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老宋做媒

　　七月下旬的华北终于有了夏天的气息，白洋淀在这个时候也分外变得可爱起来，至少在狼牙队员心中是这种感觉——武装泅渡终于变成了一种享受，而不是纯粹的受罪。

　　屈指算来，欧云回到任丘已经将近一个月。任丘的经济建设和土改开始进入正轨，任丘城内，各种商社如雨后笋一般占了大大小小的街道，城市扩建工程在康达夫的主持下进行得如火如荼；农村，农业合作社已经成立了数十家，同时，隶属于特勤大队的试验农场也已经成型，新招募的农牧专业的大学生已经进驻开始工作；电厂和自来水厂、被服长、钢铁厂等开始投产，水泥厂等一些工厂也在建设当中；特勤大队从燕大搬了出来，入住金岛，在狼牙、狐瞳和任丘特警中队组成的原有保安班子的基础上，成立了自己的保安部队；狼牙在金岛左边的小岛上建立起了属于自己的集训基地；“振华”药厂和兵工二厂位于金岛的地下厂房部分已经建设完成，现在正在加紧时间修筑地面部分。

　　与喧闹、繁杂的平津两地相比，任丘好像成了世外桃源，正吸引着越来越多海内外商人的目光。

　　学兵旅正式升格为师以后，从进步学生中补充了大批的兵员，现在已经达到了一万四千余人。除了学一旅因为种种原因始终保持原编制以为，学二旅、学三旅、特务团已经编，狼牙扩编为100余人，狐瞳扩编为200余人，并已经在翼东等地区建立起了秘密交通站；特勤大队更扩大到了三百余人，在原来三个小组的基础上，新成立了“动力研究四组”（负责研发车用汽、柴油发动机和涡轮增航空发动机），“车辆研究五组”（负责研发卡车、汽车、坦克），“无线电研究六组”（负责雷达等军用无线电设备的研发）。

　　一切似乎都在朝欧云的既定目标前进着——当然，他的生活远远没有表现上看起来这么平坦舒缓。

　　楚天歌是七月上旬回到任丘的，与他一起回来的还有翼东特警纵队一二队的副队长，两个副队长在学兵师呆了一个星期，其间代表张庆余和张砚田和欧云他们达成了合作协议，然后带着于学忠留给他们的兵饷在木剑蝶和几十个狐瞳成员陪同下回到了翼东。木剑蝶带着狐瞳成员前往，乃是为了在翼察东部非军事区内建立属于学兵师的地下交通线。

　　这天早上，送走木剑蝶他们以后，欧云正准备去金岛看看兵工二厂的“卫青”生产线安装得怎样了，刘哲良跑过来说宋哲元打来电话，让他去北平一趟。

　　算起来已经有半个多月没去北平了，他觉得是该去和老宋联络下感情了，于是和李铁书他们打过招呼以后，便带上六个狼牙成员和刘哲良，八人分乘两辆轿车前往。

　　香港遇险给欧云带来了许多改变，比较明显的是他变得沉默多了，其次，在师部参谋部（主要是李铁书、吉星文和郭彪、楚天歌的主意）的干涉下，他身边多了个由狼牙成员组成的六人护卫小组。

　　宋哲元在自己的书房会见了他，他走进去看见了潘毓桂，眉头不自觉的挑了下。

　　他这样的表情潘毓桂已经不是第一次见，当下有些尴尬的笑了笑，招呼道：“欧主任来了？”

　　欧云点点头，走到宋哲元面前，敬了个军礼喊道：“军座！”

　　宋哲元笑着站起来说：“坐坐，”然后亲自为他倒上一杯茶说：“刚刚和毓桂聊起你，任丘这段时间发展得不错，辛苦了！”

　　“这是我应该做的。”

　　“坐吧，坐吧。”

　　欧云毕恭毕敬的坐了下来。

　　宋哲元看了看他，对潘毓桂说：“欧什么都好，就是有时候显得太拘谨了。当然，这也显出了他的稳重、不浮躁。”

　　潘毓桂点头称是，眼睛笑得眯成了一条线。

　　欧云以为老宋叫自己来一定有什么要紧事的，毕竟，任丘离这里也不近。又见潘毓桂在这里，心想难道是为了调和我们的关系？可是这绕来绕去的怎么不着重点呢？忍不住问道：“军座，您这么急着找我来一定有什么要紧事吧？”

　　宋哲元难得的表现得有些俏皮，眼睛眨了眨说：“当然是要紧事了，欧，如果我没记错的哈，你今年是21岁吧？”

　　“是。”

　　“21岁不算小了，可以考虑个人大事了。”

　　老宋这么一讲，欧云再看看潘毓桂始终笑眯眯的脸，有所感觉了，忙澄清说：“军座，个人大事方面欧是发过重誓的，不将小鬼子从中国土地上赶走，绝不考虑。”

　　宋哲元点点头，嘉许道：“年轻人有志气，放心好啦，没有你成婚的意思。不过男子汉大丈夫要敢作敢当，我可听说你这次去香港对一位小姐许下诺言的。而且，你们之间已经有了肌肤之亲，是不是有这么回事？！”

　　他这话一说，欧云彻底明白了。自从知道潘媚人乃潘毓桂的侄女以后，他对她的好感已经减弱了七分，甚至怀疑，日本人之所以得以悉自己的行踪，就因为她的原因。再深入一想，历史上并没有关于潘毓桂有侄女的记载，倒是说他曾收养过一个日本女孩，如果潘媚人就是那日本养女，哼哼，谁知道她会不会是日本军方的间谍呢？如此看来，小鬼子之所以会帮忙让自己当上这个学兵师师长，感情是指望通过潘媚人控制我，间接的控制学兵师和任丘呢，这也是他们要将潘毓桂进任丘的原因之一吧！不过可惜，他们根本不了解我究竟是怎样的人！他心中冷笑着，面上不动声，问潘毓桂：“潘先生，这些都是令侄女告诉你的吗？”

　　很有趣的一件事，或许是被欧云对付汉的手段给吓着了，心中有鬼吧，潘毓桂面对可以做自己儿子的欧云，总是缩头缩脑的毫无平时的倜傥风度可言，他有些慌张的解释道：“主任，不关媚人的事，是我见她自从香港回来以后，行为举止怪异，放心不下，一再问她才说出来的。主任，没人说你曾经对她许下诺言，可有此事？”

　　欧云咬咬牙说：“确有此事，不过，那是抗战结束以后，目前是没有可能的。”他冷冷一笑道：“潘先生，你应该知道我对日本人和汉的态度，如果潘小姐本人或者其家人和日本人有牵连，甚至当上汉，你想我会娶这样一个人吗？！”

　　他这话说得相当骨，等于指着潘毓桂的鼻子骂他汉，潘毓桂脸皮再厚也吃不消，脸色一变形如猪肝，脸上青筋发，挣声道：“欧主任，你这话的意思难道我潘毓桂是汉吗？还是我的侄女是汉？我之所以肯出面担任任丘靖绥副主任，你以为我是受了日本人的指使吗？我是确实想为国家、为人民做点事情…”

　　不等他把话说完，欧云冷然打断，说：“话不要说得太漂亮，那‘日本友好经援团’是怎么回事？这些人都在任丘干什么了？哼哼，别当我不知道，这些小鬼子到目前为止开了三家企业，一家名为钢铁厂，其实是专门抬价和大刀炼钢厂抢铁矿；还有一家商业银行，专门从事从民间收购贵重金属的易，而且还不止一次的想要进入军管区域；再说那家‘小野旧货公司’，专门回收镔铁之类的废旧金属，哼，如果不是我及时下达了严战略金属和矿产外运的命令，现在已经不知道有多少黄金白银和铁矿被他们运到东北去了——我倒要问了，潘先生，你就是这样为国家、为人民做事的吗？”

　　潘毓桂一张猪肝脸刷的变得煞白，接着头上斗大的汗珠便滚滚落下。日本友好经援团在任丘所干的勾当他自然是清楚的，只是，他每次和欧云见面，双方都井水不犯河水似的相安无事，他还以为欧云并不知情呢，现在才知道小看这个臭未干的小子了。他用手帕抹去汗水说：“主任，你说的这些确实存在，那都是那些日本人干的，和我并没有关系。当然，和我们家媚人更没有关系。嗯，我知道了，欧主任这是当上高官，看不上我家媚人了，要真是如此，您直说啊，何必找这么多冠冕堂皇的理由？！”

　　潘毓桂还发挥他的三寸不烂之舌，宋哲元听不下去了，厉声喝止住他，说：“毓桂，话不能这么说，我知道欧不是这样的人。”

　　让潘媚人和欧云结亲，自然是日本人的主意，宋哲元碍于和潘家的情面加上土肥原的说项，细细考虑之后又觉得这事对29军有益无害，便一口应承下来。他没有做红娘的经验，也没想到日本人在任丘这么放肆，听欧云这么一说，这潘媚人还可能是日本人，他便觉得与公与私，这门亲事是绝对不容达成了。

　　宋哲元说：“毓桂，你知道欧对日本人的态度，如果令侄女是个日本人的话，我建议这项婚事还是取消的好，这对令侄女和欧都是好事——中之间肯定要打上一仗的，到时候你让他们如何是好？！”

　　潘毓桂所以对这门亲事这么热心，日本人自然从中起了一定作用，另一方面，他所描叙的潘媚人的现状倒是事实，他是真心心疼自己的侄女，这才勇敢的找到宋哲元，希望他能玉成此事，谁知道是这么个结果。他脸上红一阵青一阵，半晌嘶声道：“没错，我潘毓桂是和日本人走得比较近，但这就说明我是个汉了吗？这又关我侄女什么事，她是堂堂正正的中国人，她的悲哀，只不过不该有我这样一个伯父，并且爱上了一个不该爱的人而已！”说完，他轻蔑的看了欧云一眼，转身大步走了出去。

　　本书首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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