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蜗居(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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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6

  到天亮的时候,小贝醒了,却不动弹,一个人背对海藻冲着墙呆。海藻就趴在沿上睡着了。小贝转身看看海藻和身边七八糟的酒棉,叹口气,将搭在被子上的自己的棉袄给海藻披上。海藻立刻惊醒,瞪着慌张的眼睛看着小贝,却一句话都不敢说。

  小贝无限伤痛地盯着海藻死看,再叹一口气,背过身去不理。海藻伸手摸摸小贝的头,已经不烧了,心中的重石顿时轻了一大半,赶快去熬粥。等海藻把粥熬好了,放了糖吹到不冷不热给小贝端进来,现小贝又睡着了。海藻将粥放下,又轻轻坐在小贝的头。

  到晚上9、10点,小贝的热度又起来了。海藻又一轮忙碌。海藻摇着小贝说:“小贝,求你,和我一起去看医生。”小贝根本不理。海藻就站在前掉眼泪。小贝回头看一眼海藻说:“我没事。烧是一种自我保护。你不必在这守着了。回你姐姐那去吧!”海藻站着不动,只是哭。

  小贝太累太累,怎么都感觉睡不够,老是不想醒,他于是说:“海藻,我再睡一会儿。等起来就没事了。”再睡。

  梦里,小贝对着墙说:“海藻,我真的很爱你。”

  海藻抱着小贝的胳膊靠过去,着泪说:“我也是。小贝,对不起。请你原谅我。”

  小贝很温柔地揽着海藻,不一会儿,就像婴儿一样很有安全感地硬将自己进海藻的腋下,睡得很踏实。

  而等小贝清醒过来,又是一副拒绝的表情。不说话,阴郁。

  海藻很希望小贝一直睡,梦里乖得像个宝宝,又温柔又深情,一直都不醒,直到再次醒来的时候就什么都忘记了。

  小贝这样反复着,四天没吃东西,只喝一点水。人都瘦得了形。另一个了形的,是海藻。海萍几次打电话来,海藻都用平静的声音在电话里跟海萍说:“我很好。我们都很好,你别担心。你不用过来。你过来了他反而没有勇气面对。”

  到第五天上,小贝彻底醒了。一大早就坐起来,看身边的海藻被痛苦折磨得非常苍老的脸,带着惊慌、愧疚,不敢直视小贝,偶尔目光里会出一种随便,爱谁谁的决然。小贝突然就有些不舍得。这个小女人,跟自己到处搬家,在街头穷逛,上菜场买四两韭菜被人笑,两人绑着腿学三脚猫,趴在自己的背上让背着上楼,生日礼物只要一块价值两元八角的小蛋糕。说起来,自己是nobody,可这个小女人却说,以后,我们俩会在一起,结婚。你叫贝利,你的儿子会叫贝肯鲍尔,你的孙子会叫贝克汉姆。我是一棵大树,出好多枝杈,每个枝杈上都挂果实,他们都叫我老、老太太,而你,就是那个被我踩在脚下的。我越老,被你拴得越深。

  小贝的眼泪掉下来,滴在海藻的头上。海藻更加不知所措。她不敢说对不起。因为这种过错已经不是一句道歉可以解决。现在,她就是犯了罪的囚犯,在等待小贝的宣判。无论结果是什么,她都决定承受,只要小贝好过。

  小贝一直流泪。小贝仰望天花板,希望眼泪回,可是就是止不住。

  小贝终于一把揽过海藻的脖子说:“海藻,我爱你。我还是想和你在一起。我该怎么办?”

  海藻哇地就放声大哭了。

  这么多天,海藻每次哭,都是悄悄的,只敢眼泪,不敢出声音,她生怕自己的声音打破这种安静,让最坏的结局提前到来。海藻怕小贝醒来,然后清醒地丢一句:“海藻,我已经不爱你了。”以前,小贝一直说“海藻,我爱你”可海藻从不珍惜。听得太多了,以至于觉得这是自己应得的。(36)待续

  37

  “晚上叫小贝一起过来吃饭,爸妈想他了。”

  海藻迟疑了一下,走到电话旁给小贝去电:“小贝,晚上到姐姐家来吃饭吧?我父母想见见你。他们想你了。”

  电话那头沉寂了好长时间,小贝终于说:“好。”

  小贝来的时候,两手都拎着礼物,一边是给的auToman,一边是给老人的营养品。海藻的母亲一见到小贝,像亲儿子似的上前一把抱住他说:“孩子,你还好吧!好长时间没见你了,阿姨很想你。”

  小贝很感动。

  海藻的父亲也笑开了花,虽然不说话,却出很欣慰的表情。“快坐快坐,我给你泡茶去。”

  小贝赶紧点头哈地说:“叔叔,我自己来我自己来。您喝什么?”

  除了小贝多了点拘谨,一家人还是跟以前一样。最喜欢小贝,拉着小贝带他到楼下去看鱼。

  晚上在回去的公车上,小贝的眼睛望着窗外的霓虹灯出神。海藻轻轻靠过去,把手进他的手里。小贝第一反应是甩开了,然后又反应过来,赶紧把海藻的手又重新牵起。可这一甩,让海藻很受伤。

  已经两个星期了,小贝话少,两个人下班就闷在家里,哪都不去。晚上睡觉的时候,小贝不再似以前那样非要搂着海藻一定要让海藻枕着胳膊,才会入睡。现在两人都是分头上,小贝都熬到困得实在不行了才掀开被子。然后,背着海藻很快就进入梦乡。海藻常常趁小贝睡了,把脸贴在他背上。可即便在梦中,小贝都不会失控。不一会儿,他醒了。轻轻把海藻的手拿开,再翻身睡去。

  海藻的心都绞痛了,他还在介意。

  海藻跟小贝说:“我找到房子了,咱们明天去看看?我不想住这里了。”小贝点头说:“好,咱们搬。”

  另一个在找房子的是海萍。

  妹妹跟宋断了,自己也不能再继续住下去。这是一个立场和态度问题,自己要和海藻共进退。海萍晚上把妈妈叫到房间说:“妈,我要搬了,这里不能住了。过两天,你们还是带着回去吧!”

  妈妈叹口气说:“搬了好。搬了好。搬了心里踏实。“

  海萍的妈妈已经开始在收拾回去的东西了。这一阵,儿子跟海萍难得地亲,基本上就着海萍不撒手,到哪都跟着,连海萍上厕所,他都搬把小板凳坐旁边看,生怕妈妈跑掉。

  而孩子,终于又要离去。海萍心里难受。

  “啊!到年底的时候,妈妈就把你接来了。然后我们永远在一起,好不好啊?”海萍告诉儿子。

  儿子非常干脆地说:“不要!我不要年底。我要现在。现在我们就永远在一起。”

  海萍的心也痛。

  现在,两个家庭都搬到新住处去了。

  海藻在后悔。搬家的时候应该把所有的家具都扔了重买。现在虽然住址换了,可换汤不换药。同样的摆设,同样的,只不过依据房间的不同形状而重新布置了一下。

  所以,带过来的还是同样的小贝。

  海藻说:“小贝,咱们晚上去附近的商场转转吧!”

  小贝会答应说好。只要是海藻的提议,小贝都说好。但此好与彼好大相径庭。两人在街上走,小贝再也不会声俱佳地跟海藻形容往来百态,或者拉着海藻看他觉得有意思的事情。他的人在海藻身边走,心不晓得跑哪去了。海藻有时候逗他说话,很高兴地拉他看路边的小摆设,小贝也没出很惊喜的神情,不过是应付罢了。

  小贝依旧会拉着海藻的手上楼,不过脚步却很沉重。主要是心沉重。

  海藻知道小贝的心结未解,她要给小贝留出时间空间消化。

  所以,小贝一个人对着电脑里的怪物狂杀砍的时候,海藻会端上一杯热美禄,摸摸小贝的脑袋。小贝即便打游戏,也不像以前那样大呼小叫,嚷嚷着让海藻过来看。只一味地沉寂,小贝比以前沉稳多了。

  小贝还多了个坏习惯,就是咬手指头。手指头上的皮都被剥得跟笋一样一层一层。海藻好几次看见了都很痛心,轻轻地将小贝的手从嘴边拨开,再给指头上点润肤油。

  小贝又在打游戏,一人独战群兽,显然他是寡不敌众的,很快就被怪兽给捶死了,还丢了一只攻击力很强的戒指。小贝一个人面对自己惨淡的尸体,掉了一地的宝贝以及几个咆哮的得意怪兽,既不退线也不关机,就面对着屏幕呆,咬手指头。

  突然一阵剧痛,把小贝从遐思中拽回,手指里已经鲜血淋漓了。“!”小贝愤懑地喊了一声,站起来找卫生纸。在一旁看书的海藻也赶紧站起来去寻创可贴。

  海藻细心地给小贝贴上创可贴。“!”小贝又愤愤地骂了一句。

  这是海藻第一次听小贝讲脏话。

  而小贝的霾在一句话中,得到相当的释放,让他觉得心之间突然打开了一条隙,让那些黑漆漆、脏乎乎、烂泥一样纠不清的一团海藻突然飘出了一些。

  海藻没吱声。

  到晚上,小贝睡在海藻身边。原本是背过身去的,突然就扭转过来,一把拽住海藻的胳膊说:“我要你!”然后直接把手伸进海藻的衣服里,海藻被得很疼,她咬着牙不出声。没几分钟,小贝就结束了。他在结束前的中,拿手指掐进海藻的皮肤里,非常用力地刻进去,从腔中出轰鸣的一声:“**!”然后翻身下来。

  海藻哭了,默默着泪转过身去。

  小贝这两天心情明显好转了。下班的时候会带回海藻爱吃的糖炒栗子,坐沙视的时候,就一颗一颗剥开来喂海藻吃。两个人也会交流了,看到屏幕上的小狗追尾巴打转一圈又一圈的时候,两人都会出开心的微笑。

  吃完饭,小贝会主动拉着海藻说,出去走走。

  两人在路上聊着聊着,小贝会突然抓起海藻的手,很用力地握一握,很努力,很有信心的样子。

  可现在阴郁的是海藻了。

  小贝总在一个人呆着的时候,突然蹦出一两句很脏的话。脏得不能入耳。海藻知道这不是在骂自己,他只是在出气,要把中的憋气出去。可这不是海藻喜欢的小贝。她听不下去。

  小贝和海藻恢复了亲密关系。但此亲密不同于彼亲密。

  在某次房事过后,海藻在黑暗中说了一句:“小贝,别说了。我害怕听。”

  小贝问:“说什么?”

  “那些话。”

  “哪些?”

  “脏字。”

  小贝在黑暗中也沉寂了,过好久,抱着海藻,说:“对不起。”

  海藻默默流泪。

  海萍的求职信6续有了回音,不过大多数都是“很抱歉…”终于这天有个单位给了海萍一个面试。海萍特地把自己收拾得如职业女一般去了人事部。她应征的这个职位,比以前做过的职位都高一些,并把履历吹得大了一点点。因为和以前一样的职位,薪水待遇实在是混不下去,没几个月就要开始供房子了。

  人事经理和业务领导都在场。几个问题之后,海萍就开始流汗了。人家要求她会干的活儿,她以前都没接触过,没想到只是升个部门经理而已,责任一下提了这么多。

  “虽然我没做过,不过我可以学。”海萍在面试临近结束的时候终于憋出了一句。

  “抱歉,我们需要一个一上任就可以用的人。学习的话,基本就是底层的刚毕业大学生的事情。郭女士,我是觉得,你的简历与你的实际工作能力有差距。以后应聘请尽量提供客观真实的资料。这样不浪费双方的时间。”业务上的头儿收拾资料准备走人。临走对人事经理丢一句:“以后选人要稍微慎重点,你这不是耽误我工作吗?”

  人事经理没敢顶嘴,把怒气直接到海萍头上:“郭女士,你都三十多了,孩子又这么小,中间也没什么进修的履历,工作也没什么突出表现,我对你倒是有个建议,以后不必应聘这么高的职位,有什么收,整理资料的工作,你倒可以试一试。你还要求工资待遇5000?真是…”

  海萍真是自取其辱。心里无限悲凉。

  是啊,大学毕业这几年,我究竟都在干什么呀?我在混日子啊!现在已经混到不好混的时候了,得另想出路了,否则就要沦落到打杂的境地。

  海萍回家以后,郁闷了好久。现在海萍住在离mark上课不远的另一处公房里,与人合租,两间房,一间750块。看着海萍气的样子,苏淳就知道没戏。“算了,慢慢找,不急。”

  “不行啊苏淳,我得去进修个研究生学位了。不然,很快就没人要我了。”

  “我看算了。你的年龄已没优势,而且履历也不好,即便进修三年出来,也不见得会有好的职位等你。现在社会上去拼的都是小年轻。要不然,你换个思维方式?在家自己倒腾点什么,开个网络小店什么的?”

  “可是,我能卖什么呢?我又不认识工厂,也没进货渠道。”

  “咳!你就直接去七浦路进点价廉物美的东西自己在家销售好了。毕竟外地人是不可能总来上海采购的。你就等于帮他们采办,赚点辛苦费。我想,时间自由,又能兼顾晚上给mark上课,以后还能照顾儿子,很不错的选择。现在不都提倡自由职业吗?”

  海萍说:“我再想想吧!”

  在海藻的事情过后一个月,海萍才给宋思明去了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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