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40-3041 初次配合
3040章初次配合(上)李沂蒙并不是一个情感外露型的主儿,但是跟陈太忠谈话,他却是态度非常明确,不同意的事情绝对要据理力争,不搞那些什么模糊的暗示。
这就是导领的风格决定下面人的风格,曹福泉工作作风硬朗直白,别人多少也要受到点影响,更别说李处长知道,自家的老板和老板的老板,跟陈太忠尿不到一个壶里。
那么他必然要⼲脆果决地跟对方划清界限,合作是合作,但那只是工作,更别说陈某人不讲理的声名在外,他若是表述含糊,导致被对方利用,到时候怕是连辩解的机会也不会有。
陈太忠却是被他腾折得有点疑惑,心说我没听说李沂蒙是这么个人啊——在省委里,类似的行事风格,就只能用另类来形容,而⼲部一旦另类,名声很容易传出去的。
陈主任没想到的是,李处长在离开文明办之后,也是长出一口气“这陈太忠的脾气,真是有这么臭,幸亏我早做了准备,不用自己过来…按照传言,我这么跟他说话,他应该不会记在心上吧?”
敢情,曹福泉给信息处安排工作的时候,说的是“这件工作,要做为信息处上半年的首要大事来抓”按照正常的官场逻辑,就该是李沂蒙亲自出面。
但是李处长真的不想掺乎进来,这陈太忠简直就是个太岁,谁沾上谁倒霉,他才不想为这点小事葬送了自己的前途。
所以,他就决定派两个副处长过来,自己是绝对不过来,秘书长在省委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以前就是办公室主任,所以李沂蒙对他的脾气并不陌生。
导领是耿直了点,但是他注重的是效率,在没有明言的前提下,事情办好就行了,是不是李处长亲力亲为的,这个并不重要。
其实,就算他不到场,两个副处长也够稽查办咋舌的了,稽查办的老大罗克敌不过才是个正处待遇,其他副主任,都是享受副处待遇的正科。
第二天一上班,文明办又开始约谈⼲部,不过这次约谈的⼲部,就全是在素波办公的了——其中的原因,前文已经讲过了。
按照惯例,这次文明办依旧是分作两拨,考虑到信息处来的是两个副处,陈太忠没有大撒手,他亲自坐镇一方,导领监督林震的工作,另一方则是罗克敌这个正处待遇为首。
然而,尴尬的事情再次发生了,信息处来的两个副处长里,有一个居然是背后带括号正处的副处长——没办法,省委里涨级别相对要容易一点,但是合适的位子,就是那么多。
陈太忠毫不犹豫地将这个叫沈百嘉的正处,划到了自己的这一边。
文明办这次约谈的,是两个正厅,前期的微风细雨已经有了,反思时间也留了差不多,这次就要抓点大个儿的,正是敲山震虎的意思。
陈主任谈的这个,是天南大学的党委记书吴林,这位可是在陈洁家里都不止吃过一次饭,不过他已经跟陈长省打过招呼了,陈长省的反应则是——“不会吧,他都跟我说过,女儿在国美有绿卡了,怎么就不往表上写?”
在陈洁想来,这个表填也就填了,无非就是家人在海外嘛,吴记书也是没有什么盼头的主儿了,在这个上面弄虚作假,真的…很没有意思啊。
天南大学里,也有不少老师能证明,吴记书的女儿,定居国美六七年了,早几年就有了绿卡,现在没准连国籍都有了。
这是一个人所共知的事实,但是吴林偏偏地不这么填,他甚至都放出了风声去,女儿是女儿,我是我,我就不知道她有没有绿卡,而且我不认为,我有必要知道这些。
这属于抗拒⼲部家属调查表的死硬派,他只是其中的代表人物之一,是比较难啃的骨头,所以陈太忠留给自己了。
对付这种死硬派,陈主任就是以硬对硬了“照你这么说,家国⼲部家属的去向,我们就不该管,不该问?”
“你们该不该管,这我不好说,”从吴林的谈吐中,不难判断出,这是个自由主义倾向极为严重的⼲部,他侃侃而谈“我只是认为,自己的子女一旦成年,他们可以有自己的选择,这是对公民**权的尊重,在这一方面,我们家国有缺陷,有太长的路要走。”
“你是家国⼲部,是管理这个家国的一员,”陈太忠对这种唯外国先进论的主儿,也见识得太多了“你们的相关信息,不应该是**。”
“这是官本位思想,我是不赞成的,”吴林很直接地头摇“国美总统的女儿,一样可以加入英国或者澳大利亚国籍…而且不被人诟病,什么叫主民?这才叫真正的主民。”
“那么,在你看来,国美是个什么本位的家国呢?”陈太忠微笑着看着他,这个话题已经超出了今天的谈话范畴,不过,约谈不是审案,允许自由发挥的“嗯,你不要告诉我说,他们是金本位的家国…布雷顿森林体系已经垮了。”
这话其实就是打脸了,美元跟金本位脫钩,本来就是国美不讲际国责任的直接体现——那些购入美元的家国,猛然间发现,美元的发行不受⻩金存量的制约了。
那就是说国美人想怎么印美元,没有红线卡着了,而美元印的多了,就是通货膨胀,国美人借此掠夺全球的财富,这是彻头彻尾的无赖行为——这也叫主民?主民地掠夺吧?
当然,美元不是国美 府政印的,而是美联储的决定…有人会这么強调的,美联储是立独于国美 府政之外的。
这话没错,但是鬼才会信…没有国內官场体系支持的⼲部,那叫家国⼲部吗?跟国美综合国力无关的美联储,那还是美联储吗?
“起码国美的主民,是扎扎实实地摆在那里的,”吴记书实在中毒太深——起码在陈主任看来是这样,他很认真地辩解“他们只对选民负责,而且在国美,府政意愿,不能強加到资本意愿头上…商人的地位,要⾼于府政 员官。”
“这就是我问你的本位问题,”陈太忠一抬手,轻轻地拍一下桌子“国中是官本位,这个我承认,而国美是资本本位,当然,你可以不承认…我就问你一句话,一个家国,掌握在官僚的手里好,还是掌握在资本的手里好?”
“我认为…”面对这个问题,吴林也卡壳了,他生平最恨的便是官本位,因为在他眼中,国中的这些官僚,实在没有起了什么好作用。
但是要让他承认,来到世间之后“浑⾝上下每个⽑孔里都滴着血和肮脏的”的资本,才更合适掌握一个家国,那也是很为难的事情。
不过,为难归为难,他要坚持自己的立场——这是庇股问题,于是略略迟疑之后他表态“资本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但是相较而言,我觉得资本没有官僚那么烂…他们更合适。”
“官僚的存在,为的是统治,没有统治就没有官僚,而资本不同,他们只会呑噬…”陈太忠笑一笑“吴记书,你的辩才很让我失望。”
吴林才待再说什么,陈太忠却是不给他说话的机会了“你觉得官僚来掌握这个家国,是不合适也是不主民的,我这个理解正确吧?”
“我觉得…我们该多听一点民众的声音,”吴记书觉得这个问题,好像是有一些陷阱,于是他谨慎地回答“民人 主民专政的家国…多听一听大家的意见,总是不会错的。”
“那你为什么要隐瞒自己女儿的情况呢?”陈太忠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廉洁⼲队部伍,需要⼲部们的配合,而你不是很配合。”
“我觉得这是犯侵了我的**权,”吴林不以为然地回答“我的儿女们做什么,是他们的事儿,跟我无关。”
“但是你也強调了,国中就是官本位社会,”陈太忠想都不想,抬手就将了一军出来“你承认了,这个社会缺乏主民。”
“当然不够主民,”吴林冷笑一声。
“但是,在一个官本位的社会里,民众想了解一下员官的相关情况,你居然觉得是犯侵**,不够主民,”陈太忠哈哈大笑“这到底是谁错了呢?”
吴林登时无语,好半天之后,他才強自狡辩“民众的意愿,是最根本的主民,但是现在,是组织调查我的情况,这代表不了民众。”
“调查结果,我可以公示,”陈太忠微笑着回答“你能不能代表民众,大家说了算,怎么样…敢不敢试一试?”
“别开玩笑了,大家说了的,怎么可能算?”吴林应付类似的场面,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他在最初的恐慌过后,恢复了平静“在国中,组织说了才算。”
“那你可以脫离组织嘛,我绝对支持,”陈太忠实在有点不想跟这货嚼头舌了,于是直接捅到底线“让公众知道,谁才是为大家着想的人。”
3041章初次配合(下)“离开组织的话,我说话还会有人听吗?”吴林冷笑着回答“陈主任,你这个激将法,有点太幼稚了。”
“你既然舍不得离开组织,还要骂这个体制,我总觉得,你比我还要幼稚!”
面对这个问题,陈太忠正⾊回答“你已经是既得利益阶层,还要骂这个组织,我真的觉得,组织的流程出了问题…端起碗来吃饭,放下筷子骂娘,还是这么理直气壮。”
顿得一顿之后,他微微一笑“组织里,怎么就能出现你们这么一群八王蛋呢?”
“夏虫不可语冰,”非常奇怪的是,吴记书面对这样的侮辱,他并没有掩面而走,只是很不屑地笑一笑“陈主任,你也就是这样的素质了,没命地维护既得利益阶层的利益…坐井观天,真的很可笑。”
“那我不坐井观天,只要求省委考虑,你是不是合适继续呆在这个位子上,这总可以吧?”陈太忠发起泼来,还记得怕谁?他冷笑一声“反正听起来,你不是很稀罕这个党组记书的位置…不够主民,是吧?”
我说你能不能不要这么无赖啊?一时间,吴林有点无语了,然而就是那句话了,话赶话没好话,他心一横,拍案而起“我就是不稀罕这个位子,你把我弄下来好了。”
“弄下来你?你想得美,”陈太忠也一拍桌子站了起来,他能理解对方的心态“你是不是觉得,自己经济上没什么问题,就是理直气壮了?”
这年头就是有这样的⼲部,虽然不多,但是确实有,他们觉得自己经济上白清,就一切都白清了,具体到眼下这个案例,最是能说明问题。
吴记书敢跟省里的人这么叫板,肯定有他的仗恃,起码在操守上,他不会有任何的心虚,这是可以预见的,所以陈太忠能断定,此人的经济不怕查——至于说他女儿到国外的钱,堂堂的天大记书,这点费用,人私也能解决的。
“嘿,我作风上也没什么问题,”吴林冷笑一声,国內官场,可不就是这点事儿吗?你查不了我的经济,就查我的作风——当然,这些其实都是幌子。
“啥问题没有,你也可以下的,”陈太忠狞笑着回答“吴记书,你都知道了,咱国內就是官本位的,我看你不顺眼,就要让你下。”
“嘿,我就知道是这么回事,”吴林冷冷地一笑“我就是国中 主民政治改⾰道路上的先驱,不过这个结果,我不后悔。”
“嘿,我还就是要让你后悔,”陈太忠恶心人的本事,真的是一等一的“我不但要弄下来你,还要通过媒体告诉大家,有些⼲部,早就是外⻩內白的香蕉人了…你们在绑架民意,你自己知道,你没有自己说的那么⾼尚。”
“我⾼尚与否,跟你没有关系,”吴记书正⾊回答“就算你认为某些人卑劣,他们也有权利保护自己的**。”
“那你应该主动请辞,以实际行动证明自己对官本位的失望,我正好还省事,”陈太忠冷笑一声,要说恶心人的话,谁能比他更多?“你现在的位置,不说岗位级别,好歹也是占了事业编制…何必恋栈不去?”
这句话就太恶毒了,好悬没逼得吴林一口血噴出去,他之所以一开始就乱填调查表,就是对官场里这一套走形式的东西很不感趣兴,相当于是无声的议抗了,反正他都五十八岁了,再有两年原地退休是必然的。
再后来,文明办摆出不依不饶的架势,这个表也越炒越厉害,这个时候,吴记书多少有点后悔自己的孟浪,不过他跟陈洁说得上话,又是无欲无求,倒也不怎么害怕。
等到前一阵约谈⼲部的消息传出,吴林更是横下一条心了,他倒不是想骗廷杖博名声,实在是他对这个**被犯侵,确实非常不満——这里面掺杂了一点个人情绪,就是他这个党委记书的大权空落了。
天南大学现在挺火爆,但是招生什么的权力,全集中在校长手里,吴记书虽然在人事上还能说一说话,但是校长根本不理会他——这年头,连党的导领都不要了,还说什么⼲部家属的经商和绿卡?
但是陈太忠绕来绕去,最后要他主动辞职,他怎么肯答应?而且那厮嘴皮子太过灵光,说得他想掩面而走——其实,还是皮袍下的小露出来了。
跟别的处级⼲部谈话,吴林可以摆一摆老资格,也可以不讲理一点,但是跟面前这厮说话,他还真没这个底气,一来是这家伙出名的心狠手辣,二来就是…这家伙比他还不讲理,并且不怕表现出来。
当着一大堆人的面,张口闭口就是我要弄你下台——这可是在省委,不是在什么乡府政镇党委之类的地方。
不止是吴记书,就连一边坐着的沈百嘉,听得都有点眼直,陈太忠的嚣张他早有了解,但是也想不到,能嚣张到这一步。
“你是要我辞职?”吴林终于发问了,不过他的声音不再洪亮。
“沈处长,你看到了吧?”陈太忠不正面回答,他当然知道自己没权力要求正厅的⼲部辞职,他侧头看一眼⾝边的沈百嘉“有人就是用这样的态度,对待组织调查和⼲部约谈的。”
“吴林同志,我认为你这个态度很不端正,”沈处长终于发话,他是得了李沂蒙的机宜来的——做为正处级的副处长,他跟李处长的关系很一般,但是这样的场合下,他要掉链子,那就是丢了秘书长的脸,这一点他还是很清楚的。
所以他的措辞也相当強硬,不过,他绝对不会完全跟着陈太忠的脚步走,办公厅这次派大家来文明办,是刷存在感的。
眼下,既然陈主任给了他一个说话的机会,那他就不客气“你是老同志了,希望你能抓住这次难得的机会,尽快地改正自己的错误。”
其实,沈处长这话,才是真正的跟厅级⼲部约谈的态度,跟他相比,陈主任的手段未免有点过于简单直接和耝暴了。
但是偏偏是这句话,给了羞刀难入鞘的吴林一个台阶,吴记书堂堂的正厅,被一个小正处挤兑成这样,还真是想拼一个鱼死网破,不图别的,只为一口气也罢。
然而眼下有了这个台阶,他就有机会就坡下驴,当然,这是不是对方红脸白脸的双簧,他就无意去计较了,正经是这沈百嘉⾝后,可是还站着曹福泉——曰报上说了,秘书长很重视文明办的工作,惊动曹秘书长的话,陈洁也保不了他。
“我只是单纯地反对各种形式主义,”吴记书叹口气“好吧,我该做些什么?”
嗯?陈太忠很不満意地侧头看一眼沈百嘉,心说我浪费半天唾沫星子,最后倒是你来做人情,就知道你们是摘桃子的。
不过说良心话,虽然他非常看不惯吴记书的错误立场,更不聇其做了子婊还要立牌坊的行为,可是他也没有一棒子将人打死的意思,有这样的结果,他也可以満意了。
“补报一下,也就行了,”沈百嘉果然当仁不让,一边说,他一边看一眼陈太忠“陈主任,吴林也是老同志了…您看?”
“大龙,”陈太忠侧头看一眼李大龙,这可不是他有意威胁吴林,而是这约谈就分了两组,罗克敌和林震一组,李大龙自然就跟他一组了。
李主任见状,知道导领不満意这个结果,他也有点不服气,心说你信息处的副处长,怎么就敢做了我们文明办的主呢?
反正他的底气也足,背靠陈主任,头上还有纪检委这块大招牌,倒也不怕这沈百嘉“吴林同志,你补报完了之后,请在周五上午去省纪检委监察四室,做个简单的情况说明,文字材料也要准备上。”
“省纪检委?”吴记书听得嘴角菗动一下,他可以倚老卖老,但是听到这四个字,腿脚不哆嗦的主儿,还真的不多——就算他再标榜自己经济没问题,可是普通的人情往来还是有的,只要有人愿意查,没问题也能查出问题来。
“太忠,没必要吧?”他皱一皱眉头,轻叹一口气,他跟陈洁交好,哪里不知道陈主任也跟她交好?这时候他真的不得不软了,连“太忠”都叫出来了——我跟你有渊源的。
“本来是没必要,写一份检讨就行的,”陈太忠笑眯眯地点点头,又扭头看李大龙一眼“但是我既然让李主任决定,那么,他的建议我是一定要支持的…导领朝令夕改随便揷手,下面的工作就不好⼲。”
沈百嘉的眼皮下垂,心里却是暗恨:你推一个小副处出来,就是为了扫我们信息处甚至办公厅的面子,但是你有必要说出来吗?
李大龙却是心怀大畅,跟着头儿⼲就是好,他不动声⾊地回答“吴林同志,就是一个简单的情况说明——自我反省一下就行,就事论事的,你不要多想…”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