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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二十三章 中原宗师,慷慨而至,浩然而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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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之无愧!”

  韦淼轻轻咧嘴,并未出声。

  徐凤年曾经笑言,他一生所见高手宗师不计其数,其中以红袍蟒服的人猫韩生宣,京城第一剑客祁嘉节,徽山紫衣轩辕青锋,三人出场最为声势夺人。

  又以李淳罡,剑九黄,韦淼,三人最为不像高手。

  柴青山继续笑道:“既然天下不可无韦淼,中原剑林却有无数年轻俊彦,死一两个老家伙,总会有数位后起之秀顶替,仅是东越剑池便有我那两位弟子单饵衣宋庭鹭,未来注定崛起,所以韦淼,这一仗,我先来。”

  柴青山的言下之意。

  是我先死。

  亟需修养恢复的韦淼没有拒绝这位剑道宗师的善意,沉声道:“我韦淼这辈子说不来大话,只敢保证必不让柴老哥走得寂寞。”

  柴青山犹豫了一下,叹息道:“韦兄弟,能别死就别死!你与我不同,拒北城还有人正在等你。”

  不料身材矮小腿绑白布的韦淼笑了笑,双拳紧握,眯起眼柔声道:“她嫁给我后,这么多年一起行走江湖,由于我这副皮囊太过平常,也不爱出风头,遇上事情,是能不打架就绝不出手,而子跳活泼的她又是那般…如花似玉,好像从来也没有让她觉得嫁了个长脸面的好人家,总笑话她嫁的汉子不够英雄气概,所以今天,作为她的男人,我韦淼要为她做一件事…”

  韦淼不再说话。

  慕容宝鼎笑意昂然,“两位,可有遗言要说?后我慕容宝鼎入主中原,与那中原衣冠济济一堂的朝文武追忆往昔,也好有一桩谈资。”

  柴青山横剑在身前,摇头朗声大笑道:“一颗北莽狗头,不值几文钱,委实辱没我新铸之剑‘绿水’!”

  慕容宝鼎脸色阴沉,啧啧道““都说天下剑学出两家,既然吴家剑冢的枯剑有人收拾,那就让我来领教领教东越剑池的新剑!”

  柴青山脚尖一点,身形前掠,一抹璀璨青虹横扫慕容宝鼎口。

  “垂死挣扎!不过鼎盛时期的半数气机,我让你姓柴的老狗先出一百剑又何妨?!”慕容宝鼎嘴角扯起讥讽笑意,没有躲避,竖起双臂挡在身前。

  剑锋抹在慕容宝鼎银色臂甲之上,削铁如泥,只是破甲后落在这位橘子州持节令袖口上,如铁相击,响起一阵不同寻常的金石声。

  慕容宝鼎皱了皱眉头,身形后退。他打定主意要一点一点消耗柴青山的气机,除了自身体魄被誉为纯粹武人万中无一的大金刚境界,号称不逊于佛门龙树僧人和李当心这对两禅寺师徒的不坏之身,更重要的是他身上这件甲胄,是北莽国库里的头等珍藏,铸造于甘初期,曾是大奉皇室的秘宝,相传材质与秋四大宗师之一的符将红甲相同,慕容宝鼎辅以这具甲胄,原本自认便是对上那位杀力第一的桃花剑神邓太阿,也能扛下两三剑,不料一照面,就被伤势不轻的柴青山一剑破开臂甲,这让慕容宝鼎收敛了对中原宗师的小觑心思。

  事实上于刺杀的一截柳李凤开了个好头,也开了个坏头。

  李凤差点柳叶一剑袭杀柴青山,绝不是柴青山实力不济,而是他与慕容宝鼎的配合天衣无,尤其是柴青山的剑术之高,冠绝中原东南,没有半点水分。

  若说天下拳法宗师,韦淼之外就只剩下武帝城女子林鸦能够独当一面。

  那么中原剑林,的确如柴青山所言,一峰接一峰,连绵不绝,景象是何等泱泱大观!绝不是邓太阿之外便无剑士,绝不是李淳罡两袖青蛇之外便无剑招!

  既然慕容宝鼎一味托大,柴青山得势不饶人,当空一剑劈下,恰如瀑展长霓,慕容宝鼎面前剑气溢,如挂瀑布。

  慕容宝鼎深一口气,终于不再希冀着凭借价值连城的宝甲和金刚体魄单纯硬抗,出拳迅猛,快如奔雷,一拳拳击打在充沛剑气塑成的瀑布之上,一声声砰然作响。

  拳碎剑气,呈现出浮云散雪之状。

  柴青山不以为意,碎步快向前,一剑笔直向前递出,虽然手中三尺长剑“绿水”直刺慕容宝鼎眉心,但是与此同时,两人之间,绿水剑四周生出不下四十道剑气,剑气各自向前,剑意却一脉相承。

  柴青山此剑于而立之年悟自观泉偶感,旧东越国境内有大奉茶圣点评的天下第三名泉,中道被凸出石岩阻挡,水势稍滞溅,数百缕细水长,纷纷落入泉池。柴青山曾与两位得意弟子言此剑练至极致,一气八十剑,金刚化齑粉。

  只可惜此时此地,这位剑道宗师只能够一气横生四十剑,但即便如此,剑势已是十分宏大骇人。

  慕容宝鼎怒哼一声,竟然有了退避之意,魁梧身形暴退的同时,横臂探出五指如钩,驾驭气机抓来一骑连人带马,挡在那张磅礴剑气造就的剑雨长帘之前。

  柴青山一剑刺入战马头颅,手腕轻抖,可怜战马与骑卒顿时分尸溅出去。

  借此间隙空当,慕容宝鼎到底是北莽屈指可数的武道宗师,一脚重重踏出跺脚,一脚后撤半步,浑身气势瞬间攀至顶点,料定柴青山必然会继续前冲,一拳向身前空中挥出,拳罡炸裂,破空而去。

  面对慕容宝鼎倾力而为的霸道拳罡,柴青山一人一剑毫无凝滞,继续飘然前行,只是老人稍稍侧过身形,任由那道罡气炸碎左侧肩头,快如惊虹的一剑精准刺中慕容宝鼎的口。

  以伤换伤,以死换死。

  慕容宝鼎气沉丹田,在这一刹那间,竟是自认毫无还手之力,选择了拼命死守。

  体内气机急转,一张脸庞焕出暗黄神采,双脚扎大地,不动如山。

  三尺青锋,剑气破甲,势如破竹。

  剑尖抵住慕容宝鼎口后,长剑弯曲,霎时如弧月,最后几近于满月!

  肩头粉碎鲜血身的柴青山大笑道:“滚!”

  身材魁梧健壮的慕容宝鼎被这一剑挑飞,如断线风筝砸出去!

  重重落地后的慕容宝鼎脸色微白,没有低头望去,依旧死死盯住那名年迈剑士,只是伸手抹了一把,手心猩红。

  身陷北莽骑军重围的柴青山,不得不出剑斩杀那些蜂拥而至的亡命骑卒。

  于是两人之间,视线阻隔。

  慕容宝鼎趁机手掌一拍地面,重新起身站定,有几分心有余悸。这个老家伙,有些难

  不愿再硬碰硬的慕容宝鼎不断后掠,恼羞成怒道:“撞死他!”

  以柴青山为圆心,北莽铁骑开始急促冲锋,冲撞而去。

  位于最外围的骑卒则终于有机会展草原骑军的骑功夫,那名肝胆裂的贵族万夫长已经下达死命,无论敌我,只管杀!既要拦阻骑军冲撞又要破开箭雨的柴青山剑如游龙,身陷死地的时候,老人仍是试图破开骑阵追杀避战的橘子州持节令,只是气机扯动的前伤口,鲜血转为诡异的乌青颜色,只差一线就冲出北莽骑卒用性命堆积出来的包围圈。

  一退再退的慕容宝鼎已经退至那支冬雷骑的前方,脸色狰狞,狠狠吐了一口血水,若非一截柳的剑上淬有剧毒,说不定还真要被这柴青山追杀至此。倒不是说他就会输,慕容宝鼎依旧有信心慢慢耗死这老匹夫,只不过必死之人柴青山的命,怎么能够跟他慕容宝鼎的命相提并论!

  他更多注意力放在那韦淼身上,若是那家伙想要撇下必死无疑的柴青山撤回拒北城,以慕容宝鼎的伤势,有十足把握将其拦阻下来。

  从拒北城城头向北望去,或是从高坐马背的冬雷骑向南望去,只见老人所在那座大圆,层层叠叠的北莽骑军,向圆心处不断冲杀而去。

  柴青山一人一剑,仗剑而立,四周尽是死人,尸骨累累。

  慕容宝鼎猛然抬头。

  一声炸响骤然响起,然后一道身影从空中落下。

  慕容宝鼎只能仓促之下歪过脑袋,双臂错,挡在头顶。

  慕容宝鼎被这一拳砸得半截身躯都陷入地面!

  原来是韦淼直接越过北莽骑军头顶,直接找到了慕容宝鼎,根本无所谓退路不退路。

  慕容宝鼎双臂凭借本能护住头颅,果然韦淼一手按住前者脑袋,一记膝撞去!

  慕容宝鼎被一撞向后,犁出一条长达数丈的深沟。

  尘土飞扬,黄沙之中,韦淼出拳之快,快到让人只见一片残影,身穿银甲的慕容宝鼎一退再退。

  韦淼出拳猛起硬落,劲如崩弓,如炸雷!硬开慕容宝鼎中门,连连迸!

  终于韦淼拳势如怀抱婴儿。

  招数名称不显凶悍,实则最是凶猛无匹。

  老辈江湖拳法宗师早已盖棺定论,此式练拳打到数万次,方可见功底,劲至丝!

  韦淼练拳成痴,从不以天赋出众而懈怠片刻,自年少起学得此式,勤恳不息,入山摧巨木,入水捶江河,也许早已出拳百万!

  一拳如同撞碎大钟,轰然巨响。

  被柴青山一剑挑出之后,占据天时地利人和的慕容宝鼎再次被韦淼一拳砸飞出去十数丈,数十骑躲避不及的冬雷骑被当场撞死!

  这位本该在中原江湖大放异彩的南诏武道宗师,在拒北城外的沙场上,在数千北莽骑卒的视线中,打得慕容宝鼎狼狈至极,气机摇晃!打得慕容宝鼎身上披挂宝甲坑坑洼洼,几乎彻底损毁!

  身形摇摇坠的慕容宝鼎怒吼道:“再来!”

  韦淼如影随形,左臂伸出,绕至慕容宝鼎耳畔,手掌贴住太阳,看似轻描淡写一拍,远比韦淼身材高大的慕容宝鼎便双脚离地,韦淼右手一拳炸雷一般砸在后者腹部。

  原本向后倒飞出去的身躯又被韦淼左手扯回,又是一拳砸在腹部。

  那一幕滑稽且惨烈。

  慕容宝鼎倾斜横悬空中的身躯一直不曾落地,就这样被韦淼一步一步向前踏出,一拳一拳轰在后者腹部。

  韦淼最后一拳,亦是此生最后一拳,重重砸在慕容宝鼎宝甲破碎后血模糊的腹部。

  慕容宝鼎终于落地,摔出去七八丈远,七窍血。

  所谓的不败之身,哪怕有宝甲护体,依旧成了天大的笑话。

  韦淼傲然站在原地,轻轻转头回望,看了眼那座骑军圆阵,无法看到并肩作战至此的柴青山身形。

  稍稍抬高视线,望向那座拒北城,注定无法看到那道婀娜身影了。

  韦淼的视线逐渐被眼眶淌出来的血水模糊。

  慕容宝鼎倒地之后,试图挣扎起身,竟是徒劳,不断呕血。

  他心知肚明,韦淼只差数拳,就可以要了自己的性命。

  如果双方公平捉对厮杀,慕容宝鼎根本就没有办法抗衡韦淼。

  这一刻,慕容宝鼎对于后称霸中原江湖一事,再无半点念头。

  慕容宝鼎接连三次起身都中途放弃,只得颓然躺在地上,脸色苍白无,已经完全失去战力,这位心比天高的北莽持节令,面容苦涩,轻声咒骂道:狗的中原江湖!

  不远方,韦淼站在原地,无声无息。

  南诏宗师韦淼,全身筋脉寸断,死而不倒!

  既然天下拳有韦淼,岂有我韦淼畏死收拳的狗道理!

  没有这样的道理。

  她看着呢。

  在韦淼壮烈战死之前,北莽骑军包围圈出现诡谲的静止,那名老人已经杀得他们胆寒,而且骑卒与战马的尸体已经形成一道天然的拒马桩,已经不利于骑军驰骋冲杀。

  身中数枝箭矢的年迈剑士吐出一口漆黑血水,单膝跪地,以手中长剑拄地,才支撑住身形不坠。

  柴青山绝不愿意双膝跪地而死,也不愿倒地而亡,最终盘腿而坐,横剑在膝。

  既然剑名绿水,那么剑身自然绿意昂然,一如中原江南的青光,阳光照耀下的剑光涟漪,恰似东越剑池被春风吹皱的池水。

  柴青山用袖口轻轻擦去剑身之上的漆黑血水。

  老人临死之际,颤声微笑道:“我东越剑池,开宗立派五百年,仗剑看江湖…山高水深剑气长!我柴青山…不曾让三尺剑蒙羞!”

  继程白霜隋斜谷两位中原宗师之后。

  柴青山,慷慨战死。

  韦淼,尾随其后,默然赴死。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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