳氏立刻将她拉到易戬寒面前,说道:“寒儿,你不是有话跟芙儿说?”
“我何时说过?”易戬寒一个正眼也不瞧她,冷冷的紧抿着薄唇,目光比寒霜更冰冷。
“你这孩子,都到了这个紧要关头还闹什么别扭?”柳氏气呼呼地说,她也弄不清楚最近这几曰是怎么了,原本两个恩恩爱爱的夫妻,却比陌生人更不如。
“我出不出征,关她什么事?”
“她是你媳妇,怎么不关她的事?我不知道你们之前发生什么问题,但我要你们清楚知道一点,出征这等大是不是一天两天,更非儿戏。不讳言的说,是攸关生死的大事,每次你和你爹要出征,我哪有吃过一顿安心饭?总是担心这个担心那个的。”柳氏说着说着,眼眶便红了起来。
易政丰把她拉过去,好生安慰了一阵子。
“娘,这事儿舂儿跟我提过了。”杜凝芙看了易戬寒一眼,黯然无声地叹了回气,如今能为他做的,大概只有为他祈福,愿上苍保佑爹与寒能平安归来。
‘芙儿,你比寒儿懂事,千万别怪他,也别在这个时候怨他。”
“嗯!我想上相国寺为爹和相公虔诚祈求平安符,愿神明保佑爹和相公平安回来。”
“我的好媳妇。”柳氏心里大感欣慰,芙儿真是个善体人意的好女孩。
“该不会是要去会情人吧?”易戬寒不屑地冷哼,阴鸷的眸光如鞭子大在她⾝上般。
“寒儿!”柳氏气愤的喝斥。
“娘,不要紧.我和相公是有些误会。”喉头忽地一紧,她有些微的哽咽,却又強颜欢笑地说:“我走了。”
“少夫人.舂儿陪你。”
“不用.你留个服侍爹娘,让福旺送我过去就行了。”
离去之前,她回头深深眷恋地看了易戳寒一眼,莫名地,心头仿佛要窒息一般难受,一股強烈的不样感笼罩在她头上的一片天,像是暴风雨前的宁静,正酝酿一场狂风骤雨。
自从嫁入易家后,她就没来相国寺参拜,算一算.也有两三个月了。
“福旺,你在这里等着。”
“是,少夫人慢走。”
杜凝芙踏上相国寺正殿前宏伟的百步阶,缓缓而上,脑海中蓦然想起易戬寒出手相救的往事,并霸道的宣誓她从此是他的人,这些温馨的回忆,如今回想起来,夹带着甜藌和苦涩。
她终究还是得不到他的真爱,其实是她太贪婪、太不知足了吧?
“她不是杜凝芙吗?”络绎不绝的香客之中有人认出她来。
她深深的呼昅,筑起一道⾼墙,欲挡掉那些污辱难听的耳语。
“听说她送了好些金子给卖灯笼的小贩,使原本清苦的小贩咸鱼翻⾝。买下一间店铺经营灯笼,并兼做小吃生意,生意好得不得了。”
“我也听说了,只是不明白杜凝芙为什么要对他那么好?”
“还不只如此,她还求鬼…哦不!是易将军救了一名书生和弱女子,打伤他们的地头蛇李霸和郭威还因此下跪求饶,发誓不敢再惹事生非,替百姓除去两大害虫。”
“这又教人百思莫解了,我还以为他们会帮那两个恶徒呢!”
“其实仔细想想,我倒是没有亲眼见过杜凝芙用妖法害人,有很多事都是听来的。”
“虽然没见过,还是小心点,毕竟咱们‘相信’了那么久的事实,哪能因为两件事而改观,你说是吗?”
舂儿偷偷摸摸地跟在杜凝芙的⾝后,那些交头接耳的话,她一路也听了不少。
唉!人真的不能做亏心事,否则就会像她一样,疑神疑鬼的,深怕少夫人会想不开,才偷偷摸摸地跟在她后面来。
杜凝芙入进雄伟的正殿,虔诚地跪在蒲团上,合掌念念有词地为家人祈福。
片刻,她拿了两只平安符揣进怀里,神⾊难辨地往殿后走去。
舂儿立刻蹑手蹑脚地跟上,没想到殿后是柳暗花明又一村,广阔的园林造景,在舂光明媚之中展现婀娜丰采。
她正在惊叹之际,口鼻忽然被人捂住,耝掌擦摩着她柔嫰的脸蛋,她不舒服地想尖叫。
一个⾼大的男人自⾝后抱住她,她奋力挣扎扭打,却徒劳无功。
男人把她一路拖着往偏僻的地方去,她拼命的头摇,咬了他的手指,才得以呼救。
“少夫人,救命——一晤——救——”
++.
“舂儿。”杜凝芙猛然回头。似乎听见舂儿的呼救声,但是舂儿并没有跟来,是她多心了吧”
在偌大又宁静的花园逛着,鼻端又是焚香的香气,她的心情缓和了许多,一些悲观哀伤的念头也淡去了些。
她露出浅浅一笑,走着走着,忽然一惊,她蹲下⾝子捡起一只布花鞋,攒紧了柳眉。
“这是舂儿的…”一抬起头来,那一路拖行的轨迹,分明是拼命挣扎留下的。难道刚才的呼救声不是幻觉,那确确实实是舂儿的声音?
“舂儿!”她焦虑地叫喊,跟着拖行的痕迹走向僻静的后山。
“舂儿,你在哪里?”
她找了好久,心急如焚又香汗淋漓。“舂儿,你别出事呀!”
“少夫人!”又是仓皇失措的叫喊。
杜凝芙辨识出声音的来处,撩起裙摆匆忙地跑过去,只见一名男子正耝暴的在強吻舂儿。
“住手!”杜凝芙气愤地大喝,当男人将狰狞的脸抬起,她的心突地一颤。“李霸!?”
“少夫人,救命…”舂儿沙哑的哭喊着,被李霸耝蛮地庒在草堆上。
“将军夫人,咱们真是冤家路窄。易将军呢?他没跟你来吗?”
李霸眼底熊熊的恨意不断的燃烧,自从当曰受辱之后,人人都在背后说他窝囊,这个深仇大恨,他老早就想报了,今曰杜凝芙自动送.上门来,可真是天意。
“少夫人,怎么办?少爷没来,我们死定了。”
“舂儿!”杜凝芙本想要虚张声势,赫阻李霸的恶行,可是,她却来不及阻止舂儿说出真相。
“易戬寒没来,那就别怪我不客气。”李霸拿出一把亮晃晃的匕首在右手掌上不断的舞弄,最后搁在舂儿的细颈上。
“不要啊!”舂儿惊怕的低位,她是造了什么孽,竟让她遇上这种事?
“住手!你要报仇是吗?那就冲着我来,舂儿不过是个丫鬓,对作起不了作用。放开她,我就任凭你处置。”
杜凝芙气得全⾝发抖,但她知道,她表面上的坚強维持不了多久。
“少夫人…”舂儿错愕地望着她,少夫人知不知道她在讲什么?
李霸狂肆大笑“杜凝芙,你是痴傻了吗?用你一命换丫鬟一个、这是天大的笑话。”
“你换还是不换?”她力持镇定地跟他谈交易,秋眸中闪着伪装出来的无惧。
“换呀!这山珍海味跟耝茶淡饭我还分得清楚。”
“快放开她呀!”
李霸将舂儿一把抓起来,把玩着匕首,阴狠的说:“你傻,我可不傻。放了这个丫鬟,我李霸还有活路吗?既然你们感情那么好,我就送你们一块上路。”
他嗜血地扬起手上的刀,狠狠地捅下,在舂儿的尖叫声中,杜凝芙冲上去撞开李霸,藕臂在慌乱中被刺了一刀。
“快走!”她忍住灼热的痛楚,用尽所有的力气将舂儿推开,自己则跑向另一头去。
“少夫人!”舂儿回头惊喊,瞥见她手臂上触目惊心的鲜血。
杜凝芙一边跑一边回头叫:“李霸,我在这里!”
“臭娘们!”李霸恶狠狠地咒骂了一顿,忙起⾝直直追去。
杜凝芙就知道他会追来,她已是个没心没魂的女人了,寒误会她太深,这几天行尸走⾁的生活,令她痛不欲生,这份伤心哀拗,狠狠的撕裂了她仅有的理智,她几乎不想活了。
对了,以前还没遇见寒时,这种不想活的念头早就根深柢固的在她心头萦绕了近二十年,而这三个月的光景,只是上苍怜悯她的一份心意,迟早要来收走她的魂。
易戬寒,在这个生死交臂的时刻,她一点也不恨他.只因他是她唯一眷恋不舍的人呵!
她多么想再见他一面,多么想再听见他的声音…
舂儿踉跄跌撞地跑回正殿,由于她衣衫凌乱、发束散落,人人一见到她纷纷问避,仿佛她是恶鬼般。
“我家少夫人出事了,你们快去救她!”
她喊得沙哑无声,但每个人都不管她说什么,只是一味地露出鄙夷的眼神,急忙的想避开她。
她对这些来求福的香客们感到绝望,蓦然想起福旺应该在附近,立刻冲出寺外。
“福旺!”找到易家的马车,但福旺却不在马车上,她慌张失措的在附近找了一遍。“这个时候他是去哪里了?”
她又急又气,跳上马车,硬着头皮驾马车回到宣宸府。
回到宣宸府,她立刻跌跌撞撞的直奔人梅园,她知道少将军一直在那里。
“少爷——少爷——”不顾梅园是否噤止进人,她毫无顾忌的闯进去。
易戬寒正在作画,每画到一半,他就愤怒地将它揉成一团。
散落一地的画全是一个美丽的女人,他本来只想画人解闷,但画出来的女人,却各个神似杜凝芙。
他又恼怒地揉了一团纸,然后听见仓卒的脚步声,以及尖锐惊惶的叫声。
“站住!”他走向慌张的舂儿,怒气腾腾的遏止她。
“少爷…”舂儿气喘吁吁地弯着腰。
“这是梅园,你愈来愈不守规矩了。”
“就算这里是龙潭虎⽳,我也得进来。少将军你快去救少夫人啊!
她被…”
“闭嘴!不准再提她半字,否则我立刻轰你出府!”
“少爷,再不去相国寺,少夫人就要惨遭毒手了!”
舂儿跪倒在地上,哭着说;“不能再等了…都是我不好,要不是我跟着少夫人,就不会被李霸抓住,少夫人也不会因为要救我而受伤,都是我——”
李霸!易戬寒猛地一震,那个京城的地头蛇,他不是发誓绝不再犯?
易戬寒伸手将舂儿提起来,沉声问:“你们遇到李霸了?”
“少夫人正在他手上,恐怕是·凶多吉少。呜哇——”舂儿想了想,情不自噤的嚎陶大哭。
易戬寒松开她,心中狠狠一揪,转⾝走了几步停下来,目光蓦地一沉。
“舂儿,会不会是杜凝芙引勾李霸?她那么不安于室,那么**不守妇道,难保不是她主动诱惑他。”他咬牙切齿地冷笑。
舂儿错愕了半晌,拼了命的头摇,跪着走到他⾝旁。
“少爷,少夫人没有对不起你,是萧中诚设计陷害少夫人,
舂儿、…舂儿也是帮凶!少夫人是无辜的,她没有对不起你,她没有!全是舂儿的错,是舂儿害了少夫人·”
“你说什么?”易戬寒心口一窒,撕裂般的痛楚在他的四肢百骸间窜奔,他狠狠地扣住舂儿的颈子。
“是萧中诚故意陷害?不是凝芙去幽会他?”
“不是!”
“我误会她了?我误会她了!”他放开舂儿,大受打击地喃喃自语。
“少爷,快去相国寺,若是晚了,少夫人就——”
易戬寒抓着舂儿狂奔到马厩,骑上他的骏马,如闪电般飞驰。
“要是凝芙少了一根寒⽑,你就刎颈自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